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你難道不想拿回自己的東西了嗎?” 就算是一帆風順,自己創業的心血,總歸是會舍不得的。 陸錚停了停,也許是在思索什么,陸文漪等待著他的回答。 沒有回答。 他只是搓了搓臉,抬步繼續上樓。留下一個非常頹敗的背影,最后終于消失在樓梯轉角。 “……”陸文漪的眼中露出失望,終究是個孩子吧,還不夠成熟來經歷挫折和磨練。 一墻之隔,陸錚停在樓梯轉角處,手按在扶手上,指骨錚錚,按得青筋分明凸起—— 我自己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靠我自己拿回來! * 素問回到家中,愈發覺得陸文漪的話太模糊,陸錚去處理了……他究竟要怎么處理?蕭溶不是說就算他本人趕去參加股東大會也沒有用了嗎? 越是擔心,越發坐立不安,撥他的手機,卻始終無人接聽。轉打給燕北,那邊也說,陸錚出來后就沒再與他聯系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心里的不安也就慢慢的擴大,墻上的掛鐘嗒一聲,時針指在“二”上,蕭溶說過,特別股東大會會在下午兩點召開! 她等不下去了,再這樣枯等下去她會發瘋。她一邊給陸錚打電話一邊出了門乘電梯,電話依舊無人接聽,這一次,她一直耐心的等到轉入語音信箱,才開口說:“陸錚,我知道你現在也許很忙,我只是想你知道,不管這場仗,你是贏是輸,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就算失去了一切,你還是你,是我愛的男人?!?/br> 她在言語表達上一向內斂,與陸錚在一起時也很少說這些情啊愛啊的,一口氣說完這些,她心跳起伏。在路邊攔到出租車,她跳上去,說:“去閏華地產總公司,快!” 誰知路上偏巧遇到塞車。 北京的交通大致就是這樣了,朝九晚五,午后時分,愈是你最著急的時候,就愈是堵得水泄不通。成群的車輛被堵在高架上,午后的陽光非常好,透過出租車的玻璃窗一直曬到她的臉上,提醒著她三月半了,已經是春天了。 可這一絲陽光并沒與普找到她的心里,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催著司機:“師傅,麻煩您再快一點好嗎?我趕時間,真的很急很急……” “現在車塞在這兒了,就是孕婦生孩子,也只能擱這等著???要不我給您開門,您自己走下去?” 這不是天方夜譚么?這高架中心,不知要走多少個小時才能走下去? 素問也知道自己為難人司機也沒用,索性閉了嘴,老老實實的等著。 司機倒是不急,反正車停在這兒,計價器上表也照跳,素問倒不是心疼這點錢,只恨不得從天而降一架直升機,把她從這弄走就好了。 等終于緊趕慢趕的停在閏華的大樓下,素問把早就數好的一大把零錢往司機面前一扔,跳下車就拔腿往大樓里跑。 寫字樓的一樓大廳里有掛著巨大的液晶屏,滾動播出閏華置地近期幾項大工程的廣告宣傳片,左下角顯示著北京時間三點四十分。 她看到就有點絕望了,只有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去前臺詢問大會議室在幾樓。前臺小姐按照慣例,先拿出筆讓她登記了姓名和聯系方式,素問正埋頭在本上寫,忽然大屏幕里的背景音一變,變成一個周正死板的男音:“現在向大家公布一則消息,經過今天下午臨時召開的特別股東大會……” 一時間,在大廳工作的每個人都停下手里的活,仰望向大屏幕。素問拿著筆的手也停下。 屏幕里發言的男人是董事會秘書,他把剛才結束的特別股東大會的內容簡要敘述了一下,說到底,就是向全體員工宣布,閏華易主了! 素問沒想到蕭溶這么快就昭告天下,手中的筆突然脫手,滴溜溜從桌面滾下,前臺叫了她一聲,她沒反應,對方只好碰碰她,說:“小姐,可以麻煩你把筆撿起來一下嗎?” “啊……對不起,不好意思?!彼貑栠@才回神,慌忙道歉著,彎下身去。 低頭的那一瞬間,只覺得眼睛里酸酸澀澀的快要忍不住了,終究還是來不及嗎? 那陸錚現在在哪里,他……怎么樣? 把筆還到前臺手中,對方看她登記到一半,問她:“小姐,您還要上去嗎?” “不了……”她搖搖頭,若有所失的轉身,正要離開,大廳里忽然起了一陣喧嘩,電梯門打開,從中走出的,赫然是西裝革履的蕭溶,身前身后,自然是眾星拱月般的溜須拍馬之輩。 “蕭少,我已經在柏悅訂了位,您開了一下午會也累了,不如過去休息休息喝杯茶?” 蕭溶的腳步稍停,回頭打量那諂媚之人:“姚經理,你這話可說錯了,開了一下午會,最辛苦的是大家。既然已經訂了位,就不要浪費,大家一起過去吃頓飯聊聊天,我待會還有事,姚經理你就代替我好好招呼大家吧?!?/br> 沒拍上新老板的馬屁,姚經理笑得一臉都成了豬肝色:“好的,一定,一定?!?/br> 這就是那幫和陸錚一起奮戰過的“公司元老”。 素問心生悲涼,在旁邊冷眼看著,蕭溶被眾人簇擁著,倒是沒發現她。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素問發現并沒有在這些股東們中間看到陸錚的身影,這時候,她看見一個人手里抱著個紙箱子,垂頭喪氣的走出電梯。是徐特助! 看這樣子,八成是公司易主,徐特助也不想干了。 她趕緊走上去,徐特助認出她來,欣慰的叫了聲:“聶小姐?!?/br> 她點點頭,問:“陸錚呢?他還沒下來嗎?” 徐特助一怔,慢吞吞的說:“陸先生今天并沒有來參加股東大會?!?/br> 素問愣了兩秒鐘:“你說什么……他沒來?” 好半天,她只是莫名的想:陸文漪不是說他會來處理的嗎?為什么會缺席呢? 徐特助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也嘆了口氣,說:“陸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難以力挽狂瀾,所以就……” 仿佛一道驚雷閃過,素問忽然間明白了什么,立刻撥開徐特助往外跑,徐特助抱著自己的大箱子,追了兩步,素問忽然又停下,轉過頭問他:“你知道陸錚的外公葬在哪嗎?” 徐特助愣了一下,說:“陵園?!?/br> 她唰的又沖了出去。 黃昏時分的陵園,太陽下山,滿山的松柏郁郁沉沉,看著挺磣人的,出租車司機放下她就一溜煙開走了,這個時間段來陵園,怎么都有點晦氣的感覺。 素問本身不是北京人,這里她也是第一回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墓園里,努力分辨著方位,她在山下問了守園人陸老爺子的編號和墓碑位置,但上得上來,滿目都是差不多的墓碑,并不是那么容易找。最后終于找到了正確的道路,一直爬到山上去。 路很遠,位置十分幽僻,這個月份天黑得還很早,她有點后悔沒聽從守園人的意見,帶著手電上來。她走一陣,停一會兒,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把握。她也是忽然想到,陸錚連股東大會都沒有參加,這種時候,失去了一切的他,若不想與人見面,最大的可能,就是躲在這兒,陪死人說話。 想到這,她繼續往山上走。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連腳下的路都很難辨識,入了夜墓園里更是空無一人,山上的風聲也陰森森的,她開始背上冒冷汗,終于駐足停下,四下環顧,這才看到不遠處的墓碑前好像有人。 她心頭一喜,快步的走過去,那人似還沒察覺她,用很隨意的姿態坐在墓碑旁,頭抵在墓碑上,像是睡著了。近了素問才覺得可能不是,因為那個人留著一頭很短的寸頭,可身形明明那么像他。 天光很淡,男人的臉完全被胳膊擋住,她看不清,更不敢冒然上去撥開他的胳膊,畢竟這個時候睡在墓園里的人,如果不是陸錚,就可能是醉漢或者更糟…… 她試探的叫了聲:“陸錚……?” 那人完全不動。 她于是走過去探下身子,推了他一下。 手碰到他的那一刻,她像過電般一顫,頓時緊緊攢住他的胳膊,跪下去搖醒了他,小心翼翼的問:“你怎么在這兒呢?” 男人沉默的坐起來,拿開胳膊,這下素問看清了,果然是陸錚! 而他只是很茫然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不認得她似的。 素問心里“咕咚”一聲,仍舊平靜的看著他說:“我找了一整天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我給你的留言你聽到了嗎?我很擔心你,我……” 陸錚仍舊沒有理睬她,只是厭倦的動了下眼皮,素問滿腔的話忽然說不下去了??吹剿耐馓拙蛿R在旁邊的草地上,于是大著膽子拿起來,果然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了電話,打開一看,已經沒電了。 她替他把衣服拿起來,這么冷的天,在山上穿這點也會著涼的。 “走吧,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你吃過晚飯了嗎?我們回家吃晚飯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她刻意不提公司的事,生怕一不小心觸動到他。她知道陸錚現在的樣子有點反常,可起碼他是在她眼前的,不是那個摸不著又聯絡不上,讓她擔心得坐立不安的陸錚。 陸錚還是沒什么反應,像座雕像似的緊挨著墓碑,素問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起來,替他披上外衣,正做著,她的電話響了,鄧麗君的歌聲唱著“我一見你就笑”,在這空山墓園里倒顯得格外的詭異。 一零七,扯證? 更新時間:2013111 0:05:11 本章字數:7198 素問的臉有點綠,陸錚倒是因為這突兀的鈴響,有了點反應,松開她,自己把衣服穿好。 素問接起電話,是燕北打來的,問她找著陸錚沒。 她看著身邊跟夢游似的陸錚,皺著眉頭說:“人找到了,就是……情況不太對?!?/br> 燕北說:“不管怎么樣,找到了就好。你們在哪,要不要我過來接你們?” 素問如實說:“我們在陵園呢,一來一回太折騰時間?!?/br> “那好,等你們到家了我再過去?!?/br> 掛了電話,素問又看那看陸錚:“你開車來的嗎?” 他還是不做聲,素問想想,他現在這個狀態,也不敢讓他開車了。索性直接到路邊去攔車。 坐在車上陸錚還是一言不發,素問陪著他坐在后座,一直緊張的攥著他的手。 快到市區的時候下起了一點雨,在高速公路漸次的路燈下淅淅瀝瀝,打在玻璃車窗上。司機打開了雨刷,隔一會,就在車前床上劃出道扇形的痕跡。 因為陸錚一直望著窗外發呆,素問無聊之下,就盯著那雨刷,眼球跟著雨刷來回轉了兩次,就有點打瞌睡,畢竟她昨天被郝海云帶走,除了凌晨十分瞇了一會,幾乎沒怎么睡覺,甫一獲得自由,就又為了陸錚的事奔波,這回是著實的累了。 這個點進城的車很多,在剛進入市區的這段路幾乎堵得水泄不通。車一停下,車廂內的空氣就分外顯得凝滯,窗外也仿佛應景似的,雨點越砸越大,打在窗戶已經有種噼里啪啦的聲音。 好在已經進了市區,不多時就能回到家,素問稍微舒了口氣。 就在她放松的這一空檔,陸錚不知從窗外看到了什么,忽然間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素問反應慢了一步,或者她壓根沒想到陸錚會在車流擁擠的馬路中間下車,本能的跟著跳下去,被出租車司機叫?。骸皣?,小姐,你還沒給錢呢?” 素問急得直接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粉紅色鈔票丟在車座上,等她直起身在車流不息的馬路上尋找陸錚的身影時,入目的,只有模糊的雨幕和點點斑斕的車燈。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就像突然間嘩啦啦落下的雨水,傾倒在她的身上,把她從頭到腳澆得冰涼,她的心也是一片冰涼,中了魔怔般站在馬路中間,一動不動,滿目茫然而焦急的四顧著。 相鄰車道上一輛汽車疾速從她身側滑過,帶起半人高的水浪,然后戛的一聲在她面前急剎住,刺眼的車燈像兩把巨劍,刺得她不得不抬起手臂阻擋。強光照的她睜不開眼,只聽見車窗滑下的縫里,男人惡毒的咒罵:“作死啊,不要命了!” 大家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傻不啦嘰的站在高速公路中間。 素問木木的,連道歉都忘了,強烈的車燈仿佛在黑暗中劈開了一條路,穿過車頂,她看見在馬路對面停下來,一動不動張望著她的陸錚。 ……似乎是擔心?原來他還知道緊張她? 素問終于按奈不住,直接從車頭前繞了過去,背后那司機還在罵罵咧咧,而她只是緊緊咬著牙齒,不顧一切的頂著暴雨橫穿過公路,陸錚還是站在那兒沒動,似乎在等她,又或者不是,他的面目在雨幕中都變得模糊起來,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那親吻過她的唇,全都變得那么模糊。 素問心中五味陳雜,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她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從他面前快步的走了過去。她以為自己可以瀟灑的背對他,讓他也嘗嘗讓人牽腸掛肚的滋味,誰知才剛扭身,腳底一滑,整個人就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她疼得直接叫了出來,又或者是憤恨,為什么老天也要跟她作對!剛一試圖站起來,腳踝處一動便錐心刺骨的疼,她有些懊惱的低頭看向右腳的腳踝,應該是崴住了,目光落在那雙嶄新的乳白色細跟皮鞋上,都是因為新鞋不跟腳,頓時把滿腔的怒氣,怨氣,都發泄在郝海云買的這雙鞋上,二話不說,坐在地上,抬腳就把兩只皮鞋咚咚都甩了出去。 一直站在那邊的陸錚終于向這里走來,素問卻有點要強,忍著疼痛硬是撐著站了起來,還想往前走,然而疼痛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不能忍受,疼痛和暴雨一樣攢心的涌上來,讓她難過得想要尖叫,發泄,忽然,被一個力道從后面拉住,天色越來越黑,滂沱大雨形成的簾幕幾乎完全擋住她的視線,但她知道,拉著她的人是陸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