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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說著,哭腔已經難以克制,每個字都泛著重重鼻音。 朱諾一把將眼前人攬進懷里,低聲哄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希望他們幸福,我何嘗不是和你一樣?只是……” 話還沒說完。 朱諾感覺到懷里人的顫動,淚水已經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的手指不斷地安撫她的后背,緩聲安慰道。 “只是我們都無法預料未來,我和你一樣傷心,阿蜜莉雅。但我們已經無能為力,只有時間能幫我們走出來?!?/br> 懷里的人已經說不出一個字,發泄似的大哭一場。 他慢慢拍著阿蜜莉雅,像是在哄不安的孩子,也許終于直面這些事,對她來說是好事。至少她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把所有事都埋在心底了。 朱諾低頭不語,眼中滿是哀傷。 如果可以,他又怎么會不希望每個人都能得到想要的幸福呢? 那些開心的、在船上相處的日日夜夜,他們都不會忘記的。 · 大殿舞會上。 眼前一片金碧輝煌,悠揚的琴聲在耳邊奏響,貴婦小姐們依然打扮得時髦,穿著油光水滑的大氅,扭著腰肢走來走去。 如果不知道此時此刻宮外正在打仗,怕不是以為是盛世下的歌舞歡送會。 姬瑪舉著酒杯靜靜地站在舞會角落里,面無表情地看著穿梭來去的眾人。 她低頭啜了一點紅酒,笑罵一句:“不知死活?!?/br> 法斯特已經整整快一周,沒和她說過一句話了。 姬瑪眼神飄逸,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在罵這些不知死活、只知道享樂的貴族們,還是在嘲笑她自己。 “嗨——姬瑪,你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喝悶酒,開心起來嘛~來這邊陪我跳舞啊?!?/br> 來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納爾森家族的三小姐,法斯特同父異母的jiejie西格莉德。 對方今天打扮得尤其艷麗,恨不得把最值錢耀目的寶貝首飾都往身上堆,整個人光彩漂亮,連頭發絲都精致地不像話。 也并非她一個人如此,在場的每一位女士幾乎都和她一樣的做派。 她們把這稱為——最后的狂歡派對。 姬瑪笑著謝絕了她的好意。 “抱歉,西格莉德小姐,我暫時沒有心情,改日再跳吧?!?/br> 西格莉德一扭一扭地走過來,屁股渾圓挺翹,看得人眼都直了。 她放下姬瑪手中的酒杯,熱情地拉著她走向舞池中央。 “可別改日了吧,姬瑪。我知道你在為我那個傻弟弟悶悶不樂,可是我們的日子都已經不多了。所有人都知道圣靈教的騎兵已經到了城門腳下了,他們一個能打十個,厲害得不得了,誰知道什么時候城門會破呢?也許就是今晚吧?!?/br> 姬瑪看出她酡紅的臉上已經有了醉意。 “西格莉德小姐……你喝多了?!?/br> 西格莉德伏在姬瑪耳邊笑嘻嘻地說。 “反正都要死,為什么還要為難自己呢?我沒喝多,是你醉了。哦對了,還有法斯特,他才是真的喝多了?!?/br> 明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姬瑪還是忍不住道:“法斯特,他怎么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br> 西格莉德笑著勾了勾手指,鑲滿了鉆石和鮮花的指甲輕輕點了點姬瑪的下巴,意味深長。 “他被父親關起來了,那個笨蛋已經絕食好幾天了,我昨天悄悄去看了他,瘦了好一圈,真是可憐。不過,誰讓他脾氣那么倔強,非要較勁呢?!?/br> 此話一出,姬瑪立即變了臉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法斯特會被關起來?!?/br> 西格莉德漫不經心地笑:“哦?他啊。別人都是想著怎么逃出王都,他倒好,一心想著送死。你知道嗎,他和父親請求去守城樓,要去和那些圣靈教的異教徒作戰!哈哈哈哈哈……” 相比對方笑得花枝亂顫。 姬瑪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忍,連眼眶都開始發紅:他怎么那么傻!他為什么總是那么傻!為什么總是要把最危險的事情交給自己? 西格莉德打量著她,嘖嘖兩聲。 “你不會是心疼了吧。我可聽說之前他對你毫不留情呢,你就別擔心他了,享我們自己的樂子才是正經?!?/br> 一滴晶瑩的淚從姬瑪的眼角滑落。 “你們就忍心這樣餓著他?” 西格莉德聳肩:“與我無關,關他禁閉是父親的主意。再說我們可沒餓著他,是他自己不肯吃飯,非要和整個家族對抗?!?/br> 姬瑪握著拳手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法斯特他真是個天真的理想主義者,可這也許才是他真正讓我心動的地方。我知道以他的脾氣,就算是餓死都不一定愿意屈服。橫豎都是死,我倒寧愿他高昂著頭顱戰死在外,至少這樣,我會從心底為他感到驕傲?!?/br> 她的話讓西格莉德愣了一下。 對方眼神慢慢變得認真起來:“我說姬瑪……你說這話,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要干什么? 自然是去幫他,幫他實現自己的理想。 姬瑪垂下眼,唇邊勾起淡笑。 即便法斯特不喜歡自己,也沒有關系了。 也許等圣靈教的人攻進來,他們都會死。 她不愿意逃走,是因為法斯特在這里。她不愿意和這些醉生夢死的貴族一起享樂,因為她內心還守著一份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