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既然這二者都無,晏殊推薦他的理由何在?若說糧務之事非蘇錦不能解決,這是扯淡,朝中隨便拎出來幾個,也未必辦不好這糧務之差,這小子雖有些本事和手段,但決不至于到了不可替代的地步。 這些問題歐陽修又不好去問晏殊,只能將原因歸結于晏殊對蘇錦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至于朝中議論紛紛說蘇錦是晏殊的私生子云云,歐陽修自然是不信的,那只是無聊之人的隨口謠傳罷了。 而今日,這個問題的答案終于浮出水面,晏碧云竟然跟著蘇錦東奔西走,而且毫不避嫌的住在一起,這事怎么想怎么不對勁,而且此事晏殊豈會不知? 實際的情形恐怕就是,晏小姐被蘇錦這小子給勾上手,而晏殊又是出了名的喜歡自家這位侄女兒,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愛屋及烏積極的幫蘇錦謀個前程;于是乎蘇錦便成了晏殊眼中糧務專使的不二人選,憑著他的面子,皇上自然也不會多加干涉,糧務專使的屬三司管轄,皇上是個和稀泥的泥水匠,他斷然不會駁了晏殊的面子。 歐陽修想通此節,憂慮更甚;晏碧云還是龐家婦,晏殊居然能容忍蘇錦帶著她到處亂跑,晏殊難道不怕名譽受損,不怕龐籍知道之后跟他大鬧一場么? 若說晏殊不顧及晏家的名聲那絕無可能,要么是晏小姐已經對這小子死心塌地晏殊也無可奈何,要么便是晏殊得了什么人的準許,根本就不怕龐籍來鬧;前一種倒也罷了,如果是后一種情況,給晏殊撐腰的人必然是圣上無疑。 雖然龐籍故意不解除晏家婚約之舉也屬無可指謫,人家畢竟是婚嫁六禮行其五,說起來晏小姐也算是龐家婦,可是晏家女望門寡卻不能改嫁這件事大家卻都不以為然;龐籍只是以此事故意惡心晏殊,這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而皇上表面上不說,暗地里為晏殊撐腰也并非沒有可能。 歐陽修越想的遠,心里便越是糾結,本來此事簡單的很,拿了蘇錦便可以了事,現在他卻猶豫了,無他,蘇錦的身份已經不同了,若他果真是晏碧云的意中人,自己將他拿下之后,這就算是徹底的得罪晏殊了。 當然歐陽修可以斷定,蘇錦的這件案子一犯,晏殊定然會立刻撇清和蘇錦的關系,相位之爭也基本無望;但是晏殊是什么人,他是朝廷上的常青樹、不倒翁,二十余年來在朝堂上經歷過多少風雨,依舊屹立不倒,除了他左右逢源的本事之外,他還有一大幫子親手舉薦的人散布在各個要沖之職,朝中勢力除了呂相的人就屬他的人居多了。 蘇錦的事情必然會連累晏殊,相位無望不代表他的勢力被削弱,最不濟晏殊也能依舊呆在三司使的位置上,而他歐陽修得罪了晏殊之后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歐陽修做事自然有他的原則,看上去他是個亂咬人的瘋狗,實際上若是有心人細細查究一番,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便是凡是被歐陽修參倒之人必然不隸屬于呂夷簡和晏殊的任何一方的勢力范圍;看上去歐陽修有時候在朝堂上駁斥呂夷簡杜衍和晏殊等人,一副義正詞嚴不懼權貴的摸樣,但實際上他行事極有分寸,那些話也只是在朝堂上演戲給皇上看而已。 也正因如此,呂夷簡和晏殊對歐陽修的態度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敬而遠之,你不惹我,我便不搞你,至于說兩句過頭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跟他計較;但是一旦歐陽修犯渾冒犯了兩派中的任何一位,后果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來。 說句不客氣的話,兩府為中樞、三司是要害,而他這個御史臺充其量只是個監察部門,孰重孰輕不言自明,鬧將起來皇上定會為了平息中樞或三司之怒,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拋棄。 “大人,大人?”歐陽修沉浸在矛盾中不能自拔,以至于蘇錦連叫兩聲他都沒聽見。 蘇錦像晏碧云使了個眼色,晏碧云會意,輕聲嬌呼道:“中丞大人既有要事和蘇公子商議,奴家便先行告退了?!?/br> 歐陽修忽然道:“賢侄女且慢,本官有幾句話要問你?!?/br> 晏碧云忙道:“世叔請問便是?!?/br> 歐陽修看看蘇錦道:“蘇專使請回避一旁,我和晏家侄女有些要事要說?!?/br> 蘇錦心情一松,知道歐陽修害怕了,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蘇錦拱了拱手,徑自走到遠處角落里,在柜上找到兩只冰冷的大餅,就著茶水鼓著腮幫子大嚼,早上睡的香,早飯都沒吃,這會子肚子餓的難受。 他知道歐陽修定然是要探聽自己和晏碧云的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這個問題搞不清楚,歐陽修定然不會貿然便將自己抓走,他賭的便是歐陽修絕不是個鐵面無私的戇貨。 此人三十多歲便混到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絕對不會是一根筋;一根筋認死理的譬如包拯,四十多了還只是個知府,若非晏殊推薦怕還在天長縣帶人挖河灘;一根筋如宋庠即便是憑著狀元郎的身份混到宰輔之位,依舊會被貶到地方當知府,而非像歐陽修這樣一直在皇帝眼前晃蕩,幾乎一年一升官。 第四六三章隱私 歐陽修有些難以啟齒,本來他人的si事自己沒資格問,特別是對著一個妙齡女子問她的個人問題,顯得自己何其猥瑣和不堪。 但是這件事不搞清楚便沒有下一步的行動方向,他既不想知情不舉,又不想因為蘇錦而得罪晏殊,所以硬著頭皮也要學長舌之fu打探起他人**來。 “賢侄女,本官有些唐突之言需要向你證實,失禮之處還望賢侄女莫要見怪?!睔W陽修艱難啟齒道。 “世叔且問便是,碧云知無不答?!?/br> 晏碧云一臉平靜,早在簾幕之后她便已經將歐陽修和蘇錦的對答全部聽在耳中,對于歐陽修要問什么,心里倒也猜出來個七八分。 “這個……對于賢侄人,有些事倒也無可奈何,還請節哀順變?!睔W陽修打算先客套安慰一番。 晏碧云睜大眼睛看著歐陽修道:“世叔所指何事?難道是我家中親人出了什么事么?” 歐陽修郁悶yu死,輕咳一聲道:“本官說的不是你家中親人,而是說龐家公子?!?/br> 晏碧云詫異道:“原來你是說奴家未出嫁而喪夫之事,奴家倒是想岔了;不過這事倒也沒什么可說的,雖然龐家公子與奴家有婚姻之約,但奴家連他一面也未曾見到,對奴家而言,對他毫無印象;況且他過世已有數年,奴家只是惋惜,何來節哀之說?” 歐陽修心里堵得慌,這女子怎么能公開說出這種話,人家畢竟是你未婚夫婿,你怎能說他死了你一點都不悲傷;但是又一想,事實倒也確實如此,一個從未見過面之人,腦海中從未有過他的印象,他去世了也確實難以引起悲傷之感,誠如晏碧云所言,除了惋惜年紀輕輕便英年早逝之外,很難再有其他的感覺。 “說的也是,看來本官倒是多慮了,這個……三司大人身體可好?家中各位可都安好?”歐陽修有些語無倫次。 晏碧云笑道:“歐陽世叔真會說笑,奴家聽到世叔來了揚州本想尋機拜見世叔順便問問伯父大人近況,世叔倒是先問起奴家來了;世叔剛從京城而來,奴家卻離京已有兩月余,本該是奴家問您才是?!?/br> 歐陽修一拍腦門自嘲道:“你瞧本官這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確實如此,離京前還跟三司大人小聚了一次,怎么問起你來了?!?/br> 口中自嘲,心中又是一驚,晏碧云自稱離京兩月,蘇錦接了差事也恰好是兩月,很明顯這兩人一直是在一起的;紅粉知己?騙鬼呢,哪家的紅粉知己跟著你兩個月不回家? “世叔,您有話便直接問,您是長輩,奴家是晚輩,不用拘禮繞彎子了,這樣您也累,奴家也累?!标瘫淘破届o的道。 歐陽修道:“好,既如此本官便問賢侄女幾個問題;蘇錦跟你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你們有了婚姻之約了么?” 晏碧云紅了臉,輕聲道:“這個問題奴家可以不回答么?” 歐陽修心里涼了半截,這個回答其實已經說明問題了:“必須回答,因為事關重大?!?/br> “奴家……奴家和他目前尚無婚約?!标瘫淘乒淖阌職獾?。 歐陽修很有技巧的問道:“目前尚無婚約是何意?三司大人不同意么?” “那倒不是?!标瘫淘戚p輕一句砸碎了歐陽修的幻想:“世叔當知奴家和龐家婚約之事,婚約不解,奴家如何能再與他人有婚約?所以目前并未和他有婚姻之約?!?/br> 歐陽修肅容道:“然則此事三司大人是知道的嘍?他怎么說?” 晏碧云攏了攏秀發,輕聲道:“伯父大人屢次請龐家解除婚約,均為龐家所拒,奴家知道伯父大人也沒辦法,畢竟婚約訂立解除均需男家允許?!?/br> 歐陽修道:“賢侄女莫怪本官說話直接,那你一個清白女子就這么跟蘇專使在外同住同行,怕是有些不妥吧?不為別的,但是此事宣揚出去,對三司大人的清譽也有所損害,你難道沒想過么?” 晏碧云臉上刷的一片血紅,這是在指責自己不守fu道跟人茍合,這話說的委婉,但是可是夠重的。 晏碧云細細的喘了幾口氣,抬起頭道:“世叔說的話自然是為晏家好,但世叔怕是想多了,奴家雖和蘇錦一路同行,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奴家和蘇公子之間卻是清清白白;奴家也是知書達禮之人,豈會不知廉恥做出敗壞門風之事;而且蘇公子也并非大人所想的那般不堪,他……他也是個謙謙君子,絕不會……絕不會……” 晏碧云再次面紅耳赤,這一回到不是羞臊,而是忽然想起蘇錦數次將自己扒的過多少次,自己還大談他是守禮君子,實在是有些荒唐;她是在替蘇錦臉紅。 “哦?蘇專使竟然有如此定力?!睔W陽修脫口而出,話一出口立刻后悔了,這話有歧義,暗含贊揚晏碧云貌美之意,潛臺詞是:你這妞這么漂亮,他也忍得??? 贊揚他人美貌自然不錯,不過自己身為長輩對晚輩女子說這話就不妥了,歐陽修趕緊補救道:“本官的意思是說,本官誤解你們了?!?/br> 晏碧云微微一笑道:“世間誤會曲解之事頗多,奴家和蘇公子問心無愧倒也不怕他人瞎猜疑?!?/br> 這句話倒是發自肺腑,兩人雖然親密,但是最后一關畢竟沒有過,那就是清白的,雖然連晏碧云也不知道自己的清白之軀能保幾天,但起碼目前自己還是完璧。 歐陽修沉yin道:“本官想說的是,即便你們相守以禮,外人可不這么看,而且你的身份是龐家fu,這般跟著蘇錦廝hun,總是不妥,早些離開他回家去才是?!?/br> 晏碧云道:“奴家是絕不會離開他的?!?/br> 歐陽修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一句:“什么?” 晏碧云道:“世叔有所不知,你道蘇錦為何要接下這糧務之事么?” 歐陽修道:“不是為了應三司大人所請,辦好皇差,為朝廷分憂,同時也好謀個好的前程么?” 晏碧云搖頭輕輕道:“世叔,奴家也不跟您繞彎子,蘇錦接下此差事的初衷不是你所說的那些,而是為了奴家?!?/br> 歐陽修愕然道:“為了你?” 晏碧云輕輕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明媚的冬陽發了一會呆,轉身幽幽的道:“正是為了奴家,蘇錦跟奴家是在廬州相識,我二人接觸數次之后漸生情愫,但奴家的身份卻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一座大山,于是奴家曾一度拒絕了他;但是世間事殊難揣度,奴家之后便生了一場大病,幾乎喪命;伯父大人遍請名醫為奴家治病,都不見效?!?/br> 歐陽修心道:“這恐怕是相思病啊?!?/br> 晏碧云續道:“奴家不怕世叔說我輕賤,但奴家自覺此生不能跟蘇公子在一起便生而無味,所以病癥久治不愈,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后來奴家的貼身使女無意間跟伯父大人說起我和蘇公子的事情,伯父大人知道奴家這是心病,于是便答應奴家定要解除與龐家婚約,讓奴家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是解除婚約之事談何容易?!?/br> 歐陽修看了看遠處角落里嚼著面餅的蘇錦,看他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毫無吃相,心道:“這家伙有什么好?要出身沒出身,要功名沒功名,為了他要死要活,當真教人想不通?!?/br> “后來伯父大人便帶奴家去應天府見了蘇錦,把話也挑明了,婚約之事蘇公子也極為頭疼;再后來各地糧事蜂起,伯父大人跟蘇公子談及糧務,蘇公子提出了不少的見解,伯父大人認為蘇錦或許能協助他完成糧務之事,所以想舉薦他,可是蘇錦卻不愿意?!?/br> 歐陽修道:“你是說三司大人舉薦他完全是因為他對糧務之事頗有見地?” 晏碧云道:“也不全是,也許是看在奴家面子上想給蘇公子鋪個前程?!?/br> 歐陽修點頭不語,這句話才是實在話。 晏碧云續道:“蘇公子不答應,是因為他知道這差事不好辦,因為蘇公子在廬州家中便經營有糧食,所以他明白jian商們的勾當;他是個隨性之人,不喜歡陷身漩渦之中,對官場也無多大興趣,所以便推辭了?!?/br> 歐陽修道:“那后來為什么又答應了呢?” 晏碧云星眸閃亮,眼中帶著笑意道:“那便是為了奴家了?!?/br> 第四六十四章知己 “伯父大人沒想到蘇公子會拒絕,所以便百般開導他,蘇公子聞聽這件差事辦好了,圣上定會龍顏大悅,于是便答應隨伯父大人進京面圣;誰也沒想到在覲見皇上的時候,蘇錦提出了個條件,答應他的條件他便答應接下差事,不答應他便推辭不就?!?/br> 歐陽修搖頭道:“哪有這樣的,跟皇上還討價還價,蘇專使還真不拿自己當根蔥;那他提出了什么過分的要求呢?” 晏碧云沒有在意歐陽修對蘇錦的揶揄,輕聲道:“蘇公子只是求皇上答應,若是他圓滿解決糧務之事,便請皇上做主玉成一件……一件美事?!?/br> 歐陽修驚訝道:“玉成一件美事?你是說……他和你之間的婚事?” 晏碧云紅著臉點頭:“蘇公子對奴家情深若斯,奴家這輩子便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他?!?/br> 歐陽修很是震驚,他沒想到蘇錦辦糧務差事原來是為了求皇上出面解除套在晏碧云身上的枷鎖,誠然皇上若是出面,龐籍再不愿意也要給皇上面子,不得不說,蘇錦這是一招妙棋,省了諸多的麻煩一步到位,叫龐籍拒無可拒。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睔W陽修點頭贊道,但其實他的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嘀咕:為了一個女子值得如此么? 天下好女子多的是,雖說晏碧云是萬里挑一的女子,但是總歸是有過婚約之人,對蘇錦的名譽亦有影響;況且兩人之間歲數相差懸殊,根本就不是蘇錦的良配,若是收為妾侍倒也無所謂,不過看兩人這架勢顯然是蘇錦打算娶了這晏家女,否則也不會請皇上出面,皇上出面自然是正式娶妻,難道皇上會為某人納妾而出面調停么? “皇上……答應了?”歐陽修不死心的問道。 晏碧云點頭道:“自然是答應了,否則蘇公子怎會在這揚州辦差?奴家感念公子深情,便稟了伯父大人跟隨他前來辦差;奴家知道這差事不好辦,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陪在他左右為他端茶遞水打理一些瑣事,也免得他分心?!?/br> 歐陽修有些感動,他忽然發現,其實他挺羨慕蘇錦的。 歐陽修是個讀書人,讀書人的情感往往異常的豐富,只不過身在官場,不得不將真實的情感掩藏起來,行事所考慮的角度也漸趨功利,然而內心中隱藏的某些東西會不時地跳出來擾人清夢。 外人看來,身在官場的文人往往給人感覺是說一套做一套,寫出的文章和實際為人是兩碼事,其實便是因為上述原因;寫文章寫詩詞時帶著讀書人的豐沛情感,而做事的時候又為功利目的所左右,看起來個個都是那么虛偽和矛盾。 歐陽修羨慕蘇錦的原因便是,蘇錦依舊保持著自我,他的目的很明確,辦差不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因為對一個女子的愛意;愛一個人所以他要幫她解除枷鎖,目的很簡單也很清晰。 雖然從功利的角度來看,歐陽修不能茍同,糧務之事乃是國家大事,蘇錦將之硬是聯系到個人的情愛之上,顯得目光太過短淺,缺乏男兒漢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責任感;這件差事辦好那是多么大的功勞,卻僅僅要求皇上出面解決這樣一件事情,實在是太浪費太兒戲。 但是,歐陽修不得不承認蘇錦的所為觸及到了自己內心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他歐陽修曾幾何時也是這般的單純,也曾有過青梅竹馬的戀人,只不過入仕之后,歐陽修斷然割裂了以往的一切;他休了發妻胥氏,娶了官宦之女楊氏,雖然胥氏的溫柔可人的摸樣兒還時常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但歐陽修知道光是這些還不夠;楊氏雖刁蠻,但是楊家家大業大在朝中也頗有地位,在事業和愛情之間,歐陽修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事業。 也說不上是好是壞,也說不出是對是錯,總之歐陽修以為他不是這樣的人,但實際上他就是這么做了;正因如此,他對蘇錦的所為既羨慕嫉妒恨,又感到很不解。 “賢侄女,本官的內心中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蘇專使有情有義,本官也替你感到高興;但是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不管蘇錦的目的如何?他既接了糧務差事,便要盡心盡力辦好;也許在他看來是關乎到你和他的個人幸福,但實際上這可是朝廷要務,由不得半點兒戲?!?/br> 晏碧云道:“世叔難道覺得蘇公子還不夠努力么?奴家從未見過他這么盡心盡力的辦一件事情,若不是想將差事辦的妥妥帖帖的,他會以身犯險深入匪xue?又怎會明知馮敬堯勢力龐大武功高強卻甘冒性命之危將他和他的爪牙擒獲?他的身子本就瘦弱,您難道沒看到他的整個臉頰都瘦了一圈了么?” 歐陽修翻翻白眼,心道:誰有空去管他瘦了還是胖了,這些事只有你們這些圍著他轉的人才會在意,老夫又非他的跟班屬下,怎會知道?不過就蘇錦拼了性命匪巢奪糧,為了挖出馮敬堯的屯糧不惜在馮敬堯所控制的揚州城中甘冒喪命之險將之擒獲,這兩點倒是顯示出蘇錦對糧務之事確實上用心。 “本官并非抹殺蘇專使的功績,事實上他的差事辦的很得力,連皇上都夸他有膽識,不過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賢侄女可知道蘇錦犯了怎樣一樁大錯,而此事不但足以讓他所有的功勞消失殆盡,而且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br> 晏碧云平靜的道:“世叔說的是不是蘇公子開倉放糧之事?” 歐陽修驚訝道:“原來你居然知道?你知道此事為何不加以阻止?” “奴家無法阻止?!标瘫淘频溃骸叭羰莾蓚€月前世叔在揚州的話,怕是也會同意蘇公子這么做,那時候揚州城中簡直是人間地獄,因饑餓導致的亂民暴.動每日數起,街道上空無一人,有的只是來往馳騁抓捕亂民的官兵;百姓們無糧可食,又無錢買黑市高價糧食,一場大雪下來城中餓死凍死的百姓尸體在衙門廣場上排了數排;有的人家一家數口不堪忍受饑寒全家自殺身亡,真是慘不忍睹。莫說那時候奴家還在廬州幫蘇公子運糧,便是在揚州府,奴家也絕對不會阻止蘇公子開倉放糧?!?/br> 歐陽修喝道:“糊涂,你可知這是什么糧食?這可是軍糧,擅動軍糧當誅九族,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難道不知道這里邊的厲害?” 晏碧云抬頭看著歐陽修道:“世叔,一邊是每日數十百姓餓死凍死、打.砸.搶.燒每日頻出,一邊是滿倉的糧食閑置在倉庫中任由倉鼠啃食,換作是你,該作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