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汽車還在行駛著,他們之間沒有了任何交談,或者肢體間的接觸。 三個小時后,他們回到拉薩的旅館。 將素問安頓下后,陸錚就乘了最近的一班車回到隆子縣。 素問沒有起來送他。躺在旅館的床上,睜著眼怔怔的看著潮濕的天花板,淚水如小蟹般,慢慢爬過她的臉龐。 ------題外話------ 這章把我自己都寫傷感了…莫著急,下章有轉機。 一一九,瞬間真實 更新時間:2013111 0:05:35 本章字數:11475 拉薩平措旅店。 手機被她扔在不知名的角落,不厭其煩的唱著:“我一見你就笑……” 鄧麗君的甜美聲音大約將這段唱了三遍以后,手機終于偃旗息鼓了。 被窩里拱起的某團嚶嚀了聲,翻了個身,繼續蒙頭大睡。 “我一見你就笑……” “啊——”被窩里驀地響起一道悶悶的吼聲,緊接著,一個蓬亂的腦袋鉆出來,睡眼模糊的掃視了圈四周,無果。 “我一見你就笑……” 手機唱得更歡了,聶素問沒好氣的錘了下床墊,裹著大大的被子,整個人慢悠悠的爬下床,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里摸摸索索,終于找到噪音的來源。 “蕭溶……?”好不容易揉開眼睛,皺眉念出來電名字,腦袋似乎還有點懵。 咚—— 關機。手機被扔到一角。 笨手笨腳的再爬回床上,挺尸。 窗外天色昏暗,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暗,也不記得自己這樣渾渾噩噩睡了多久。沒有起床叫吃的,肚子饑腸轆轆,中間被餓醒過一次,后來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再后來,餓過頭了,沒感覺了。 她住的單人間,但樓下是十二人的大通鋪,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一直有人不停的進進出出,用各地的方言大聲嚷嚷著,吵鬧得厲害。 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入睡,素問撓撓頭,翻身,用枕頭蓋住耳朵,那聲音還是無孔不入。 饑餓的信號再次傳來,可手腳都軟綿綿的無力,她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鼓足勇氣,一鼓作氣的從溫暖的被窩里坐起來。 眼前有片刻的昏眩,半分鐘后,視界清明起來,她茫然四顧。 換好衣服,趿著鞋子出門,迎面而過的旅社服務員與她打招呼。 坐在拉薩平措旅店五樓的酒吧上,一口一口,皺著眉頭喝沒有加糖的牦牛酸奶,酸透心扉。 那一邊的吵嚷還在繼續。 “仙足島鬧鬼的,你們知不知道?傳說島底都是死人的白骨。我寧可當天來當天回,也不愿再住島上的旅店了!” “真的假的?你撞過鬼了?”周圍一陣不信的哄笑。 “信不信由你,若是不信,你自己住那邊去吧,反正我要搬過來。還是離大昭寺近一點好,辟邪?!?/br> “聽說大昭寺也很邪乎的……” “去!我佛慈悲,定會掃走一切妖魔鬼怪!” …… ……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素問豎起耳朵,覺得這個鬧鬼的仙足島,有幾分意思。 其實不過給她多幾天留在西藏的理由。 而酒吧的另一角,某人挑了挑桃花眼。因為他現在就住在仙足島。 素問走到吧臺邊,拍著桌子叫老板:“兩支青稞酒,謝謝?!?/br> 這一聲清脆響亮,不禁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好類——”酒吧老板是一個留著長頭發的北京男人,高且瘦,竹竿一樣,五官都是細長的,細長的眼睛,細長的嘴巴,細長的鼻子,細長的臉,總是懶洋洋的笑。 素問第一次過來點酒時,脫口而出的京片子,就瞬間讓兩個陌生人,在這片遙遠的高原上拉近了距離。 老板瞇著細長的眼睛笑:“聶小姐這幾天都去哪玩了?” 素問有氣無力的趴在吧臺上,訥訥道:“別提了,旅館悶著呢?!?/br> 她說的是大實話。從陸錚送她回來后,她就沒出去過。 老板起初以為她是游客,此時也不過以為她高反嚴重,耽擱了行程。 “沒關系,老方他們幾個是老驢友了,每年都來住一個月,想去哪,叫他們帶你去?!?/br> 老板從柜臺上取了兩只青稞酒,遞給她的同時,朝方才聒噪的那一桌指去。 素問徑直拿著酒朝那桌走去。 不一會兒,酒吧內又傳來男男女女的喧嘩聲,咋咋呼呼,偶爾夾雜著聶素問的聲音,每響一次,蕭溶就不自禁的揚起嘴角。 她已經很好的融入到那些驢友中。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也許是因為信仰,也許是對這座高原城市獨特的愛,每年都會在此時聚到這里,彼此已經相熟。 素問請他們喝酒,慢慢的打成一團,他們告訴她,住大通鋪的樂趣,男男女女混住一間,刺激,夠味兒。 素問半信半疑。 蕭溶默默的喝完自己的酒,結了帳,轉身下樓。 從平措回到仙足島的旅館,還有十塊錢的車程——拉薩的出租車,室內一律十塊。 回去以后天已經黑透,不知怎么,他走在旅店陳舊的樓梯上,就想起那個鬧鬼的傳說,背后一涼一涼的。目光若似無意的落在樓梯那空無一人的角落,輕笑,正搖頭,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他嚇了一跳,那笑還未展開,就僵在了嘴角,連忙掏出手機,心有余悸的“喂”了一聲。 “……”電話里靜悄悄的,還有點信號不穩定的沙沙聲,在這烏漆抹黑還有鬧鬼傳聞的走廊里,真有點兒磣人。 “有話就說?!边@午夜鈴聲著實讓他心情好不起來。 “哥……”蕭媛叫了他一聲,又停了停:“我聽你的秘書說,你失蹤了,你現在在哪呢?” “在拉薩?!笔捜鼙M可能做到心平氣和。 “爸現在到處在找你你不知道嗎,怎么跑到那鳥不拉屎的地兒去了?” “老頭子找我什么事?”蕭溶郁悶的問。 “當然是三哥的公司,”蕭媛忿忿道,“不,現在是你的公司了。你這么陰險的來了招釜底抽薪,爸現在雖然不管集團的事了,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跟你說過別招惹陸家,還有那車禍的事,司機現在去自首了,早晚會把你供出來,你之前是躲在國外,現在一回來又逃到高原去,你以為能躲一輩子嗎?” “誰說我躲了?”蕭溶剛聽著很著火,想反駁回去,又覺得挺無趣。 是啊,在所有人眼中,他眼下的行為,可不就是畏罪潛逃。 ——有些事,他也懶得辯解了。 “這事陸家要不追究,給王炳的家人填點好處,也許他能守口如瓶。爸剛發了通脾氣,說這事他不會幫你料理,你趕快回來,實在不行,找陸姨認錯去?!?/br> “蕭媛,你這算是關心我么?” “……”手機里頻頻的女子說話聲驀然停了。 “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了?”說完,斬釘截鐵的掛斷了電話。 蕭媛望著嘟嘟作響的手機,苦笑不已。 自己管這么多干嘛?如果蕭溶被抓起來,她應該高興才是。他被抓起來,自己和母親的事就永遠不用擔心被揭發了。她肯幫他隱瞞的初衷,不就是害怕自己和母親被趕出蕭家嗎? 這么多年的豪門千金小姐的日子,她也過膩了,不過就是那樣,束手束腳,什么想做的也做不了,什么都要瞻前顧后,倒不如被打回原型,起碼逍遙自在。 可是她知道母親不行,李水蓮畢生的希望都掛在蕭致遠這一個男人身上,她足足用了二十年才踏進的這個蕭家大門,如果有一天再被人灰頭土臉的趕出去,她一定會崩潰。 蕭溶就是掐住了她這條命脈,他像最狡猾的劊子手,知道哪里是人性的致命弱點,一刀就可令人斃命。 只要蕭溶不在了…… 夜晚更冷了,蕭溶將衣領豎了起來,信步走出旅館大門。 他覺得還是今晚就搬出仙足島比較合適。 他的行李不多,途中叫了一輛三輪車,等哪位四川師傅晃悠悠的踩到平措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 凌晨三點的拉薩,安靜得像從未蘇醒過。 他站在旅館門前猶豫了一會,正打算轉身走開,門突然打開了,一群人笑嘻嘻的走了出來,走在中間的,正是穿著紅色羽絨服,戴著絨帽子的聶素問。 天色有點灰,聶素問還沒有第一眼認出他來。已經有人熱情的向他揚手招呼道:“兄弟,我們包車去納木錯看日出,還多一個車位,你去不去?” “去?!彼胍膊幌氲膽邢聛?。把隨身的行李包甩到車上。 這一聲,終于令得素問側目過來。 他想,她終于認出了他。 車上的人,就是傍晚在酒吧一起喝酒吹水的老驢友們,沒想到素問鎮和他們打成了一團,還凌晨出來看日出。 車程中她也沒和他說話,也不問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靜靜的像個陌生人。 蕭溶也不去打破這種寧靜。因為同伴的敘述,他對納木錯日出的好奇已經勝過了對她滯留在拉薩的原因的好奇。 * 神湖納木錯的日出,果然美得不像話。 蕭溶從小巴車里鉆出來的時候,只覺自己來到一個虛幻天地,頭頂是佛光普照,而眼前,則是纖塵不染的冰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