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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去打開門,卻看見外面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面生的男人,不是自己同事,于是便問道:“您是哪位?” 男人滿臉堆笑地問她:“請問是桑醫生吧?” 桑落酒點點頭,“我是,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男人還是笑著,道:“這里說話不方便,桑醫生能不能跟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聊聊?” 桑落酒一愣,腦海里閃過以前那些因為對結果不滿意而上門來叫囂的客戶,心里警鈴大作,搖搖頭拒絕對方道:“不好意思,我這邊還在接待客戶,有什么事您直接說就行?!?/br> “那我等您接待完?!蹦腥颂挚戳艘幌峦蟊?,桑落酒看了一眼,哦,江詩丹頓的,然后聽見他繼續道,“或者我請您吃個晚飯?” “不好意思,晚上已經有約了?!鄙B渚品笱苤氯?,然后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對方。 這是個身材不高,身形微胖的男人,穿著名牌西服,戴著名表,手指上帶著寶石金戒指,一副有錢人派頭,說話也還算溫和,跟趙先生有點仿佛,但又有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但卻沒有趙先生正派,那位盡管處理不好家務事,但做人卻也沒有太大問題,比這個人給她的第一印象要好。 男人見她拒絕,面上便露出難色來,“那您看……能不能抽點時間?您放心,我不會耽擱您很長時間的,實在是有要緊事?!?/br> “抱歉,真的沒空,您要真的有急事,可以在接待室先等等,我這邊忙完了就過去?!鄙B渚频懒寺暻?,轉身就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還有客戶在等著她,取樣的時候,她一邊手里不停頓,一邊在心里緊張地思索著。 每天都要和不少陌生人打交道,甚至連監獄都去過,實習時在公安局,她還看過審訊嫌疑人,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甚至這個本領比常人還要強一些,她當然能感覺到對方的為難、表面恭敬,和…… 來者不善。 對,就是這四個字,桑落酒敏銳地覺察到,對方肯定會說出讓她為難的事,但是人已經來了,她不可能一直躲著不見,而且這是在中心想來就算有麻煩,也不會鬧得很大,那就去看看好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她偷偷松了口氣,然后將取到的樣本裝好,跟客戶交代了一下出結果的時間,將人送走后,便直接去了接待室。 走到接待室門前,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敲了一下門,不等里面的人出聲,直接就推門進去。 一進門就先看了一眼茶幾,發現茶幾上扔著一個空的香煙盒,盒子上有個很漂亮的“道”字,她認出這是紅河–道,兩千多一條的煙,盒子旁邊的煙灰缸里散落著十幾個長短不一的煙頭,這才多久就抽了這么多?看來事情的確狠為難。 桑落酒一面想,一面走進去,男人見她來了,忙起身客氣地打招呼,“桑醫生來了,快請坐,不好意思啊,我一緊張就喜歡抽煙?!?/br> 桑落酒點點頭,不想跟他打啞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您有什么事請講?!?/br> 男人卻沒有立刻就說明來意,而是左右看看,然后問桑落酒:“桑醫生,您這兒……沒有監聽器之類的吧?” “這個當然沒有?!鄙B渚泼碱^一皺,搖搖頭,“您到底什么事兒?” 男人聞言盯著她看了一瞬,然后嘴角一咧,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拿出手機來劃拉了幾下,然后遞過去問道:“桑醫生,這份報告是您出的吧?” 桑落酒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的照片,審核簽字的鑒定師的確是她本人沒錯。 看著最后一張照片中那句“排除1號檢材所屬人楊文和2號檢材所屬人楊樂樂的親子關系”,桑落酒立刻便想起是誰了,那個送來牙刷做加急鑒定、結果出來后帶著個老人來取結果然后老人哭著走的男人,不由得一愣,上下打量對方一下,試探道:“您是……來做鑒定的不是您吧?” “不是我,是我大哥?!蹦腥艘荒樛纯嘀?,“來取報告的是我大哥和我爸,老人家已經病倒了?!?/br> “哦?!鄙B渚坡牭秸f老人因為這份報告已經病倒了,心里隱約猜到了對方的來意,但卻又不敢十分確定,只好靜觀其變。 男人抬起頭來,似乎很艱難才下定決心似的道:“桑醫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您了,實話跟您說吧,我就是楊文,楊樂樂是我兒子,那天來做鑒定的是我大哥楊武?!?/br> “那您今天來是……”桑落酒眼睛眨了一下,開口試探道。 “我準備明天帶孩子再來做一個鑒定,我爸媽他們也來,能不能請您幫個忙,證明兒子是我親生的?” 桑落酒松了口氣,果然是這樣,看來自己的直覺還是準的。 她一邊腹誹,一邊拒絕道:“這絕對不行,我不能答應您這件事,我們必須對結果負責,做出來什么就是什么?!?/br> 她覺得事情有點奇怪,這人知道兒子不是親生的,怎么也不生氣或者難過??? 男人見她拒絕,長嘆口氣,央求道:“您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br> 桑落酒其實不太想聽,因為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同意幫忙作假,DNA鑒定行業的底線就是對真相的堅持,任何從業人員都有義務和責任堅守這一原則,這是職業道德,也是對委托人和司法體系最大的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