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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吟坐在屋中,聽著她將將拐至門口又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挺直的背脊看上去仍是專注,一副毫不動容的樣子,然而此時桌上攤著的東西里寫的內容是什么,她卻有片刻的晃神,什么也沒讀出來。 捏著的筆頓了頓,須臾,才又重新在紙上寫著。 月色溶溶,衛風吟踩著滿地的水樣的銀光,走在樹木深深的庭院中。月色灑落在她清皎的側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銀輝。 成婚以來,她看著,是愈發動人了。 從前是月下仙子,可望不可即。褚沐柒每每接近她,總要將她惹得惱怒,才能逼她露出些許的煙火氣來。 然而如今…… 如今——像是一塊水頭上好的溫玉,看著柔潤,觸之溫暖。眼角眉梢褪了些當初青澀的清純,然而仍是自矜清貴的,蘊著幾分褚沐柒為她精心挑染的風情。 目光流轉之間,或是含羞帶喜,或是似嗔佯怒,一雙清清泠泠美人眸,被她端是勾出許多小女兒情態,讓人見之心軟、又喜。 是了…… 衛風吟頓住腳步,她現在,是愈發不像自己了。 她想起那人日日夜夜在她身上留下的或有形或無形的痕跡,回想自己不知何時起心頭不再如當初那般清靜無波…… 她咬住唇,良久,卻又松開,輕嘆口氣。 “衛……小姐?”低低的聲音越過面前靜靜流淌的水池,夾在淙淙清微的水聲中穿了過來。 衛風吟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這處小涌泉,泠泠的泉水聲音卻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再走兩步,便要一腳踏進這流淌的泉水中。 泉水對面,站著一道柔弱安靜的身影。 “您……沒事吧?”林晚柔朝她點點頭,示意她小心腳下的泉水。 她不知道衛風吟的真實身份,只有就著姓氏稱呼。 衛風吟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無事?!?/br> 她看著冷冷清清,今日早上,又被她撞破那樣尷尬的場景,林晚柔有些躊躇,不知此時該離去還是上前交流。 倒是衛風吟看出她的猶豫,向她點頭示意,隨口問道,“姑娘可是要去哪里逛一逛,我可為你指路?!?/br> 林晚柔朝她笑笑,提了裙角,小心繞過那泉,朝她走來,搖頭道,“不必了,多謝,我這便要回房了?!?/br> 衛風吟點點頭,正好她也準備回房了,兩人方向一致,她道,“也可一起?!?/br> 兩人中間隔著半個人的距離,都是靜雅的性子,步調卻是都差不多一致。林晚柔稍矮了一個額頭,想看衛風吟時得微仰著下巴。 可她看了會兒,又不曾說話,在衛風吟望過來之前又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衛風吟問道。 她眼眸微動,想起當初與褚沐柒相識,那人還未顯露出對她的偏執占有,也是像這般老是偷摸打眼瞧她。偏她以為自己做得神鬼不知,每每還裝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也是因為這樣,衛風吟那時雖不懂情愛,更別說兩個女子之間的情愛,然而當褚沐柒那夜突然輕薄于她,向她吐露出灼灼心意之時,她雖驚訝,卻也不曾覺得太過突兀。 更何況,其實本就是她想試探于褚沐柒,想知道這人當初的數次相救到底所為何。 “沒事,”那女子望著她笑了笑,眼里揉捻著清柔細碎的光,像一片盛著滴滴露珠的青葉。 她搖搖頭,“只是有些熱?!?/br> 她單薄的身子已是著得輕透,額頭卻仍是沁了些微的汗珠。 衛風吟抿抿唇。 當初那惱人的人也是這般柔弱不堪的樣子,在那滄瀾寺中,夜夜要抱著她睡,身子才能暖和一些,稍微離了人,便又是一臉蒼白。 說來她明明不喜人親近,卻唯獨對褚沐柒,屢屢放縱退讓,任她對自己做盡了輕薄之事。 她側過頭,看著旁側慢慢走著的林晚柔想著她方才的眼神。 ——那人也是這般,無論何時,看著自己時,眸中都像吸納了滿天星辰一般灼灼發亮,看得人無法招架,連心底,都被她看得guntang。 “衛……小姐,您幼時,可曾來過這里?”林晚柔看著前方的路,目光柔靜,出聲問著。 “幼時?”衛風吟皺了眉,從回憶中抽出神來。 林晚柔默了片刻,不經意地笑笑,“大概四五年前吧……我自小在這邊長大,但總覺得您眼熟?!?/br> 衛風吟想了想,點點頭,“那時我確實在這里?!?/br> 那時,她應當還在平遙城鎮壓著南國欲進攻的腳步,尚未回京。 “啊……這樣,”林晚柔也點點頭,似乎笑得釋懷了些,“那許是當時見過您呢?!?/br> 衛風吟點點頭,不置可否。 作者有話要說: 啊,前幾天老覺得寫著不得勁兒,今天總算感覺流暢了些 第107章 衛風吟回到房中的時候,褚沐柒還沒回來。想是范貢白日傳的消息回來,朝堂上關于姜曲靖怒斬他國官員的事已經有了定奪。 想必接下來,就要準備開戰了。 有些昏昧的淡黃光暈籠罩在屋內,衛風吟坐在桌邊等了等,直至夜深,褚沐柒也沒回來。她皺了眉,然而明日還有事,她拄著肘,支在桌上闔眼假寐,昏昏沉沉地,卻也就這樣睡著了。 褚沐柒回來的時候,便看見那人兒不知在桌邊坐了多久。支著頤,半垂了頭,墨發傾灑在肩膀,瞇著眼,已近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