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金哥兒頭也不回的道:“突然想起生意上還有急事兒,須得趕緊去處理,你們放心,今日的錢物一文不少,他日得閑再來找你們幾個來伺候?!?/br> 鶯兒急道:“大官人慢走,在喝幾盅不遲?!甭曇艚械挠行┐?,似乎在通風報信,同時起身用手抓住金哥兒的袍袖。 金哥兒面色大變,伸腳一踹,正中鶯兒腰肋,將鶯兒踹翻在地,奪門而出。 鶯兒忍痛叫道:“官爺快來,這人要跑了?!?/br> 幾位粉頭不明所以,嚇得目瞪口呆,金哥兒聽這話茬不善,三步兩步來到門邊伸手拉開房門便往外沖,猛然間眼前一花,一只蒲扇大的巴掌往里一叉,正叉在自己的臉上,一股大力傳來,登時咚咚咚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邊傳來一人的笑語聲道:“金大官人這是著急去何處???本官還想和你喝兩杯酒聊聊天呢?!?/br> 金哥兒定睛細看,只見兩個人一前一后站在門口,前面那人五大三粗手掌叉開平伸,正保持著叉自己臉的姿勢,一臉的油潑皮相,后面那人倒是文質彬彬,濃眉薄唇笑意滿臉,眼帶譏諷之色看著自己。 “你們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么?這婊子院原來開的是黑店么?”金哥兒叫道。 趙虎上前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凌空拎了起來,噴著吐沫星子罵道:“憑你也賊喊捉賊,老子將你丟下樓去,叫你滾樓梯,你信不信?” 金哥兒兀自嘴硬道:“我好生生的在此玩樂,你們是什么人,跑來亂打亂罵?老鴇子娘呢?你們便不管管么?” 蘇錦哈哈大笑,走進屋里,伸足將門踢的關上,在一張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道:“叫,繼續叫,你現在的態度越蠻橫,待會你受的苦楚便越多,我若是你便乖乖的閉嘴?!?/br>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苯鸶鐑呵嘟顏y爆,嘴角起了白沫。 “可是我認識你,你叫金哥兒是么?本是國子監直講石介大人的家奴,見財忘義出賣主人,得了錢財之后冒充公子哥兒在此尋歡作樂;我說的對么?” “血口噴人,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口中所說之人?!苯鸶鐑焊文懢懔?,只能強詞奪理的狡辯。 “還在抵賴,看看這是什么?”蘇錦拍了拍手,趙虎從背上取下包裹放在桌上打開,露出一只臟兮兮的鐵箱子。 蘇錦緩緩將箱子打開,露出里邊一排排整齊的銀錠,笑道:“你藏在吳起廟邊上額賬款已經被我們起獲,今天白天你偷偷跑去刨的時候,本官帶人就在你身后,你拿了銀子是為了晚上來這里銷魂快活是么?招了吧,事實俱在,還抵賴什么?” 金哥兒癱在地上不住的喘氣,口中喃喃道:“我……我沒什么可招供的,這銀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br> 蘇錦啐了一口,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懷中摸索,不一會摸出兩錠銀子來,對著鐵箱子里邊的銀錠一比對罵道:“還他娘的抵賴,瞧瞧這銀子,上邊還占有吳起廟外的黃土,斤兩成色批次都是同一批銀子,再加上本官親眼目睹,你居然還敢抵賴;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吃是不行了;趙虎,讓這廝嘗嘗滋味?!?/br> 趙虎答應一聲,伸手在案上撈過四五根竹筷,抓過金哥兒的手來一根根插入其手指縫中,然后握住金哥兒的手掌嘿嘿笑道:“先給你這廝吃吃筷子夾棍的滋味?!?/br> 說罷用力一捏,只聽咔咔一陣亂響,金哥兒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身子在地上蹦跶,手上已被勒的出了血。 老鴇子聞聲而至,一見這情形趕緊對蘇錦作揖道:“官爺不是說不在這里拿人么?這一嗓子,滿院子的人都聽見了,很多爺們都在抱怨呢?!?/br> 蘇錦笑道:“抱歉,這家伙嗓門確實大了些,趙虎,先堵住他的嘴巴在用刑,要不用被子罩著頭也行?!?/br> 趙虎四下亂尋,鶯兒趕緊遞過去帕子去,趙虎團吧團吧邊往金哥兒嘴巴里塞,金哥兒已經被剛才那一下疼的死去活來,看這樣子還要再來,忙叫道:“別別,小人找了,這銀子是我的,不過有錢難道有罪么?這銀子是我十幾年來省吃儉用攢下的銀子,你們總不至于因為我有些積蓄便要治我的罪吧?” 蘇錦罵道:“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石直講的官俸并不高,你一個月的工錢是一貫八,便是十年時間,你又能攢下多少?而且你哪來的這么多去歲鑄鍛的官銀?官銀乃是朝廷大宗采購物資或者是儲備之物,你一個小小的仆役從何處換來?況且你自石大人入獄之后三番五次的逛青樓玩樂,每次都花費甚巨,若是你辛苦積攢之錢,又如何突然這般揮灑?顯然是不義之財用之如流水,還待如何狡辯?” 金哥兒道:“那個……確實是不義之財,小人是賭錢……賭錢贏了的,別人給我的就是官銀,我怎知他們從何處得來?” 蘇錦鐵青著臉喝道:“趙虎,堵上嘴巴,往死里打,賤骨頭就是欠揍?!?/br> 趙虎一把揪住金哥兒的發髻,用布巾往他嘴里塞,金哥兒咬牙不松口,趙虎火起,伸手抄起案上的一只酒盅照著金哥兒的腮幫子便砸,咔擦數聲過后,隔著皮rou將金哥兒大板牙給敲下幾顆來,金哥兒滿嘴噴血的嚎叫不休。 趙虎趁他嘴巴張開之際一把將布巾塞進他口中,然后拖著他的腳提了個頭朝下,嘿嘿笑道:“老子給你來個夠味的?!?/br> 第八五七章機關算盡(上) 趙虎將金哥兒倒掛在牙床邊上,伸手提了酒壺往他的鼻孔里便灌,辛辣的酒水直沖入腦,頓時嗆得金哥兒不斷的扭動身子,像是垂死的野獸一般的掙扎悶嚎不休。 房中眾女子掩目不忍看,蘇錦捻著兩顆落花生往嘴里塞,便嚼便道:“你們怕么?是不是嫌本官手段毒辣了些?這家伙背叛主人陷害忠良,因他之行,幾乎斷送兩家人九族數十口人的性命,這等人還用跟他客氣?如今事情敗露還抵賴不認,自然要他多吃些苦頭?!?/br> 鶯兒怯怯的問道:“官爺教奴家所說的那個故事是真?這金大官人便是那個背叛主人的家伙么?” 蘇錦點頭道:“就是這廝,勾結朝中jian邪之輩,捏造謀反之證據,用他主人的私章偷偷蓋上,同時還攀誣當今朝中重臣,用心何其jian詐;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之人,須得嚴加懲戒?!?/br> 鶯兒拍拍胸口道:“奴家明白了,若果真如此,這人確實該死?!?/br> 蘇錦笑道:“你做的很好,頗有些小心計,你的故事一出口,這家伙便慌不擇路的逃走,說起來你也是有功之人,本官定好好的賞賜與你?!?/br> 鶯兒福了福道:“賞賜倒是不敢,這等jian人人人痛恨,奴家為官爺效力也是該當的?!?/br> 蘇錦捻起幾塊銀錠塞到鶯兒手中道:“有功便要賞賜,本官豈是賞罰不明之人,這幾十兩銀子便是賞賜,以后若有人欺負你便報本官的名號,本官替你出頭?!?/br> 鶯兒感激涕零,趕緊道謝道:“多謝官爺賞賜,不知官爺名諱是?” 蘇錦道:“本官叫蘇錦?!?/br> 鶯兒和其他粉頭們驚喜道:“原來您便是蘇大人?咱們院子里的琴師歌姬都喜歡唱您的詞兒呢,都無緣見您一面,沒想到今日您居然現身了?!?/br> 老鴇子也高興的了不得,忙道:“奴家可要趕緊去叫她們來認識認識,她們可一直最喜歡唱您的詞兒,這個機會不能錯過?!?/br> 蘇錦苦笑道:“莫慌,沒見我這正忙著么?這場合見面,還不嚇傻了他們?!?/br> 眾人這才想起還有個倒霉蛋正在受酷刑,這位蘇大人寫詞是個絕世高手,怎地整起人來也是毫不含糊很是歹毒,倒是難以將兩者集中到一人身上。 那金哥兒痛苦不堪,耳朵卻沒瞎,自己正在受酷刑,眼前這幫人還在說什么詩詞歌賦,恨得咬他們幾口的心都有了;心里一合計,既然落到如今這副田地,長痛不如短痛,若不招供還不知有多少酷刑等著自己,反正是一死,還不如死的舒服些;鼻子里的酒灌得他滿腦子的酸脹痛楚,嘴巴又被堵住不能說話,便是想招供也沒法表示,集中生智之下趕緊雙手連拱作求饒狀,嘴巴里大聲的哼哼。 蘇錦一直就在注意金哥兒,見狀忙擺手叫停,問道:“你要招供是么?” 金哥兒鼻孔中噴泉般的往外噴著酒水,雙手像只吉娃娃般不斷的作揖;蘇錦道:“放下他來,伺候紙筆?!?/br> 趙虎揮刀將綁著金哥兒雙腳的布條割斷,金哥兒咚的一聲栽在地上,嘴巴上的布巾一杯扯開,便大口的喘氣,又是打噴嚏又是咳嗽,口中的血污亂噴,狼狽之極。 “滋味好受么?這可是最簡單的刑罰,本官獨闖酷刑十八道,每一道都如下一層地獄一般,這才第一道刑罰呢,乖乖的招了,省的受罪?!?/br> “我招,我招。求大人莫要動刑了?!苯鸶鐑簬捉罎?。 鶯兒早已拿出筆墨來鋪在案上,蘇錦道:“誰會寫字?幫我逐字逐句的記下口供?!?/br> 鶯兒道:“奴家會寫?!?/br> 蘇錦點頭道:“那你留下,其余人等回避,今日之事誰多一句嘴說出去,本官教他也嘗嘗十八酷刑再說?!?/br> 老鴇子趕緊道:“不敢不敢,大人放心便是,奴家出去準備酒菜,官爺審完犯人賞光用些酒飯,奴家叫那些琴師歌姬們來陪著大人用餐,也嘗了他們的心愿?!?/br> 蘇錦笑道:“你且去,完事再說?!?/br> 老鴇子領了眾人出門而去,屋里立刻靜了下來,蘇錦挑了挑燭火使之更為明亮,淡然道:“說罷,如何勾結外人陷害石大人之事須得事無巨細不準遺漏半分?!?/br> 金哥兒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喘著粗氣道:“小人不敢隱瞞,大人也知道,我家大人俸祿不高,但卻講面子排場,小人是他的管家,家中用度時常入不敷出,大人又不愿對付,很是教人為難;去年中秋節,我家大人要召集好友賞月飲酒做詩,但賬上早已無錢,我便同大人商議是否可以不辦這個酒會,但大人不肯,反而訓斥了我一頓,說我就是想偷懶怕麻煩,說要我無論如何想辦法擠弄些錢銀出來辦酒會,這對他的仕途很有利?!?/br> 蘇錦皺眉心道:這個石介也真是的,打破臉充胖子作甚?沒錢卻好宴飲,這不是要下人為難么? 就聽金哥兒續道:“小人實在沒有辦法,便告訴我家大人取出我多年的積蓄來暫時添補虧空,事后再補償回來,大人當時答應了小人,于是那天晚上,小人取出八十貫錢來熱熱鬧鬧的辦了中秋酒會,大人也極為滿意;其后數月,大人的月俸下來,小人便從中扣了八十貫出來,有一日大人忽然來到賬房要支錢使用,賬上豈有余款,大人便問緣由,我便將此事說明白,沒想到大人勃然大怒,說我忘恩負義,當初若不是他收留我我便凍死街頭云云,小人無法辯駁,但小人也老大不小了,也想攢錢娶妻留后,便沒有將八十貫錢退回,后來我便聽家中婢女偷偷告訴小人說,老爺對我極為不滿,打算將我驅趕走人?!?/br> 蘇錦問道:“石大人怎會如此?你這是瞎編亂造么?” 金哥兒指天發誓道:“小人有半句虛言教我死后墜入十八地獄,永世不得超生?!?/br> 蘇錦擺手道:“說下去,后來怎樣?” 金哥兒道:“小人聽到這話,心中便有些氣憤,小人的命確實是大人所救,但十年來,小人鞍前馬后的伺候,從不敢懈怠,即便是工錢少的可憐小人也從未抱怨過,當初大人去赴任,路上遇到劫道的土匪,小人拼死保護大人才逃得性命,這些也都不說了,這是小人報答大人的一片心意,也從未想得到什么回報;便是來到京城之后府中的婢女春梅與我甚是投緣,但老爺硬是納了為妾,小人也打落牙齒肚里咽,從未說過什么;我忠心耿耿的衛護大人,沒想到大人盡然棄我如敝履,這教小人如何能接受?” 蘇錦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陷害主人,還是以謀逆之罪陷害,你的心腸也太狠毒了吧?!?/br> 金哥兒磕頭叫道:“天地良心,小的若有半分陷害主人之意便是豬狗之輩?!?/br> 蘇錦怒道:“到這時候你還狡辯,你太不老實了?!?/br> 金哥兒道:“大人請聽我說完便明白了,聞聽老爺要驅趕了我之事后,小人心下不忿,想想這么多年來一番忠心化為草芥,心頭便不平難當,于是我便想趁著走之前撈上一把,以后也好有生存的資本?!?/br> 蘇錦道:“石大人府上一貧如洗,你能撈什么?” 金哥兒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寫的一手好字,刻得一手好章,很多人都來求字求章,但是我家大人都不愿意,我也曾勸過大人,便是寫些字贈予他們又如何?替他們刻些金石之物又如何?潤筆之資也頗為不菲,正好可以補貼家用;可是大人卻又將我呵斥一頓,教人無法理解?!?/br> 蘇錦心道:你怎會懂得這些文人老夫子的想法,個個清高無比惜墨如金,求字求畫求印章,那是要百般求肯才愿意給,若不如此,又怎能顯得自己的字畫珍貴,刻得印章難得? “恰在此時,東二坊的水墨齋的掌柜的老顧找到了我,說是他《“文》的水墨齋《“人》有一位顧《“書》客指名道姓《“屋》要石大人的字幅和印章,而且出的是高價,老顧問我能不能弄些出來得利與我平分。我一聽此言正好中了心意,于是乎便將大人以前的書信偷了幾封出來交給老顧,老顧又要印章,還說要大人的私章,我知道大人的私章視如珍寶,每日必把玩一番,拿出去必然露陷,于是老顧便出主意說,拿幾張空白信箋蓋上幾枚印章也算是交差,于是我便照辦了,按照要求交了蓋了印章的信箋;沒想到……沒想到竟然著了道兒,害了……害了大人?!?/br> 蘇錦沉思道:“幾封書信幾枚印章便能得利三百兩銀子,難道你便沒有懷疑過?” 金哥兒道:“哪里有三百兩銀子,老顧只給了我十兩銀子,我便已經謝天謝地了?!?/br> 蘇錦道:“那你這錢從何而來?” 金哥兒嘆道:“大人莫急,容小人繼續稟告?!?/br> 第八五八章機關算盡(下) 金哥兒道:“東西給了老顧之后,小人尚且暗自竊喜,以為找到了生財之道,還跟老顧打了招呼,今后若有人需要我家大人的墨寶,我可以從中幫忙?!?/br> 金哥兒面帶愧疚之色,緩緩道:“可是沒過多久,刑部突然來人將我家大人帶走,說是因為大人寫給富樞密的一封信中涉及謀逆之事,這件事當真匪夷所思,小人跟隨我家大人十年,大人的為人我是清楚的,我家大人對皇上那是尊崇有加,平日在宅中總是感嘆今上仁智寬宏,還說大宋中興非在皇上手中不可,家中所做詩文倒有一半是贊頌皇上圣明之詩;說誰妄談另立新皇我都信,但我家大人決計不會?!?/br> 蘇錦道:“你便那么肯定?你不是對石大人百般不滿么?怎地有替他說話?” 金哥兒面色晦暗低聲道:“小人為的只是些雞毛蒜皮之事,畢竟小人跟隨大人十年余,抱怨也好,委屈也好那也是個人的私事,但像這件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小人覺得蹊蹺,于是便暗中打探,使了錢探望大人,才得知事情的細節;到這時我便明白了八九分,我家大人的字跡或可模仿,但那私信的印章卻是我親手保管,大人每日都要查看,絕不可能為外人所攫取,唯一的可能便是我偷出去的幾封信和那幾張蓋著私章的空白信箋出了問題?!?/br> 蘇錦冷笑道:“這么說來倒是你的無心之失了?你倒是摘得漂亮,但此事恐不是你輕易便能撇清的?!?/br> 金哥兒垂首道:“小人說的都是實情,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我也是悔之晚矣,左右都是死,我也沒必要隱瞞罪責;當想明白此節之后,當晚我便去找那老顧理論,誰知老顧也蒙在鼓里,他也不知道此事居然涉及如此大案,于是我和老顧便商量著去衙門說清楚此事,好讓官爺們根據這條線索查清此事;然而就在我們約定明日一早去衙門說清楚此事的時候,門外跳出來七八個不明身份之人,老顧認出來其中一個便是買我家大人的買主,但三言兩語之后,那幫人便悍然行兇,將老顧殺死在當場……” 蘇錦皺眉道:“他們當著你的面殺了老顧?為何沒有殺你?若要滅口,干嘛不連你一塊滅了?” 金哥兒道:“小人委實不知他們所想,當時嚇得糊里糊涂的,只會求饒,哪里還會去想這些;那領頭之人用刀架著我的脖子跟我說:‘石大人這回是必死的,你也算是幫兇一個,本來我們可以宰了你一了百了,但是看你怪可憐的,也不想憑空壞了一條性命,只要你守口如瓶,便能保住性命,否則,殺你如同捏死一只螻蟻?!?/br> “小人嚇得當真是屁滾尿流,只得答應了他們,那伙人又拿出三百兩銀子給我,說只要我守口如瓶,過段時間便允許我遠走他鄉,拿著這些錢討個漂亮的渾家過個富足的日子,小人也無從選擇,拿了銀子不敢放在家中,便偷偷埋在北城的吳起廟外的荒墳堆里;小人也想開了,反正也這樣了,莫如快活一天是一天,于是便經常出沒于青樓妓寨混跡日子罷了?!?/br> 蘇錦眉頭鎖成一個疙瘩,他在細細判斷金哥兒話中的漏洞,目前看來最大的漏洞便是為什么那伙人不殺金哥兒,但轉念一想,蘇錦又恍然大悟起來。 金哥兒是石介的貼身仆役,石介犯了驚天大案,本已經是震動朝野,官員們大多表示懷疑此事,而在這個當口,若是再殺了他的貼身仆役,豈非大大的增加此案的疑點,非但不能殺,反而要穩住金哥兒才是上策,只待石介富弼之案定案之后,這金哥兒恐怕也是難逃一死,幕后之人豈容還有個不穩定的因素存在。 蘇錦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驚得他額頭見汗,幕后主使之人豈會放心金哥兒不去告密,一定是有人手盯梢,否則那日金哥兒前腳進老顧宅中后腳便有人到來,明顯是盯得很緊;而自己這幾天安排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盯住金哥兒,豈不是正在那些人的目光之下?那么今日這妓院內外的某個角落,或許也有人在暗中窺伺,自己找到金哥兒的事也必然要暴露了。 “金哥兒,你可有其他要說的了么?譬如那晚照面之人的長相,衣著,還有他們的言談中是否露出什么蛛絲馬跡,這些你可有印象?” 金哥兒道:“大人,該說的我全都說了,那晚事發突然,小人沒看清那些人的長相,小人嚇的要命,別說是照面細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如何知道他們是什么人?!?/br> 蘇錦道:“也罷,你記不清也是情理之中,你可知道,如今便是我不拿你,你也必將橫尸街頭,因為本官來查勘此案與你接觸之事必然已經被那指使之人暗中窺察,他們知道我必然要你作人證,所以必然會想方設法的除掉你?!?/br> 金哥兒面色煞白,流著冷汗道:“小人本就該死,反正左右是死,也顧不得了?!?/br> 蘇錦站起身子走了幾步忽然問道:“如果現在給你一條活路,你會不會跟本官合作?” 金哥兒一喜道:“活路?大人要給我活路?大人莫開玩笑了,我的罪如何會被寬恕?!?/br> 蘇錦道:“本官說能寬恕便能寬恕,但前提是你要與我合作,你本無心之失,從動機上來說,你并非是為了陷害富弼大人和你家主人,只是財迷心竅罷了?!?/br> 金哥兒看到了希望,連連磕頭道:“但憑大人指點一條明路,只要不死,小人一輩子感激大人的恩典?!?/br> 蘇錦道:“機會是自己把握的,我如今給你個機會,看你把握不把握的住?!?/br> 金哥兒顫聲道:“大人請講?!?/br> 蘇錦道:“幕后之人定然要除了你滅口,我本可以將你押進大牢看守,最多是證明你家大人和富弼大人是為人所攀誣,但是幕后主使沒有挖出來,此案無法結案;再者我也不知道幕后之人的手腳蔓延到什么程度,萬一我前腳將你收押后腳你便在牢中被害死,死無對證便是要這口供也不能為兩位大人開脫;鑒于此本官決定暫不收押你,放你回去?!?/br> 金哥兒一愣道:“放了小人?大人既說他們定然知道大人已經和小人秘密接觸一定會殺了我,那不是叫小人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