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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郭答應的下跪,蘇培盛連連后退,神色卻并不緊張,他淡淡地說道:“小主,皇上是雖然讓你自刎,但是到底保留了你答應的位份,也算是給了你體面。你現在跪我一個奴才,豈不是連這點體面都不要了?也太有失身份了?!?/br> “我不要體面,我要活,我要活!”郭答應手里攥著還夾雜頭發絲的簪子一臉猙獰。 “活,你是活不成了?!碧K培盛面不改色道,“若是貴妃娘娘安然無恙的話,那小主您倒還是有一線生機。但是現在貴妃娘娘因為你早產,連小阿哥都沒有保住,你說你還活得成嗎?” 聽了蘇培盛的話,郭答應就像是一xiele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癱了下來,神情木然。半晌,她突然瘋狂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手拍打著地面。 “報應,報應,這是她的報應。當年她害死了我的孩子,現在就輪到她的兒子給我兒陪葬?!?/br> 蘇培盛聽了直皺眉。 看來這郭答應真的是為了當年的事兒記恨年貴妃的,也是這郭答應平時隱藏的好,這些年一直在吃齋念佛的,他還以為過了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這事呢! 蘇培盛:“郭答應,你小產的事當年就已經查清了,和年貴妃無關,你何必耿耿于懷這么多年?” “怎么和她沒關?”正在自哭自笑地郭答應突然惡狠狠地道,“當年我懷孕已經近三個月了,胎像穩固,但是在去看望那個坐月子賤人的時候,喝了一杯她丫鬟遞過來茶水,回來后就腹痛不止,當晚孩子就沒了,你告訴我,不是那個賤人害得我是誰?” 蘇培盛有些無奈:“小主,當年的事不是早就有了定論了嗎?你之所以會小產,是因為吃了外面的保胎偏方,以至于傷及胎兒,和在年貴妃房里喝的那杯茶沒有關系?!?/br> 也不知道這個郭答應怎么想的,王府里府醫開的安胎方子不吃,非要吃外面江湖郎中開的什么能“生兒子”的保胎秘方。結果別說生兒子了,孩子都沒保住。 “你胡說!”郭答應怒吼道,“這方子可是我娘家送過來的,怎么可能有問題,而且我吃了那么多天,身子根本就沒有任何不適,只有在喝了年氏那個賤人的茶之后,我就突然小產了。 就是年氏,就是年氏害了我。她見了我有孕,自己又生下了一個病病歪歪的阿哥,怕我威脅她的地位,才要除掉我的孩子!” 蘇培盛:“……”他真不知道這郭答應哪來的自信,會認為自己能及得上年貴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這人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過人之將死,他也不忍心再打擊她了,蘇培盛搖了搖頭,眼神漠然沒有絲毫感情:“小主,該說的,當年就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就連你吃的那些藥渣,府醫也當著你的面驗過了,可你執意不相信,奴才我也是沒有辦法?!闭l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小主,你該上路了!” 郭答應一開始還氣勢洶洶,但是聽到這句話之后,所有的怒火憤恨都化為了恐懼。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她瘋狂地大叫著,一把打翻了裝著鴆酒的杯子,撕碎了白綾,一把匕首緊緊被她拿在手上,刀尖向外,似乎想要捍衛自己的生命安全。 “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殺了你們?!惫饝丝痰穆曇魳O為尖利,卻沒發現自己顫抖地多么厲害,就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一般。 蘇培盛眼神暗了暗。 看來,得用點非常手段,這郭答應才“肯自殺”??! 當蘇培盛帶著沾染著鮮血的匕首回到養心殿時,雍正依然頭也不抬著批著奏折,只淡淡地問了一句:“事情了了嗎?” “回皇上,事情已經了了,郭答應已經自盡了?!碧K培盛端著盤子跪在地下回道。 “嗯,了結了就好?!庇赫c了點頭,語氣漠然。 “傳朕的旨意,答應郭絡羅氏突然暴斃,朕心甚痛,現以答應儀制治喪,但因其所患病癥為惡疾,加之天氣炎熱,不宜在宮中久放,即刻送出宮去、選一個風水寶地藏了吧!” 這話說的好聽,但明眼人都能聽出道圣旨有多么的刻薄。 死了不僅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連后妃應該埋葬的皇陵都沒有辦法葬入。再好的風水寶地再好能好過皇陵嗎?說不定隨便找個墳頭就給埋了。 總之郭答應的葬禮,比之同一天年貴妃那個一出生就沒了氣息的孩子,簡直是云泥之別! 不過郭答應死的不光彩,雍正能給她留一個全尸,已經是為了穩定前朝后宮而妥協了。 可就算郭答應能因此保留最后一絲體面,但是她的家族肯定會被皇上打壓,一方面是遷怒,更多的事為了給年羹堯、給年氏一個交代。 擬了旨意、用了印,雍正就讓蘇培盛帶著圣旨曉諭六宮了。而這時,一直留守翊坤宮的張起麟也匆匆回來了。 “皇上,剛才貴妃娘娘醒了?!睆埰瘅牍砘氐?。 “醒過來就好?!庇赫龂@了一口氣,似乎在慶幸,可是心里卻沒有多大的波動。 雍正總覺得在那一次夢回之后,自己就像是經歷了重生一般,對所有人和物的感情都淡漠了許多。 就好比他寵愛多年的年氏,若在夢回前年氏遭此重創,他定時會擔憂傷心、乃至食不下咽。但是昨天在得知年氏命不久矣之后,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受,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