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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當時四周極靜,水晶杯跌落大理石地面,這一聲脆響分外引人注目,任宣分 心看了一眼自己老板,發現謝移一張面孔雪白,瞪著那一對行下樓梯的璧人,他 還兀自奇怪,自家主子這是哪把藥吃錯了,但是立刻,他也自顧不暇了。 張以寧和他的未婚妻下了樓梯,張以寧半轉過身,又走上幾步臺階,做出了 一個等待的姿勢,這時候,從樓梯上,又走出來一對男女。 男子一雙桃花眼,顧盼多情,似笑非笑,一張清雅面孔,眼角眉梢俱是柔軟, 長到胸前的頭發松松挽起,斜斜掠過肩膀,禮服是傳統燕尾服,黑白更襯得他分 外干凈。手里牽著的女子,一身嫩黃色曳地魚尾禮服,素色的頭發挽在鬢邊,綴 著雪白素雅的小花,眼睛也是淡色的,開闔流轉間,隱約有一種嫵媚銳氣。 當黑發男子牽引出女子瞬間,任宣清楚的聽到四周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如潮 水一樣迅速奔騰開,嗡嗡的議論聲。 他也驚了,手里的酒杯向旁邊一歪,險些就重蹈了老板的覆轍。 男的是新料影帝蕭羌,他是東環的董事,又是張以寧的密友,他出現在這里, 一點都不奇怪,但是,為什么安姑娘你會被他牽出來?! 任宣扶額,看向華林,結果發現華林這廝非常狡猾的背對著他,讓他看不到 臉。 在心里罵了一句,也顧不得管謝移了,任宣專注看向前方,這時,蕭羌牽引 著若素下到底下,張以寧向他微一頷首,蕭羌含笑回禮,把若素的手交到了他的 掌心。 場中眼光立刻刷刷刷集中到了張以寧和若素身上,男人毫不以為意,牽引著 若素走了幾步,向全場所有的人宣布,「這是舍妹,若素,因為自幼體弱,今日 才能踏足社交圈,還請各位多多關照?!惯@么一句輕描淡寫,但是任宣聽得一陣 頭昏目眩。 ——若素居然是張以寧的meimei??! 這個消息實在太爆炸了,險些把他炸得尸骨無存。幸好他之前已經有了先見 之明,一手握住另外一手,才沒和謝移一樣,來個跌碎酒杯。 不過很符合他個人風格的,想法是明天這新聞爆張家這點事兒得多大 面。 驚訝也就一會兒的功夫,任宣看著張以寧開始向來賓介紹若素,他的腦子飛 快的轉動起來。思考若素出現在這里的來龍去脈,和這個事情公布之后會紛沓襲 來的那些事情——不不,現在這些都不用多想。 做事情向來很相信直覺的任宣,在此刻猶豫了一下,覺得把心機算計什么都 丟在腦后。 他只知道,自己應該走過去,抱住那個女孩子,吻她。 盯著那個對被介紹的人禮貌頷首,清淡淺笑的女子,心底一切算計盡都退下, 他只想抱緊她,僅此而已。 就在他思忖什么時候竄上去把人搶到手里的時候,張以寧牽起另外那個女子, 向全場微笑:「這位,是我未來打算與她共度一生的女子?!?/br> 說到這里,他特地頓了頓,轉頭,眼睛里寫滿深刻眷戀,「——朱鶴,我的 未婚妻的名字?!?/br>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剎那,任宣忽然皺眉,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過他 立刻判斷這和他現在的目的沒有任何關系,立刻甩開這個念頭??粗鴱堃詫幍慕?/br> 紹似乎告一段落,他急著沖過去搶若素,剛一動作,陡然覺得胳膊上一緊,有人 緊緊抓住了自己。 眼角余光一掃,他驚訝的發現,一把抓住他的是自家老板。 讓他驚訝的不光是手臂上越來越大的力氣,還有謝移那張隨時會暈倒一般慘 白著的面孔——他的情況看上去太糟糕了,他微微張嘴,滿額的細汗,鬢角隱約 有一線汗水滑落滲透到下頜,平常那種矜貴的驕傲優雅全部不見,他現在簡直要 溺斃。 謝移直直看著那對未婚夫妻的方向,似乎并沒有察覺自己抓到的某個物體, 是自己部下的手臂,他只是需要一個什么東西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要摔倒 ——任宣再沒心沒肺,謝移這個情況也不敢放著他不管,他俯身擋住大半視線, 輕輕喚了一聲謝移,謝移仿佛沒聽見,他不死心的要再加大一點音量叫他,卻看 到謝移遲鈍的眨了眨眼,看向了他的方向——原來是才反應過來,任宣在心里翻 白眼。 謝移也察覺到了自己現在的異常樣子有多讓人注目,他朝任宣點點頭,低頭 定神,過了大概三分鐘,再抬頭時候,一頭一臉的冷汗已經不流了,除了面色蒼 白一點之外,已經看不出來什么痕跡。 「你去忙你的吧?!顾p聲說道,聲音不知為何,帶了嘶啞味道。 任宣多少有些擔心的看看他,謝移勉強一笑,示意他自己去干自己的。 任宣最后看了看他,謝移又點點頭,他才轉身從侍者手上隨意拿了一杯酒, 向若素所在的方向而去。 但是前進了幾步,看到左前方立在無人的餐臺前取餐的一道身影,他改變主 意,拐了個彎,直接向那道身影走取,走到對方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腳步,雙手 無賴的朝口袋里一插,油腔滑調的打了個招呼:「嗨,華總?!?/br> 「……」華林一早就知道他湊過來,聽到這聲招呼,他小心翼翼的把餐盤放 下,沉穩轉身,俊秀面容上沒有絲毫破綻,對任宣微微一笑,頷首為禮,「任總?!?/br> 任宣笑著,歪頭看著他一身上下無懈可擊,忽然一擊掌,「……你早就知道 若素的身份了?!?/br> 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毫不驚訝。 華林瞇起了那雙細長優雅的眸子,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任總想知道這個 的話,不如去問若素不是更快?」 任宣臉上的笑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的 是如此之快,仿佛他之前就根本沒有笑過一樣。 華林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優雅,他端起旁邊小桌上提供的酒品,漫漫飲了一口, 笑等他的反應。 「啊咧啊咧,華總是要我去試驗若素嗎?」 華林沒有立刻回答,他淺笑,輕輕搖曳掌中水晶杯,審視著其中鮮紅色的液 體在晶體和燈光的折射下,蕩漾成瑰麗迷人到可怕程度的各種色澤,過了片刻, 他看向任宣,唇角笑容若有若無,「愛情珍貴脆弱,不試驗的話,你也不知道那 是防彈玻璃還是一如這水晶杯一般一跌而碎?!?/br> 任宣也看了他片刻,忽然就邪氣的笑起來,他抬手拂過自己眼角,「既然知 道那么脆弱珍貴,那就不如不試練好了,不是嗎?只要小心呵護,捧在掌心,它 大可連灰塵都不落。沒有人會去試驗收藏的心愛元青花能不能耐住一摔而把它推 落塵埃的?!?/br> 說完,他頷首行禮,向若素的方向而去,華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絲毫不以 為忤,依舊唇角含笑。 過了片刻,阿芙蓉一身雪白西裝,施施然托著一杯酒走了過來,也望向任宣 消失方向,帶著碩大扳指的手搭上華林肩膀,薄唇含笑:「今次接戰,覺得怎樣?」 「任宣是個聰明人?!谷A林答,晃了晃手中酒杯,端到鼻端嗅了嗅上等紅酒 散發出來的特有味道,一口飲盡。 「哦。繼續繼續,我最愛聽風月新聞?!拱④饺嘏d致勃勃。 「……我勝算不大。任宣是個值得警惕和尊敬的對手,他冷靜而理智——雖 然這從他的外表不怎么看得出來?!谷A林泰然自若的如此說,「想了想,又補了 一句:」愛情和事業兩方面都是?!?/br> 「喲,真難得聽你如此高的評價一個人哪?!?/br> 「我以為從不低估敵人和從不高估自己是我一貫的優點呢?!?/br> 阿芙蓉笑起來,頗有點花枝亂顫的味道:「那你打算放棄?」 「怎可能?」俊美清秀的男人笑了起來,那笑容和他秀麗外形截然不符,帶 著rou食動物一般濃厚的嗜血味道。 「我說,你可曾聽說過因為羚羊跑得飛快,旁邊又有難纏的豺狗覬覦,獅子 就不獵食的嗎?」華林如此說道。 這場愛情的追逐里,若素是個挑戰,任宣也是個挑戰。 就是因為有任宣這樣強有力的對手,這場追逐才更加吸引人和具有挑戰性。 動物的世界里,獲得強大美麗的雌性固然榮耀,然而打敗強大的對手,再獲 得雌性,更為光榮。 他會從任宣手里取得那個女子的。 在和人閑談的間隙,看到任宣向自己走來的一剎那,若素多少還是有些慌亂 的。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態度一般,那個銀發的男人忽然在距她還有兩三個人的 地方停住,看著她,然后溫柔的微笑。 沒有責備,沒有疑問,只是向每天和她一起回家的時候,一樣平和柔軟的微 笑。 心臟的部分陡然就抽疼起來,若素向前了一步,忽然聽到耳邊音樂一換,已 經換成了活潑的舞曲,場中開舞的不是張以寧和白千羽——不,她現在叫朱鶴, 而是蕭羌的幼弟蕭遠和號稱小玉女掌門的當紅童星沉寒。 第四十二章 兩個丁點大的孩子氣派十足的下了舞池,氣氛立刻活潑輕松起來,等兩個小 孩可愛的跳完一支倫巴,相對舒緩的音樂響起,張以寧挽起朱鶴下了舞池,按照 禮儀,應該和若素共舞的蕭羌向這邊看了一眼,就優雅的向面前只到他胸口高的 沉寒躬身,邀請美麗的小公主和他一起共舞。 看到蕭羌有了舞伴,若素提起裙擺,向任宣這邊走來,到了他面前,剛要開 口,對面的銀發男子微笑,極其優美的向她躬身行禮:「小姐,我有這個榮幸, 與您共舞一曲嗎?」 那一瞬間,她清楚自己這次,終于沒有選錯男人。 看著他們兩個滑下舞池,張以寧沒有做任何阻止,他只是遠遠的向餐區投下 一瞥,阿芙蓉愉快的朝他舉杯致意,他微微頷首,便投入到舞曲之中。 「別太過分了?!怪禚Q安靜的在他耳邊細語。 「……幫助唯一的meimei離開不適合她的男人,并不算過分吧?」 聽到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朱鶴沒有立刻說話,過了片刻,她忽然勾唇一笑: 「算了,我現在自顧不暇,你自己斟酌吧?!?/br> 這個時候恰好是一個旋身,她裙擺飛揚,最后一句話低低飛散。 「記住,以寧,你要給她的幸福,和她自己需要的幸福,通常并不是一回事?!?/br> 第二支舞曲結束,任宣拉著若素就遁了。 閃到若素的私人休息室,任宣把門鎖好,想想又覺得不是很保險,費力的拖 了一把奇重無比的椅子堵到門口,轉身看向若素,對方正抬頭看他,眨眨眼,想 低下頭去,想想似乎不對,就又堅持著看他。 任宣把外套脫下來搭到手上,哼哼哼的笑了幾聲,快步走向她,走到她面前, 那個女子有些心虛的左右轉移視線,被任宣一把抓住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 「妹子,有啥話想說么?」他邪笑,差點笑出邪魅氣質。 若素仔細想想,然后堅定的搖搖頭,「我本來想跟你說對不起,但是我想了 想,發現我沒必要說?!?/br> 她確實沒必要說。 她并沒有想著要騙他,說真的,也沒有欺騙,只不過是沒有告訴她她的兄長 是誰而已。 他是和她談戀愛,又不是張以寧。 任宣還真沒料到是這樣的一句回答。他唔了一聲,抱著胳膊開始仔細想,想 了好半天,彈了個響指。 「沒錯,你說得對?!?/br> 她為什么要對自己道歉呢?她并沒有欺騙他,而且,她一早就和他說過,自 己家世復雜,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引見家人。 今天這次不過是引見提前罷了。所以若素壓根就沒有任何向他道歉的理由吧。 若素認識他這件事,不可能是一個陰謀。 因為假如一開始的那場相遇就是個陷阱的話,沒有人敢肯定,他就一定會去 找若素的麻煩;他找了若素的麻煩,也沒有人能肯定,他會讓若素進入ZS—— 好,就算這一切都是個騙局,那么若素進入ZS沒有任何好處——她現在也不過 是普通基層員工,她依然接觸不到ZS的核心和機密。 張以寧今天的做法更加是徹底否定了這個可能。 揭明若素的身份,她在ZS內就更不可能有一點施展的空間了,張以寧的做 法就他看來,其實更接近于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