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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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中有鴻蒙至境,不敢貿然打擾,丐兒駐足聆聽一番,似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忽緩忽急忽高忽低的清音妙樂響起,只是極低極細,仿佛手一掐就斷了的蠶絲線。 聽了一會兒,丐兒才聽出三分其中的奧妙。她心浮躁亂想之時,什么也聽不到;全神貫注凝心靜聽,才能聽出完整的調子。高山流水、千軍萬馬、花塢鳥鳴、綠蔭茂然……皆不足以喻其絕妙。 丐兒欽佩之間,往右手側第一個院子走去,見撰的是“靈人洞”三個字,伸頭往里看去,只見拱門重重,奇花異草,扶疏掩映,這應該是專管養植的了。 不過她不能留太久,她的最終目標是菀師太,那個統領七妙人的行刑女子。 丐兒非常好奇,什么樣的女子,在眾教徒的心中,能與南宮峙禮那般的妖孽相般配。試想,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媚女子,武藝超群,掌管著殺人不見血的行刑律令,該是怎樣不可一世的霸氣。 丐兒在敞著的門前,當當當敲了三四下,以示自己提前打過招呼,不是偷偷而來。 無人應聲。丐兒穿過弄堂,直往主室走去。 繚繞的煙霧從屋內徐徐裊裊地散出來,滿院輕籠。木蓮花的香味越來越濃,丐兒掩著鼻子,那香味還是輕巧巧地鉆進了她的五臟六腑內。 好奇心驅使她不能后退,終于邁步進了主室。 觸目驚心的是,一架瑞獸鳳尾、奇形怪狀的香爐,上面放著一口香鼎,鼎上支著蒸籠,煙氣、水汽、霧氣迷蒙一片,熏得人頭腦昏昏的,直想沉睡過去。丐兒使勁揉了揉眼,避免被遮蔽了視線。她想看看香爐香鼎蒸籠里面都放著些什么。 還有三步來遠距離,強烈的熱流把她沖開了。差點燙傷。 丐兒覺得越來越悶氣了,剛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然而驟然看到的一幕,讓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煙霧深處,七個落地透明大敞口玻璃瓶之中,分別立著一位一絲不掛的姑娘。她們的烏發高高盤起,閉著眼睛,神態安詳,可能是高溫、氧氣稀薄的緣故,她們臉上身上冒著熱氣,香汗淋漓,更加顯得膚白凝脂、微透瑰紅。熱氣散在玻璃瓶壁上,聚成水滴,順流而下,光亮的理石水磨地板上,晶亮亮的七道水流匯成一股香溪,清淺流往到院子里,滲透進一處木蓮花開得極艷的土地上。 丐兒張大嘴巴,細辨她們的眉形、臉龐,應該是玄紫、冰藍、鵝黃、夜黑、梨白、湖綠、赤金七妙人不假!她們犯了什么錯,竟要受此高溫、半密封、熏蒸的懲罰? 是菀師太想出的點子嗎?丐兒想學司馬光砸缸,把玻璃瓶砸開,救得她們出來。但不了解菀師太的為人性情,怕沖動是魔鬼,使她們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她決定忍一時,等這次懲罰完畢了,問個清楚不遲。 丐兒快窒息了,于是走出屋外,坐在石凳上等著。直到光線越來越暗,屋內煙霧還是源源不斷。 丐兒焦急地站起來,踱了幾步,心里有些不滿,我好歹是個客人啊,那菀師太架子挺大的,責罰徒弟不說,把我也晾在這兒這么久。來了半晌了,人影都不見! 又忍著性子等了一盞茶功夫,那煙霧才慢慢地少了。丐兒呼一口氣,自嘲道:“三顧茅廬,等了午睡那般長的時間。我只來這兒了一次,所以要等三次午睡那般長的時間?!?/br> 清澈如天籟的女子聲音響起:“讓貴客久等了?!?/br> 聽了這話,丐兒的怒火立即熄滅了。這甘甜的音質,好比山泉,叫人聽而解渴。丐兒迷愣了半天,喃喃道:“這……人是在哪兒說話的?” 一片雪白銀紗在輕霧中飄來,丐兒忖道,難道是梨白嗎? 不對,梨白妙人的衣服呈一種乳汁色,白得柔和,不比眼前這種白,冷峻而高貴、清麗而脫塵。丐兒瞪大眼睛,企圖看到那香霧深處模糊而來的身影。 近了,終于近了,能看清了。丐兒驚得呆若木雞、自慚形穢。 第二二五章靜若癱瘓,動若癲癇 那位絹衣白紗女子,身量苗條,流云般的烏發垂至腿彎兒,簡簡單單一支碧簪,挽了個樂游髻,端莊清新,古樸典雅,叫人不敢逼視。丐兒震傻了幾秒鐘,回過神來,仔細看她眉如遠山、豐額尖頜、目映秋潭、唇若蓮瓣,整個兒就是一幅畫。 伶牙俐齒的丐兒,沒見她之前,準備先聲奪人、給她來個下馬威,然后再諷刺她待客不周呢,此時妄自菲薄,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就是傳說中的菀師太嗎? 女子柔和淑婉笑了,修長纖細的手伸了出來,執著丐兒的手,道:“進去坐吧?!?/br> 丐兒被握著的手,好像春風拂過,說不出的舒泰,她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往前走,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您……就是菀師太?” 女子走路若飄,笑著頷首。 丐兒直白問道:“您就是教主二十八歲時還不娶媳婦的備胎?” 女子聽了也不惱,包容大度含笑道:“這話言之過早,別聽眾人繆傳。教主那般的絕世英雄氣概,哪有姑娘不愛慕的?等不到二十八歲,他定會娶妻了,我哪有那般的好福氣?”緩緩淡然的陳述中,竟夾雜著幾分哀怨傷感。 丐兒聽得可憐心痛,什么世道嘛,這樣美好的姑娘,許配給南宮峙禮簡直是糟蹋了!所謂暴殄天物,說的就是這種“鮮花插到牛糞上”的美女搭挫男的姻緣! 心里雖在感慨,終究沒說出來。這菀師太言語之意,把南宮峙禮當成了神靈崇拜,自己亂說一句,詆毀人家的偶像,豈不是更陷人于傷心? 這時,她們已走到了屋里。 “她們七個呢?”丐兒看見玻璃瓶里空空如也,問道。 菀師太道:“后面室內更衣去了?!?/br> 丐兒遲疑著,盡管她不認為眼前的菀師太是想象中的蛇蝎心腸,還是問了出來:“她們犯了什么錯,要受這樣悶氣熏蒸的懲罰?” 菀師太最先是不解,旋即明白過來,不禁笑道:“你誤會了。包括剛才讓你久等,惹你心里不快,也都是迫不得已的?!?/br> 看丐兒發著愣,菀師太指著香爐香鼎香蒸籠那套設備對她說:“這爐子里,焚燒的是木蓮花干枯的莖和葉,這鼎里煮的是木蓮籽兒,這籠里蒸的是木蓮花瓣……在我的內力作用下,三道精華,隨著蒸汽煙霧析出,被我引到玻璃瓶中,通過高溫滲入肌膚,儲藏到七妙人的體內。她們行刑之時,才能得心應手,免得后勁兒不足致使花毒起不到作用?!?/br> 丐兒嘆服道:“不僅是人美而獨特,行刑的方法也如斯美而獨特!被行刑之人就這樣死了,何嘗不是一件快事呢?!?/br> 菀師太莞爾道:“小jiejie思維與眾不同,超然于濁俗之外也?!?/br> 丐兒心虛,苦著臉道:“你被奉為師太,雖年歲尚比我小些,但是氣度和心胸,早凌駕于年齡之上了。你叫我小jiejie,別人聽見了,豈不作弄我。我就一代號,你叫我‘丐兒’就好了!我還稱你為菀師太!” 菀師太見丐兒話至此,就含笑點頭道:“也好?!?/br> 丐兒低頭,看著那香汗聚成的蜿蜒水流,蹙眉道:“七妙人出這么多汗,該虛脫了,狂補水也未必湊效?!?/br> 菀師太輕聲解釋道:“不會。蒸汽與汗循環,及時補充。你看這些香水,滋養著黑木崖最好的木蓮花?;B人,人養花,天人合一,就是此番道理?!?/br> “就像人養玉、玉養人一樣!”丐兒歡快地接了這么句。 “你是極通理的?!陛規熖χ龘P她。 丐兒臉一紅,有幾分不好意思,對這菀師太卻是更加喜歡了。聽菀師太說話,仿若口齒噙香。一時竟覺得木蓮花并非那樣深不可測、妖冶輕曼,叫人接近不得、敬而遠之,而是變得可親可愛了許多,連那縈繞不絕的香氣也不再惹人排斥了。 等了一會兒,玄紫、鵝黃、湖綠等七妙人,迤邐走出??匆娯?,俱都詫異道:“你怎么來了?誰送你過來的?” 丐兒不直接回答,只吃吃笑道:“上次指揮你們給我行刑的那位哥哥,可是騙了我吧?他說從教主的藏經閣到這兒,需要七八天的光景……” “那是對于不會武功的人來說的?!冰Z黃搶先嬌脆回答:“會武的人,如果路熟,譬如我吧,一個半時辰就夠了;換做菀師太,小半個時辰足矣;教主……就在我所能想象的范圍之外了?!?/br> 丐兒道:“此言差矣。我不會武功,又是個路癡,怎么半天時間就到了?” 鵝黃不可思議地捂著嘴,道:“不會吧?我以為你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來的呢?!?/br> 菀師太釋疑道:“黑木崖地‘斜’,很多人把傾斜的‘斜’認作邪門的‘邪’,固然與它地勢崎嶇、方向難辨有關,更重要的還有一點,它其實是一個錯綜復雜、星羅棋布的天然八卦陣。靈性超凡的人,從一處到另一處,只需隨意亂走,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天資愚魯的人,只會越走越亂,越亂越錯,分叉越多,走到最后,發現自己不過是在原地打轉兒。聽丐兒這樣說,并不奇怪,她原本是個鬼精靈?!?/br> 丐兒聽著這般深奧,但到最后,她聽懂了,舌頭一吐,飄飄然道:“菀師太說話兒,每句都打在我心坎兒上,讓我愜意的能多吃好幾碗飯?!?/br> “但是還有一種特殊的人,性格屬于兩極類型,靜若癱瘓,動若癲癇,聰慧時心有九竅,愚笨時一竅不通,這類人在黑木崖行走,更多憑的是運氣,靈光來了一帆風順,靈性被蔽則如同普通人。與丐兒接觸的時間不長,不知她是不是屬于這類奇葩?!陛規熖a充道。 冷汗從丐兒背上滲出來,雖然菀師太只是就事論事就人論人,并無針對之意,但是強烈的自知之明,讓丐兒產生了嚴重中槍的感覺。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慘了啊。丐兒抬頭看看昏暗的天,時候已不早了,這里的黑夜來得比陸地更快些。 該回去了。但她想起那茫然無盡頭的湖面,不自信能夠暢達走出去?;氐讲亟涢w樓,會不會需要耗費幾天幾夜的時間? 黑木崖有規定,每人餐量固定,且要送到該人居住的地方,所以不能隨便亂走,以免到吃飯時候回不去。如果真有公事耽擱,不能及時回到所住之地,那就得提前匯報上級,向御膳房申請,告訴他們暫居地點,才會有飯送到。 像丐兒這般,沒經過任何手續,私自跑出去貪玩的,應當活該被餓。 本來丐兒想在蓬萊逍遙島快活幾天呢,看來是不成了。 與菀師太和七妙人說笑了一會兒,丐兒道:“我該回去了?!?/br> 辭別之后,丐兒憂心忡忡,每邁一步就求救似的回看菀師太一眼。 “怕天黑找不到歸路?”菀師太善解人意道。 “你簡直是我的紅顏解語花!我最貼心的小棉襖!”丐兒被她說中,轉身拉著她的胳膊撒嬌道:“菀師太送我,好不好?” “這個……”湖綠妙人道:“師太是不能送人的?!?/br> 鵝黃看她們為難,道:“不然我送她吧?!?/br> 菀師太沉吟了一會兒,道:“不妨事,她是客。與黑木崖本土人員還不大一樣。等你把她送回去,你們兩個皆要錯過飯時,吃冷的不利于養生?!?/br> 丐兒聽得心暖暖的,感動之余,恨不能抱著菀師太親上一口。 第二二六章俯首帖耳私語時 于是,菀師太牽著心花怒放的丐兒,一并走出妙人司。丐兒邊走邊隨意道:“你每天都能見到教主嗎?” 菀師太搖頭道:“除了教主偶爾召見,其余時間都沒見過。每次召見,教主都帶著面具,從來沒見過他真容?!?/br> 丐兒頗是吃驚:“依你這樣說,他那張美如妖孽的臉,黑木崖的人幾乎都沒看到過?” 菀師太情懷幽幽地點了頭,安恬問道:“你見過么?” 丐兒如實回答:“以前,就是很早以前的事兒了,我和他在外面的世界相遇,見得了他的真容。既見了,就無需避諱了,他再遮也沒用,所以后來再見,他都是真容出現的?!?/br> “你真幸運?!陛規熖吐暤?。 丐兒以為她指的是見到南宮真容,不禁哈哈笑道:“距離產生美!你若見了,沒了神秘感,也不會這般牽腸掛肚了?!?/br> 菀師太有瞬間的怔忪。牽腸掛肚? 落寞地笑了笑,輕聲道:“你是說教主戴上面具才更好看嗎?” 丐兒愣住。這該怎么答?面具冰冷冷的,如同死物,哪有生動的容顏好看呢?更別說,拋開成見后,南宮峙禮風流倜儻、俊朗有型的一張臉了。丐兒想了想,道:“不好比較,戴與不戴面具,各有千秋?!?/br> 菀師太沒再說什么,她靜靜地攜著丐兒,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凌空踏波而去。 丐兒感受著湖水撲面的清新氣息,張開那只空閑手臂,舉向遠方。 菀師太笑晏晏道:“你這樣灑脫、無拘無束的性兒,真好。其實我剛才說你幸運,并不只是因為你見過教主的真容,而是你有廣袤的活動空間,見的世面多,不像我,井底之蛙一般,生活在封閉的環境里?!?/br> 丐兒的心一揪,脫口道:“你不喜歡這里嗎?” “喜歡?!陛規熖H坏溃骸暗遗紶枙懈∷?,想著和他一起到天涯各處走走,該有多好?!?/br> 他?可是代指南宮峙禮嗎?丐兒道:“總是有機會的?!?/br> “但愿如此?!陛規熖逋竦溃骸捌鋵嵱行叛鲈?,喜歡的人在哪兒,你的心便在哪里。守著一座不見天日的城,也是幸福?!?/br> 丐兒聽得惻然動容。為菀師太。 愛是一個女子全部的信仰,她做到了。而自己呢,情為誰所系,心為誰所開? 丐兒甩了甩頭,不想再為這些所累。她在心里暗暗道:“南宮峙禮,你完了,你攤上大事兒了。你惹得這么一個美好的姑娘為你動情、空守年華,太讓人嫉妒了?!?/br> 正想著,忽然聽到菀師太恍恍道:“教主?” 丐兒感覺她挽著自己的手松開了,睜開眼的剎那間,丐兒已直直地墜入湖中。 腳尖剛觸及到水面,被人攔腰抱起。那人一臂抱著丐兒,一臂拉著菀師太,幾個起躍,就出了十里湖。 丐兒被丟在地,蹲得疼的只叫“哎呦”。揉了一會兒痛處,抬頭看,只見菀師太水霧似的眼眸,驚喜含癡地看著南宮峙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