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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月悄悄推笑了他一下,知道他這是夸大其詞了,責他不該這么開玩笑。 皇上和皇后還未入席,眾人在殿外還算自在地閑聊著。寧月和孟宗青立在那兒,時不時地接受著朝臣家眷的行禮,沒一會兒寧月就累了,小聲道,“看來王爺平時真是辛苦,除了要掌管政務國家大事,還有這么多人來行禮。每天一群人在眼前晃來晃去,頭不暈么?!?/br> 孟宗青看了一眼她清艷的眉眼,在夜色下灼灼如星,笑道,“這才到哪,以后等你做了本王的正妃,有的是人朝你行禮......” 不等他說完,突然身后冷然嚴厲地一聲責問:“怎么,你真的要立她為正妃?” 普天之下,很少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孟宗青說話。 寧月不由得嚇了一跳,趕忙轉頭,只見一個挺拔威嚴的身影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她吃了一驚,此人與孟宗青頗有幾分相似,只是面色更加深沉些。 孟宗青見了,倒沒那么驚訝,只是抬手行了個虛禮,淡淡道,“父親一路來京,車馬勞頓辛苦了?!?/br> 寧月一聽,原來是孟宗青的父親,自己的公公,連忙垂首道,“寧月拜見慶國公......” 慶國公看了一眼寧月,模樣細膩清麗,看起來還算知禮。然而他沒回聲,收起目光復又看向孟宗青,重復問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我,你慶王妃的位子到底給誰?” 第57章 天燈 孟宗青的父親在早年打天下的時候出謀劃策不少,后來天子登基,廣封王侯,拜他為慶國公,給了極大的榮耀。慶國公當年在朝攬權不少,對孟宗青教導極嚴,限制也頗多。孟宗青早年的那樁婚事,便是慶國公做主,將孟宗青當個籌碼似的給了出去。后來,這婚事差點要了孟宗青的命,多虧他反應迅速,才刀尖上逃過一劫。又果斷解決了這場荒唐,年輕氣盛地拿起戰刀就沖上了前線。 然而日子如流水的過去,隨著孟宗青在西域一戰嶄露頭角,緊接著又向西北再擴疆域,幾年后當他帶著赫赫戰功歸朝站在大殿中的時候,慶國公微微瞇起滄桑的眼,眼角皺起驚心的紋路,他漸漸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歲長老矣。 自此,慶國公慢慢移權于孟宗青,加上孟宗青極果斷,又善政,朝野上下對他只有一個服字。即便是終于皇權的老臣,對孟宗青處理政務的能力也是肯定的。只要他不涉足皇室,不做他想,有這么個大管家在,也算是王朝之棟梁。 孟宗青本來也是這般想的,jiejie為皇后,父親拜了國公,孟家族親無一不受了皇祿,擁著半壁朝堂,也算是靠山?;噬蠎摬桓逸p易動他,他也不想去招惹皇上?;蛘哒f,孟宗青從來沒有動過當皇上的心思,他可以做個弄權的朝臣,但是叫他去做那個不穩當點皇位,孟宗青心里是頗為拒絕的。 可惜,這個念頭在他得知皇上對皇后的所作所為之后徹底粉碎了。宮里耳目多的很,有些是慶國公安排進去的。他和皇后那場關于真相的談話,自然也不知不覺地傳出了宮外,傳到了慶國公的耳朵里。 父子倆一個脾氣。孟宗青想反,慶國公也想反。只不過孟宗青是為了出口多年的惡氣,慶國公不過是窺伺著天下間最大的極榮。一步之遙的距離,父子倆又各懷心思。 慶國公威嚴的眉毛壓得極低,眉頭中間擰著一塊兒疙瘩,他不顧寧月還在那,毫不客氣地斥責起來當朝國舅,“早早地聽聞你三番五次地推辭了于家千金,又在束英閣給了人家臉色。念著你一直獨身,難得有個伺候順心的跟著你也就罷了。不想你這般不懂權衡,因小失大的道理,還需要我再講一遍么!” 寧月聽得明白,那個“大”,指的就是于綰,至于那個“小”,也沒有別人了。 她立在孟宗青身后不到半步的距離里站著,像個剛進門的外來媳婦,往前一探頭就能靠在他的后背上。她本來就矮了孟宗青大半個頭多,現在往那一站,更顯得溫柔可憐。 慶國公念她只是個女流,樣子又清秀和順,只道是一個侍妾罷了??墒撬媸遣恢肋@小夫人的脾氣絕不是只知深閨繡花鳥的溫吞,若是知道了當年在宮里巧言令色,膽大心細的種種履歷,估計更要叫著“留不得”,讓孟宗青快快休了。 孟宗青的身形在夜色中顯得高大而頎長,官服上一身繁密的麒麟繡樣幾乎快要騰云駕霧,呼之欲出。只聽他語調禮貌疏淡,又不緊不慢地回道:“父親若是認為于千金甚好,大可在族親中尋個兒郎。何必非要宗青再次做場荒唐事兒?” 慶國公一口氣悶了回去,知道他暗指早年自己為了固權迫他娶親之事,聲音里有了幾分低怒,沉了沉才道,“皇后娘娘鳳體欠安,若有了你這場婚事沖沖喜,也算添幾分顏色。何況我與定國公交好,于千金與你也是早晚的事。于定國公,于孟家,都是上上選,你身在這個位置,想事情還像從前那般簡單么!” 說完,他發覺自己語氣有些逼脅之意,僵持一陣后才緩和了下來,面色微微松了一松,朝寧月那邊示意,“只要于千金做了正妃之位,你房里其他的,我不會再管?!?/br> 這句話在慶國公看來是極大的讓步,也是對兒子愛妾之心的理解。 孟宗青在燈火下輕蔑笑了一笑,冷言冷語道,“這么多年,父親總是說自己老了??勺谇嗫?,您一點兒都沒變,手法一如當年。我和jiejie就是這般成了你指間的棋子,成全了你們這些人的私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