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休沐中亦不得閒
在清山消磨半日,吃飯喝酒,談笑評事,享受半日閒,日頭西斜,相爺等人離開醇水,各自返京回府。 皇帝放了相爺三日假,總不能只回去大宅應付娘親一日便算完,想娘親那股怨氣,今兒個相爺仍是回了國公府,與家人共享天倫。 晚間在自個兒舊居正要歇下,沐醒來敲了門。 「爺,魏大人那來了人?!?/br> 「何事?」 「那人道『湖水濁了,我家大人有請相爺』?!?/br> 短短一句,東方穆謹便明白了對方為何找他過去。 「備車?!?/br> 已經打更,除了幾條花街,京裡一片黑幕,馬車前方掌著燈火,在夜色中顯幾分詭譎地飄浮晃過。 車子一路直達府衙,東方穆謹下了車,早已等在門前的人立即將他迎入。 白日還一塊吃飯喝酒的魏子魚此時一臉凝重,見著東方穆謹,大力嘆了一口。 「晚了一步?!?/br> 「確認身分了?」 「皮給蝕去大半,印記仍有半個在,是咱們的人?!?/br> 前方一塊布簡單隔著,隱約能見後方木板上放著副殘破的身軀,空氣中迷漫著混著藥草煙燻的怪味。 「可有發現?」 「不過月餘,幾個門都給抄了,對方來路不明……起初以為是巧合,後來查到同一處去……可最近幾個消息回來,應當有兩撥人馬?!?/br> 「什麼名堂?」 「一撥走西北過來,另一撥應當是南?!?/br> 「南?南人?」東方穆謹皺眉,顯然對此答案頗感意外?!改暇褪窍脒M犯也該先是鯤、焦,怎麼會來京?」 「我也猜不透。目前兩邊都沒打出名號,瞧來沒打算顯於枱前,也是不碰巧,飛紅門與其中一支起了衝突,門主護法無一活口,棋子也給害了?!?/br> 棋子說的就是布幕後的那身體。這些棋子本是朝廷為了掌握江湖消息而撒出去的耳目,碰上恩怨也只能一個角色演到底,沒了沒轍,卻極傷。 「其中一支?」相爺注意到這話裡蹊蹺。 「嘿,便是其中一支?!刮鹤郁~咧嘴,臉上笑容寒磣?!钙鸪踉蹅冎徊榈侥先四侵?。若非屍首回來我要仵匠全給驗過,還真要給藏在底下那幾隻耗子給矇了!」 東方穆謹靜待後話。 「拿今兒飛紅門幾人說,瞧來竅孔潰爛,又似亂刀斬殺,給幾個仵匠驗了半天,有人說給毒死的,有人說先給斬殺才毒發,總之就是又殺又毒……」談起那些沒個統一的意見,魏子魚不見情緒?!缚墒畞砣涨熬┩鉃趵锲聨拙邔剖?,死狀分明,除去毒死的外,皆是一刀斃命?!?/br> 夜裡刀。 東方穆謹腦中立即閃過三個字。夜裡刀是京、磯乃至於翼州幾地說法,指的是見不著的兇器,也就是殺手。 殺手;武林人;軍伍。在大理寺審過幾年案的相爺自是明白這幾種身分,所習手法不同,殺人後留下的痕跡亦有差異。 話至此,魏子魚的話便清晰了。屍首死狀有差異,不是同一支人馬??上酄斶€是聽著魏子魚往下。 「南人那支已經來京個把月有,想來人生地不熟,動作大了,又南人擅使那奇蟲異草眾所皆知,讓人盯上。我本想是江湖爭利想嫁禍於南人,卻沒想查到這支是打西北過來,你瞧怎著?今兒棋子來報,見祈景女婿府上給進了個人。是玄岳的奴馬?!?/br> 奴馬乃玄岳三皇子身邊一近衛,其親信程度,見人如見虎頭三。 東方穆謹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前方戰事還在打,虎頭三前頭才與玄岳太子起衝突,後腳就讓近衛來大翼? 「找祈景談過話了?」祈景是現今武林一領頭兒。 「棋子消息來的前一刻祈景才從我這兒走?!刮鹤郁~冷笑?!刚宜f話,那廝一問三不知,就不知是太能裝還是肚裡有想法?!?/br> 「奴馬見的是祈景女婿,這中間有什麼安排尚且未知?!箹|方穆謹道。時間上來說祈景可能還不知道這事,還得再看後續他有何反應才好定奪。 魏子魚自是明白,卻也太過明白?!钙砭澳桥鰆ian滑狡佞甚是貪利,祈景許是心向大翼,可終究是一家,真有問題,我不信他不護那廝??傊乙炎屓硕⒕o些?!?/br> 朝廷少管江湖事不過明面上,不說江湖打殺給民間造成的治安問題,就說武林人足以起一地動盪的數量與戰力,都讓當權者不可能無視這顆不定時炸彈。 想藉江湖攪亂京的事,歷來皆有。魏子魚與東方穆謹對玄岳似有伸手此事慎重,卻也沒慌亂,現下情報終究太少,許多事未明朗,還得等待。 遠方傳來二更天的打更聲。 與魏子魚說了好一會兒話,東方穆謹才在夜色中離開府衙。 回程車上,他閉眼沉思。 北方戰況未休,此時京裡冒出兩支江湖人馬。偏巧一支有南、一支有玄岳影子……這其中關聯值得琢磨。 南那支所圖為何尚且未知,終究南與戶州太遠,威脅極低,東方穆謹更傾向於巧合。近年大翼與南處得平和,兩造互有特使往來,商事也盛,民間到此落戶算不得怪事。 可玄岳不同,一來戶州緊臨玄岳,關口一破,玄岳驪人便能長驅直入,直取京師。二來……也不需要理由了。 先天條件便決定了玄岳會與大翼糾纏不休,除非那玄岳荒田能穩定一年二收,否則不可能安生。 只是虎頭三遣那奴馬來京,所為何事? 玄岳老兒就要不行,圖陀角和虎頭三為了爭那位置,定會有大動作。 岳玄大位,強者上。那是靠打延續下來的江山,有意大位者,此時無非得展示能將江山延續下去的能力,於戰場殺敵是一途,將大翼搞得不得安生也不失是個好法子。 東方穆謹冷靜地將自己代換成玄岳太子或三皇子的立場,想自己若是他們,會怎麼對付大翼。 忽然,感受馬車速度慢下,他睜開眼。 「爺,前方有車?!广逍训穆曇粲赏忸^傳來,稟報車速慢了的原因。 「與他先過無妨?!箹|方穆謹發話。 回國公府的路是夠寬,可現下瞎燈黑火,瞧不清的狀況下車身不小心容易擦上,必須緩行穩妥。 車速慢了,另一邊馬車壓著石板路的聲音清晰傳來,東方穆謹復閉眼沉思。 忽地,一長嘯音,車身劇震,同時沐醒大喊── 「有刺客!保護相爺!」 東方穆謹腦中靈光一閃。 是了,刺殺要臣也是個好選項。尤其是大翼梁柱般的東方丞相。 在劇烈搖晃的車中穩住身子,東方穆謹端正的五官甚是無奈,伸手取來置於一旁的長劍。 這休沐的日子一點也不得清靜。 車外已是金屬錚錚,喊殺不絕於耳。相爺手中握劍,目光堅毅,依稀聽見遠處傳來打更聲。 三更天了。 ** 作者的話: 新年過完了,新年連假果子大失眠,平均一天睡兩個多小時,完全沒得休息,反而是年假完後才得以大睡。連假真是要命呀xd 回來更三夫了,這邊劇情正是需要安排,速度暫時提不起來,先暫定一週一更,等稿子順些再一週二更。 下一更是週四,跟大家說聲! --簡體版-- 在清山消磨半日,吃飯喝酒,談笑評事,享受半日閑,日頭西斜,相爺等人離開醇水,各自返京回府。 皇帝放了相爺三日假,總不能只回去大宅應付娘親一日便算完,想娘親那股怨氣,今兒個相爺仍是回了國公府,與家人共享天倫。 晚間在自個兒舊居正要歇下,沐醒來敲了門。 “爺,魏大人那來了人?!?/br> “何事?” “那人道’湖水濁了,我家大人有請相爺’?!?/br> 短短一句,東方穆謹便明白了對方為何找他過去。 “備車?!?/br> 已經打更,除了幾條花街,京里一片黑幕,馬車前方掌著燈火,在夜色中顯幾分詭譎地飄浮晃過。 車子一路直達府衙,東方穆謹下了車,早已等在門前的人立即將他迎入。 白日還一塊吃飯喝酒的魏子魚此時一臉凝重,見著東方穆謹,大力嘆了一口。 “晚了一步?!?/br> “確認身分了?” “皮給蝕去大半,印記仍有半個在,是咱們的人?!?/br> 前方一塊布簡單隔著,隱約能見后方木板上放著副殘破的身軀,空氣中迷漫著混著藥草煙熏的怪味。 “可有發現?” “不過月余,幾個門都給抄了,對方來路不明……起初以為是巧合,后來查到同一處去……可最近幾個消息回來,應當有兩撥人馬?!?/br> “什么名堂?” “一撥走西北過來,另一撥應當是南?!?/br> “南?南人?”東方穆謹皺眉,顯然對此答案頗感意外?!蹦暇褪窍脒M犯也該先是鯤、焦,怎么會來京?” “我也猜不透。目前兩邊都沒打出名號,瞧來沒打算顯于枱前,也是不碰巧,飛紅門與其中一支起了沖突,門主護法無一活口,棋子也給害了?!?/br> 棋子說的就是布幕后的那身體。這些棋子本是朝廷為了掌握江湖消息而撒出去的耳目,碰上恩怨也只能一個角色演到底,沒了沒轍,卻極傷。 “其中一支?”相爺注意到這話里蹊蹺。 “嘿,便是其中一支?!蔽鹤郁~咧嘴,臉上笑容寒磣?!逼鸪踉蹅冎徊榈侥先四侵?。若非尸首回來我要仵匠全給驗過,還真要給藏在底下那幾只耗子給蒙了!” 東方穆謹靜待后話。 “拿今兒飛紅門幾人說,瞧來竅孔潰爛,又似亂刀斬殺,給幾個仵匠驗了半天,有人說給毒死的,有人說先給斬殺才毒發,總之就是又殺又毒……”談起那些沒個統一的意見,魏子魚不見情緒?!笨墒畞砣涨熬┩鉃趵锲聨拙呤?,死狀分明,除去毒死的外,皆是一刀斃命?!?/br> 夜里刀。 東方穆謹腦中立即閃過三個字。夜里刀是京、磯乃至于翼州幾地說法,指的是見不著的兇器,也就是殺手。 殺手;武林人;軍伍。在大理寺審過幾年案的相爺自是明白這幾種身分,所習手法不同,殺人后留下的痕跡亦有差異。 話至此,魏子魚的話便清晰了。尸首死狀有差異,不是同一支人馬??上酄斶€是聽著魏子魚往下。 “南人那支已經來京個把月有,想來人生地不熟,動作大了,又南人擅使那奇蟲異草眾所皆知,讓人盯上。我本想是江湖爭利想嫁禍于南人,卻沒想查到這支是打西北過來,你瞧怎著?今兒棋子來報,見祈景女婿府上給進了個人。是玄岳的奴馬?!?/br> 奴馬乃玄岳三皇子身邊一近衛,其親信程度,見人如見虎頭三。 東方穆謹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前方戰事還在打,虎頭三前頭才與玄岳太子起沖突,后腳就讓近衛來大翼? “找祈景談過話了?”祈景是現今武林一領頭兒。 “棋子消息來的前一刻祈景才從我這兒走?!蔽鹤郁~冷笑?!闭宜f話,那廝一問三不知,就不知是太能裝還是肚里有想法?!?/br> “奴馬見的是祈景女婿,這中間有什么安排尚且未知?!睎|方穆謹道。時間上來說祈景可能還不知道這事,還得再看后續他有何反應才好定奪。 魏子魚自是明白,卻也太過明白?!逼砭澳桥鰆ian滑狡佞甚是貪利,祈景許是心向大翼,可終究是一家,真有問題,我不信他不護那廝??傊乙炎屓硕⒕o些?!?/br> 朝廷少管江湖事不過明面上,不說江湖打殺給民間造成的治安問題,就說武林人足以起一地動蕩的數量與戰力,都讓當權者不可能無視這顆不定時炸彈。 想藉江湖攪亂京的事,歷來皆有。魏子魚與東方穆謹對玄岳似有伸手此事慎重,卻也沒慌亂,現下情報終究太少,許多事未明朗,還得等待。 遠方傳來二更天的打更聲。 與魏子魚說了好一會兒話,東方穆謹才在夜色中離開府衙。 回程車上,他閉眼沉思。 北方戰況未休,此時京里冒出兩支江湖人馬。偏巧一支有南、一支有玄岳影子……這其中關聯值得琢磨。 南那支所圖為何尚且未知,終究南與戶州太遠,威脅極低,東方穆謹更傾向于巧合。近年大翼與南處得平和,兩造互有特使往來,商事也盛,民間到此落戶算不得怪事。 可玄岳不同,一來戶州緊臨玄岳,關口一破,玄岳驪人便能長驅直入,直取京師。二來……也不需要理由了。 先天條件便決定了玄岳會與大翼糾纏不休,除非那玄岳荒田能穩定一年二收,否則不可能安生。 只是虎頭三遣那奴馬來京,所為何事? 玄岳老兒就要不行,圖陀角和虎頭三為了爭那位置,定會有大動作。 岳玄大位,強者上。那是靠打延續下來的江山,有意大位者,此時無非得展示能將江山延續下去的能力,于戰場殺敵是一途,將大翼搞得不得安生也不失是個好法子。 東方穆謹冷靜地將自己代換成玄岳太子和三皇子的立場,想自己若是他們,會怎么對付大翼。 忽然,感受馬車速度慢下,他睜開眼。 “爺,前方有車?!便逍训穆曇粲赏忸^傳來,稟報車速慢了的原因。 “與他先過無妨?!睎|方穆謹發話。 回國公府的路是夠寬,可現下瞎燈黑火,瞧不清的狀況下車身不小心容易擦上,必須緩行穩妥。 車速慢了,另一邊馬車壓著石板路的聲音清晰傳來,東方穆謹復閉眼沉思。 忽地,一長嘯音,車身劇震,同時沐醒大喊── “有刺客!保護相爺!” 東方穆謹腦中靈光一閃。 是了,刺殺要臣也是個好選項。尤其是大翼梁柱般的東方丞相。 在劇烈搖晃的車中穩住身子,東方穆謹端正的五官甚是無奈,伸手取來置于一旁的長劍。 這休沐日子一點也不得清靜。 車外已是金屬錚錚,喊殺不絕于耳。相爺手中握劍,目光堅毅,依稀聽見遠處傳來打更聲。 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