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聲色漠然，“我說過，我不許你去?！?/br>
    陸夢溪撐著床頭柜站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蹲久了，起身時晃了一下，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但很快就好轉了。

    她緩過勁兒來，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去掛失補辦護照，心里卻浸著說不出的委屈，慢吞吞地反問：“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嗎？”

    許秋仍是冷冰冰的語調，“等你什么時候嫁進裴家了再來跟我談自由?！?/br>
    “……真的？”

    陸夢溪忽然覺得和裴越澤協議結婚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許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當然?！痹S秋說。

    陸夢溪迅速交代清楚：“媽，其實我跟裴越澤已經準備登記結婚了?！?/br>
    許秋不信，“我沒工夫和你開玩笑?！?/br>
    陸夢溪強調：“我沒在開玩笑?！?/br>
    大概是因為她神色過于認真，許秋也不由將信將疑，“你們……什么時候決定的？”

    陸夢溪實話實說：“昨天?！?/br>
    ——嗯，聽上去很像順口編的。

    許秋了解自己的女兒，她倒不覺得陸夢溪會在這件事上胡編亂造，只是覺得奇怪。

    明明兩天前陸夢溪還很抗拒這樁商業目的的婚姻，怎么忽然就轉變了態度。

    許秋細細打量著陸夢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嗯？”

    “怎么忽然愿意結婚了？”

    陸夢溪反問：“這不是您一直希望的嗎？”

    許秋深深看她一眼，叮囑了句“早點休息”，轉身走了。

    明天上午還有排練，陸夢溪不打算留在這里過夜。去外婆房間看了眼，外婆已經睡下了。她就沒什么記掛的了，拎著包下樓，準備回自己家。

    “夢溪?！?/br>
    易洲的聲音。

    陸夢溪回頭一看，他站在樓梯拐角，那一處沒有開燈，他藏匿在昏暗中，像被覆上了一層陰影。

    陸夢溪下意識地繃緊神經，“什么事？”

    易洲不緊不慢地下樓，在離她兩三步的時候頓住腳步，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她。

    一本護照。

    “在琴房找到的?！陛p描淡寫的一句，像是在解釋，“不管怎么樣，希望你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br>
    陸夢溪遲疑地接過護照，打開看了眼，是她的照片。

    ……他剛剛應該聽見了她和母親的對話。

    陸夢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想到易洲也是好意，就說了聲：“謝謝?！?/br>
    易洲仍是泰然自若的模樣，波瀾不驚地詢問：“結婚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

    “嗯?！?/br>
    易洲的眉頭微微一擰，但很快又撫平，家長般的語氣：“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和家里商量一下？”

    陸夢溪語氣不覺帶了些微的譏諷：“有什么好商量的？這不就是你們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不是?！?/br>
    易洲聲音輕緩，眼眸望過來，蘊著復雜的情緒，像看不見底的深海。

    他忽然問：“那個裴氏的太子爺，你真的喜歡嗎？”

    陸夢溪微一抿唇，“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夢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希望你再慎重考量一下，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br>
    易洲往前走了半步，沉定，耐心，語重心長。他周身銳利的氣息仿佛都收斂了，歸于不動聲色的平和，就像劍刃覆上劍鞘，藏住了所有鋒利的光芒。

    陸夢溪背脊微僵，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易洲立在原地，數秒之后，無奈地指出事實：“為什么躲我？”

    陸夢溪語塞，同易洲尷尬對望了片刻，終于出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br>
    易洲看著她轉身走遠，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為什么躲他，他多少也能猜到。

    畢竟七年前，是他強行把她塞進車，送她來易家，結果途中迎面碰上了醉酒的卡車司機，他躲避不及，駕車撞向了橋邊的護欄。

    他運氣好，只受了輕傷，她卻險些丟了一條命。

    后來他才查到，那個所謂的醉酒司機其實是競爭對手特意為他準備的。

    那個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靠儀器和葡萄糖維持生命的人，本應是他。

    是他害了她。

    他虧欠她……那么多。

    第12章  合影

    夜深深，晚風涼。

    次日上午，是《太平公主》的第二次彩排。

    陸夢溪拿好演出服，正打算去更衣室換，路過的副團長張燕初忽然叫住她，“哎！小陸，你待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br>
    陸夢溪看時間還早，就先將演出服放下，跟張燕初去辦公室。

    “坐?！睆堁喑踔噶酥缚繅Φ纳嘲l，“我看了你在西柚臺的演出，挺不錯的，網絡上的反響也很好。我和幾個負責人商量了一下，以后《采蓮》的領舞就由你來跳，你覺得怎么樣？”

    陸夢溪微微一驚，“那周琦師姐……”

    張燕初說：“周琦腳踝扭傷，好像挺嚴重的，這一兩個月都上不了臺?！?/br>
    陸夢溪慢慢地消化這件事。

    聽張燕初的意思，就算周琦把傷養好了，以后《采蓮》的領舞也是她陸夢溪。

    周琦進團三四年了，功底硬，人緣好，熬了這么久的資歷才當上一場舞劇的領舞，結果就因為彩排時出了點狀況，領舞從此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