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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凌親了下他的額頭,他還不能和他一起出現在帝國民眾面前,這是他唯一的遺憾。 他們隨后在帝國軍網發了第二個帖子,告訴民眾王蟲將在網上和大家見面,只要下載名為“天下”的直播平臺軟件就可以親眼看到王蟲。 在預演環節,他們估計下載量將以億為單位計算,匪邦的設備根本無法負擔這樣的數據運轉,必須靠帝國設備支援,這些設備一部分已經被信息部黑了下來,但還有一部分就得靠帝國內部勢力的投誠。 也許是阿西爾的擔保,亦或許是王蟲可怕的號召力,在14號晚上十點之前,他們已經拿下所有核心設備區。 第二個帖子的發布吹響了信息部的戰爭號角,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確保龐大的數據流不會癱瘓設備,這本可以靠AI只能分流,但AI容易被帝國反制,他們不得不選擇親力親為。 木凌在錄播室等待,消息不斷傳來: 十分鐘,一千萬下載; 三十分鐘,一億; 一個小時,三億; …… 兩個小時,三十五億。 人類看著不斷攀升的數據心驚,蟲族是一個網絡生活相對落后的種族,在線上觀看視頻和直播只是少數高等蟲族的興趣,其中大部分是雄蟲,對于普通蟲民,這還是第一次。 網絡對他們而言是開會布置工作的工具,他們從未想過王蟲會以這種形式來到他們面前,既有些不真切,又有些好奇。 “可以了?!?/br> 之后有錄播重放,等太久的話第一批流量可能退潮,就得不償失了,木凌讓負責視屏投放的工作人員開始。 其實兩個小時的等待對渴望見到王蟲的普通蟲族來說實在不值一提,木凌的過分謹慎實在是貼心了。 于是在這個平臺上苦苦蹲守的帝國蟲民發現黑色的屏幕突然亮了,他們屏住呼吸 一道絢麗的柔光閃過,光影中出現了一顆蟲蛋,蛋殼慢慢出現裂紋,一只Q彈柔軟的蟲崽從中探出腦袋,所有蟲都緊盯著這只蟲崽從蛋殼里爬出來。 在一番艱難的勞作后,他揚起臉朝觀眾笑了笑,旁白的聲音響起——他叫木凌。 還不是王蟲,他只是帝國三皇子木凌。 鏡頭拉遠,觀眾這才發現這枚蟲蛋竟然呆在空曠荒蕪的戰場上。 不遠處就是發銹的金屬機器在風中裸露猙獰的邊緣,“木凌”抱著自己的殼,一滴猩紅的雨突然滴在雪白的蛋殼上,他仰起頭,看見一只捂著斷臂的雌蟲踉踉蹌蹌從他身邊走過。 雌蟲沒有發現這只雄崽,因為他也在窮途末路上走,不斷流失的血液一刻不停地帶走他的生命,間歇爆發的精神劇痛讓他突然跪地慘叫。 這一幕多么熟悉,有那么一瞬間觀眾都快忘了自己在這個平臺上是為了看王蟲還是看自己熟悉的命運。 纖塵不染的蟲崽與這片焦土格格不入,巨大反差帶來的沖擊讓觀眾發不出一點聲音。 其實不管是不是王蟲,他們都想沖進去將他帶離那個地方,而不是無能地看著他睜著懵懂的眼睛,摸著蛋殼上漸漸凝固的血液,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里滑出。 “木凌”抱著自己的殼慢慢走,像一只初生的蝸牛,卑怯地在昏沉的天地間爬行。 沒有蟲試圖傷害他,但也沒有多少蟲發現他,直到一只血淋淋的雌蟲站在他跟前,這第一只發現他的蟲。 雌蟲用巨大的樹葉裹著小雄蟲喜歡吃的乳果遞給他。 木凌放開自己的殼,伸出雙手去接食物,雌蟲染血的手弄臟了他白凈柔軟的小手,他毫無所覺,抱著那片有大半個他的葉子像雌蟲道謝。 但第一個“謝”字才出口,金屬與空氣摩擦的聲音占領耳朵,他茫然地睜眼,看見給他食物的雌蟲身首分離,激涌的血液濺在臉上,不消剎那,新生的潔白蕩然無存。 空蕩蕩一無所有的天地間只有一只渾身染血的幼崽伶仃孤立。 觀眾心疼地皺起眉,不明白誰把嬌弱的雄崽放在戰場,那是雌蟲的地方,多提一個字眼都是玷污雄蟲的耳朵。 可鏡頭給了那只死去的雌蟲一個特寫,他嘴角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看上去溫暖又干凈 觀看的雌蟲愣了,他們很少注意死去的戰友是何表情,死了就是死了,但是這樣的嗎? 回憶否決了動畫的內容…不是這樣的。 雌蟲至死都是一臉殺氣騰騰,連恐懼都欠奉,更不用說這樣的微笑了。 他們心里發堵,小雄蟲在故事里哭泣,他扔開乳果蹣跚地走到死去的雌蟲面前,抱起他的手嚎啕。 細嫩的悲鳴在戰場上響起,所有蟲都因此揪心。 然后春去冬來,畫面中的幼崽變成少年。 他不再穿勝雪的白衣,轉而披上猩紅的外套,眉眼由稚嫩變得堅毅,他拿著武器開始在茫?;耐局袑ふ倚掖嬲?,開始跋涉萬里,尋找一片非戰之地。 他翻山越嶺,披荊斬棘,終于停在某個未被戰火波及的地方,開始像某種遠古生物一樣在沿河流域鑄劍為犁…… 他身邊的蟲越來越多,他們春天載歌載舞,夏天偷閑犯懶,秋天割麥摘果,冬天圍爐夜話。 畫面每一幀都彌漫著新生的氣息。 那是一種放下武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過勞動和合作收獲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