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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坐在院子里泡著茶,看著夕陽一點點地從山尖尖沉下去。 裴越澤問:“那個小學目前缺什么物資?書本、教學用具之類的,我讓人買齊了送上來?!?/br> 陸夢溪可能被徐寧寧洗腦了,脫口道:“缺可樂?!?/br> 裴越澤怔了怔,緩緩確認道:“缺什么?” “可樂?!币娕嵩綕摄渡?,陸夢溪又強調了一遍,“對,就是那個著名碳酸飲料?!?/br> 裴越澤覺得奇怪:“要這個干什么?” 陸夢溪解釋:“給那些小孩子嘗嘗?!?/br> 裴越澤姑且認同了,“還缺什么?” 陸夢溪言簡意賅:“還缺錢?!?/br> 她眺望著遠方的山色,細細地盤算:“學校連個像模像樣的cao場都沒有,最好能建一個。校舍都建了快二十年了,得好好翻新。課桌椅都很舊了,能換了最好,不換也行,還能將就著用……這些東西都是錢,材料人工也是錢,加起來不是小數目?!?/br> 裴越澤松了口氣,“這些都不難辦,經費有的是,你老公我最不缺的就是錢?!?/br> “……” 她沉默,他便主動找話題:“溪溪,你當時為什么報名支教???” 陸夢溪認真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覺得一個人能平安順遂無病無災地活下來,是一個很小概率的事件,所以一定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br> 這話聽起來帶著莫名的悲觀和消沉。裴越澤默了會兒,又問:“你喜歡什么?” “我喜歡跳舞?!?/br> 陸夢溪捧著碗喝了一口茶,茶有余香,輕輕一抿就彌漫在唇齒間。 “我想跳給更多人看?!?/br> 不論在萬眾矚目的舞臺,還是在僻遠淳樸的山村。 “那你呢?你有什么喜歡的嗎?” “有啊?!迸嵩綕傻托σ宦?,答得坦坦蕩蕩,“我喜歡你啊?!?/br> 陸夢溪沒當真,還很正經地討論道:“說真的,不開玩笑,你就沒有什么想為之追尋一生的理想嗎?” “賺錢?!迸嵩綕山o她茶碗里添水,笑意溫柔,“讓我太太一輩子衣食無憂?!?/br> 陸夢溪:“……” 聊不下去了。 她懷疑裴越澤是想故意終結這個話題。 天色漸暗,山間寂靜,燈火稀疏。 裴越澤順手收拾喝剩的茶葉。 這可能是他平生最潦草的一次品茶了。沒名沒氣的茶葉、差點燙到手的水壺、需要小心翼翼避開豁口的茶碗。 但他卻覺得勝過以往的每一次。 ——茶葉是才采摘不久的新茶,炒制得清冽芬芳。水是山間的溪水,回味時帶著些微的甘甜。 就連身邊的人,都是他愛的心上人。 他想追尋一生的理想——就是她呀。 第26章 酒醉 第二天裴越澤就委托助理聯系了H市的公益組織, 出資重建十芳小學。 裴氏幾年前成立過一個基金會,專門用來幫扶社會各界需要經濟援助的個人和家庭。所以何叢在電話里問裴越澤:“裴總,這筆資金是從基金會里扣劃嗎?” 裴越澤說:“不用, 這次捐助是我的私人行為,一切費用都從我自己的賬上扣?!?/br> 何叢應承下來, 掛電話前好奇地問了句:“裴總,您去H市不是為了見您夫人嗎?怎么忽然想到捐助了?” 裴越澤正氣凜凜地反問:“投身公益不應該是每一個青年企業家應盡的社會責任嗎?” 通話那頭的何叢沉默三秒,謹慎問道:“裴總, 過幾天江州電視臺有個‘年度十佳青年’的人物專訪,您是受邀嘉賓之一,需要我幫您預約采訪時間嗎?” 裴越澤回絕:“推了吧,這幾天我要陪我太太, 暫時不回江州了?!?/br> “好的?!?/br> 感覺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糧的何叢應了一聲, 默默地掛斷電話。 十芳小學的校長趙新是個微胖的中年人,五十多歲, 年輕時也受過高等教育, 本可以走出這座山, 去更繁華的城市工作生活,因為家有老母體弱病重,他就放棄了大城市的工作機會, 回到家鄉當了一名普普通通的鄉村教師。 一晃幾十年過去,趙老師已成了趙校長。山里的村民提起十芳小學就會想起他,他自己也把十芳小學當做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得知裴越澤斥巨資重建十芳小學后,趙校長激動得老淚縱橫, 一度要把小學的名字改成“裴越澤小學”,在裴越澤婉拒后,又堅持要請裴越澤來家里吃頓飯。 裴越澤推辭不過, 終于還是答應了。 趙新想到學校還有一批來支教的舞蹈演員,就順便一起請了,還特意把自己埋了許多年的陳酒從地里挖出來了,打算像以往辦喜事一樣,熱熱鬧鬧地擺一桌流水席。 受雇而來的施工團隊判定兩間校舍都是危房,這幾天正在進行加固修繕,校長給所有學生放了假。 施工團隊的負責人剛好是裴越澤的一個遠房長輩,裴越澤出于禮貌,特意去施工現場和人家打了個招呼。 剛走出學校大門,就有一人快步走來擋在他面前。 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妝容精致,口紅描得一絲不茍,就連發尾都是恰到好處的微卷,此刻笑意盈盈,道:“裴先生,又見面了?!?/br> 她靠得很近,身上有一種很甜的香水味,裴越澤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謹慎而冷淡,“……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