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所有的人眼光都落在那個半面妝的女子身上,只見她身著一件綠色緊身雪紡,她兩手半托著胸,無助地模樣跪在地上,惶然不知所措地避著眾人的眼光,微風吹過,不知是冷還是害怕,她瑟瑟發著抖,凌亂地長發輕輕拂面,讓人心生憐惜。 所有的人注意到,雖然半邊臉被脂脂所蓋,但另半邊卻可以讓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女子五官精美,那泣然欲泣,欲言又止的眼眸似水含煙,比起那六個魅主更添風情。 蘭御謖抬眸投向那女子,宮燈下,這半面妝的女子離他很近,近得他甚至能看到她眼角邊凝著一滴清淚。 申柔佳揮灑著一雙水眸,帶著楚楚可憐的哀求看著他,好象在無聲地請求著,讓他幫幫她…… 申柔佳從不曾想過,原來自已想象中可以做她父親的皇帝,原來這般年輕,風彩奪人。 難怪蘭亭這般出色,原來象極了眼前的帝王。 她勇敢地抬頭接觸著帝王的眸光。 她心潮激涌彭湃,唇角的笑意如消融了千年冰河,化為一池的春水。 在看到帝王眼里略帶的探究時,她的黑眸因某種激動而神彩飛揚。 一步了,就差這一步了!只要眼前的帝王向她伸出一只手,她馬上會飛入他的懷中,從此后,她會站在他的肩膀之上,傲視眾人。從此后,她不再流離顛疐、不再委屈求全。她可以姿意放縱著自已的喜好,掌生殺大權。 沈千染,過了今晚,你還想將我玩轉于手心之上么? 蘭御謖下意識地瞧向寧常安和沈越山,只見二人挨著首在說著悄悄話,似乎根本沒有留意過眼前的變化。 帝王嘴角掠過一絲薄涼的笑意,緩緩地靠在身合的軟衿之上,闔上了眼。 申柔佳在帝王無情的眸光下,所有的期待一點一點地消失怠盡。 她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拇指的指尖,想問自已,這是夢么?這世間竟有一個男人能經得住這樣的誘惑。她不美么,在這樣的夜晚,她的肌膚盈白如玉,為什么眼前的男人竟不肯多看她一眼…… 纖指處一疼,將她的神智拉回了幾分,她怔怔地看著指心處流出的一絲鮮血,茫茫然地又把的伸進了口中舔吸著,空氣中似乎有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本皇子,要卿點她!”蘭宵立刻指著申柔佳,他被她那勾的的舔吸的動作勾得腹下一緊,這女子顯然是個天生的尤物。她那小舌尖,一定非常美味。蘭宵上前幾步,俯下身,兩指扣住她的下頜,讓她被迫抬起小臉,近距離看到她完美的半邊五官時,略顯松弛的臉上綻滿笑意。 “本王亦想卿點她,不知六皇子肯舍讓否?”一聲好聽的男子聲響起,但這樣熟悉的聲音對申柔佳而言卻是一場惡夢。她死死地低下首,心中瘋狂地吶喊:不要,千萬不要讓!不要!不要! 蘭御風閑亭信步而至申柔佳的身邊,俯下聲,語聲淡淡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沈,名佳柔!”聲音很輕,極力壓制著顫抖的牙床。 “也不知為何,沈姑娘,你讓本王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笨粗阆鹿蛑呐?,蘭御風的笑似嘲似笑似婉似嘆。 心里的弦驀然被挑開,一聲一聲的怦擊著她的心臟,申柔佳身不由已地往前傾了一下。她大著膽子微微地抬起頭,但仍然不敢接觸他的眼睛。心道:他一定是后悔了,后悔曾經那樣傷害過我,否則,他不會去卿點一個象我的女子,一定是的…… “沈姑娘,今夜可否愿隨本王……本王擔保,必不讓你感到失望……”聲音緩慢,卻毅然堅持,透著不能讓人拒絕的力度。 池荷邊議論聲緩起,在眾人的眼里,蘭御風不算個聲色犬馬之人,想不到會當眾對一個風塵女子當眾表白。 “十七皇叔,她是本皇子先看中的,請十七皇叔……”蘭宵被申柔佳一舉一動勾得心癢難sao,恨不得馬上將她帶到自已的寢房壓在身下。 “宵兒,既然你皇叔看中了,你做后輩豈有相爭之理,退下!”蘭御謖突然睜開清冷的雙眸,冷鷙地瞧了蘭宵一眼,復又闔上雙眼。 “兒臣遵旨!”蘭宵狠狠地盯了蘭御風一眼,又難舍地看了申柔佳一眼,恨恨地退了下去。 蘭亭眸光粼粼,看著眼前的一杯濁酒,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088瘋狂夜宴2 更新時間:20121211 10:21:02 本章字數:11390 今夜,寧常安與沈越山旁若無人的親膩,點點滴滴象無數只血蛭一般鉆進蘭御謖的腦中。侵蝕著他所有的思想和靈魂。 這一夜的凌遲之刑,剮得他血rou磨糊。最后,無法控住的一些想法便如瘋魔似地竄進心頭,一點一滴地積累成川,到此時漸漸成形。 他知道他已經再不能容忍了,既使背負千古罵名,他也讓她成為自已的禁臠,否則,這一生到死,他都無法把這一口的齷齪氣盡數從胸中吐出! 他最后看了那一對毫無所知危險來臨的男女,唇角挽起一絲毫無溫度的笑。 “朕乏了,趙總管,擺駕!”他站起身,明黃衣袍無風而獵動,他神情清冷,全身罩著空乏寒涼,不再看她一眼,撫袖而去。 蘭御謖并沒有留宿在沈家為他備好的寢房,而是御駕回宮。 帝王離場,宴會反而熱鬧了三分,尤其是一些大臣,仍回味著方才充滿張揚野性的誘惑中,索性譴了家眷,幾個熟識的重新拼了一桌喝起酒來,并打發奴才去把方才的幾個魅主傳來,陪他們一起通宵玩樂! 沈越山牽了妻子的手,相攜著去看望沈老夫人。 蘭御謖擺駕回宮,蘭錦和蘭悅儀隨侍,蘭亭以珍妃身體不適為由,沒有隨侍御駕回宮,而是留在了沈家。他在粉衣丫環的執路下,來到沈家為他安排的寢房。 推開門,寢房內空氣飄著很淡、清香的、帶點甜香味道。蘭亭一眼就看到書架框里擱著一盆桃花,忐忑不安瞬間被放空,蘭亭笑得從未曾有過的輕松,眉梢眼角盛滿了暖意。京城在經歷了數日不停的傾盆大雨后,她還能為他的寢房放一株開得如此艷麗的桃花,看來,這小丫頭并非想象的那般無情。 侍候的太監伏低著身子進來,為他端上一杯醒酒湯,伏低謹慎道,“三殿下,這是珍妃娘娘特意吩咐奴才給殿下備的,殿下請用?!?/br> 蘭亭今晚也喝得不多,宴席中,只是象征性地與東越太子喝了兩杯,對大臣們的敬酒,只是略略沾了一口。 不過既然是母妃的一番心意,他沒有推拒,接過盅盞,一口飲盡醒酒湯,便譴開隨侍的宮人。 等宮人關上門離開后,蘭亭坐到了窗前,一手輕輕地撫著前額,帶著倦意的修長墨眉斂著一層冷淡,“高溯,你的氣息隱藏越發回頭了,出來吧!本王一進門就察覺到了!” 一身黑色勁裝的高溯從屏風后訕訕地走了出來,雙手握拳躬身道,“寧王殿下,蘭郡王帶著那半面妝的舞姬果真去了珍妃娘娘那里。屬下亦已查到,殿下的猜測果然沒錯,那個半面妝的舞姬果真是申柔佳?!?/br> 蘭亭眉間漸籠起一層陰霾,蘭御風想干什么?在鞍都鎮,他把混進他浴池中的申柔佳扔還給了蘭御風,他對申柔佳的厭惡已經是毫不掩飾,蘭御風卻敢擺明了算計他,想把這樣的一骯臟的女子扔到他的床榻之上! “銀姑呢?”蘭亭嘴角又挽起一絲冷笑,這個銀姑,在他所知里,沒少害年幼的沈千染。 “她……在蘭郡王那傳了話后,她就匆匆去了一趟城外的綠林小居,屬下親自跟著,但那邊氣息有異,屬下擔心打草驚蛇,沒有闖入。在外頭候了半盞茶時,銀姑出來。屬下緊跟著她,看她直接回了娘娘那!娘娘那的暗衛回報,說是給王爺下的藥……”高溯遲疑地看了蘭亭一眼,雙手作揖,帶著小聲謹慎的聲音,“弄到了!” “那藥呢?”蘭亭冷笑一聲,眉宇清寂間已多出了一層殺伐肅煞之氣。銀姑竟然給珍妃進言,用這種下三濫的藥逼他就范。 “屬下已經移花接木!”高溯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小罐,“藥在此,屬下在銀姑的藥罐里偷偷放了普通的藥粉。請殿下寬心!” 蘭亭接過,捏著手中的白瓷罐,眸里閃過一絲難堪的巨痛。 在珈蘭寺,母妃的算計,陰差陽錯中搭上了自已,幸甚,讓他結下這一段緣??蛇@次若珍妃的計劃得懲,那她的沈千染的緣份就走到了盡頭!一思及此,蘭亭眸中的痛漸漸羽成霜。 母妃明知他的心思,卻還是決定如此,這讓他情何以堪?難道生在帝王家,連自已的血親也要相互算計? “殿下,屬下有所不明?難道沈二小姐做此安排僅為了讓申柔佳上位?”這些年他手上已有不少關于申柔佳的信息,集合起來看,這女子亦絕非池中之物。她極具普通女人所沒有的野心,只是身份太低,一直無法得償所愿。 但若有一日讓這樣的女子站在高處,必然是更加難以防患。 而寧王之前對付申柔佳的手段,對一個女子來說,可謂是令人發指,狠到連他都詐舌。一旦申柔佳能成功上位,這樣的仇怎么會不報?她必會成為寧王的攔路石,他想不通,為什么寧王明知卻不阻止,反而出手推波助瀾。 “今晚的夜宴,很顯然,小丫頭是想把申柔佳扔給老六,只是沒料銀姑憑添生亂,給母妃獻上了這一計,連著本王也敢暗算?!币惶岬侥稿褂眠@樣下三濫的手段用到自已親生兒子身上,他眉眼俱冷,唇角略一勾,驀然抬手一掌擊向窗臺邊上。一時間木屑粉飛,揚起的窗縵如被寒風掠起,舞動翻飛。 幸好暗衛及時回報,若那些暗衛稍有不忠,那他今晚就會栽在自已母親的手里! 在三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他派出保護沈千染的女衛竟在沒有他命令的情況下,欲傷害沈千染。 幸好年幼的沈千染早有安排,生擒了那女衛,并用奪魂針傷了她。 他知情后,暴怒之下,以極刑處置了那女衛,并馬上暗中著手開始清理鐘家這些年培植的暗衛,只留下堪用的! 那夜他與她相約定,他不從派去保護她的暗衛口中去探究沈千染的動向,因此,他只能以另一種方式來暗中護著她。 如今,在珍妃身邊的暗衛已經全換上他的人,那寢房中,珍妃和銀姑的一番籌劃,不到一盞茶時,他就接到暗衛的詳細報告。 高溯忙單膝下跪,“寧王請息怒!” 蘭亭眸光深暗,流瀉出nongnong的戾氣,冷笑,“既然十七王叔還不死心也來摻一腳,那本王索性把這水弄混,也讓老六得償所愿。至于銀姑,她頻頻教唆,這樣的奴才已不能留在母妃身邊!” 高溯噎了一下,他不知道沈千染這番安排是湊巧,還是存了心把申柔佳往六皇子身邊推,若是存心……他忍不住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心道:得罪什么人都好,千萬別得罪又聰明又狠辣的女子。 別人不知道六皇子是什么人,他是暗衛出身,自然知道! 在十七年前皇宮勝德門的慘案中,最無辜的受害者算是六皇子蘭宵,一夜之間,親人俱失,因身上的一抹皇家血脈而得已活了下來。 那樣的活,其實還不如當場死去! 那時,年僅六歲的他偷偷躲在青雕玉欄下,看著自已的母妃韓賢妃被行刑宮人生生活剮,當時的韓德妃腹中已有七個月的身孕,看到的人說,胎兒從腹中取出時,手腳都會動。 那樣的殘暴血腥別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宮中的老人一說起這樁往事,都全身瑟瑟發抖。 蘭宵整整近七年沒有開口說過話,直到肖淑妃把他從韓賢妃廢棄的寢宮中領了出來,一直把他帶到成年,才讓他搬出宮,另開了府第。 蘭宵是如何挨過這些年的歲月活下來,只有他們這些宮中的暗衛知道。 想到今晚等待申柔佳的將是什么命運時,高溯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想起申柔佳如今那纖瘦得不盈一握的身體,忍不住為那女子的命運擔心。但轉念一想,那申柔佳為了攀富貴,三年前不念沈家的收留恩情反而設計陷害沈二小姐,引誘蘭郡王,截斷別人的姻緣。 而在鞍都鎮,他親眼看到申柔佳以那種低賤的方式欲圖色誘寧王。如今為了在夜宴中脫穎而出,竟不惜在裹胸上動了手腳,這種不知羞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子,何需他來憐惜? “怎么?高大人憐香惜玉了?”蘭亭瞥了他一眼,口氣帶著冷峭至極 眼,口氣帶著冷峭至極嘲諷,“只怕是這樣的美色不僅不能裹腹,還會食物中毒!” “屬下不敢!”高溯忙斂住心思,訕訕一笑道,“寧王教誨甚是!”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那小丫頭的心思,助她——一臂之力!”蘭亭輕輕推開窗戶,看向沈千染院落的方向,嘴角揚起了一抹恬淡優雅、俊美無鑄的臉在風中清晰深邃,“小丫頭,夜深了,你睡了么?” 申柔佳忐忑不安地跟隨著蘭御風的身后,他的腳步不徐不急,緩緩地走著,可對方每一個腳步似乎都踏在她的心上。 她怎么也沒想到是蘭御風卿點了她,就算他是真心的,她自問,是否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她沒有答案,給蘭御風做妾侍,雖生活無憂,但一生困于深宅后院,天空很小又容易被折翅。 可若是再回到千魅坊中,日日陪笑,她不知道自已還能撐多久! 此時,她已披了一件粉衣丫頭給她的一件薄衿。臉上的半面妝未褪,她默默祈求,蘭御風不要認出她。 她不停地安慰著自已,如今的她就算沒有上妝,面容與以前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 那一場病后,仗著年輕,雖然身體很快就恢復,但因為疾速的消瘦,又沒有時間調養即開始每日習舞演出陪客,如今她的臉蛋不復以往的豐腴,相比以前,整張臉已經小了整半圈,削瘦的臉蛋,尖尖的下巴襯得她如今的眼睛愈發大而水靈。 看這一路上,雖然沈家變化很大,但申柔佳大致判斷出是向以前她姑姑所在的院落方向走。 她全身沁著涼瑟,怎么……往這方向走? 進沈府時,她已經留了些心思,知道今晚女賓的寢房是在申氏的院落,而男賓的卻是在以前四姨娘的院落所方向。 如果,如果他認出了呢?她的心突然怦怦而跳,或許他認不出她的臉,但他是熟悉她的舞姿的,這三年,蘭御風常常在一邊看著她練舞,并為她找了宮中最好的教習嬤嬤。 是啊……一定是認出了,否則他不會卿點她,蘭御風雖然多情風流,但也不喜眠花宿柳。他一定認出了,他想討好沈千染,便卿點她,讓沈千染借機再一次羞辱她!前方等待她的很可能是沈千染…… “郡王爺,您這是……要帶民女去哪?”推開西院的門時,申柔佳全身如墮冰窖,唇角原本就強撐的笑淡去,她怕……怕極了,以前那些不堪回憶的羞辱又如潮夕般盈滿她的心,不……她不想見沈千染,那個帶著地獄雙眼的惡魔女子…… 蘭御風稍稍轉過身子,宮燈下,笑意和洵如冬日暖陽,“沈姑娘莫擔心,本王只是讓你見見珍妃娘娘,是她想要見你,你不必耽心,跟著本王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