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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夢溪打開手機一看——14個未接來電,都是易洲打過來的。 現在國內已經凌晨一點多了,這么晚了還能有什么急事找她? 陸夢溪隱隱覺得不對勁,正要回電,易洲就又打過來了。 她接通:“喂?” 易洲的聲線異常沉緩。 “夢溪,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先不要慌,聽我安排,一切有我?!?/br> 陸夢溪握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嗯,你說?!?/br> 易洲語速很慢,字句卻很清晰,“外婆突發心梗,送到醫院時已經休克了,現在正在搶救。醫生的意思是,做好最壞的打算?!?/br> 他說的外婆,是許秋的母親,也就是陸夢溪的外婆。 陸夢溪怔怔地問:“怎,怎么會,不是有秦醫生在……” “這兩天外婆病情有點反復,秦醫生囑她臥床靜養,但外婆她……她可能覺得服藥后好轉了很多,下午就陪小珉放風箏去了?!币字藓喡缘靥崃讼虏∫?,“具體情況等你回江州了再說。你現在在莫斯科準備演出,對嗎?” 陸夢溪只覺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反應,問什么答什么:“演出,已經結束了?!?/br> “那最好。我現在幫你買回江州的機票,最早的航班是——”易洲頓了頓,像是在查閱,“兩個小時以后。你現在,帶上身份證、護照、手機、錢包,去機場?!?/br> 陸夢溪跟張秀芹簡單地說明了情況,酒店里的衣物行李都沒收拾,帶上證件,直奔機場。 起飛前,易洲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陸夢溪連忙接通。 手機那頭始終靜默。 陸夢溪以為是信號不好,站起身,在座位間的過道上走來走去。 “喂?聽得見嗎?” 空乘將她引導回座位坐下,微笑道:“女士,我們的飛機就要起飛了,為了您的安全,請您不要隨意離開自己的座位?!?/br> 手機那頭終于有了聲音。 “聽得見?!?/br> “夢溪,外婆她……沒能搶救回來?!?/br> 空乘幫陸夢溪扣上安全帶。陸夢溪就像被安全帶捆縛在了座椅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現在登機了嗎?”易洲問。 過了一會兒,陸夢溪才壓抑住喉間的澀意,低低地“嗯”了聲。 “你先睡一會兒吧,還要飛八個多小時。落地后,陳師傅會去機場接你?!币字尥nD片刻,“夢溪,節哀順變?!?/br> 掛斷電話,陸夢溪的目光空落落地望著前方,眼淚無聲地往下掉,來不及擦,淌得滿臉都是。 鄰座金發碧眼的外國友人瞟了她一眼,好心地為她叫來一位空乘人員。 空乘快步走過來,微笑著問她,“女士,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擔心她聽不懂俄語,空乘又用英語問了一遍。 陸夢溪吸了吸鼻子,搖搖頭,“不用了,謝謝?!?/br> 飛機準點降落。 陸夢溪想給裴越澤發個消息,告訴他自己回江州了。結果一打開手機,就看到“電量僅剩1%”的提示,還沒來得及發消息,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她覺得自己神志有些恍惚,茫然地跟著人流往前走。直到工作人員攔住她:“你好,中國人走那邊的自助通道?!?/br> 陸夢溪漸漸緩過神來,走到另一側出口。 第42章 生疏 陸夢溪沒有托運的行李, 就沒多等,直接過安檢出了機場。 易洲安排的司機載她去了醫院。 許秋正在醫院處置一些后續事宜??吹疥憠粝?,冷淡道:“現在來有什么用?晚了?!?/br> 陸夢溪一夜未睡, 又哭了很久,一雙眼睛血絲遍布, 又紅又腫。 易洲蹙眉看她,似乎輕嘆了一口氣,幫她解釋:“許阿姨, 夢溪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br> 陸夢溪緩緩張口,聲音干澀,“mama,我想看看外婆?!?/br> “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現在再看又有什么意義?”許秋說著, 聲音陡然變厲,“當初我攔著你, 不讓你出國演出, 你非要去, 現在好了吧,連你外婆最后一面都沒趕得上——你說你怪誰呢?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自己?!?/br> 陸夢溪被訓得啞口無言。 這時, 有個護士來找許秋簽字,許秋收住話聲,接過筆簽字。 她垂眼時,側顏也有分明的倦意, 看上去沒有往日那般容光煥發。 簽完字,許秋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跟陸夢溪說:“算了, 你先回去吧。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br> 許秋讓司機送陸夢溪回易家。 陸夢溪走出醫院時,連腳步都是虛浮的。 易洲不太放心她,跟在她身后,正好聽見她跟司機說:“陳師傅,我不想回易家,送我去新城壹號吧?!?/br> 司機不敢做主,看了眼易洲。 易洲輕輕搖頭。 司機面露難色,勸說道:“陸小姐,去哪里都一樣的?!?/br> 陸夢溪也不想難為他,轉身望著易洲:“那我自己打車走吧?!?/br> 她說這話時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就是脆弱絕望得令人不忍觸碰。 易洲輕聲說:“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回去住……怎么讓人放心?” “我就是想回去睡一覺?!标憠粝?,“在薈水山莊總是睡不好?!?/br> 易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機開車去新城壹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