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我的人
東方穆謹放開她的腳,笑容斂去?!附袀€廂房,找個大夫先來看看?!?/br> 旁人應了,沐醒去要廂房,向晚出去找大夫。杜丹很想拒絕這般勞師動眾,卻在他們家少爺的目光下,不敢吐出半句話。 一會兒,那大夫背著一堆藥材,急急趕來了。 杜丹坐在廂房床上,那大夫要她伸了腳,將她布袋般的寬褲管往上捲起,察看傷勢。 那白白的腿肚,竟是青紫一片,還滲了血??梢娔遣鹊枚嘤昧?,擰得多狠。 杜丹剛才沒感覺,但這下見到自個兒的傷勢,想到這地方真沒人權,搞不好自己真的不小心就被搞死了,還可能是被虐死的,竟也悲從中來。 幾位爺看她硬是忍著眼中的兩潭水汪汪,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但現下少爺在場,主子沒發話,其他人也只能靜靜地看著。 「這骨頭可能有些裂了,幸好不嚴重,包著藥,靜養上十來天就沒事?!勾蠓蜃钺崾侨绱苏f。 「大夫,我還能走呢!」杜丹聽自己骨頭裂了,不太相信。 「所以才說不嚴重,有人腿斷了還是硬要下田呢!最後那骨長歪,腿也差不多廢了?!?/br> 聽大夫這麼說,好幾雙眼睛瞪著那死會逞強的小丫頭。 杜丹乖乖地讓人纏了腿,向晚這才給了大夫銀錢,將他送出去。 房內氣氛有些詭異,杜丹縮著脖子,等著聽訓。 坐在桌旁,喝了口茶,東方穆謹才緩聲開口。 「知道錯在哪?」 「咱不該隨便去那貴人去的地方?!顾鲞龅貞?。 東方穆謹一笑。 「還真不知道?!顾麑⒋杀畔?,聲音幽幽慢慢,卻冷了幾分地說?!付诺?,妳在我院子裡,在我身邊伺候,便是我的人,我東方穆謹的人,能讓人隨便欺了?」 他語尾語調加重,剎時嚴厲起來。 杜丹沒見過東方穆謹這模樣,小腦袋縮得更低了。 「這也有我的錯,沒教妳規矩。以後妳記得,妳是我的人,沒主子的同意,打了妳便是打了我,妳敢教人打了,便是沒把我放在眼裡,丟了我的臉面;落了主子的臉,便是不敬主,在外頭沒被打死,回來也得重罰……妳可記住了?」 「杜丹明白了?!顾边鲞龅貞?。 其實她更想喊「大人冤枉呀~~」。誰知道有這規矩呢?她只知道就算是蔣老夫人,要處置別的夫人院裡的人,禮貌上還是會知會一聲,但她這可是在外頭,又不是同一府裡認識的,誰理她呀? 但這一段訓話下來,她也明白了,原來在外頭,下人也背著主子的身分,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下人被欺了,傳出去,確實會損及主子顏面,幸好剛才那些人不認得她,要不以東方穆謹的派頭,丟了他的臉,她這條小命恐怕真的不夠賠。 東方穆謹見那小丫頭乖喏喏地,都快縮成顆球,嚴厲的表情才斂了斂。 再看,瞧她身上那粗布衣,雖料子還過得去,卻是最下等的全素面,只在領、袖等處縫了邊,沒點樣式,也洗舊了,最初他見到這丫頭就是這打扮,看習慣了,倒也忽略。 現在一瞧,才覺寒酸了。 打點下人其實是主子的責任,這模樣莫怪讓人看輕了去。他心裡不快,也有了計較。 「待會兒上布莊,替妳裁新布,妳這段時日不好走動,乾脆在屋裡做女紅,把自己的衣裳做了。妳不也要滿十歲,在院裡也用不著灑掃,這寬袴是小娃娃穿的,也該是做些女孩樣式?!顾_始替她打點。 杜丹沒反抗的餘地,就被人給拎到了剛才去過的「一品布莊」。 那掌櫃見幾位大爺走進店裡,其中一位手上還拎著剛才見過的小丫頭,臉上難掩訝異,但不過一瞬,便笑著迎上去。 「幾位公子,可是想買冬衣料子?咱們一品布莊的料子好,款也新,包您等滿意!」 杜丹像隻雞被揪住翅膀一樣被人提著,那姿勢醜得讓她有點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給她裁的,來些瞧瞧?!瓜蛲戆l話。 沐醒行動俐落,直接往布莊裡走,拉了把椅子出來給主子,東方穆謹坐下,這派頭不用講也知道這裡做主的是哪位了。 這陳掌櫃也是人精,知道是小娃的主子來給她cao辦了,立即選了幾款料子,叫伙計搬出桌案,直接舖上頭給貴客選擇。 「剛才娃娃自個兒有過來看過,咱想說是她自個兒要買的,給她瞧了這款,這前年賣剩的了,但料子還是分點不差……」陳掌櫃先是拿了剛才那匹布,畢竟是給個小丫頭cao辦的,他也不敢一下拿太好,怕挨訓,見坐著的那主子沒異樣,才又攤了其他幾匹,介紹下去。 「這匹用了三色絲,色料挺豔,織了紋,很受姐兒喜愛;這匹是緞子的,來買的多是奶奶,有些也會給體己的下人辦置個一、兩套……」(註:這裡稱呼的「奶奶」指的是主婦或大戶人家等較有地位的女性) 東方穆謹伸手摸了摸。 「這還行?!顾麘B度看來是勉強入得了眼?!冈偬魝€豔點的色,給她綴邊,再要些雜絲,給她做件夾襖?!?/br> 「是……可要做皮襖?」 「你這有皮料?」 「是是……咱們這有呢!有咱們蘭江這的,也有北邊來,咱們這的料子是較……」 這幾位爺聊上了,杜丹卻是滿頭昏花,聽不懂這幾位爺在講啥。 怎麼少爺對做衣服還懂挺多的?他不是讀書人嗎? 杜丹不知道,這種階級嚴謹的時代,在衣著上是有許多限制的,有些樣式貴族能穿,平民穿不得,一般人家對衣服都還是挺瞭解,更別說東方穆謹這般從小便得謹守禮法,看場合換衣服的孩子。 她整日只顧著學她的技術活,這些生活常識倒是缺了很大一塊。 最後向晚付銀錢時,杜丹眼睛差點沒掉下來。 「少爺!這布太貴了!」 「咳……娃娃,咱這價很公道了!」掌櫃也不敢大聲,只是有些委屈道。這些都是新客,他給了很好的折扣了,再要便宜,就是要挖他的rou了。 東方穆謹等人都笑了,沒人理她的抗議,東西買了便走,那小不點不情願地被拎著走,直到車上,還在碎碎唸。 「腳不痛了?」東方穆謹終於打斷她,要她稍停些。 「腳不痛,心痛!」她一臉沉痛表情。 東方穆謹失笑,這丫頭平時一副天壓下來都面不改色的鎮定,難得見她這般計較,倒是逗趣。 「可沒要妳給?!?/br> 「賣了我也給不起呀!」剛才給出去的是銀子吶!銀子!銀子是很多很多錢吶?。?!沒瞧剛才那老闆結帳時笑得都瞧不著眼睛了! 「那就好好做衣裳,以後出門可不能再穿這粗衣,要不給人見了還道妳少爺我夠苛刻,連身邊丫鬟的衣裳都辦置不了?!箹|方穆謹對她這身衣服是越瞧越不順眼。 丞相府裡隨便一灑掃小廝穿得都比她體面,這丫頭還是待他身邊的呢! 聞言,杜丹雖然還是有些心痛,但還是乖乖應下了。 畢竟落了主子面子是大不敬,身為領薪水的,當事件提升到了「責任」和「工作內容」層面,她便有得把事情做好的自覺。 這下她終於止住了碎碎唸,開始煩惱起要做什麼衣服。 「少爺,可是我穿裙不好活動吶,可以做別的樣式嗎?」 「別單穿寬袴了,其他妳cao心便行?!?/br> 「是是,不穿寬袴,也不能落了您的面子……」她點點頭,縮到角落去想衣服樣式去。 東方穆謹唇上掛著淺淺笑意,對她迅速即能轉換情緒的反應非常滿意。 只是那原本還掛著笑容的表情,在視線往下,見到某人那隻伸得直挺挺,被布料遮住的左腳時,表情又瞬間沉了下來。 他靠在鬆軟的蒲團上,若有所思。 馬車悠悠晃,車上兩人心思各異,在日落前,一行人回到蔣府。 --簡體版-- 東方穆謹放開她的腳,笑容斂去?!苯袀€廂房,找個大夫先來看看?!?/br> 旁人應了,沐醒去要廂房,向晚出去找大夫。杜丹很想拒絕這般勞師動眾,卻在他們家少爺的目光下,不敢吐出半句話。 一會兒,那大夫背著一堆藥材,急急趕來了。 杜丹坐在廂房床上,那大夫要她伸了腳,將她布袋般的寬褲管往上卷起,察看傷勢。 那白白的腿肚,竟是青紫一片,還滲了血??梢娔遣鹊枚嘤昧?,擰得多狠。 杜丹剛才沒感覺,但這下見到自個兒的傷勢,想到這地方真沒人權,搞不好自己真的不小心就被搞死了,還可能是被虐死的,竟也悲從中來。 幾位爺看她硬是忍著眼中的兩潭水汪汪,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但現下少爺在場,主子沒發話,其他人也只能靜靜地看著。 “這骨頭可能有些裂了,幸好不嚴重,包著藥,靜養上十來天就沒事?!贝蠓蜃詈笫侨绱苏f。 “大夫,我還能走呢!”杜丹聽自己骨頭裂了,不太相信。 “所以才說不嚴重,有人腿斷了還是硬要下田呢!最后那骨長歪,腿也差不多廢了?!?/br> 聽大夫這么說,好幾雙眼睛瞪著那死會逞強的小丫頭。 杜丹乖乖地讓人纏了腿,向晚這才給了大夫銀錢,將他送出去。 房內氣氛有些詭異,杜丹縮著脖子,等著聽訓。 坐在桌旁,喝了口茶,東方穆謹才緩聲開口。 “知道錯在哪?” “咱不該隨便去那貴人去的地方?!彼鲞龅貞?。 東方穆謹一笑。 “還真不知道?!彼麑⒋杀畔?,聲音幽幽慢慢,卻冷了幾分地說?!倍诺?,妳在我院子里,在我身邊伺候,便是我的人,我東方穆謹的人,能讓人隨便欺了?” 他語尾語調加重,剎時嚴厲起來。 杜丹沒見過東方穆謹這模樣,小腦袋縮得更低了。 “這也有我的錯,沒教妳規矩。以后妳記得,妳是我的人,沒主子的同意,打了妳便是打了我,妳敢教人打了,便是沒把我放在眼里,丟了我的臉面;落了主子的臉,便是不敬主,在外頭沒被打死,回來也得重罰……妳可記住了?” “杜丹明白了?!彼边鲞龅貞?。 其實她更想喊”大人冤枉呀~~”。誰知道有這規矩呢?她只知道就算是蔣老夫人,要處置別的夫人院里的人,禮貌上還是會知會一聲,但她這可是在外頭,又不是同一府里認識的,誰理她呀? 但這一段訓話下來,她也明白了,原來在外頭,下人也背著主子的身分,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下人被欺了,傳出去,確實會損及主子顏面,幸好剛才那些人不認得她,要不以東方穆謹的派頭,丟了他的臉,她這條小命恐怕真的不夠賠。 東方穆謹見那小丫頭乖喏喏地,都快縮成顆球,嚴厲的表情才斂了斂。 再看,瞧她身上那粗布衣,雖料子還過得去,卻是最下等的全素面,只在領、袖等處縫了邊,沒點樣式,也洗舊了,最初他見到這丫頭就是這打扮,看習慣了,倒也忽略。 現在一瞧,才覺寒酸了。 打點下人其實是主子的責任,這模樣莫怪讓人看輕了去。他心里不快,也有了計較。 “待會兒上布莊,替妳裁新布,妳這段時日不好走動,干脆在屋里做女紅,把自己的衣裳做了。妳不也要滿十歲,在院里也用不著灑掃,這寬袴是小娃娃穿的,也該是做些女孩樣式?!彼_始替她打點。 杜丹沒反抗的余地,就被人給拎到了剛才去過的”一品布莊”。 那掌柜見幾位大爺走進店里,其中一位手上還拎著剛才見過的小丫頭,臉上難掩訝異,但不過一瞬,便笑著迎上去。 “幾位公子,可是想買冬衣料子?咱們一品布莊的料子好,款也新,包您等滿意!” 杜丹像只雞被揪住翅膀一樣被人提著,那姿勢丑得讓她有點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給她裁的,來些瞧瞧?!毕蛲戆l話。 沐醒行動利落,直接往布莊里走,拉了把椅子出來給主子,東方穆謹坐下,這派頭不用講也知道這里做主的是哪位了。 這陳掌柜也是人精,知道是小娃的主子來給她cao辦了,立即選了幾款料子,叫伙計搬出桌案,直接鋪上頭給貴客選擇。 “剛才娃娃自個兒有過來看過,咱想說是她自個兒要買的,給她瞧了這款,這前年賣剩的了,但料子還是分點不差……”陳掌柜先是拿了剛才那匹布,畢竟是給個小丫頭cao辦的,他也不敢一下拿太好,怕挨訓,見坐著的那主子沒異樣,才又攤了其他幾匹,介紹下去。 “這匹用了三色絲,色料挺艷,織了紋,很受姐兒喜愛;這匹是緞子的,來買的多是奶奶,有些也會給體己的下人辦置個一、兩套……”(注:這里稱呼的”奶奶”指的是主婦或大戶人家等較有地位的女性) 東方穆謹伸手摸了摸。 “這還行?!彼麘B度看來是勉強入得了眼?!痹偬魝€艷點的色,給她綴邊,再要些雜絲,給她做件夾襖?!?/br> “是……可要做皮襖?” “你這有皮料?” “是是……咱們這有呢!有咱們蘭江這的,也有北邊來,咱們這的料子是較……” 這幾位爺聊上了,杜丹卻是滿頭昏花,聽不懂這幾位爺在講啥。 怎么少爺對做衣服還懂挺多的?他不是讀書人嗎? 杜丹不知道,這種階級嚴謹的時代,在衣著上是有許多限制的,有些樣式貴族能穿,平民穿不得,一般人家對衣服都還是挺了解,更別說東方穆謹這般從小便得謹守禮法,看場合換衣服的孩子。 她整日只顧著學她的技術活,這些生活常識倒是缺了很大一塊。 最后向晚付銀錢時,杜丹眼睛差點沒掉下來。 “少爺!這布太貴了!” “咳……娃娃,咱這價很公道了!”掌柜也不敢大聲,只是有些委屈道。這些都是新客,他給了很好的折扣了,再要便宜,就是要挖他的rou了。 東方穆謹等人都笑了,沒人理她的抗議,東西買了便走,那小不點不情愿地被拎著走,直到車上,還在碎碎念。 “腳不痛了?”東方穆謹終于打斷她,要她稍停些。 “腳不痛,心痛!”她一臉沉痛表情。 東方穆謹失笑,這丫頭平時一副天壓下來都面不改色的鎮定,難得見她這般計較,倒是逗趣。 “可沒要妳給?!?/br> “賣了我也給不起呀!”剛才給出去的是銀子吶!銀子!銀子是很多很多錢吶?。?!沒瞧剛才那老板結賬時笑得都瞧不著眼睛了! “那就好好做衣裳,以后出門可不能再穿這粗衣,要不給人見了還道妳少爺我夠苛刻,連身邊丫鬟的衣裳都辦置不了?!睎|方穆謹對她這身衣服是越瞧越不順眼。 丞相府里隨便一灑掃小廝穿得都比她體面,這丫頭還是待他身邊的呢! 聞言,杜丹雖然還是有些心痛,但還是乖乖應下了。 畢竟落了主子面子是大不敬,身為領薪水的,當事件提升到了”責任”和”工作內容”層面,她便有得把事情做好的自覺。 這下她終于止住了碎碎念,開始煩惱起要做什么衣服。 “少爺,可是我穿裙不好活動吶,可以做別的樣式嗎?” “別單穿寬袴了,其他妳cao心便行?!?/br> “是是,不穿寬袴,也不能落了您的面子……”她點點頭,縮到角落去想衣服樣式去。 東方穆謹唇上掛著淺淺笑意,對她迅速即能轉換情緒的反應非常滿意。 只是那原本還掛著笑容的表情,在視線往下,見到某人那只伸得直挺挺,被布料遮住的左腳時,表情又瞬間沉了下來。 他靠在松軟的蒲團上,若有所思。 馬車悠悠晃,車上兩人心思各異,在日落前,一行人回到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