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蕭溶只是冷笑:“你還有臉回家?” 她的心驀的沉到最冷最深處,她好像有點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么。 “越來越出息了,盜竊罪,被拘留?那么多記者眼皮子底下,你怎么不干脆沖到車輪子底下被軋死算了,省得活著還丟人現眼!” 蕭溶那嘴皮子,臉皮薄點的,沒幾個能遭得住。 她抿著嘴不說話。 “小sao貨,你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沒臉沒皮的跟在人屁股后面跑,”蕭溶嫌惡的打量她,冷冷的說,“你跟你那勾引男人的媽,就是一路貨色!” 他終于逼急了她,她的牙齒狠狠咬著下唇:“我勾引誰了我?我一沒爬誰的床,二沒出去招蜂引蝶。你能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就不能追我喜歡的人?” 書案后面嘭一聲,蕭溶一腳踹在堅實的紫檀木上,這才覺得出了口氣似的,慢吞吞從書案后面站起來,一邊笑一邊向她走來:“蕭媛,你活膩了是么?” 她開始發抖,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我就是活膩了……說來說去,我不就勾引過你嗎?我是沒見過男人,我就只爬過你的床!你不就因為這個不待見我嗎?你要說就去說吧,反正我也聲名掃地了,不在乎再多這一樁!” 他一把捏住她的臉,冷笑:“怎么,不怕你陸錚哥哥知道了?不怕他知道你在我床上是怎么放蕩的,怎么浪(諧)叫的?” 蕭媛被他逼急了,頭都不偏一下,就這么一眨不眨的對著他:“是啊,我就是喜歡三哥,我愿意跟著他跑!你嫌我丟了蕭家的臉,那你當初為什么不拿著我的dna檢驗報告把我趕出蕭家!那不正好隨了你的意嗎?” “想一走了之?沒那么容易。誰把你從小養到大?誰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寶貝,是我爸爸。你跟你媽鳩占鵲巢了這么多年,以為能拍拍屁股就輕松走人?我告兒你,我就要留著你蕭媛,我讓你姓蕭,我把你留在蕭家折磨,不比放你在外面自由快活要有意思的多?” 扣住她下巴的手瞬時張開五指,掐在她脖子上,卡得她透不過氣來。他逼近的同時,呼吸中的熱氣咻咻的拂在她臉上,她聽到他的指骨關節咯咯作響,也許是真的想掐死她了。 一轉念,又覺得是自己妄想了。他怎么會讓她這么輕易死了?就像他說的,他要留著她,慢慢的折磨,讓她一輩子都痛不欲生。 蕭媛被掐得臉色由紅轉白,又漲起紫來,一邊蜷縮著一邊仍舊在掙扎,蕭溶手背上都被她咬透了,這才突然間轉醒了,倏地撤了手。 蕭媛撲到沙發上,抱著喉嚨劇烈的嗆著,咳著,舒緩著窒息的感覺。蕭溶看著她跪伏在那里咳了又咳,冷冷的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嫁出去離開蕭家,那也得看有沒有人敢要你!掛著個蕭姓,就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個玩物,玩物你懂嗎?玩物就是給人糟蹋的,你有什么資格喜歡陸錚,記住我的話,下回再讓我看到你犯賤的追著男人跑,我就打斷你的腿!叫你一輩子哪兒也去不了,乖乖給我呆在家里!” 他說完,淡然的拿起煙盒,隨手點了支煙。 蕭媛從嗓子里擠出一聲哀嚎,似笑非哭,就是定定的瞧著蕭溶,過了好一會兒,才虛弱的笑了笑:“那你為什么不準我喜歡陸錚?就算我犯賤,我是玩物,我也有喜歡一個人的資格不是?你為什么聽到就發火,為什么不準我跟著他?” 蕭溶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大片煙霧。在裊裊的白霧中,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那么不清晰。 蕭媛笑得更歡快,那表情,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也許人悲慟到了極點,反而不知道怎么難過了。 她一步步走到蕭溶面前,雙手擱在他肩上,踮起腳,在他唇上吐氣如蘭:“哥哥,你不許我嫁人,又不趕我走,難不成是喜歡上了我這個玩物?” 蕭溶被她壓在書桌上,胸腔里發出沉沉的笑聲:“我喜歡你?別自作多情了。我看你被我睡了兩次,睡出毛病來了吧?” 蕭媛俯身,在他冰冷而薄削的唇上啄了啄,慢條斯理的說:“哥哥你不許我嫁人,又不肯要我,那我將來怎么辦?我是個女人,總得有個歸宿的……” 她臉上含怨似嗔,這般親密距離下,倒有幾分風情。 蕭溶伸手把她拽進自己懷里,語氣親狎,目光卻鋒銳如刀,刻薄的在她臉上掃過:“呦,考慮得還挺長遠?……不過你不適合嫁人,你就適合跟你媽一樣,給人當情婦……” * 素問對著鏡子發了半天呆,卸妝的時候,她都沒敢假手化妝師,就怕被人看到她臉上的傷,生出閑話來。 小艾遞過來一杯冰塊給她:“敷一敷,要不去看看醫生?” 她搖頭嘆氣:“算了,關鍵時期,少生枝節?!?/br> 正說著,小艾忽然挺直了腰,叫了聲:“老板?!?/br> 她回頭,陸錚推開化妝間的門,走了進來??吹界R子里她略顯憔悴的臉容,眉頭微皺,凝磁般低緩從容的聲音問道:“你的臉好點了嗎?” 素問下意識的捂著臉,不知怎么就臉紅了:“好多了,醫生說明兒個就能消腫了?!?/br> 其實還在內疚騙他那件事。 蕭媛被拘留的事恐怕早傳開了,他卻沒問她,顯然是默許了。要不是因為這一巴掌的撒謊,他也不至于為她跟蕭家撕破臉。 他走過來,隨手拉了張椅子在她跟前坐下,手里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瓶消腫藥水,還有棉簽:“我問過了,醫生說擦這個很有效?!?/br> 素問不置可否。 小艾見這情形,識趣的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陸錚已經很主動哦你的蘸了蘸藥水,湊近一些,冰涼的棉簽于是慢慢的點過素問裂開的嘴角,藥水味彌漫開來,素問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可又覺得此時躲避很矯情,于是僵硬的昂著臉,坐在那里不動。 等涂好藥,他起身將藥水放在桌面上,為她拿來外套:“收工了嗎?晚上有什么安排?” “……約了周沫?!彼貑栍悬c不好意思的回他。 本來她這趟回京就是臨時向老師請的假,行程都安排滿檔,除了今晚實在找不出時間和周沫碰頭了。 “好。我送你去?!彼箾]抗議,拿起車鑰匙,走到她的旁邊,伸出臂彎讓她挽住。 “今晚的時間我給你自由安排,不過明天一天,你歸我?!?/br> “咦?”她詫異的抬頭看他。明天,不是訂了機票回上海嗎? 他早已窺出她心思,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別把自己逼太緊了。上海那邊我已經幫你打電話請假,而且明天就是中秋節了,你也不想過節還在外面拍戲吧?” 這倒是真的。中國人講究人月兩團圓,這種日子是要留在家孝順父母的。 但是提起中秋節,她真的沒什么感覺了。前兩年是怎么過的?她有沒有在家?不記得了。只記得外面月餅又貴,又不實在,她從來沒買過。 “那你呢,打算怎么過節?”素問忽然揚起臉問他。 一想到陸家冰冷的大宅,飯桌上不茍言笑的氣氛,陸錚的笑慢慢收斂。他拍了拍她的背,并未回答。 “不過這樣好嗎?大家都在上海,就我一個請假?!?/br> 陸錚刮了刮她的鼻子:“別想這些,與世隔絕的陪我幾天不好嗎?” “你早上不還說最近工作忙得要死,怎么又抽出空來了?” “跟工作相比,你更重要?!?/br> 唉,這個男人,說起情話來都這樣滴水不漏。 素問走出錄影棚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三十,這個時間只能約周沫吃宵夜了。好在丫是個夜貓子,這時候正是火力全開打雞血的狀態,收到她的電話于是興奮的直點頭:“好啊好啊,簋街是吧,姐馬上就到?!?/br> 陸錚開車送她到目的地時,與周沫打了個照面,周沫與他們吃過一頓飯,這情形早就在意料之中了,還輕松的揚起一只手同陸錚打招呼:“嗨?!?/br> 陸錚紳士的回禮,然后附在素問耳邊問:“待會吃完,要我來接你嗎?” 素問趕緊搖頭“不要了,都這么晚了。你也趕快回去休息吧?!?/br> 兩個人在咬耳朵,周沫在那邊看得大叫受不了,忍不住插話:“放心,我不會把你家素素拐去賣了的,最多今晚把她拐上我的床?!?/br> 素問橫她一眼,趕緊把陸錚推上車。 本來她們約了還在學校門口的那個大排檔的,不過現在是假期,沒什么學生,大排檔收攤早,她們才轉戰到簋街來了。 等陸錚走了,素問才一勾她的背:“妞兒,晚上上我那兒吧?看我怎么把你拐上我的床?!?/br> 周沫立刻做低泣伏小狀:“還請大人憐惜奴家,莫要辣手摧花?!?/br> 兩人嘻嘻哈哈點了一大盤小龍蝦,又佐了點小菜,你一言我一語吃得好不快活。 周沫對素問跟自己搶食的行為嗤之以鼻:“你胖了呀,再吃,就沒人敢找你拍戲了?!?/br> 素問不以為意:“導演說要吃胖點才能撐得起旗袍?!?/br> “你真要拍衛導的電影了???” 素問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個這么問她的人了。 正說著,就有坐她們鄰座的客人過來要簽名。素問有點驚訝,不好意思的脫了塑料手套,又拿紙巾反復擦干凈手指,才接過筆仔仔細細簽下自己的大名。結果簽完名那人還要求合影,背景是一堆龍蝦殼,真挺怪異的。 周沫等那影迷走了才嘖嘖嘆:“從我們坐下,那人就一直盯著你看,我還以為是你的暗戀者呢?!?/br> 素問拍的這部電視劇正在衛視熱播著,所以她的臉識別度也漸漸高了起來,走在路上也常有人能認出她來了。不過這樣吃個飯還被要簽名倒是頭一次。 周沫琢磨著素問剛剛那簽名的姿勢,感嘆:“越來越有明星樣了啊?!?/br> 素問笑笑,心情極好:“放心,也少不了你的?!?/br> 她從包里拿出周曉川給她那疊簽名照:“這么多,夠你回去親戚朋友慢慢分的?!?/br> 周沫果然很興奮:“呀,周曉川啊,你拍個戲果然跟他混熟了?有機會能介紹我見見他真人就好了?!?/br> “沒問題啊,葉子不是找你買了改編權,你就去跟葉子說,一定要周曉川演你的男主角,到時候編劇和男主演,要什么粉色泡泡沒有???” 另一邊,正舒服得跟沒骨頭一樣泡在溫泉里的周曉川,忽然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噴嚏。 這邊,周沫也笑嘻嘻的:“看來,我回家也得把咱倆的合照都翻出來讓你簽一遍,將來你成國際影星了,我也好有個咱們交情的證明啊?!?/br> 說完,又半開玩笑的搖了搖頭:“如果當年我能和你一樣在演技這條路上堅持下來,說不定也能混個新晉小花什么的?!?/br> 她是玩笑話,素問卻開始思考這個可能性:“要不下次你來公司一趟,我讓陸錚和葉子說說?!?/br> “千萬別,比起大熒幕,我更喜歡現在的生活。悶頭寫一本書,然后出去逍遙一陣子,揮霍完了再坐回電腦前苦逼的碼字掙錢。再說了,如果我現在在演藝圈混,說不定一輩子都是小蝦米,越混越慘呢?!?/br> 那到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素問就挺羨慕周沫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結文了以后,可以什么都不想的睡上一天一夜。她就不行,瞻前顧后,考慮得太多。 龍蝦被消滅殆盡,兩個女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上了出租車。 回家以后,向茹已經睡著了,素問也沒吵醒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周沫小聲點,兩人就進了房。 好久好久沒這樣躺在一張床上夜話。 素問這新居周沫是第一回上來,以前老是素問上周沫租的房子那兒蹭。 畢業以后,周沫這個無業女青年顯然有些迷茫:“唉,聶素問啊,我看你在事業和愛情這兩條道上走得風風火火的,真是羨慕嫉妒恨啊?!?/br> 素問抓了個抱枕枕在腦后,望著天花板:“你不也挺好的。我聽說葉子給你價開得挺高的,又夠你揮霍好一陣了吧?!?/br> “再高能有多少,還不夠買你這一個衛生間的?!?/br> 北京房價高,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實??v使周沫兩年前就已被某小說門戶網站吹噓成年入百萬的大神,提到買房也還是皺眉。 “說是年入百萬,真進到口袋的能有多少???現在稿費稅那么高,去掉網站,合作平臺和出版社抽成,最后作者真正到手的才九牛一毛。賣影視版權還算賺一點的,結果光繳稅繳了七八萬。以后我要有錢了,我就學郭小四自己開家出版社做雜志賺錢,壓榨那些苦逼的作者們?!?/br> 周沫壯志酬酬,素問在一邊半睡半醒,含含糊糊給她打氣鼓勁,不一會兒,兩個女人打著呼嚕,各拽著被子一角睡死了。 第二天門鈴響的時候,周沫的一條腿還擱在素問肚子上。 素問坐起來一看,自己居然橫著趴在床上就睡著了。這么僵著睡了一晚上,只覺得腰酸背疼,起來一看掛鐘,都十點了。母親大概是出去買菜忘了帶鑰匙。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找拖鞋,床上的周沫又翻了個身,四肢大開,舒舒服服的擺成個大字。 難得放假,就睡了懶覺。素問搖搖頭,穿著睡衣就去開門。 門開的時候,看著外頭明顯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影子,素問倏地愣在那兒忘了動。 對面的男人揚揚嘴角:“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整天都歸我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