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罌粟又嘗試動了動,仍然沒能站起來。她這樣兩手支撐在地的姿勢很不好看,很快一雙白色拖鞋出現在眼前,楚行俯下^身,把她打橫抱起來。 罌粟眼睫垂了垂,一言不發。楚行抱著她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沉吟著開口:“重了?!?/br> “不可能?!崩浰谟行琅?,“我明明輕了一公斤!” 楚行不置可否,他一旦做出這個樣子就意味著對方的話他基本沒聽進去。楚行走回辦公椅,把罌粟放在膝上坐進去。桌子上擺了幾只清淺雅致的瓷碗,清粥小菜,還有兩顆雞蛋。 他從身后把罌粟環住,把蛋殼剝開,光滑嫩軟的雞蛋抵到罌粟唇邊。罌粟繃著臉僵持了一會兒,還是張嘴,把蛋白嚼也沒嚼吞下去。剩下一顆蛋黃撇開臉死活不吃。楚行逗了一會兒也沒能成功,自己把蛋黃咽下去。 兩顆雞蛋都這么吃完,楚行拿過勺子,又把米粥一勺勺給罌粟喂下去。喂到最后碗中空空,他卻仿佛起了興致,扯了扯她的臉頰,有點笑容:“好喝嗎?” 罌粟一直沒有抬眼:“好喝?!?/br> 她說了好喝,楚行卻仿佛并不滿意。笑容緩緩消失,看她一眼,淡淡地說:“行了,回去自己往膝蓋上涂點藥。這里沒你什么事了?!?/br> 罌粟很快就跳下來,低著頭態度很恭敬:“那罌粟先告退?!?/br> 楚行抬了抬手,罌粟微微躬身著后退兩步,轉身,筆直地走了出去。 罌粟跪了整整一晚,膝蓋上兩團淤青清晰可見。這樣明顯的痕跡自然逃不過在書房外等候的離枝的眼睛,眉尾一挑手臂一伸,很快攔住了罌粟去路。 離枝比罌粟個子要高,這樣上下打量過去的眼神就更顯得居高臨下與輕慢鄙夷。罌粟一動不動任她攔著,那種垂著眼的順從姿態并不能帶給離枝足夠的滿意感覺,她冷哼一聲道:“看來備受寵愛的罌粟小姐這次是跪了一晚上么?!?/br> 罌粟一聲不吭。 離枝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樣子,愈發的陰陽怪氣:“長著一張柔柔弱弱的臉蛋,心腸比蛇蝎還狠毒,果然一個下賤私生女生下來的私生女就是——” “離枝姐,”罌粟面容不變,輕聲截住她的話,“先生現在心情不好,說他暫時不想被任何人打擾。請您在這里稍等片刻,先生什么時候說讓您進了,您再進?!?/br> “你少來這一套。我知道你在說謊?!?/br> “那您可以試試?!崩浰谝廊豢粗孛?,垂著的眼睫毛一動不動,“我知道您不信我,您大可以去敲門?!?/br> 她每句一個敬辭,語氣又刻意柔婉,卻依然聽不出敬意。離枝憤恨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扇門,咬咬唇,最后一個跺腳,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擋住罌粟的胳膊,站在那里繼續等候。 罌粟微微福身,面不改色地離開。 楚行這些天沒有給罌粟分派很多任務。更確切一點來說,連她之前掌握的部分權力也因為楚行的隨口幾句話被架空。近來楚家內部風傳罌粟因出行任務時多次叛逆出格,終于不為楚行所喜,更有傳言說楚行最近正在籌謀物色新的能夠替代她的女孩子。 但在外人看來,罌粟對這些變化和風傳沒有什么反應。之前楚行把權力交給她的時候她沒有喜形于色過,后來權力被收回,她除了對楚行低頭應了聲“是”以外,也沒有什么反應。 罌粟回到自己房間,換了身輕便的衣服,駕車出門。 她開著一輛跑車,以四十多邁的速度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緩緩亂轉。 這輛車子是三年前罌粟把駕照拿下來以后楚行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她還是年少驕縱的年紀,別人說楚少待她格外不同,她就真的自己與眾不同,也就大膽任性地做過許多忤逆的事,以及提出過許多超出本分的要求。這輛跑車就是個例子。 當時楚行叫人把車提出來開到她面前時,她明明知道這是他親自挑的款式與顏色,卻還是只斜斜瞥了一眼就扭過臉,一口嫌棄的語氣:“粉色的。不好看?!?/br> 敢拿這個口氣跟楚行講話的,這么多年以來也只有她一個。罌粟甚至能聽見有人在不遠處倒吸涼氣的聲音。然而她那個時候卻是覺得這種聲音聽著很不錯,更何況楚行也的確沒有動怒,他一手轉著兩顆雞蛋大小的圓潤玉珠,一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著問:“那你想要什么顏色的?” 后來,車子的顏色就換成了紫色??钍揭灿兴淖?,價錢亦是高了一級。還是楚行親自帶她去車行換的車。又找人給她改裝,直到各方面都符合了罌粟的要求才為止。 再后來,半年后,罌粟看到離枝開了一輛跟她一模一樣的跑車。 這種跑車的價格,離枝斷然是買不起的。能買得起又肯給離枝買的人,罌粟只想得到一個。 從那以后,罌粟就把這輛車子丟在一邊接灰接了一年多。直到今年才又重新清洗,保養,加油,上路。 罌粟把三個城區的大街小巷都繞了一圈,最后把車子停在一家會館門口。進去后徑直上三樓,包廂里早就有人在等,見她推門進來,幾個人一起站起來,笑著恭維:“罌粟小姐準時得很?!?/br> 幾個人把她往主位上請,罌粟站在次位上不肯動,態度恭恭敬敬:“我哪里敢坐這個位置,曹董這是折煞我。您輩長位尊應該上座,有事您吩咐,我盡力幫您辦到就是了?!?/br> 曹陽東堅持讓,面孔一派笑呵呵:“整個c城誰不知道罌粟小姐是楚少的眼睛珠子。就算主位也是坐得的?!?/br> 推辭了有一會兒,最后罌粟還是坐在次位上。席間雖然滴酒未沾,但仍舊仿佛言笑晏晏,并且絕口未提正事,直到最后服務生端來了水果,罌粟把一塊獼猴桃咽下去時,對方推過來一張支票。 曹陽東依然是笑呵呵地:“這是一半的定金。等城西那邊跟楚少的合同一簽完,我們馬上給罌粟小姐另外的一半?!?/br> 罌粟瞟了一眼那上面的一串零,說:“我不能向您保證一定拿得到?!?/br>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辈荜枛|一張年過四十的臉孔上有點陪笑的意思,“但我很相信罌粟小姐的本事。憑著罌粟小姐在楚少心目中的地位,這點事還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罌粟等曹陽東離開會館有一會兒后才慢吞吞離開。她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又去商場隨便買了件連衣裙,當場把標簽剪下直接穿上,接著又把替換下來的中午沾染了一點煙味的衣服送去干洗店,又順便喝了點東西才回去。車子剛剛駛進楚家大門,就見管家一臉心焦地迎上來,低聲說:“罌粟小姐去哪里了?手機也打不通。少爺已經找你很久了?!?/br> “有什么事嗎?” 管家不答,只說:“少爺在游泳?!?/br> 罌粟“哦”一聲,轉身朝泳池的方向走,被管家一把拉住,她回過頭,管家看看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少爺這會兒估計餓了。你隨我去廚房端點下午茶一并送過去?!?/br> 罌粟把紅茶和糕點端過去時,楚行正微微仰著頭,倚在泳池邊閉目養神。 楚行的眼睛睜著時,即便是在彎眼微笑,給人的感覺也離溫柔這個詞遠得很。如今合眼假寐,眼睫毛被水沾濕,唇角天生上勾,側臉在池水搖曳波光的倒映下,倒是奇跡一般有了幾分柔和的意味。 罌粟穿著平底鞋,腳步輕緩地走過去,基本沒有發出聲音。但在相距還剩下一米的時候,楚行淡淡地開了口:“回來了?” 罌粟的手微微一停,彎下腰把食物放在泳池邊上,說:“嗯?!?/br> “今天跑去哪里玩了?” “出門買了件衣服?!?/br> “中飯吃過了?” “吃過了?!?/br> “吃的什么?” 罌粟語調平穩未加停頓:“麥當勞?!?/br> 楚行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那些沒營養的東西以后少吃?!?/br> 罌粟應了一聲,雙手把紅茶捧給他。楚行一時沒有接,上下打量她一會兒,慢慢道:“這件裙子以前你沒穿過。今天新買的?” “是?!?/br> “再搭個珍珠項鏈更好看?!?/br> 他漫不經心說完,把茶接過去,喝了兩口就放到一邊??粗浰谑炀毜匕训案庥貌孀悠骄殖伤膲K,又是雙手捧過來。 她恭謹地垂著頭,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側臉鼻翹唇紅,脖頸間黑發白膚,有細小絨毛,視覺細膩又分明。 讓人莫名覺得艷色正濃。 這次楚行沒有接,右手忽然搭上她的手腕,而后用力一帶,罌粟只來得及睜大眼,整個人已經被濕淋淋地拽進了水里。 她差點溢出來的尖叫全都被楚行用口堵回去。她的后腦勺在磕上壁沿的前一秒被楚行用手心輕柔擋住。她的鞋子被他脫下來隨手丟到岸上。他欺身過來,修長柔韌的手摸到她的腳心,而后沿著腳踝和小腿,一路流連蜿蜒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實話來說,養成真是我一直以來奇怪的偏愛口味。= =開文當天第二更!分量這么足,我都要被自己感動了。不要霸王我咩??!攤開肚皮求撫摸??!><第 三 章 第三章、 罌粟被楚行拖上床的次數已經不算少。 自從一年前的今天,在這個泳池里,他教她游泳時發生了那次意外,楚行就常常教她跟隨左右,隨行奉侍。 從罌粟來到楚家的第一天起,楚行就像對待一塊璞玉一樣,每一分一毫都著意打磨她。這些年來他教她射擊暗殺,教她不動聲色,教她果決狠辣,亦教她舉止禮儀,教她鋼琴象棋,教她寫字穿衣,如今罌粟的每一個眼神,每一點顰笑,每一次行事風格,乃至身體曲線以及拂發梢的動作,都無一不是最貼合楚行心意。 當初跟罌粟一起來楚家的幾個小女孩,乃至這些年來與罌粟一樣目的來到楚家的女孩子,即便有的容色姝麗明艷在罌粟之上,也再沒有一個能像罌粟一樣得到楚行的格外青眼和調^教。 即便是與楚行有額外遠親關系的離枝,時至今日與楚行的相處也沒能像罌粟一樣親密。 這些年來他縱容她,又管束她,親眼看著她一點點長到他肩膀高的位置,眼角眉梢顏色漸濃,五官愈發剔透婉轉,正是多年前他曾設想過的模樣。 罌粟渾身濕透,又和他緊緊貼著,接下去要發生什么不言而喻。她的臉色忍不住微微發白,想不著痕跡地往后縮,又很快被拖回來,下巴被兩根手指抬起來,楚行一雙眼似笑非笑:“怎么,害怕?” “……不?!?/br> 楚行一邊唇角微微上勾,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舌尖撬開她的齒關,自上而下地搜刮,深深地吻她。 在床事上,楚行立下的規矩向來是不管罌粟如何求饒,他始終隨心所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時候的楚行比平日里更加喜怒不定。他樂意把罌粟的手腕綁在床頭一整晚,那就只能綁上一整晚。他想要拿一些銀針和潤滑等等的東西助興,罌粟也只能配合。他想要在楚家內重的書房里做,罌粟也只能乖乖地上前,當著他的面褪下底^褲,分開兩腿自己去坐到他的身上。 偶爾他的興致上來,樂意溫柔地對她,那么整個晚上倒也會說到做到十足溫柔地待她。 楚行吻得強勢,且過了許久也沒有要放開的架勢,罌粟開始有些透不過氣。結果掙扎的時候又被楚行固定住雙手雙腳,重重壓在池壁上動彈不得。 她的手已經被推高,身體仍然下意識想要亂掙。楚行看她一眼,在她的后腰凹窩位置上不輕不重地一刮,罌粟一僵,整個人無聲無息地軟下去。 他平日里對她那些不安分的行徑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個時候卻不喜歡她不柔順。罌粟很早就揣摩出這一點,卻仍然忍不住想要反抗。但無論如何總是徒勞。她的連衣裙被楚行撕開,底^褲很快也被剝下來,他摟著她,一只手很快摸到她兩腿中間的位置,用指腹在那里輕輕一刮。 罌粟頓時渾身繃直。及時用舌尖抵住上顎,才壓下去所有被他撩撥上來的嗚咽。 “不想叫?”楚行微微瞇起眼,輕輕一笑,“那就都別叫了?!?/br> 他把攬住她的手松開,罌粟一驚,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很快嘴巴里被塞^進兩根手指,指尖抵在她的上頜,在他從下面壓迫進來的那一刻,把她所有想發出的悶哼都牢牢鎖回到她的喉嚨里。 罌粟連求饒都不能,軟綿綿任憑楚行施為。肋骨壓在池壁上,越來越疼。 一場折騰持續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地點從泳池換到床上的時候,罌粟是被楚行抱著過去的。她的舌尖一直處于楚行的按壓下,整個過程不管是激烈還是緩和,都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嗚聲。 楚行自小順風順水地坐到如今的楚家掌門位子上,沒有養成過什么遷就別人的愛好。如今在床上對待罌粟,也還是一樣。 至今楚行肯耐下心來照顧她感受的只有第一次的那個下午。那天他剝去她泳衣,在水中緩緩進入她的時候,動作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耐心細致,輕聲講著恰到好處的情話,連眉眼間都帶著罕見的溫柔。 那次楚行的體貼甚至持續了一整天。到了黃昏時分,她從柔軟的床上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就見到他一身藏藍色睡袍,帶子隨意系在一側,斜倚在床頭,手里是一小塊奶油蛋糕,另一只手伸過來,拇指摸摸她的眼瞼,沖著她微微一笑:“餓了沒有?起來吃點東西?!?/br> 自那以后,楚行在床上對付她的手段就愈發刁鉆,也不會再在她餓得發慌的時候端來糕點。罌粟如果能從他那些總是突如其來的想法里獲得樂趣自是最好,但很不幸的是,她一直沒挖掘到。 罌粟的作息時間一向準時,即便是在一場腰酸背痛的床事之后。 時鐘剛剛轉過七點半,楚行已經不在房間內。罌粟渾身上下都像是被碾壓過一樣,連口腔中也被咬得刺刺生疼。 最初那時候,罌粟被楚行折騰得狠了還求饒兩句,等發現了跟他講這類話只能更增加他的情趣除此之外一無所用之后,就懶得再跟他講任何軟話。 罌粟忍住想摔扔東西的沖動,從床上慢慢爬起來。 這里是楚行的臥室。楚行喜歡簡潔干凈,因此墻上一幅古董字畫都沒有掛。唯一的擺設只有床頭柜上的一只手工小花瓶。二十多公分高,燒制得不怎么樣,畫工和色彩倒是很好,只不過跟這個房間中其他精致奢侈的東西比起來,仍然顯得很粗糙。 罌粟捂住餓得發慌的胃部,對著那只花瓶瞪了半天,最后眉毛一擰,抽手拿過來,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罌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過這間臥室。這段時間來楚行傳喚她的時間地點皆是不定,有時在中午之前有時在下午茶時分甚至有時還是半夜12點罌粟睡熟之后,地點更是變化多樣,從會館專用包廂的單人沙發到夜總會的私人套房,再到加長車后座上,楚行的心思比以前更要詭異難測。罌粟有時做夢正香被電話吵醒,第一反應就是想罵人,但等摸到電話的時候又沒了火氣,再頭痛也得在最快速度內穿上衣服繞過眾人到達指定地點。 罌粟披著床單在臥室里轉了一圈,最后在小柜上看到一套嶄新衣物,從內衣到鞋子皆有。 她把衣服穿上,又去浴室洗漱完,然后疊好被鋪好床,拉開窗簾,準備把窗子打開通風的時候突然停下手,回過頭,看了一眼臥室屏風后面的小書房。 罌粟看了眼一旁的時間,站在原地考慮了十秒鐘,又把窗簾拉上。走過去在書桌前坐下,深吸一口氣,把電腦開機。 她熟門熟路地把開機密碼輸進去,打開電腦后找到d盤隱藏文件夾,在彈出輸入密碼的對話框里輸了三遍后成功,又點開一個文件夾,找到兩份草擬合約書,瀏覽一遍后關上,把合約書發送到自己的郵箱里,之后抹去電腦使用痕跡,然后關了機。 這一切用了不到五分鐘。罌粟等電腦完全關閉,才重新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推開門的時候又回過頭,確認把一切都收拾停當,這才低著頭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