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番外 伊甸園 伊甸園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傳說中只與愛相關的凈土。純潔的孩子擁著被角做著被愛的美夢。在伊甸園的草地跑著笑著。而長大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單純的孩子明白了一切,長大到可以將生命中的一部分忽略不計。 “我也很清楚,沒有永恒的存在……” (瑪麗蓮·席勒) 我看著對面那個男人愈來愈張揚的憤怒,卻忍不住在嘴角上掛上了一絲冷笑。 他幾乎是全身顫抖地站起來,黑色的西服似乎都被燒得通紅,整個人像頭被逼瘋了的公牛一般。我揚著臉帶著笑看著他,然后就看著他從桌子那邊揮手過來,眼前微微一黑,手掌和皮膚相接的聲音清脆而干脆。臉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覺,身邊盡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驚呼。 “婊子!”他從牙縫中吐出一個惡毒的詞,忿忿地瞪了我一眼,將撕碎了的照片甩在我面前,然后拂袖而去。 真可笑,還不知道誰是婊子呢!他和那個妖冶女人相擁的照片現在就在我的皮包里。他以為自己很有資格在外面當花花公子嗎? 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桌子,我知道那個混蛋鐵定又沒付賬。我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沼幸桓焙玫钠つ?,卻沒一點男人的擔當。說不定連剛才那一巴掌都是先請示的他mama,才有膽量來打呢! “小姐,請問您沒事吧?”有人優雅地站在我身邊,輕聲問道。明明平時看了很舒服的黑色西服,偏偏此刻看上去那么討厭。 現在來招惹我,算你倒霉!我抬頭,嘲諷的話語已隨時準備破口而出。卻在看到他臉的那一瞬間,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微微張開嘴唇,下意識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派普?”我以為這個名字我永遠不會再想起來了。 他優雅的笑容停滯了一瞬,微蹙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他的聲音充滿了日耳曼男人特有的堅定、硬朗。 “小姐,您認識我?” 不,這不是他。他遠沒有這樣年輕。我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而他如今已經有五十三歲了。他們的相貌竟是這般如出一轍,等等,他也姓派普。難道? 遙遠塵封的記憶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瓶,時光帶著潮濕的氣息噴薄涌出。派普,一個太過久遠的名字。一個如同魔咒般影響了我整整十年,也許還會影響我一生的名字。 1958年的秋天,剛滿16歲的我認識了自己的高中新同學埃爾克派普。一個濃眉大眼,英氣十足的小女孩。我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一起,很自然的,我們熟絡的起來,并成為了好朋友。 埃爾克派普和我一樣,出身于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有著良好的教養,溫文爾雅的談吐。課余時,我們常相約去打網球,或是參加學校組織的實踐活動。她的父親是保時捷公司的副總裁,聽起來就是個成功人士。母親是一名全職主婦,在埃爾克的嘴里,她具備了女性應有的一切美德。埃爾克有一個哥哥和一個meimei,哥哥在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大學讀博士,meimei剛剛四歲,正在上幼兒園。我對于他們兄妹三人巨大的年齡差距表示過驚異。埃爾克卻只是笑了笑沒有深談。 十月底的一個下午,我和埃爾克約好去打網球。也正是那個下午,我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父親,約阿希姆派普。當我們打球結束后,他開車來接他的女兒回家。 “爸爸,這是我的同學,瑪麗蓮·席勒?,旣?,這是我的父親?!卑柨诉@樣介紹道。 我想我應該禮貌地向朋友的父親問好,但我卻難為情地聽到了自己磕磕巴巴的聲音。那雙湖藍色的眼眸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我吸了進去。我猶如被捕獲的小獸,被縛在了一張漫天的大網中。 “你好,席勒小姐。我常聽埃爾克提起你,她說你們是非常好的朋友?!迸善盏谋〈皆谖业难矍棒鈩又?,我已聽不進他在說什么。一股儒雅和粗獷交織的氣質迎面向我撲來,使我感到有些窒息。氣質真是個奇妙的東西,看得見說不出,有形似又無形,它讓一個英俊得過分的中年男子更顯得魅力逼人,渾身洋溢著一種使人說不清道不明,拿不起放不下的味道。 我想,我一定是生病了。我竟然對著一個和我父親一般大的男人產生了奇異的感覺。我從未敢想象過我會對一個中年男人感興趣。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大多身材肥胖,抽著煙挺著啤酒肚高談闊論。派普的出現打破了我一貫的想法。那天我坐在轎車里,腦子里亂糟糟的。埃爾克說了什么我完全不記得了。我十六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情緒。直到派普把我送回了家,下車時我回頭向車內望了一眼。他和煦溫柔的笑容讓我的心臟咚咚咚不停地跳了起來。像被電擊一般,渾身綿軟無力。我顧不上和母親打招呼,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把書包往地上一扔,一頭撲在了床上。 那天之后,我的大腦就被約阿希姆·派普的身影充滿了。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我經常拐彎抹角地問埃爾克她父親的情況,還問她的父親什么時候還回來接她。埃爾克是個沒什么心機的女孩子,我問什么,她就答什么。除了她父親的過去,好像那是個不能觸碰的話題??蛇@難不倒我,我哥哥在斯圖加特市政府工作,想要打聽一個人的過往并不難。 約阿希姆·派普,武裝黨衛軍上校。他竟然曾經那個臭名昭著的犯罪組織的一員。我終于明白文質彬彬的他身上的那股粗獷之氣是從何而來了。那是多年戎馬生涯的附贈品。一開始,我有些沮喪。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我,黨衛軍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屠夫、儈子手。 這樣的沮喪沒持續多久,我就再一次見到了派普。確切的說,是偶遇。我在國王大街看到了他和他的妻子。他們剛剛從一家服裝店走出來,他的妻子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之間是說不出的和諧。派普的記性很好,他認出了我,并和我打招呼。他的妻子美麗端方,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溫柔地問候了我。派普看向我的眼神帶著笑意,當時頭腦發昏的我認定這是他喜歡我的訊號。卻完全忽略了他根本是因為埃爾克的關系才會對我那樣友善。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我強烈地嫉妒著他的妻子。黨衛軍的事被我遠遠地拋在腦后。我還想再次見到他。 埃爾克察覺到我低落的心情,她關心地詢問我。我卻什么也不能說,我總不能告訴她,我迷上了你的父親。 我開始偷偷地跟蹤他。到他的公司附近假裝偶遇他。為此我不惜翹課。這種令人難以割舍有著迷的情愫左右著我的全部。他喜歡穿黑色的西服,這讓他顯得更加清瘦。他習慣于對每個人溫柔淺笑,卻又和每個人保持距離。他從公司大樓出來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嚴肅的表情。但當他將要踏進家門的時候,臉上就會浮現出溫情與柔和。我知道,這和屋里那個等待著他的女人有莫大的關系。我發現,他的公司里有一些女人對他頻頻示好。我曾混進保時捷總部,親眼見過她們中的幾個有意無意地在匯報工作的時候用身體貼近他。他卻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讓那些女人自討沒趣。 埃爾克曾經說過,在她的父親心中,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母親和其他女人。這句話讓我如墜入冰窖般感到刺骨地寒冷??晌移恍判?,沒有什么比青春的rou體更能吸引中年男人了。他的妻子再美好,也已經是一個中年婦人了。我偷偷閱讀過《洛麗塔》,我相信男主人公亨伯特的癖好在現實生活中是一個普遍存在。 從上初中開始,就不斷有男孩子給我寫情書了。我曾經很享受這些。但現在,我覺得他們無比膚淺。他們蹩腳的搭訕方式簡直蠢透了。我再也不想多看他們哪怕一眼。自恃美麗的我,頭腦發熱的想要去和他表白。我要和他的妻子競爭,我要取代她。我是如此的年輕動人,我沒有理由輸給她。 和他又一次的“偶遇”讓我確定了這個念頭。他邀請我圣誕節假期去他家做客,并開車送我回家。我不知道的是,埃爾克早就列好了邀請名單,而她本來也要邀請我,只不過派普提前提了一句而已。我以為他一定是被我迷住了,所以才會特別地邀請我。 現在來說,當時我說了什么都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我在他公司的停車場攔住了他。說到最后,我撲到了他懷里。他的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肥皂味,屬于他的體溫溫暖了我的身體,也熨帖了我七上八下的心。 令我感到羞愧萬分的是,他輕輕推開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話:“瑪麗蓮,你應該回家了?!?/br> 然后,我就哭了??薜煤軄G臉。我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人耳光。我覺得我被傷害了,傷害得很深很深。我像個小丑一樣被拒絕,真是可笑。 第二天,我表面若無其事其實心中波濤洶涌地去上學。埃爾克和往常一樣與我說笑??墒俏覅s沒有了與她交談的欲望。那個倒霉的圣誕節邀請自然也被我以一個蹩腳的理由搪塞過去了。經歷了那件事,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那個耳光讓我惴惴不安了好久。他是我的長輩。這一點即便我不愿意承認,也無法忽視。我當時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我甚至害怕他會報復我,他曾是無惡不作的黨衛軍,不是么?但是什么都沒有發生。我連只言片語都沒有得到。是啊,在他眼里,我只不過是個任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罷了。他根本不會在我身上花哪怕一點點心思??芍暗奈?,卻就那樣篤定地認為他會迷戀上我,如同我迷戀他一般。 一個月之后,我們全家搬到了波恩。我想我也許再也不會踏上斯圖加特的土地了。那里曾經發生過我根本就像否定的過去。我高估了我自己,或者說,我太低估了他和妻子之間的感情。我做了我人生中最白癡的一件事。我想忘掉,但卻沒辦法忘掉。 后來我的每一任男友,都要有那樣高高瘦瘦的身材,都要有好看的笑容和優雅的風度,有修長的手指和性感的關節,都要喜歡穿黑色卻又沒有冷酷的感覺。都要聰明世故。 我一直在以他為標準挑選著,再加上我自己難以拋棄的要求??晌覅s一直以為我在以我的標準游戲人間。但是,我潛意識中受到了他,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迷戀過的人的影響。而我卻忘了,那些人都不是他。所以,根本沒有人會讓我滿意。沒有人。 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派普把我帶到了另一間安靜幽雅的咖啡館,為我點了一杯咖啡。然后平靜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發現,他的眼睛和他父親簡直如出一轍。 是的,我猜出了他的身份。相同的姓氏,相似的面容。如果我再猜不出來我就是個笨蛋了。 海因里?!づ善?。那個素未謀面的,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博士的大兒子。 “你不問我發生了什么事嗎?”我討厭這樣沉默的氣氛。 “您愿意說的話自然會說的?!焙苈斆鞯幕卮?。 “那個混蛋是我的未婚夫。我和他在一個酒會上相識。然后他mama打電話給我,說想要和我近一步認識。鬼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我的電話!而我對他又有些好感,所以就開始了交往。到今天已經一年零三個月了。而在我們相識一周年的時候,他mama打電話給我,代他向我求婚!” 對面的人嘴角不斷上揚,我卻冷哼了一聲。 “想笑就笑吧,那家伙就是個白癡!他自己還不是在酒吧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卻不知道從哪兒弄來我和他交往之前與前男友接吻的照片來質問我!真是好笑,他有什么資格質問我?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樣?!?/br> “就這樣而已?!蔽覟槲液湍莻€混蛋之間的過往下了一個結論。我知道,我們完了。 “這樣而已嗎?”他笑著說道,“祝賀您擺脫這段讓您煩惱的感情?!?/br> “祝賀我自己?!?/br> 那天晚上,我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安穩地睡著了。夢里見到了當年曾讓我無限迷戀的男人。世界上有六十億只鞋子,假如找到了那一只和自己正好配對的,那就是找到了伊甸園。但是,我看上了一只我喜歡的,卻和我自己完全不匹配。 留在斯圖加特的最后那個晚上,我發誓要記住這段經歷,那是我最初的感情所有的記憶。但現在呢?在所謂的長大之后,我因為覺得自己那時候實在是太白癡了,所以發誓要忘掉。 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所謂的伊甸園究竟是什么地方呢?那一塊傳說中只與愛相關的凈土。純潔的孩子擁著被角做著被愛的美夢,在伊甸園的草地里跑著笑著,而長大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單純的孩子很快明白了一切,很快長大到可以將生命中的一部分忽略不計。 我曾經以為他是我的永恒,但是我還是決定放棄我生命中的那一段,有他的那一段。 “我也很清楚,沒有永恒的存在……” 而我終究會將他忘掉的。 番外 滄海成塵 1928年。薩克森??ǖ掀?。 “米莎,米莎?!币魂嚽宕嗟那瞄T聲響起,屋里的女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米莎?!鼻瞄T聲還在繼續,一個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門外。一頭淺金色的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后,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锃亮,顯然是涂了不少發油。身著一套這個年紀最常見的背帶短褲,青澀中散發著青春洋溢。這是個英俊的小伙子,雖身量未足,但五官已顯露出迷人的特質,可以想見,將來一定能贏得許多女孩子的芳心。此時的他,站在女孩家門前,臉上浮現出一絲局促與緊張。 “鎮上來了馬戲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少年小心翼翼地發出邀請。 “馬戲團有什么好看的?!北簧倌杲凶雒咨呐⒉痪o不慢地開口了。對著鏡子繼續細細地描著眉。明亮干凈的鏡面里映射出一個明艷動人的少女,年紀和門外的少年一般大,眼神中卻透露出超乎年齡的成熟。這樣的女孩不論走到哪里都是被少男追捧的對象。另一個房間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女孩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她的弟弟丹尼爾從小身體不好,進入春季,又犯了哮喘。父母每天都圍著他轉,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她這個女兒。 “聽說是全薩克森最好的馬戲團,小丑會吹火,聽說還有獅子。弗里茨他們已經去看了,你也一起去吧!早點過去還能占個好位子?!鄙倌昴托牡貏裾T著。他將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著門內的動靜。 弗里茨?那小子五分鐘之前剛剛來邀請過她,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鎮上的男孩子總是擾得她不勝其煩。 “是誰來了?”米莎的父親佝僂著身體從里間走出來。他的眼睛很亮,干瘦的臉頰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愁苦。 “是馬克思?!泵咨^也不回地說道,“他來邀請我觀看馬戲團表演?!?/br> “哦,溫舍家的孩子。你去吧?!泵咨母赣H點了點頭,轉身又回到了里屋。 米莎透過鏡子看著父親的背影,一股不甘的情緒涌上了心頭。她早該習慣被忽視了,可她就是不甘心。 “馬克思,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泵咨瘜χT外說道,她放下眉筆,開始涂腮紅?!皩α?,叫凱瑟琳一起去?!?/br> “凱瑟琳?”少年溫舍愣了一愣,帶那個小丫頭去干什么?她那么小,個子還不到自己的胸口??磥硭兔咨y得的獨處時光要多一個小尾巴了。溫舍嘆了口氣說道,“我去叫她,一會兒再來找你?!闭f罷,急匆匆地跑開了。 米莎撲好了粉,又涂上了口紅。滿意地看著鏡子中美麗的少女。她蹲下身體,從抽屜的最里層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雙帶著黑色圓點的長筒襪。這是叔叔前一陣從柏林帶回來的。其實她最想要那條漂亮的裙子,但是被叔叔獎勵給了“懂得謙讓”的凱瑟琳。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得到了這雙據說是柏林最流行的襪子。 當米莎終于打扮好自己的時候,家門又被敲響了。 “米莎,我們來了,你可以走了嗎?”溫舍氣喘吁吁地說道。 “好的,我們走吧?!泵咨U裊婷婷起身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臉期待地溫舍和梳著小辮子穿著花裙子的凱瑟琳。她今年剛滿7歲,生得乖巧可愛。鎮上的大人們都很喜歡她。 溫舍牽著個子小小的凱瑟琳,和米莎一路來到了馬戲團表演的地方。那里早已人頭攢動。隨著演出的進程,人群中不斷爆發出驚呼或是熱烈地掌聲。溫舍拉著凱瑟琳,護著米莎,一路擠到了前面。 他們來得剛好,小丑正在表演一邊騎獨輪車一邊吹火的戲法。孩子們都目不轉睛的盯著看,大人們也頻頻為小丑的精湛表現而喝彩。凱瑟琳個子小,很快被簇擁的人群擠到了后面。溫舍和米莎都沒有發覺。凱瑟琳拼命地想要往前擠,無奈人小力氣也小,根本擠不過大人們。她只好踮起腳尖伸著脖子往前看,可惜只能看到一排排的人。 “凱瑟琳呢?”小丑的表演告一段落,米莎才發現凱瑟琳不見了。 “凱瑟琳!”溫舍四處巡視著,沒有發現凱瑟琳的身影。 “我在這兒!”凱瑟琳細小的聲音從人群中鉆了出來,溫舍連忙擠到人群中,拉出了七葷八素的凱瑟琳。 “你怎么不喊一聲?”米莎說道。真要把凱瑟琳弄丟了,伯父不吃了她才怪。 “哦?!眲P瑟琳嘟了嘟嘴,低下了頭。剛才那么精彩的表演,她沒能看到。好可惜。 “沒關系,一會兒有大獅子。凱瑟琳,我抱著你?!睖厣嵋贿呎f一邊把凱瑟琳舉了起來,讓她騎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凱瑟琳高興壞了。這下她比所有人都高,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了。 就這樣,三個人高高興興地看著馬戲團的表演,直到演出結束。眾人作鳥獸散,溫舍才把凱瑟琳放了下來。他的肩膀都酸了,幸好凱瑟琳比較瘦,不然他絕對撐不了這么久。 “你覺得好看嗎,米莎?”溫舍看著米莎問道。 “還行吧?!泵咨S意說了一句。她彎腰撣著襪子上的土,剛才不知道哪個討厭鬼的鞋底蹭到了她的襪子。 “我們要不要去河邊玩會兒?”溫舍又發出了邀請。凱瑟琳一臉期待地抬頭看著米莎。 米莎瞥了一眼溫舍,想了想說道:“好吧?!?/br> 溫舍燦爛地笑了起來,他沒注意到,一旁的凱瑟琳盯著他看了好久。 正當三個孩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凱瑟琳的注意力被角落里的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吸引了。那個女人雖然衣衫襤褸,但雙眼卻凝聚著銳利的光芒。她一動不動地盯著米莎、溫舍和凱瑟琳,嘴里還喃喃念著什么。她的身前是一只晶瑩的水晶球,散發著詭譎的光暈。 “那是什么?”凱瑟琳指著水晶球好奇地問道。 “水晶球。那應該是個吉普賽女人?!睖厣岚櫫税櫭颊f道。他不喜歡這個流浪的民族,總覺得他們渾身上下透著怪異。 “去看看吧!”神秘變幻的水晶球極大地吸引著凱瑟琳,她拽了拽溫舍的胳膊。 “去看看有什么名堂?!泵咨挥煞终f向那個女人走去。溫舍趕忙拉著凱瑟琳跟了上去。 走進了才發現,那個吉普賽女人已經很老了。至少有60歲了,也許還不止。她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誰也不知道,也許是和馬戲團一起來的吧。 不知什么時候刮起了一陣風,在這溫暖的春天竟讓人感到了一絲寒冷。米莎打了個冷顫,上下打量著吉普賽女人。那個女人用銳利的眼神劃過三人,三人皆是心下一顫,神色一凜。 “魔鬼的仆從……魔鬼的仆從……”女人發出了干枯沙啞的聲音,像一只行將就木的老貓發出的叫聲。這聲音著實令人不舒服。凱瑟琳害怕得躲在了溫舍身后。 “她在說什么?”米莎不明就里,只覺得眼前的老女人在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