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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柔眸色篤定,與其說,她篤定褚沐柒會去,不如說,她是篤定衛風吟必定不會放著城中百姓不管,定會前去赴約。她要去,褚沐柒自然會跟去。 如此,甚好。 她垂下眸,南恒要的,便是兩人一同出現在他面前,好清清楚楚,讓他覓得一個答案。 “夜深了?!彼雎曁嵝?,容色溫婉,眸中清靜,似是無人,能在撼動她分毫。 耽擱了這許久,夜色早已降下帷幕。繁星如許,夜深了,她該休息了。 褚沐柒盯著她看了許久,林晚柔眸中毫無波動。 許久—— “打擾了,林姑娘可安心休息?!?/br> 即便下午南恒離去時曾言望她們照顧林晚柔,然而,南恒的情況,褚沐柒再是清楚不過。他不會在意林晚柔的死活,便是林晚柔自己,也不會在意…… 她看著林晚柔淡漠如水的眼,暗中皺眉。 對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她無可奈何。 輕嘆一聲,她拉著衛風吟走了出去。出了房,便又已腳步匆匆。 “小柒,去哪里?”衛風吟拉住她。便是要赴南恒的約,也應是明日,此時這般著急忙慌,卻又是要去哪里? 褚沐柒深吸口氣,向她解釋,“今日我們遇著南恒那林里,流著一條河?!?/br> 衛風吟點頭,思索片刻,已然明了她的意思。那條河由南國流向大祿,遇見南恒那里,剛好是兩國交界處。平遙城的百姓,吃食用水,皆是從那河中取用。若在那河中做手腳,自是能輕易禍及全城。 “可那醫館……”她望向褚沐柒。 褚沐柒輕撫她耳邊墨發,道,“醫館煎藥,山上甘冽的山泉才是最為接近天然。那家醫館的大夫醫術不錯,恪守其則,每日都會帶上弟子親自去挑水,不曾用過那河里的水?!?/br> 她又拉過衛風吟的手,牽著她往外走,“璃兒還不知曉,得前去通知她,不能讓她用水。但此時已經耽誤許久,也不知來不來得及?!?/br> 及至門口,衛風吟身子一頓,忽然松開她的手。 褚沐柒回頭看她。 她皺著眉,“時間有限,我們分頭,你去通知璃兒,我去衛束那里,通知軍中將士?!?/br> 褚沐柒烏眸微動,朝她點點頭。 兩人各自牽了馬,分頭揚鞭策馬而去。 一路風馳電掣,褚沐柒急速奔到秦璃府中,彼時,秦璃正舉著杯子要往嘴里送,被匆忙趕到的褚沐柒一聲急喝,驚得一杯水滾落在地,幾滴水濺到手背上,洇出一片淺色。 “柒jiejie——”秦璃一頭扎進褚沐柒懷里。 而另一頭,衛風吟急急勒了馬停在軍營前。馬蹄高揚,一聲尖銳的馬兒嘶鳴之后,飄逸的身影倏忽落下。揚手亮出一塊黑沉腰牌,一個縱身,便奔進了軍中。 “衛束!”她沖進軍帳中,手中腰牌疾射而出,猛然撞碎衛束揚手正往喉中灌去的水碗,“啪”地一聲,反插回桌中。 衛束訓練軍中將士吼了一天,喉嚨眼干得直冒煙。此時解渴的水被衛風吟砸去,他心中窩火,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拱手賠罪,“將軍,屬下可是做錯了什么?” 衛風吟靜靜走到桌前,抽回插在桌上的將軍令牌,身姿挺拔,驟然回身,一聲大喝,“全軍戒嚴,此刻開始,不得用水,今日已用過水的,全部到營場集合,召集軍醫查看!” 她身姿卓絕,一張清冷的臉上面凝冰雪。冷喝一聲,衛束當即頓身聽令,“是,將軍?!?/br> 一時,訓練了一整天,剛剛平息安靜下來的場地,又瞬間沸騰起來。 夜里,幾百個已喝過水的士兵逐漸病發,軍醫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將人抬進病號帳中,連夜煎了些也不知到底有沒有效的湯藥。 一時間,軍營中,也見到了今日城中那樣的哀絕的景象。 衛風吟熬了一夜,軍中一時忙亂起來,完全脫不開手。褚沐柒等了她許久,終是等不及,親自去了軍營中探她。 一夜過去,衛風吟片刻不歇,滴水未沾。長睫底下已是暈了一團淡淡烏青,嘴唇有些干燥起皮,看得褚沐柒直心疼。解了派人取的山泉水裝的水囊,遞給她潤了潤唇。 軍中雖然忙亂,但看起來仍是井然有序。未曾用過水的正常兵卒被編成小隊,尋路上山去取山泉,抬下來囤在軍中,再給城中百姓送去。 衛風吟連夜寫信與周邊城鎮請求支援用水用醫,派人看守住南國流往大祿的那條河,連帶著,那城中唯一還能救治的醫館,也被她派兵保護起來,有什么需求,第一時間供應。 褚沐柒同她一起到軍營中看過,將軍醫使用的方子細細瞧過,拿筆勾勾劃劃,重新開了個方子增減,叫人拿下去重新煎了藥。 匆匆四處看過,她拉住衛風吟的手,眸色一沉,道,“你休息一會兒,待會兒,便要去見南恒了?!?/br> 見衛風吟搖頭,她面色一緊,“這不是我的私心,待會兒見南恒,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么,你養好狀態,我們都能安全些?!?/br> 她將衛風吟推進臨時軍帳中,將她推到床前,強硬讓她躺下休息,直到看她閉上眼,她方起身朝外走去。 站起身來,衣角卻又被仍閉著眼眸的人兒拉住。 “——小柒,你不會趁我睡著單獨去赴南恒的約吧?!?/br> 她眼睫輕顫,即使閉著眼,也能感受到她心中隱藏的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