第77節
但是,知趣沒料到,羅潤仙行事這般陰暗鬼祟。 面對這樣的羅潤仙,知趣怎么會讓小白去打白工。其實幫他們打個把妖獸并非大事,但知趣非常擔心小白的安危。萬一小白受傷,他修為比不上金丹,介時豈不是要任人宰割。要知道,小白是化形靈禽,本體上,與羅潤仙他們合力對付的蜘蛛女妖并沒有什么區別。 而,羅潤仙的人品值,在知趣的眼里早就靠不住了。 心軟的人,不一定就是爛好人。 知趣本就對羅家沒什么感情,看著羅潤仙他們苦戰蜘蛛女妖,知趣沒有半分同情。感情充沛的人,必然是愛憎分明之人。 雖然不知曉羅潤仙到底有沒有害小白之心,但是,知趣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就恨不能這一群人干脆都死在蜘蛛妖手里算了。 知趣沒料到的是,羅卜竟是個炮灰的角色。 若羅卜與天遙的婚約仍在,青一真人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守寡。故此,知趣一直以為,此次子夜山行程之事,乃是羅卜一手策劃,羅潤仙投誠青一真人而已。 但是,他沒想到羅卜已經與天遙取消了婚約。 知趣并沒有聽到消息,若羅卜的話屬實,想來是青一真人有意把事情壓下,不叫外傳。羅卜上了這趟車,羅潤仙心心念念的要獵到高階妖獸以備化嬰之用,這是趟危險的族程啊。 危險,就存在無數可能。 若是羅卜在狩獵中炮灰了,退婚之事秘而不宣,大家只以為是羅卜命短而已,天遙另嫁良人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此,青一峰的臉面正好得以保存。 就是知趣也得為青一真人的如意盤算叫一聲好! 太厲害了! 想通整件事情的原委,知趣半瞇著眼睛,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食指:青一真人雖然厲害,不過最厲害的人還不是青一真人,而是那個讓天遙腦袋發昏與羅卜解除婚事執意嫁給莊何歡的人! 真是個天才! 釜底抽薪之術,用到極致了。 看到知趣的神色,羅卜不禁苦笑,他是當局者清。羅卜比知趣更早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與知趣不同,他自幼在羅家長大,甚至在先前來過一次子夜山,那次帶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的親爹。 羅卜知道子夜山有一些地盤兒,最好不要碰。譬如當初葬送了崔家兩位元嬰大能的地方,這要是去了,不是找死么。 所以,羅卜更早的覺出不對來。 但,羅卜與知趣有著相同的問題,腦袋雖然好使,無奈修為不夠。好在羅卜是個臉皮厚的,他完全是逮住時機,求得一線生機。 而且,盡管知趣對他不太友好啥的,可不論如何,知趣不會要了他的命。畢竟,羅潤仙羅方那一行人生死未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跟著知趣一行消失的。 若他真有個好歹,知趣交待他的去向也要費些口舌。當然,這種想法非常卑鄙。不過,性命當前,羅卜也顧不得卑鄙不卑鄙了。接下來知趣所為,的確證明他的推論非常正確。 哪怕知趣對他百般生疑,也只是對他下了禁制而已。 暫時撿回一命,羅卜謝天謝地。 冰原上的日子轉瞬即逝,轉眼已過三月,知趣蒸的臘腸飯的香味兒飄滿整個小玉屋,羅卜聞著就餓的很。不僅有臘腸飯的香,還有烤魚燉菜的香,羅卜的肚子開始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知趣做得這樣豐盛,自然是因為黑豆兒與孔白會回來吃午飯,不然若只是他與羅卜,知趣懶得伺候。所以,哪怕羅卜的肚子響得跟擂鼓似的,知趣照樣充耳不聞。 不但充耳不聞,知趣還要發表一下感慨,“一個連自己的肚子都控制不好的人,還有什么前途喲?!?/br> 羅卜剛鋤完洞口的積雪,正搓頭上的冰渣子呢,聞言道,“什么叫控制自己的肚子,知趣,你說這話,好像我懷孕了一樣?!?/br> “你要有那本事我也不介意哦?!敝ひ幻媾c羅卜斗嘴,遠遠的聽到黑豆兒的叫起,知趣臉上綻開一抹歡笑,“唉喲,黑豆兒跟小白快回來了?!?/br> 再仔細一聽,不對,黑豆兒這聲音不對。知趣臉色一變,將手里的鍋鏟一丟,急忙跑了出去。 第一一二章 要知道孩子的成長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在前世,各種青春期、叛逆期啥的奇葩事,屢見不鮮。故此,知趣自認為是個見多識廣的。 不過,修真界與凡世是不同的,修士要專注于修為,靈禽生長期漫長,所以,這種青春的煩惱之類的很少見。 知趣沒料到黑豆兒這樣的早熟。 黑豆兒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跟黑豆兒一道回來的還有位頭上兩只毛葺葺耳朵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生的乖巧可愛,兩只毛耳豎在頭頂,知趣當時就想過去摸上兩摸。不過礙于黑豆兒凄慘的嚎叫,知趣只得先問,“黑豆兒,怎么了,你又闖禍了?” 黑豆兒嘎嘎嘎一頓嚎,知趣瞪大眼睛盯著毛耳朵小男孩兒,“小白給你家大王偷走了?” 毛耳朵撇撇嘴,“是這只黑禿子跟那只小孔雀偷看我家大人洗澡哩。我家大人說了,請你過去評個理?!?/br> 偷看人家洗澡,知趣頓時腦袋發昏,狠狠的瞪黑豆兒一眼,黑豆兒自知闖禍,不敢說啥,只聳拉個腦袋蹭蹭知趣的臉,小小聲的撒嬌。 知趣氣的,“一會兒再跟你算賬!”看向毛耳朵時,知趣又換了一幅再和氣不過的臉孔,“實在對不住,我這就去?!?/br> 知趣心里急的躥火,就要跟著毛耳朵過去,小白給人扣下,想來此人修為還在小白之上呢。羅卜隨手在門口設了個簡單的禁制,跟著知趣黑豆兒一道去了。 路上,黑豆兒不停的嘎嘎訴說著對孔白的擔憂,知趣聽得心煩氣躁,愈發擔心,擰他屁股兩下子,黑豆兒仰天嚎哭起來。毛耳朵頭頂的兩只豎耳倏的折起來,堵住耳朵眼兒,以免被黑豆兒嚎成聾子。 黑豆兒眼淚巴嗒巴嗒掉,知趣又心疼他,摸了摸他的頭,黑豆兒愈發傷心,腦袋往知趣的脖子里一鉆,哭的更加大聲。 “行啦行啦,咱們這就去瞧小白了?!焙诙箖阂幌蛘{皮,想想實在不算啥大事,但是妖怪性情各異。這個還要叫他去說理的,真不知是個啥妖呢。不過,既然能叫毛耳朵跟著黑豆兒一道來,想來小白應該沒啥大恙。 黑豆兒哭了一陣子,抽咽兩下,蹭蹭知趣的臉,見知趣沒怪他的意思,這才止了淚。然后突然變大,拿翅膀蹭蹭知趣,讓知趣坐到他背上來。 毛耳朵的速度竟一點兒不比黑豆兒慢。 羅卜踩著靈劍遠遠的跟在后面。 來冰川這些時日,知趣不是沒往周遭巡視過,只是竟不知附近有這么一座華美的冰晶洞府,可見此洞主人修為之高,瞞過了他們的耳目。 小白的模樣很狼狽,身上沾著泥土,臉上還有青紫的傷痕,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得。知趣一見之下,眼中閃過心疼。小白脆生生道,“流氓趣,我沒事!” 知趣稍稍放心,見主位寶座上坐了位衣飾華美眉目美艷的男子,忙行了一禮道,“我們初來此地,不知大人在此,未來拜會,實在失禮?!睆婟埐粔旱仡^蛇,何況他們算不得強龍,知趣向來很識時務。 “我姓胡,單名一個貍字?!蹦凶右慌砷e適,左手放于寶座扶手之上,隨意的敲擊出悅耳的冰玉之聲。 知趣忙自報了姓名,連羅卜與黑豆兒的名兒也一起說了。 胡貍指了指一畔的椅子,溫聲道,“都不是外人,知先生坐吧?!?/br> 啥叫不是外人哪,若是胡貍喊打喊殺,哪怕殺上門去,知趣也不奇怪。修真界就是如此,即便他修為不如人,任人魚rou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一死而已,知趣雖然會遺憾自己三百年未過完便夭折,不過,他并非怕死之人。如今胡貍擺出一幅客氣有禮的模樣,倒叫知趣心里發懸,有些摸不著頭腦,遂謹慎的坐了,誠懇道,“聽說我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唐突了胡先生,他們年紀都小,尚不知禮,冒犯之處,還得請胡先生恕罪?!?/br> “無妨,我已決定跟孔雀成親,我是不會怪他的?!?/br> 知趣瞪大眼睛,“小白年紀尚小,而且小白是男人,這,這,這不合適吧?”胡貍臉色微沉,眉梢浮現絲絲殺氣,知趣不明白哪里冒犯了胡貍,忽然靈光一閃,脫口問道,“莫非您是……是……是女的?” 古語說,妖性無常。 剛剛還擺一張和氣臉呢,結果知趣不過是說錯一句話,險些被胡人妖掐死。 小白氣白了臉,怒道,“臭狐貍,還不放開流氓趣!” 胡貍也就給知趣個下馬威,冷冷的瞥知趣一眼后,對知趣道,“我與孔雀成親,你既然有燒菜的本事,就暫且留在我這里做個廚子吧?!?/br> 知趣看小白一眼,道,“大人這里自然是千好萬好,不過,大人也看到了,小白性子烈,不如讓他跟我回去住幾日,我也好勸勸他,叫他聽大人的話,別再冒犯了大人才好。反正在大人的地盤兒上。依著大人的修為,應該不會怕我們會逃跑吧?!?/br> “怕?”胡貍對此字頗是嗤之以鼻,長眉一挑,“激將法對我無用?!闭f著,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掌,懸空一抓便將知趣抓到掌中,一根蔥白的指尖兒按住知趣的眉心,知趣覺著一股寒涼之氣入體,眉間一痛,胡貍松開知趣,一滴嫣紅的血珠在胡貍掌中懸浮,胡貍隨之一握,冷冷道,“不要試圖逃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边@是允了知趣幾人回去住。 “您放心吧?!敝すЧЬ淳吹?,看一眼小白身上的繩鎖,依小白的本領都解不開,他更是白搭。于是,知趣望向胡貍。胡貍不過是指尖兒遙遙一點,凌空召回繩鎖,小白才算得以自由。 “三天之后,就成親!”胡貍給出期限。 知趣滿口應下,給小白使個眼色,小白只是憤憤的瞪胡貍一眼,乖乖的跟著知趣回去了。 回到自家的冰洞玉屋后,知趣才算明白了事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黑豆兒與小白在外頭修煉,因這氣候最宜黑豆兒,黑豆兒的修為頗有些進宜。黑豆兒無意中發現了一處溫泉,想著討好小白,盤算著悄悄的帶著小白去,就他跟小白兩個一起洗白白,豈不樂哉。 當然,這是黑豆兒難以訴之于外的小心思了。 誰曉得倆人去時,溫泉里竟先有人在了。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胡貍。 說到此處,小白捏著黑豆兒的屁股憤憤道,“那姓胡的一身sao臭味兒,死黑豆兒兩只眼睛都看呆了。本來我想著,既然有人就走的。死黑豆兒偏要看個沒完沒了,就給姓胡的發現了?!痹挼阶詈?,頗有幾分懊惱。 知趣不禁問,“不過是看他洗澡,就要跟他成親?”瞧一眼黑豆兒,知趣又問,“這也有些說不通啊,怎么他就瞧上小白你,沒說要娶黑豆兒啥的?” 小白頗是憤怒,小巴掌招呼黑豆兒的屁股,“黑豆兒這么丑,誰會跟他成親??!” 黑豆兒頓時傷心了,嚎叫著在小白的膝上打起滾兒來,種種姿態行徑,知趣都不忍看第二眼,心道:個沒出息的,老子教你那么多戀愛招術,咋只記得這一哭二鬧的潑婦本領啊。 黑豆兒在小白懷里打滾兒干嚎,直到小白以禽語怒沖沖的吼了黑豆兒幾句,黑豆兒立時眨巴眨巴眼,止了聲音,聽話的躺在小白懷里。小白摸摸他的禿頭,黑豆兒受用了扭扭屁股蹬蹬腿,伸長嘴巴去啄小白的手指頭兒。小白軟軟的手指戳他一下彈他一下,黑豆兒就會美的嘎嘎叫。 知趣對黑豆兒簡直無語了。 “小白,那位胡大人是男是女啊?!?/br> “當然是男的?!笨装啄樕缓?,“你還真要我跟他成親??!” “不是不是?!敝[擺手,心說,看黑豆兒這死黏著小白的樣子,他怎么能把小白許給胡貍呢。知趣道,“我是想著,他一見你就想跟你成親雙修,肯定是有緣故的吧?” 知趣一時不能明白胡貍執意要與小白雙修的用意,倒是羅卜道,“我看無非有兩種圖謀。其一,因權勢;其二,因修為。知趣,興許是與白前輩雙修能給胡大人帶來一些好處呢?!?/br> 知趣想了想,道,“我聽說,咱們人族修士雙修一般都要靈根互補的?!?/br> 羅卜點了點頭,知趣問,“小白,那位胡大人是什么屬性???” “他跟死黑豆兒一樣,使冰的?!笨装啄笾诙箖捍羴泶寥?,“應該是只幻冰狐?!?/br> 一家子還沒商量出個對策,毛耳朵又來了。 毛耳朵還是那幅老實模樣,他個頭兒跟孔白差不多,被孔白狠狠瞪一眼后,低頭看看自己腳尖兒,聲音更小了,“我家大人讓我來看著你們,免得你們偷跑?!?/br> 這真是瞌睡了送來枕頭,知趣熱情的拉著毛耳朵的手到屋里來,熱情的問,“唉喲,我屋里有剛烤好的靈魚,小哥要不要吃一些?!?/br> 毛耳朵早聞見香味兒了,人家是個老實人,深覺不好意思,嘴巴里拒絕著,“這不大好吧?!?/br> “沒事沒事,有啥不好的?!敝とダ涞氖?,笑瞇瞇笑瞇瞇的跟人販子似的將人往屋里帶,“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哩,小哥莫要與我們客氣呢?!?/br> 毛耳朵獸形未褪盡,有些道行,鮮少與人族修士打過交道,見知趣和善,就傻傻的跟著進來了。知趣的魚本就要烤好了,毛耳朵吸吸鼻子,贊道,“真好聞?!?/br> 羅卜稍稍加熱后,盛了五碗臘腸飯,又端來悶在鍋子里的白玉菇燒鹿rou,知趣添了個洋蔥土豆片,再繼續將魚烤好,最后一小鍋的排骨玉米湯。 黑豆兒窩里橫的沖毛耳朵叫了兩聲,知趣狠狠敲了他屁股兩下,黑豆兒終于肯安靜的悶頭吃飯了。 毛耳朵吃飯慢吞吞的,跟知趣說,“這個黑禿子可兇了,先時要不是孔雀護他,我家大人早拔了他的毛兒?!?/br> 知趣夾了一大塊魚rou給毛耳朵,溫聲道,“小心魚刺啊?!庇值?,“黑豆兒性情直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其實心眼兒不壞?!?/br> 毛耳朵認真的看黑豆兒幾眼,搖搖頭,“看不出黑禿子心眼兒好哩?!?/br> 知趣替黑豆兒說好話,不想毛耳朵這樣較真兒,給噎了一下,無語了。 毛耳朵吃東西細嚼慢咽,相比之下,黑豆兒一門心思的狼吞虎咽,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飽飯似的,時不時還瞪毛耳朵兩眼,毛耳朵根本不理他。 毛耳朵一頓飯沒吃完呢,就又被人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