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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婢不再前進,躬了身,恭敬又漠然地開口,“小將軍,我等未被宣召,不得擅入。這大殿,只能請您自己進去了?!?/br> 衛風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沉著氣,一伸手,推在那厚重的門上。 一聲悶響,昏蒙的大殿中照進一束光亮。 衛風吟一步步走進,大門在身后轟的一聲被關閉,殿中又陷入一片昏暗。只留了點點的蠟燭,靜默照著。 明明是白天,卻幽暗似夜冥。 “風吟來了——”一個慈厚的聲音幽幽響起,親和的,像自家長輩一般,語氣中帶了一絲熱稔。 衛風吟循著聲兒摸去,行至近前,提了裙擺,恭敬地叩首拜下去。 “太后娘娘貴安——”如玉般玎玲清響,衛風吟埋著頭問安。 “這孩子,怎地如此生分,”太后笑吟吟地點點頭,仍是越看她越覺得滿意,“我看你如看待女兒一般,風吟,快快起來,以后——都不必如此?!?/br> 下方跪著的人兒攥了攥手,細細看去,身子亦有些緊繃。 靜默片刻,衛風吟答:“太后娘娘抬舉風吟了,謝太后娘娘厚愛,但禮——不可廢?!?/br> 空氣忽然有些冷凝。 太后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眸中劃過一絲冷意,復又掛上那副慈祥面貌,道:“如此,倒也無妨?!?/br> “說起來,風吟,”她抬手擺弄起自己的指甲,狀似無意問道,“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八?!?/br> 她滿意地點點頭,嘆道,“差不多了,常人女子如你這般大,恐都有個兩歲的娃娃了?!?/br> 她憐惜地看著地上的衛風吟,接著道,“當日我竟還想著讓你給晏兒做側妃,當真是我老糊涂了,竟如此慢待你。你且放開些,不要與我這老太婆計較?!?/br> “太后娘娘折煞風吟了,您一時說笑,風吟豈會當真?”衛風吟眉頭微蹙,心中不安。 殿中昏暗,幽燭明滅,風吹過簾,撩得那簾子鼓鼓蕩蕩,搖搖晃晃,將這殿中的掩得忽明忽暗。連著太后臉上,也是陰一塊亮一塊,看著可笑,亦可怖。 風聲簌簌,卻又聽太后緩了聲,略帶歡快,說道。 “——我與晏兒,都甚是歡喜你,當日所說,全當戲言。今日,我便賜你——做安王妃,可好?” 嘩啦一聲,簾布被風掀至半空,獵獵作響。 一句輕飄飄的“可好”,卻陡然驚得衛風吟掌心冷汗直流。 她伏在地上,緊咬著唇。 “安王殿下,安王殿下,你不能進!” “滾開!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攔本王!” “安王殿下恕罪,奴婢不敢攔您,只是太后娘娘吩咐,沒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闖!安王殿下!” “滾開——”秦晏發了怒,一腳將她踹翻在地,“敢拿母后來壓本王,看你是活膩歪了?” 他又狠狠將擋在面前的幾個宮人一把掀翻在地,怒道,“本王說進得,那便進得!” 燭光微弱,如瀑墨發柔順地披在肩背上,地上人兒的臉,已是更泛上一層白。然而語聲,卻是堅定。 “回太后娘娘,風吟,已有婚約?!?/br> 高座之人,卻是面色不變,連臉上笑意,都不曾減過幾分。 “風吟——哀家賞識你,你鬧些許氣性,哀家也容得你。小女兒家受了些氣,是得要撒出來,但要把握好分寸,你——省的么?” 她頓了頓,方繼續開口,“你與那褚沐柒之事,哀家也聞得些許。姐妹之間,感情好些,竟傳出了這等風言風語……” 她溫和地笑笑,看著甚是不以為意,“不過,卻也無妨。哀家是個辨得清的,你不必介懷那些流言蜚語。哀家的厚愛,你也只管接了去,無甚大礙?!?/br> 這便是要將兩人的婚事,作了那荒唐言。甚至暗含了警告,若衛風吟懂得識時務,她亦可既往不咎。不然…… 衛風吟背后生了些許冷汗,黏在身上,直冷透進骨子里。夏月的天,竟讓人想發抖。 她心中荒涼——這皇家貴胄,怎能做出此等明奪暗搶的蠻橫之事!要天下的百姓,怎生心涼! “太后娘娘……” 高座之人卻已是不耐煩,不欲再聽她多言,將她未說出口的話揚聲打斷—— “來人,呈懿旨?!?/br> “太后娘娘!”衛風吟忽地抬起頭,仰首看向那尊貴之人。兩相對視之下,只看到那褪去笑意的漠然臉上,無情的狠意。 “當啷”輕響,一卷黃帛被置于盤中,由宮人雙手托著恭敬請了進來。邊角綴了一顆瑩潤玉珠,走動間,在那托盤上滾動,發出輕響。 太后漠然瞧著她,冷淡開口,“衛風吟,接旨吧?!?/br> 大殿門口,一人急促的腳步聲逼近,在空曠的廊中篤篤作響。 他冷沉著臉,厲目如刀子般刮過那欲攔他的宮人,不再欲與這些“小鬼”多做糾纏,他一把推開那宮人。 大手一推,沉重的墊門轟然作響—— “太后娘娘,恕風吟……” “衛風吟!你還在此處作甚!”一股大力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力道之大,讓她差點摔了出去。 秦晏掃過殿中情形,額上倉促落下一滴冷汗。 那黃帛娟綢還好端端地躺在盤中,無人觸碰。 太后盯著貿然闖進的他,來不及動作。臉上漠然卻漸漸化作一片驚愕,待她反應過來,更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