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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出鞘的金戈之聲響徹一片,寒光此處飛躍而起。 “殺——” 伴隨著鑰木轟然而起的巨響,落至宮中接應的人與反應過來的南國將士猛然沖撞在一起,魅影飄動,踩著飄忽的月色,將遲鈍的南國將士殺了個措手不及。 “轟!” “殺!殺!殺!” 沖天的吼叫響徹云霄,森寒的殺氣迅速擴散,宮門打開,身著黑甲的將士如潮水般涌入南國宮門,似一把利劍,直刺向搖搖欲墜的南國心臟。 戰火紛飛,殷紅的血液在腳邊迅速蔓延…… ———— “啪?!辈杷恢刂乜脑谧郎?。 南恒深邃的眸望向對面面不改色的女子,問道,“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衛風吟容色淡淡,從容坐于原地,說道,“你答應與否,于我并無什么區別?!?/br> “你……” “殺!殺——” 震天的吼叫從宮門方向如利箭半直刺入人耳膜,南恒發怒的臉上有片刻的僵硬。 他猛然伸手灌了一口茶水,勉強壓了壓火氣??粗l風吟仍是那么副淡定的神情,總算清楚她最大的底氣來自哪里。 衛風吟垂眸端起了手邊茶水,遞至嘴邊,輕輕呼一口氣,吹開面上漂浮的青碧茶葉,半晌,方才重新開口。 “你答不答應,我卻是無所謂,總之你已無路可退?!彼痦鴣?,定定望向對面的年輕的儲君。 “我知道你對這里沒有什么感情,對于南國覆滅與否,也并不在意。但你總歸是坐上了儲君的位置,對這里不可避免地有著責任?!?/br> “——你若答應,將會有無數的將士幸免于難,不用拿起刀槍以命相搏也換不來絲毫轉機……” 身為南國的儲君,卻需要敵國的將軍來提醒他身上的責任,縱然南恒從沒將這勞什子儲君放在心上,卻仍是覺得面上好似得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咬牙冷笑,“你倒是自信?!?/br> “并非自信——”衛風吟打斷他,纖薄的背脊挺得筆直。她側耳聽著宮殿外的動靜,溫聲提醒,“只是事實而已。況且……” 她想起方才欲推門之時聽到的女子聲音,微微一笑,“你是無所謂,那林晚柔,你也不想保下么?” “你!”聽她提起林晚柔,南恒深邃的眉眼倏地變得陰鶩。 衛風吟卻是不理,只自顧了說下去,“殊死抵抗,只會徒增傷亡。你若自降,尚有余力保得皇室中人,免受罹難?!?/br> 南恒望著她,眸中深思。 如今哪里還有什么皇室中人,拜褚沐柒所賜,到了現在,所有的皇室血脈,只余了他一根獨苗。 剩余的,便只有方才與他有了肌膚之親的林晚柔——勉強,算是扯上了皇室的名頭。 他擰著眉思索,可看著衛風吟那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的不甘,一波接一波地涌來。 是了,林晚柔仰慕的,便是她這般義薄云天的圣人模樣。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為幼時的林晚柔破開了生命中的一絲微弱曙光。 他驀然攥緊了拳。 半晌,慢慢松開。抬頭對衛風吟意味深長地笑笑,緩緩,竟是點頭應允。 他說,“如此,自是甚好。但……衛風吟,我要你輸給我!在戰場上,要你在眾人面前,輸給我!” 他挑釁地看著,看向這個從十五歲開始,便再無敗績的大祿將軍。似是篤定了她不會接受。 果然,今夜一直從容淡定的女子微微皺了眉,斂睫垂了眸,靜默不語。 南恒笑笑,心中已是了然。 然而—— “可以?!?/br> 南恒面上的笑僵了僵,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風吟——”一整晚都未曾開口的褚沐柒忽然出聲,不贊同地看向她。 衛風吟側過臉,彎著眸沖她笑笑,輕輕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又回過頭,向南恒重復一遍,聲音很輕,卻是堅定。 “可以?!彼f。 南恒深邃的瞳孔微縮,滿滿的全是不可置信。 “衛風吟,你知道你答應了什么嗎?”他喃喃問著。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然而此刻,屋中三人,卻是他看上去最不敢相信。 衛風吟覺得好笑,又一次點了頭。 她說,“可以?!?/br> 她站起來,似是準備離去,側眸示意了褚沐柒,兩人并了肩,同時朝外走去。 “南恒,收拾片刻,宮門前見。為國家披上戰甲的儲君,無論戰敗與否,都會有人記得你?!?/br> 她不再停留,與褚沐柒一同走出了門外。 夜風冽洌,兩人站在殿外墻頭,看著下方廝亂混戰的兩軍將士,心中寧靜。 褚沐柒從身后擁了她,感受著她溫熱的側臉,隨她一同看著城樓底下的一邊倒戰況,輕聲問著她,“風吟,這是何意?” 明明南國絕無勝算,明明只要拿下王宮,拿下南恒,這場戰役,便已然贏得輕松愜意。她不懂,為何衛風吟要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要佯敗之后,再讓南恒自降。難道,只是為了讓南恒保住一個林晚柔? 衛風吟眸中溫靜,往后微倒,便輕輕靠在了她身上。 夜風在空中輕拂作響,裹著她柔和的語聲緩緩飄散。 “今夜必勝?!彼f著,面容柔和,眸光肯定,“但今夜過后,四方分散的南國將士若是回護,便是為著護國的名頭,也定然要多添上幾筆浩大戰役,介時,仍是生靈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