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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的老板是個內陸人,走過來說道:“他給人上貨的時候箱子不小心掉了下來, 砸在頭上,我是個仁慈的人,還是個漢人,你放心,該賠的全都賠?!?/br> 當初宣似和小荏子走投無路的時候,也是老板收留了他們。 小荏子很相信他。 這一刻,小荏子感覺天都塌了。 他佝僂身體,攥住老板的手,眼睛從眼角紅到了瞳孔,“宣似還有救嗎?” “這個……”老板皺起眉頭。 “嘖?!被ㄐ√牟荒蜔┑赝屏艘幌滦≤笞?,“這么重的傷,這么破的地方,你有錢也請不到名醫治療?!?/br> 小荏子再也撐不住,跪在宣似面前,膝蓋的傷口再次崩出疤痕流出鮮血,嚎啕大哭。 “閉嘴?!被ㄐ√暮谙履?,“哭什么哭,就知道哭,我有辦法救你的陛下?!?/br> “就要看看你愿不愿意救?!?/br> * “剛才外面在吵什么?”正在沐浴的宣似問走進來的老板。 “工地上除了條人命,家屬上來要事?!彼刮牡睦习褰忉尩?,把手上的新衣放在浴桶上。 宣似瞟了一眼衣服,青綠的衣裳,泛著雨后的新意,布料有些硬。 他皺起眉頭,“老板,能在你這里沐浴已經萬分感激,萬萬不可再穿你的新衣?!?/br> “你的衣服已經扔了?!崩习逭f道,他沖宣似笑了一下,“你我同為老鄉,不用這般拘謹?!?/br> 宣似最終穿上了新衣,但堅持用自己的工錢墊付。 老板只是搖了搖頭,“你這么謹慎作甚?!?/br> “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混口飯吃?!?/br> 宣似回到酒館門口,罕地看到在門口早早等待的花小棠,他了一下眉頭,走了過去,露出笑容,“棠棠,你來接我了?!?/br> 聲音都是輕快的調子。 花小棠迅速的應了一聲,直入主題,“宣似,我告訴你一件事?!?/br> 宣似一愣,“什么事?” “我們進屋說?!被ㄐ√膶π普辛苏惺?,臉色僵硬,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宣似這樣欣喜的表情,這樣快樂語氣,這樣純粹的感情,她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明明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宣似喜歡她。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宣似點頭,和花小棠并肩,回到酒館房間?;ㄐ√慕K于組織好了語言,她第一次罕見的主動握住宣似的手,和他一起坐在椅子上。 花小棠睜著大大的眼睛注視著宣似,眼角泛紅,“阿宣,這件事我無法隱瞞你?!?/br> 宣似的手一緊,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 花小棠小聲說道:“小荏子走了?!?/br> “走了?”宣似眼睫毛顫著,聲音里沒有驚訝,只有低落,“她為什么走了?” 這是個日落西山的時刻,窗外慵懶的陽光照了進來,給宣似臉上,身上打下一層光,他目光的專注,便顯得格外的深情。 花小棠心口讓螞蟻撓了撓,突然捂住嘴,憋住脫口而出的“他不想過苦日子和人私奔了”之類惡毒的話,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小荏子膝蓋受傷了,遇到了一個名醫,他又不想拖累我們,就擅自自作主張的走了?!?/br>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ㄐ√拿约旱男乜?。她覺得這一刻的她善良極了。 “這樣啊……”宣似垂下眼睛,聲音小的似乎在喃喃自語。 “這是小荏子自己的選擇?!毙普f道,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會尊重他的選擇?!?/br> 花小棠直點頭。 按理說,宣似有機會進入宣似的房間,應該會想方設法的和花小棠聊天,逗花小棠笑,然而今天不一樣,小荏子的離開對宣似的打擊很大,他的眉眼沒有緊皺,卻是崩著的,和花小棠聊了一會兒,他就起身,告辭離去。 他這一舉動反而讓花小棠悵然,花小棠暗恨宣似沒腦子,不會借著這件事和她獨處。 可她實在是好面子,一言不發地看著宣似離開的背影。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宣似忽然轉過頭,垂著眼睛,叫了聲“花小棠?!?/br> “嗯?”花小棠笑了。 宣似說道:“棠棠,你知道的,我喜歡你?!?/br> “所以你說的話,我都愿意相信?!?/br> 他眉眼舒展,清透的琥珀眼蓄滿了一池情水,閃閃發亮,而這最為燦爛的是他的笑容,薄唇彎起漂亮的弧度,嘴角掛著兩個漂亮的酒窩。 花小棠怔住了,這一刻,什么人聲音都沒有了,只有她劇烈跳動的心臟。 這不可能。 撲通——撲通—— 這不可能。 撲通—— “啪——” 直到關門的聲音打斷了花小棠逐漸陷入泥沼中的思慮。 后來,沒有了小荏子,花小棠和宣似的生活,仍然有條不紊的進行著?;ㄐ√奶焯旄C在酒館里,宣似辭掉了工地的工作,又去了另一個地方賣苦力,后來苦力活也不用做了,有一家私塾表示可以讓他去教書,宣似沒有去,做了一家珠寶店里的鑒寶人。 如此過了七天,終于迎來了一件大事。 一個風平浪靜的傍晚,客棧被幾百個士兵層層包圍,站在酒館門口的,是一身黑色鎧甲,手握長劍,威風凜凜的小武將軍武不催。 武不催早就看到了宣似,起了胡茬的冰冷俊臉露出笑容,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