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您在哪吃的? 平安正要問,周晉再次開口了:“你去把小蓮叫過來?!?/br> 小……小蓮? 平安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大少爺這出去一趟,怎么回來就要見小蓮了?發生什么事了? 小蓮很快來了。 她是個隨時準備好的人,即便被生病了這么多天,一個人在屋里也照樣描眉上妝悉心打扮,因此平安一叫立刻就能出門,她甚至比平安跑的還快,先一步到了上房門口。 周晉就站在上房門口等著,見小蓮來了,不等她開口請安,便先伸了手:“小蓮,扶我進屋?!?/br> 小蓮猶如那被天上餡餅砸中的幸運兒,登時一張臉像煙花盛開般笑得絢爛,嬌滴滴的就應了:“是~” 眼看著小蓮扶了周晉手臂,將人扶進上房,扶進內室,而很快小蓮又走出來,趾高氣揚的吩咐他去備水,平安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一般。 天老爺啊,大少爺這是在作甚? 水很快送進了凈室。 小蓮扭著細腰走到床邊,對一進門就坐在床沿的周晉道:“大少爺,水已經好了,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 周晉緩緩抬頭,目光落在小蓮臉上。 誠然,小蓮也是漂亮的,雖比不上沈蘭茵,但也是中上之資,而因為在外學習了段時間,她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子媚,這種媚是最勾還沒經歷過男女之事的毛頭小子的。 周晉當然是毛頭小子,他目光往下,落在了小蓮故意扯得很開的胸口,那里白花花一片。 但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小蓮的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對她的媚甚至有些厭惡,甚至她剛剛扶著他進門,他都是極力忍耐才沒甩開她。 “不用了,你下去吧!”他面色冷然,語氣冰涼。 這樣的表情和語氣一出,小蓮縱是歡喜落空一肚子委屈,也一個字都不敢說,乖乖出去了。 周晉也沒去沐浴。 他坐在床邊狠狠閉眼,片刻后再睜開,眼底已經猩紅一片。 他也沒想別的,就想了想那日沈蘭茵從荷花池后上來的模樣而已,他甚至連那個夢都沒敢想,就這樣了。 是啊,光是繼承侯府做她的娘家人并不能完全護住她,因為他再是有權有勢,也管不到她嫁人后的夫妻之事,管不到她天經地義的為夫君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除非…… 除非,她嫁給自己。 他雖然做不到一輩子不碰她,但卻愿意一輩子不要子女。只要她健康平安能長長久久和他作伴,要不要子女又有什么要緊? “大少爺?”門被輕輕敲響,平安小心的探頭看進來。 周晉起身,一面走一面道:“將三……”話到嘴邊,他猛地換了稱呼,“將茵meimei給我做的練功服拿來,我今晚穿練功服睡?!?/br> 練功服,茵……茵meimei? 平安心想:我肯定是瘋了,都出現幻聽了。 第51章 他不再自責,不再煎熬,…… 雖然小安身邊有奶娘和丫鬟, 江氏也因生下小少爺下人伺候的更盡心,但于沈蘭茵而言,她卻是險些失去最重要的兩個親人, 因此接下來的日子,她日日晨起往宜安堂去, 夜幕才踏著月色回蘭芷院。 直到小安出生的第十天, 周老夫人打發人回來傳話, 說一兩日內就回府。得了這個信兒, 沈蘭茵才從當下的平淡溫馨生活中回過神。 這十天,安平侯總共來過三次,但江氏用月子里不便梳洗為由拒絕, 他便一次也沒強求,因此直到現在,他都沒見過江氏。倒是小安他次次都見了, 不過也不知是兩人相沖, 還是小孩子比較機敏能敏銳的察覺到他不喜,每次他來, 都以小安大哭為收場。 他這樣的態度,別說沈蘭茵和江氏, 就連日日跟著的翠露都察覺出了不妥。 沈蘭茵知道,江氏總有出月子的那天,安平侯眼下的態度也總有破裂的一天,小安不是他親生的, 又還那么小, 若盡量不出現在他面前還好,但等毫不知情的周老夫人以及二房三房的人回來,在他們的一聲聲恭喜下, 在周老夫人或許對幼孫的格外疼愛下,安平侯會不會越來越介意繼而眼中生釘再容不下,沈蘭茵真是不敢確定。 于是,沈蘭茵再次出現在周晉的院子里。 牛嬤嬤懷里抱著個布包袱,這些日子因小安出生,牛嬤嬤一顆心早飛去了小少爺身邊,沒注意沈蘭茵,就沒想到這種時候她竟還有心思給周晉做東西,且做的還是比較復雜難做的一身夏日長袍。 一路往上房走,牛嬤嬤小聲道:“怪不得大少爺大小姐都把您當親meimei看,這種時候您還記得大少爺,要奴婢說啊,三小姐您當真是長了一顆全天下最赤誠的心!” 赤誠嗎? 沈蘭茵卻有些心虛,她哪里赤誠了,她若真赤誠,就不會只顧著娘和小安,這么多天都沒來這里一趟了。她還清楚記得,小安出生那晚周晉去找她,可是一整日都沒用飯,他為什么沒用飯? 她的赤誠,讓她連原因都忘了問。 越是被夸越是愧疚心虛,因此當平安請了沈蘭茵進門,沈蘭茵甚至都沒發現正伺候在周晉身邊,幫著研墨的小蓮。 “大哥哥在練字呢?!鄙蛱m茵只見過周晉打拳,以為他在家除了打拳就是打坐念經看經書,卻沒想到他竟還會練字。 周晉落下最后一筆,旋即放下狼毫,這才抬頭看向沈蘭茵。她從前一向都穿的素淡,但或許是因小安出生,今日她竟穿了一身亮眼的鵝黃裙衫。濃黑的發,瑩白的臉,耳朵上掛著一對雪白的珍珠耳墜,整個人既清爽又嬌美。 “……茵meimei來了?!痹谏蛱m茵澄澈的目光下,周晉一聲茵meimei叫的有些別扭。 研墨的小蓮猛一抬頭,臉上是見鬼一般的神情。 沈蘭茵雖好些,但也同樣驚的美眸瞪圓:“大……大哥哥你叫我什么?” “下去吧!”先是揮手攆了小蓮,而后走過長長書案來到沈蘭茵面前,周晉低頭勾了下唇角,道:“怎么,我叫你茵meimei不對?” 其實周晉距離沈蘭茵仍是安全距離,但或許是因為他主動靠近,不可能的事變成了事實,沈蘭茵太過震驚下覺得他高大的身軀好似一座巍峨高山,幾乎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竟本能的后退一步。 小姑娘一副被嚇到的模樣令周晉微微吃驚,同時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因沒有對比也無人可問,周晉斂起笑,皺起眉思考。 沈蘭茵已經回神,入眼是周晉沉著臉皺眉的模樣,她忙道:“沒有,大哥哥叫我什么都可以的!” 難得周晉主動示好,沈蘭茵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不喜他叫茵meimei。只不過她剛剛后退的行為著實傷人,就連周晉這樣的性子都皺了眉,沈蘭茵一面愧疚一面怕他生氣,忙一大步又走回他面前。 扯了他衣袖輕輕一搖,沈蘭茵像meimei同哥哥撒嬌一般,問道:“大哥哥怎么突然想這樣叫我?” 少女身上有淡淡清香,周晉聞不出那是什么,但兩人這般挨著,只覺香氣像是長了腿腳般爭先恐后往他鼻尖跑,竟讓他有一瞬間失神,險些想問:我叫你茵茵也可以嗎? 這種感覺于周晉而言太陌生了,哪怕這十日他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堅定了無數回決心,在這當口仍有些受不住。 他輕輕一扯袖子,往后避開了些。 手中空了,沈蘭茵下意識捻了捻手指,心中后悔更甚,面上則露了一些不安。她的時間并不多,若就這么把兩人距離又拉遠了,她哭死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哭,沈蘭茵立刻就紅了眼睛。 周晉第一時間發現了。 原來看她哭,他心下不忍,一退再退,好像事事都可以妥協。他原以為那樣已經很可怕,卻沒想到,現在看她要哭,他卻一刻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拇指就已經挨著她眼角,將那堪堪要滾落的淚給擦了。 這動作一出,兩人都僵住了。 沈蘭茵忘了哭,微微仰頭,看向周晉的大眼睛里全是茫然,像是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 周晉猛地收手,故意做出了分不耐煩模樣:“哭什么?” 沈蘭茵還在驚詫他這明顯有些過了的舉動,哪知下一瞬就迎來了他不耐煩的訓斥,她眨眨眼睛,又眨下幾滴淚。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么事? 短短幾日,周晉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還有,她無往而不利的眼淚,竟不管用了嗎? “不過是聽大姐叫你茵meimei,想著既然說要把你當親meimei,那自不好再見外的叫你三meimei?!敝軙x已經重新回到書案旁,一手提起狼毫,胡亂在紙上寫了個字。待寫完了,才發現是個“忍”字。 是,他得忍住。 她可是說要把他當親哥哥看的,他若是做的過了,定然會嚇到她。若把她嚇到,她再不來尋求他庇護怎么辦?他要護她,卻更要她心甘情愿依賴他。 雖然不知道周晉為什么變化這么大,但因著感激也因著另有目的,所以沈蘭茵在面對周晉時可以說是完全忘我的。換句話說就是,只要能讓周晉答應護她娘和小安,要她怎樣都可以。 她不計較什么尊嚴臉面,在他面前,眼淚有用她就用眼淚,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有用,那她就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 周晉現在明顯不喜歡她哭,那她就不哭。用帕子狠狠按了兩下眼角,沈蘭茵走到書案前,隔著書案伸出手,想拉他衣袖又因想到剛剛被他避開,便又沒拉:“我剛剛……怕你生我的氣?!?/br> 周晉又寫了個字,這次是“等”。 小姑娘聲音嬌軟低沉,里頭還帶了nongnong的哭腔,周晉指尖一顫,卻仍只低頭看字,余光都沒給沈蘭茵一個:“我生什么氣?” 你還沒生氣嗎? 你現在好像就在跟我鬧別扭。 沈蘭茵一肚子愁緒,哭不管用的話,那她還能怎么辦?沒皮沒臉的哀求討好,話好說,可做……她壓根沒做過??! 應該問問小蓮的,對,小蓮病已經好了,一會子離開的時候,無論如何她得去跟小蓮取取經! 沈蘭茵不知道怎么解釋她后退的原因,到底微微探身,隔著書案抓了周晉的衣袖:“大哥哥,我錯了,你別氣了?!?/br> 那纖細白嫩的手指抓的明明是衣袖,但周晉卻覺得他整條手臂都燙了起來,他硬生生忍住把那手抓住看看是什么感受的沖動,微微抬頭看了過去。 不看還好,一看,他呼吸頓時一滯。 他個子高,在他看來,女孩兒微微的探身便像是趴在書案上,鵝黃裙衫領口低垂,露出里頭嫩綠的一角,雪白映襯嫩綠,美得讓人心悸。他曾在那日她落水后對她匆匆一瞥,卻沒想到她這般一趴,壯觀遠不是那日能比。 那日他是立刻避開視線,但今日他居高臨下,在女孩兒沒注意的時候,眸色漸深,恨不得用眼神將那處丈量撫觸一回。 不是小蓮不好他才沒感覺,而是小蓮不是她,他只對她有感覺。 周晉像是一只被壓制太久的兇獸,終于掙脫桎梏得到解放,有的是洶涌想要報復壓制的心理。他對沈蘭茵有禽獸不如的想法,但他卻美化成他只是想護著她,他不再自責,不再煎熬,不再逃避,他只想出擊。 是的,出擊。 他斂目,伸手,終于抓住了沈蘭茵。 沈蘭茵一怔。 人的本能,她感覺到了危險。 周晉抬眼,卻露了個猶如春風撲面般的溫和笑意,他道:“茵meimei說的是什么話,不用道歉,我并未同你生氣?!痹捖渌墒?,拿起沈蘭茵放在書案上的布包袱:“你又給我做了東西?” 沈蘭茵以為剛剛是錯覺,見周晉已經把她做的白色長袍取出,忙直起身子走到一邊,一面幫著把長袍展開,一面道:“是,天兒越發熱了,我給你做了件素色的夏日長袍?!?/br> 沈蘭茵的手藝一向好,這長袍雖是單純的白色,但袖口和衣襟處卻都用銀線繡了竹葉,不仔細看不出,仔細一看,針腳細密,于暗處藏著精致。 “白色我穿合適嗎?”周晉像是自言自語般道。 沈蘭茵忙道:“當然合適!大哥哥你生得好,身段也好,這白色長袍由你來穿,定然風度翩翩,瀟灑倜儻!” 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周晉挑挑眉,松手任沈蘭茵拿著長袍,道:“既如此,那我試試。你會穿嗎?”說著不等沈蘭茵回答,就微提了聲音,對外面道:“小蓮,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