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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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淺蕪反駁道:“那也未必!還是防范著好!有人雖然貌美,但就愛憑借這資本,進行誘騙!這個世界上,最愛說謊的,一般都是漂亮女子;最不靠譜的,一般都是貌美男子?!?/br> 荷花屠聽得不樂意了,反駁道:“這下你就錯了!你看我家荷兒,美如天仙,但從來不撒謊,一騙人就臉紅?!?/br> 薛淺蕪虛弱笑著,開玩笑道:“剛才是誰騙退了那些人?” 荷花屠睜著雙眼,啞口無言,急得汗都出來了,可惜也想不出強有力的證據,來為嬌妻洗冤。薛淺蕪不忍再逗他,卻又問道:“嫂子從來不撒謊,你竟怎么知道她一騙人就臉紅呢?” 荷婦人頓然笑了起來。丈夫真是個笨口拙舌的,才說幾句話,就這么多破綻。這小機靈鬼的meimei,也是愛摳死字眼的。 荷花屠撓耳道:“她有時想騙我,但我比她聰明,提前被識破了。比如說有一次,我發高燒,她把被子都給了我,還說自己不冷,結果半夜里一直抖,恰巧被我發覺到了,我把她塞進被窩里,她才不發抖了。我對她說,在外面你不冷,這進了窩,你就該熱了吧,她的臉頓時就紅了……” 荷花屠認真道:“你說她這謊言,是不是很容易就被我拆穿了?并且還帶臉紅的?!?/br> 薛淺蕪聽了,咯咯笑個不止。繡姑的臉也泛紅了。荷婦人覺得很難為情,甜甜黏黏的聲音,如糯米糕那般絲絲粘連道:“你這傻子……” 荷花屠摸了摸腦袋道:“我怎么又傻了?” 薛淺蕪覺得他們夫婦間趣事多,正想再套問些呢,荷婦人忽然道:“剛才那位白衣官爺,與我心中某個人的形象,不謀而合?!?/br> 薛淺蕪聽到白衣二字,耳朵不由豎了起來,睜眼問道:“什么白衣官爺?” 荷婦人道:“就是剛才被我推脫,拒之于門外的那位啊?!?/br> 薛淺蕪急忙道:“他是什么樣貌,給我仔細描述一番!” 荷婦人搖頭道:“實在難以描述……他那般的氣度風采,與傳說中的東方爺很是相像?!?/br> 東方爺那樣的形象,估計天下也就他一個了。荷婦人是個細膩如發的,所感差不了哪兒去。薛淺蕪傻看著繡姑,繡姑亦在看她,良久兩人才齊聲問:“旁邊還有誰跟著沒?” “好幾個呢!”荷婦人回想道:“幫著白衣男子說話的那男兒,體格魁梧,面黑忠厚,別的特征我倒記得不清,只覺得他腳上的鞋,針法和樣式好別致!” 薛淺蕪熱血沸騰了。僅憑這句,足以證明,黑面男子是秦延不假了。 只是仍舊無法理通,今兒個東方爺不應該呆在洞房嗎?如此出來招搖,還穿一身白衣,怎么想都覺得怪異。繡姑心思大約與她是一致的,頓了片刻問道:“你打算怎么辦?咱們何時回去?” 薛淺蕪頭疼了,最后咬了咬牙,橫眉狠道:“回去那么早做什么?我傷還沒好呢!” 繡姑無語,表示很理解地笑笑。 丐兒meimei這是在與東方爺賭氣嗎?賭就賭吧,自己也陪進來就是。腦中卻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張忠厚可愛的黑面龐,不禁心中有些漣漪波動。見不到她,他也會擔憂甚至發狂嗎? 氣氛變得真快,這會兒輪到荷花屠夫婦犯糊涂了。怎么兩位姑娘的話,前不搭后不著,跳躍脫節如此之大,讓人聽不懂呢? 正想說些什么,薛淺蕪討好地笑道:“嫂嫂,我在這兒住習慣了,不想回家,你別趕我好嗎?我喜歡聽嫂子的聲音,喜歡看嫂子的笑臉,喜歡喝嫂子熬的蓮子粥,喜歡吃嫂子炒的家常菜,尤其喜歡哥嫂倆的情濃斗嘴……” 這一串子排比下來,讓荷婦人心喜得幾乎招架不住了。荷花屠道:“都是她的好處……雖然她真有那么好,你就不能發現些大哥的優點,值得你們喜歡和迷戀的?” 薛淺蕪笑著道:“怎么沒提起你?最后一句莫不是嗎?” 荷花屠愣半晌,悶聲傻傻地道:“我怎覺得是調侃呢!” 荷婦人指尖劃過他鼻梁,嗔笑著道:“meimei沒說出口罷了!其實她還喜歡,聽哥哥的大嗓門,看哥哥的傻糊涂……” 荷花屠的表情,又奇異地溫柔起來。那份戾氣野氣硬氣莽氣,散得幾乎無有。 薛淺蕪暗訝而明羨,嘖嘖嘆服的同時,不禁深深感念緣分的奇妙來。 第一三三章同心而離居,冷雨花燭夜(下) 東方碧仁回到坎平鞋莊,失魂落魄,從碧螺塘轉到了淺塢宮,再從前面大廳徘徊到后花園,惶惶片刻難定。 此時的宰相府,因這么久不見東方碧仁,早已亂成一片。所幸的是,婚宴已經散場,賓客們都回了,就算動靜再大,也不過是關起門來,自家丑事。 東方槊雖不插手,卻仍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梅老夫人的垂淚哀嘆,各房妾侍幸災樂禍的湊熱鬧,有心無意冷嘲熱諷,嘁嘁喳喳繁瑣極了。 到了這般年紀,只有東方碧仁這一獨子,梅老夫人或多或少也依仗著兒子,在府中威嚴冷峻著臉色。諸位妾侍心中雖然不服,也只有哀怨的份兒,誰讓自己肚皮不爭氣呢?何況東方碧仁真稱得上優秀,又擅長處關系,就想尋些毛病找點茬兒,也是極困難的。今天竟出現這種事,怎不趁機興風作浪,讓局勢更亂更鬧一些? 女人向來都是熱鬧的推波助瀾者,天賦所致。特別視為情敵、勾心斗角爭寵的女人間,說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憋著一股子勁兒要強,只要你不快樂,我就快樂。究竟這份快樂有多大的價值,那就是次之又次的了。 在妻妾的多事端中,東方槊還能保持沉穩,也當真是能撐女人能撐船的好胸襟了。 他坐在高臺上,就是作為當朝公主的老公公,被兒子媳婦叩頭跪拜的那位置。在正案右側的短幾前,端然坐著,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好像有什么煩心事兒,要用酒把它稀釋了去。深沉莫測,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洞房里的素蔻公主,似乎早預料到了被冷落的結局。只是滿心不甘。她的蓋頭,還沒有掀開來,那是只有她的夫君,才能親手挑起的??墒亲源虬阉舆M府里、拜完天地送入洞房之后,他就沒出現過。 她的指尖,深深陷進柔軟的鴛鴦繡枕里,恨不得把惱人的蠶絲情繭全部摳出,粉碎成為一寸一寸,一節一節,化成灰揉成燼,一切也就罷了。 還有那滿屋里的亮閃閃蝴蝶紅雙喜字,堆砌著的金碧輝煌嫁妝,都在恥笑著她。她拿起了剪刀,想要剪成條條縷縷,才能發泄此時心情。然而,下不了手。徒有空殼也好,名副其實也罷,她終是心不甘,亦放不下。 若要讓她離開東方大哥,在另一個男子的庇護下,度過此生,她便覺得生而無趣。所以她承住了所有的尷尬,就是為了離他更近一些。這樣到底值不值得,已經沒有可追究的意義了?,F在她是宰相府的新婦,唯一經過媒人以及雙親認定的媳婦兒,她是這兒的半個女主人,不與梅老夫人發生沖突的前提下,家內事務一切由她做主。 外面越來越暗,本就是個陰天,終于在這夜幕將來的時候,下起雨來。這算是初秋第一場雨吧,噼噼啪啪,打在窗欞,前兩日的毒熱很快散盡,有些瑟薄之感??磥砉徊患?,立秋后的暑氣,不過是紙老虎,一天比之一天軟塌,三兩場秋雨下,就足以殺滅了其威風。 屋內更暗。丫鬟過來,躡手躡腳點了紅燭。素蔻公主抓起一只碗盞,向她身上砸去,罵道:“沒傳喚你,你進來做什么?看我笑話是嗎?” 丫鬟嚇得趴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道:“奴婢只是擔心公主害怕……” 素蔻公主一腳踢向她伏下去的肩頭,臉有些扭曲道:“誰讓你叫我公主了?以后叫我夫人,聽到了沒?” 那丫鬟忙不迭地點頭,匆匆跑了出去。剛出門檻,不慎腳下一滑,就摔倒了。 “笨手笨腳的,要你干什么用!”素蔻公主的聲音里滿是怨毒道:“關到茅房里去,明天早上再放出來!若還是這樣不長進,就關三天;再不長進,關成六天……你自己看著辦!” 丫鬟呆了一呆,哭著去了?;蛟S她在宰相府這么久,就連冷漠苛刻的梅老夫人,都不曾這樣待過她。 素蔻公主怒氣并怨氣重,起伏難平??粗谴绱绲臓T捻兒化成灰,她心卻被一種新生的仇恨力量滿灌著,如種子般膨脹,發芽壯大,長成參天樹木。想要連根拔時,已那么不容易,或者自己從未想過去拔。 梅老夫人心下亦不平靜,她想讓人去找兒子,卻又忽而心虛起來。她不知道,昨晚策劃失敗了沒,只從兒子這么久的未歸來看,她心里就有種極不踏實之感。眼看雨下得越大了,兒子今晚不回了嗎?他在哪兒?和那僥幸沒死的乞丐小妖精在一起嗎? 紛紛雜雜的念頭沖涌著,她步履蹣跚扶著門,昏昏沉沉的雨簾中,看見丈夫居然還在那兒坐著!她聲音發厲道:“小珠,怎么不勸老爺回屋?” 一個叫彎兒的丫鬟,小心地應答道:“小珠……她被公主趕到茅房里過夜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兒?”梅老夫人問道。 彎兒察顏觀色,謹慎奏道:“是她犯了錯兒,咎由自取……公主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中午都沒吃飯,晚上仍是不肯吃半點兒……” 梅老夫人嘆一口氣,讓彎兒舉了傘,往新房里走去。 “蔻兒……”梅老夫人呼喚聲起。素蔻公主聽出聲音,起身打開了門,淚水已經落了下來,她的妝容在燭光里顯得有些斑駁。 梅老夫人讓彎兒出去了,然后摟著素蔻公主,像疼愛自己的親女兒般:“先吃些飯,千萬不要餓壞了啊?!?/br> 素蔻公主抽噎不住,形容堪憐地道:“東方大哥,他不回來了嗎?” 梅老夫人哄勸道:“乖兒,你先吃些飯食進肚……今晚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一夜,仁兒怎能在外面過?母親就算是綁,也要綁他回來!” 素蔻公主哭得更厲害了:“母親,東方大哥他不喜歡蔻兒,你綁得了今晚,還能綁他一輩子嗎?你就不要讓他再怨恨蔻兒了!” 梅老夫人聽得一凜,忙勸解道:“仁兒也是很喜歡你的,哪有怨恨的道理?” 素蔻公主淚漣漣道:“那他為何不歸?” 梅老夫人為她擦著淚,嘆道:“只是喜歡程度的輕重上,比起那叫花子,你少輸了一點罷了?!?/br> 素蔻公主仰臉問道:“那叫花子小蹄子,真比蔻兒好嗎?” 梅老夫人呸了一口道:“蔻兒比她,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算什么?來宰相府做個侍奉茶水的下賤丫鬟,我都不收留她!” 素蔻公主喃喃道:“可她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住了東方大哥!該怎么解除她的妖法呢?” 梅老夫人眼神生冷,道了一句:“或許她的妖法,昨晚已經盡了……” “什么意思?”素蔻公主竟沒聽懂。 梅老夫人咬牙切齒地道:“欲滅其法,必先除其魂!若除其魂,必先取她命!” 素蔻公主嬌軀一震,這想法兒竟與自己心底的吶喊聲不謀而合,該怎樣表達那種快意呢?卻低了頭,無限愁思地道:“東方大哥豈不悲傷死了?會記恨一輩子的!” 梅老夫人道:“那就讓他記恨母親好了!反正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在乎什么,我就不信了,仁兒記恨我,也能記恨到母親離世嗎?” 素蔻公主心里又驚又亂,叫道:“母親!” 梅老夫人忽而笑了,看著素蔻公主慈祥地道:“為何從蔻兒口中喊出的稱呼,不管伯母也好,母親也罷,聽著都那樣好聽呢?” 素蔻公主笑容浮起,又嬌嬌喊了句:“母親!”好不容易哄公主寶貝媳婦兒吃了些飯,梅老夫人再去看老爺子,不知何時,他已離開了那高臺。遍屋里沒尋到人影兒,估計又去逍遙鄉了。 遙想當初,丈夫未納二房之時,他每次尋風流,梅老夫人就會翻腸刮肚的痛。自從有了二房、三房,直至七八房后,再聽到老爺子逛妓院這消息,梅老夫人習以為常,早已見怪不怪,心里那片漠然似占據了一切。 活到這個歲月,愛與不愛,已沒那么純粹,也沒那么的重要了。 梅老夫人看著暗夜里的雨簾,倏爾升起一抹孤獨。有丈夫,有兒子,有府邸,有珠寶,如今也有最尊貴而孝順的媳婦了,為何增添了孤獨感? 悄悄挽起袖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亦非昔年彈性光滑,褶皺不經意間,在皮膚上停駐。暗嘆年歲不饒人啊。 她的腕上,戴著一只青梅素鐲。這鐲共有三只,模樣不差分毫,出自同一工匠之手,仿佛姊妹生自同根。然而卻離散了,因為每只都隨了主子去。主子命運不同,鐲子也就流落。 這么多年的光景,鐲子未變,人已老了。 前些時日,仁兒從煙嵐城央人帶回來的那只青梅素鐲,曾讓梅老夫人淚流滿面。然而流過之后,心中仍是歸于陳年耿介淡漠。 其實早已原諒,然卻為何,不能徹底忘掉舊事?終于有了姊妹下落,她卻不愿去找,而所找的人,也未必愿見她。不是不思,不是不念。無法跨過去的一道轍兒,在時光里被荒草填滿了,但是仍在。 夜色越來越深,透過窗子,梅老夫人能看到洞房里燭臺上的蠟燭,已燃去了一半。公主媳婦兒的寥落身影,訴說著韶華的悲哀。嚶嚶泣泣,哭聲似乎又響起了,梅老夫人叫來心腹,傳了幾個侍衛出去,去找不讓人省心的兒子。 東方碧仁靠在淺塢宮的門檐下,風夾雜雨,打在他的身上,他渾不覺。這處殿房,丐兒住的次數并不很多。他守在這兒,只因無處可去。新府那兒記憶雖多,他只怕錯過了第一時間見她。 秦延陪他站著。風雨里兩個男人,一樣的沉默,一樣的擔憂,一樣的心情。 幾點火光,映亮了坎平鞋莊的大門。秦延欣喜地道:“是不是她們回來了?” 東方碧仁沒有言語,不可能是她們。因為他不相信,會有多么熱忱的人,冒著風雨打著燈籠送兩位嬌俏俏的姑娘回家。人心叵測,他已看淡。唯能做的,就是保持自身。 女莊主不在時,鞋莊種種決策事宜,就落在了荊岢、蓉兒他們身上。如果不是熟識的人,和緊要的事兒,為了安全,夜里他們絕不會開門的。 這次,問詢了一會兒,門就開了。因為來的這些人中,手里全都持著東方府的牌照。既然是東方爺那邊的人,無論如何得放進來,何況爺在這里住著,有什么好擔心的? 東方碧仁往外走去。為首侍衛辨出了他,急切地道:“東方爺,小的找您找得好苦??!” 東方碧仁站定,淡淡地道:“有什么緊要事嗎?” 那侍衛遲疑了一陣兒,抹抹臉上的雨水道:“要事倒是沒有……但今天是大喜日子,今晚又是洞房花燭之夜,您不回去,這實在說不過去??!老爺看您未歸,估計心里不快,在雨中獨坐了很久,不知去哪兒了。您又不在府里,老夫人身子不好,氣郁得傷了心,哭個不??;公主新嫁過來,沒個陪伴說話的人,這陰沉沉的下雨天,也哭得不停歇……現在全府上下,就您一個指望了啊,無論如何,您跟小的回去一趟,也好讓小的對老夫人有個交代啊……求求您了!” 這段話說下來,幾個侍衛齊齊跪在了泥水里。燈籠里的燭火,明明暗暗,幾近熄滅。東方碧仁嘆了口氣,眼睛直直看向蒼茫夜色深處。 秦延低聲勸道:“爺就暫且回府去看看吧,不然萬一出了什么事兒,只會添煩添亂!我在鞋莊呆著,一有倆姑娘的信兒,立馬向您稟告!” 東方碧仁沒有作聲,也沒理會那些跪著的侍衛們,徑自落拓淋雨走了。 侍衛們俱都面呈喜色,從泥水里起身,跟了出去。 秦延驀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打著燈籠殘燭,找了好久,才從亭臺石凳旁的草叢之中,找到了東方爺來時穿的新郎喜服。追了老遠,喊住了東方爺,把衣服塞到他手里。 東方碧仁回到府中,梅老夫人淚都落出來了,朝素蔻公主的新房道:“蔻兒!仁兒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