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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夢溪很有道歉的誠意,把自己珍藏的軟糖和巧克力都翻了出來,找了個大袋子裝著,鄭重其事地拎到了隔壁。 按下門鈴,等了很久,都沒人來開門。 陸夢溪拎著一袋子零食回家。下午又去了一趟,依舊無人應答。 到了晚上,隔壁那幢小樓的也沒有亮燈。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陸夢溪終于確信,裴越澤近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他可能回城山公館住了吧。 可能要等寒假結束,開學之后,他才會回來。 “我回來了,溪溪?!?/br> VIP病房很安靜,只有裴越澤這聲低低的呢喃。 他趕到江州的時候,陸夢溪已經脫離了危險,從危重病房挪了出來,允許家屬探視。 許秋和易洲守了整晚。 易洲還好,看上去仍舊是冷峻清醒的模樣。許秋則是形容憔悴,大抵真的是年紀不同了,枯守了一整晚,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被抽走了。 裴越澤讓他們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這里看顧陸夢溪。 她還在昏睡,眉眼安寧,像個睡美人。身上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她手臂長,病號服的袖子略短,一截細瘦的小臂露在外面,看上去單薄而纖弱。 他看了她許久,終于覺得懸了半天的那顆心回歸了原位。 顧醫生已經將陸夢溪的身體狀況告訴了裴越澤,還說:“幸好夫人還年輕,身體素質也比較好,不然不會這么快脫離危險?!?/br> 這家醫院是裴氏的產業。顧醫生見到裴越澤之后,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自己接收的患者陸夢溪,于是很自如地將對陸夢溪的稱呼從“病人”改為“夫人”。 裴越澤問他:“我太太什么時候能醒?” 顧醫生不敢下定論,只說:“按照正常情況,夫人今天應該會短暫地蘇醒一段時間?!?/br> 現在是凌晨六點一刻,距離“今天”結束,還有17小時45分鐘。 陸夢溪的病房附帶一個家屬休息室,裴越澤在那里簡單吃了些東西,開始處理一些緊急工作。 何叢來了一趟,按照裴越澤的要求,把他需要的材料都搬了過來。 裴越澤淡淡地吩咐,“其余不太緊急的工作,全部延后處理?!?/br> “好的,裴總?!焙螀苍趥渫浝镲w快地記錄,“延后多久?” 裴越澤說:“等我太太醒了再說。到時候電話通知你?!?/br> 何叢點點頭,忽然問:“裴總,您不會打算一直在這里辦公吧?呃,我不是說這樣不可以啊,我的意思是,這樣多多少少有點麻煩,也不太方便……” 這里的環境設施遠遠不如裴越澤在裴氏總部67樓的辦公室,一應文件和參考資料也沒那么齊全。 哪怕去醫院內部的行政樓也比待在病房好啊……起碼還能接上集團內網。 裴越澤一派從容:“在這邊麻煩嗎?我覺得挺方便的?!?/br> 陪在溪溪身邊,怎么會是麻煩的事? 他只遺憾沒有在她病情最危急的時候陪伴她。 下午,許秋又來了一趟,駐足在病房外,隔著一道門,借由門上的玻璃探視窗探看。 她回去應該休息調整過了,補了淡妝,依舊是平日那般端莊優雅的模樣。 裴越澤發現了她,開門讓她進來。 許秋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走進了病房。 因為放著留置針,陸夢溪的手背有些腫,許秋微微蹙眉,輕柔地握起那只手,放到被子里面。 看到病床邊的矮柜上放了查房記錄,就拿起來翻了翻,又放回原位。 “我下午還有點事,先走一步,溪溪就勞煩你照顧了?!痹S秋說。 裴越澤應了下來,“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等她醒了我就通知您?!?/br> 許秋輕淡地“嗯”了聲。走出病房前,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 “她從小就怕冷,空調要打高一點,不然容易著涼?!?/br> 裴越澤點點頭,一邊跟著許秋走出病房門,一邊說:“我送您?!?/br> 面對陸夢溪的mama,他還是很有身為晚輩的自覺的,既穩重可靠,又周全禮貌。得知許秋下午還要去好幾個地方,就立馬幫她安排了一輛專車接送。 到了樓道盡頭的電梯口,許秋忽然說:“其實,當初你們倆結婚的那一天,我挺后悔的?!?/br> “后悔?” 許秋望著電梯顯示屏上不斷跳躍的樓層數字,聲音慢而悠遠。 “不知道她有沒有告訴你——我當時拿她爸爸的遺物要挾她,嫁給你?!?/br> “后來你們真的結婚了,我就后悔了?;橐鍪且惠呑拥氖?,我很怕這個決定會耽誤她的一生?!?/br> “現在再想想,逼她嫁給你,可能是我為她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br> 要不是裴越澤發現了昏死家中的陸夢溪,及時送醫,后果真的不堪設想。 她差點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女兒了。 電梯到了,許秋踏了進去。 “不用送了,你去陪溪溪吧。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br> 開學三周。 陸夢溪值日,等教室打掃完,同學們幾乎都走光了。 她磨蹭了一會兒,才收拾書包回家。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家。 嚴格來說,那里也不能算是她的“家”。那里只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冰冷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