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闕 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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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覺著面頰微燙之際,席間有人提議,寡飲無味,不如行個酒令,飛紅令。 每人說一句詩,詩中必有個“紅”字,坐中個個飽讀詩書,都是詞章能手,這實不算難,很快什么“千里鶯啼綠映紅”、“霜葉紅于二月花”、“紅綃香潤入梅天”之類的句子,在席間頓挫紛飛。 可偏偏輪到沈云深時她頭腦昏昏。 暈暈懵懵地念出的是,“柳絮飛來片片紅?!?/br> 嗯?眾人愣了片刻,繼而哄然而笑,“柳絮怎么是紅的呢?雖然句子里有紅字,小云深,不通也是要罰的,枉我們平日里夸你呢?喝酒、喝酒?!?/br> 沈云深被笑嘩聲驚得酒意頓去,她剛剛說什么來著? 柳絮飛來片片紅? 滿眼詢問地看向沈清都。 沈清都手肘撐在桌上,酒杯端在嘴邊,一手握著折扇扣在桌沿,意態悠閑地看著她小鹿般機靈的眼底生出難得的茫然,竟忍不住欣賞起來。 沈清都的似笑非笑,讓沈云深有些羞惱,允許她喝酒和看她被罰酒還幸災樂禍可不是一回事。 她愿賭服輸,賭氣去端酒杯時,腦袋突然受了一記點觸一樣的輕敲。 扭過臉,沈清都已經收了手,扇子在手中旋轉把玩,只聽他口中悠悠念道,“廿四橋邊廿四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桃花渡,柳絮飛來片片紅?!?/br> 吟罷,掃視眾人一圈,“元人詠的詩,云深醉了記不分明,你們也醉糊涂了?” 嘖!眾人面面相覷,還真其來有自! 但心里狐疑,他們哪里醉了? 這是元人詩?這么好的詩,個個都沒讀過?說不過去。 可說沒有,哪來的證據! 沈云深眉頭微凝,元人的詩。 后來席上,沈云深對葡萄酒食髓知味,一不小心就貪杯了。 看著醉意熏熏的女兒,沈清都無語扶額,真是自取其咎。 扶著她上馬車后,讓她在自己肩上靠穩了。 沈云深腦袋不安分地在她爹爹肩窩處蹭,閉著眼,嘴中囈語不清,“你真好?!?/br> 沈清都無意味地笑了下。 下一瞬,沈云深忽然仰起臉,微瞌著好看的杏眸,肯定地說,“那詩根本不是元人的詩?!?/br> “哦?那是誰的?” 沈云深嘻嘻一笑,微瞌著眼,不答反問,“你知道你念完了那首詩,我心里怎么想么?” “更服氣我了?”沈清都覺著好笑,兩人總愛較量。 沈云深閉著眼搖搖頭,旋又微睜開,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潤潤的,抬起手朝沈清都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說話。 沈清都眼睛略朝旁邊一轉,思索一瞬,便照做了。 才低下脖子,沈云深纖柔的手臂就勾上來,涼涼的嘴唇一下子撞到他脖子上。 頓了一下,還沒待沈清都被觸感驚回臉,她又移開,在他耳邊吐氣火熱,“我看到了,旁邊那個彈琴的jiejie……看你跟看別人不一樣……你……這么好,以后不出來給人看了好不好?我把你藏在屋子里,金屋藏嬌……” 聲音清啞,斷斷續續,卻說得字字清楚。 沈清都被這小孩子脾性的話給逗得低低沉沉笑出聲來,肩膀都微聳了兩下。 這丫頭,醉了酒品倒還可以,只是一說話就暴露了顛倒。 先是念錯詩,現在又亂用典故,以后可不敢給她喝酒了,不然替她圓場可得費多少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