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闕 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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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深見爹爹嘴唇輕扯似還要說什么,俏生生問,“爹爹,你不是說食不言的么?今天怎么老是問這說那?而且,我真的好餓的?!?/br> 她、真、的、好、餓、的! 沈清都聽得眉心直跳,幾句對話捋下來,他竟一時拿捏不準云深現在是信口隨說,還是說開竅就開竅了。 若論聰明,云深是比誰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謹慎起見,沈清都再不置一詞,斂色點頭,示意吃飯。 一晌無言。 清風拂過,枝葉低昂,從濃密綠蔭縫隙處漏下的晴暉,滿地跳躍出寧靜悠然的光影,如閃耀的精靈。 樹下一對安靜的人,一個專心往嘴里趕粥,一個斯文地吃幾口便放下筷子,饒有興味地看她貓兒貪食,時不時給貓兒夾一小筷頭菜。 溫柔多情之余,那個斯文的人好好想到什么,笑抿唇,把自己碗中吃了一半的咸鴨蛋白夾進貓兒碗里,貓兒渾然無覺,照吃不誤了。 斯文人握拳掩唇,無聲展出金子般的笑顏。 * 下午散學后,出了學堂,兩人沿著石徑小路,悠哉悠哉,并肩慢行,沈清都微側肩略低首,一路遷就著沈云深,與她低語。 “晏爺爺?!鄙蛟粕钕纫娭俗詴洪T口緩步而來的鶴發老人。 沈清都聞聲止語望去,也輕喚,“老師?!?/br> 疾走幾步迎上去。 晏敬儒滿面笑容地頷首,再沖沈云深逗話,“云深,你聽爹爹說詩文經史長大,如今又日日跟進學堂,可有聽慣的陳詞沒有?” “爹爹最會溫故知新的了?!鄙蛟粕罹S護沈清都,一張口,語氣得意、自豪、響亮。 “沈云深?!鄙蚯宥歼B忙低聲呵止,“晏爺爺跟前,不可輕狂?!?/br> 晏敬儒爽笑,連連擺手,“這是知父莫若女了,云深,晏爺爺也想聽聽你爹爹說詩文經史,你借不借?” 借不借?沈云深茫然之際,沈清都已明了,老師是有話要說,轉臉交待,“云深,你去藏書樓借一卷《漱玉詞》來?!?/br> 沈云深經沈清都一點撥,懂得了言外之音,聽話應下,“嗯,好?!?/br> 跟晏敬儒告了別,懂事避開。 師生二人一路回應諸生施禮,沿著通幽曲徑,閑聊閑話,慢悠悠踱至晏敬儒書房。 斜暉落東墻,樹影透入,依墻靜靜拂掃,映著動搖的花花光影,窗下的棋枰棋笥,端端放置幾上,仿佛已靜候多時。 “半年來兼了府學事,越發無余閑,靜下來好生懷念當初與你們西苑讀書,南窗對弈的日子?!标叹慈逵|景生情,如實道出對往日的懷念,又轉笑自解,“今天我這里清凈,我們師生二人對坐手談,好好享一享半日清閑?!?/br> “老師若想解悶遣心,清都自是樂意奉陪,隨喚隨到的?!鄙蚯宥脊ы樈釉?,亦感知老師意不在此。 窗下茶閑煙綠。 沈清都平心靜氣陪著晏敬儒下了十幾手棋。 四下除了墻上無聲晃動的光影,唯偶聞紋枰落子聲,如琳瑯相擊,鏗然清越。 “云深像你?!标叹慈逋蝗淮蚱屏烁髯詽撔钠寰值撵o謐專注,沈清都聞聲頓手,將落的棋子隔懸于棋枰之上。 “韞玉懷珠,卻不問利祿,不求聞達?!?/br> 云深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沈清都心里并不起波瀾,但是,他知道老師不是言止于此,收了手,抬眸靜聽。 “去年北蕃論贊攜公主來朝,滿朝舌斬千軍的文臣辯士,拘于中原禮法,言談如縛,全不見平日的灑落風神。朝廷此番是誠心想從閨閣之中尋得可用之才,應對朝堂之上,有道是百年樹人,開設女學,是遠水近渴?!?/br> 話外之意是,必有不拘一格降人才之舉。 更多的,晏敬儒不敢說透,而沈清都是聰明人,話到此,已不言自明。 手心的棋子很涼,比他的手還涼,冰涼刺骨。 藏書樓。 沈云深知道《漱玉詞》是爹爹隨口一說的,但晏爺爺既尋爹爹有事,她去藏書樓翻書消遣也不錯啊,要是爹爹其實也正想看《漱玉詞》呢? 一進藏書閣,朗闊的大廳,書架林立,前后鱗次櫛比,架架摞滿了藏書,兩邊臨窗排放案幾,座無虛席。 沈云深嘖嘖稱嘆,不愧是府學呀,存書豐贍,士子勤勉。 爹爹能在這里執教,真了不起!滿心激動,腳步動作也敬畏地放輕。 先去集部書架替爹爹找《漱玉詞》。 站著找,貓著腰找,蹲下找,翻來找去都不見,最后踮腳仰脖子,眼睛從書架那頭頂端掃過來,止于跟前,好像從垂下來一枚書簽上看到了“玉詞”兩字。 好高啊,沈云深試了試,踮著腳舉著胳臂也夠不到。 沒奈何,只好去一邊搬凳子。 等她搬來了凳子,嗯哼? 書架下多了個人,沈云深心里緊張,第一念頭是《漱玉詞》,抬眼一尋,哪里還見她爹爹的《漱玉詞》呢,而那人的手里倒握著一卷書,轉身欲行。 沈云深忙放下凳子,提裙在窄窄的書架巷間小聲追喊,“等下?!?/br> 那人應聲住步,疑惑回身,卻從骨子里透出從容磊落。 沈云深看見那張干凈俊美的少年臉龐,暗覺著熟悉,不過也就一念而已,沒空計較,自顧道,“這卷《漱玉詞》是我先找到的?!?/br> 又指了指身后的凳子,解釋,“太高了,我去搬凳子來著?!?/br> 那少年臉上的笑意瀲滟漾開,展開手中的書,攤給她看,笑道,“小師妹,喏,這是美成的《片玉詞》?!?/br> 一聲“小師妹”,讓沈云深記起眼前這人是誰了,謝經綸。 垂眼就他手里看,還真是《片玉詞》,她方才確實只看見了后兩個字…… 謝經綸看她窘迫紅臉,低聲好心提醒她不必再費工夫找,“藏書閣里《漱玉詞》共有兩冊,像是都借出去了,小師妹想看只怕要等幾天?!?/br> 論起來,要不是自己不肯,和他還差點成了兩姓之好,如今自己找著人家鬧了個烏龍,沈云深無法像上次坦然自若,胡亂道歉又道謝,走為上計。 謝經綸不自覺追著踏出一步,輕揚下巴,目送那背影在書架間出現隱去,心想這沈家姑娘真是有趣,上次對著東院許多書生,談吐何等清傲,還以為她只對父親長輩低頭呢,今天倒是一副小女兒態。 沈云深回到院子,靜悄悄,書房里,爹爹也不在。 正想要折身去晏敬儒那邊,眼睛掃過西墻那書架頂,瞥見那方雕刻精致的木盒,是來府學前天,她剛進書房,爹爹就收拾進箱底的。 里面是什么?她很好奇。 退回去,走了幾步,又猶豫,不可以趁爹爹不在亂翻他的私物。 爹爹又沒有藏,看一眼? 既然他沒有藏,你何不大大方方問? 糾結一番,沈云深到底沒有擅自翻看。 到了晏敬儒處,門童告知晏山長和沈師長正在書房對棋未歇。 沈云深跟著沈清都來過,門童認識,便把她引進門房。 在門房里,沈云深托腮趴在窗上,正好能看見斜對面窗里與晏爺爺對坐的爹爹,他凝眸于棋枰上,神色卻是淡淡的,宛若無意于勝負。 但是爹爹平日教導她的棋道卻在耳邊回響,不可貪勝、逢危須棄、落子無悔。 她知道,爹爹能面如平潮,是因胸中自有丘壑。 可是下一瞬,她看見了她爹爹在將落子之際,收回了手臂,食指與中指拈著棋子折回手心,明明爹爹沒有動,她似乎見他坐得更端了。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沈清都轉眸看向門房。 目光對上,沈云深面上一喜,不自覺在椅子上跪直身體,快樂地跟她爹爹擺手,見她爹爹望著她無動于衷,腦袋一歪,雙手只伸直食指中指,在頭頂比成一對兔子耳朵,還調皮地屈指朝她爹爹勾勾。 一下下,沈清都看進眼里,全撓心上,又酸又痛。 晏敬儒順著沈清都失神的視線看過去,心里嘆息,面上含笑,“好還當初青桐把云深留給了你?!?/br> “嗯?!鄙蚯宥汲吨募狻班拧币宦?,然后微抬手臂,輕輕向沈云深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沈云深一見,立馬溜下椅子,提裙踏著石板路,小跑進書房。 “你父女感情倒是很好?!标叹慈灞臼蔷徑鈿夥盏臒o心打趣,不意真讓沈云深赧然了,有點不好親近爹爹。 倒是她爹爹反常,沒什么顧忌拉近她,揮開扇子給她扇風,柔聲斥責,“天這樣熱,你跑什么,都出汗了?!?/br> “不是跑的,我把門房窗子開著,里面冰盆……”沈云深斜歪腦袋,瞅了瞅她爹爹的眼睛,“咦,爹爹你眼睛怎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