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咳咳,長官,您說的是?!睖厣岵蛔匀坏乜人粤藘陕?。他現在最怕別人提起他的個人問題。 “我很認真的和你說,你知道你為什么遲遲沒被提升為中校嗎?就是因為你不結婚!”迪特里希認真地說道。 “……”溫舍無言以對。他只得表現出虛心接受教誨的樣子。 “趕快找個女孩子結婚!生孩子!”迪特里希像是下命令般地說道。 “遵命,長官?!睖厣岬念^大了。迪特里希的告誡讓他明白,即便他不想,他也必須要找一個結婚對象了。此時的溫舍,心境已經與當年迫不得已和莉莉安·迪特里希結婚時大不相同。那時候蒂洛還沒有嫁給維森菲爾德,溫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挽回蒂洛的心。同時,溫舍進入戰場的時間并不很長,戰事也遠不如現在這般艱苦。同時期的軍官未婚的還很多,他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壓力。而如今,蒂洛已為人母,與丈夫的感情看起來如膠似漆。不出意外的話,他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蒂洛。而他自己已經真真正正成為了“帝國大齡青年”。在其他條件并沒有太遜于別人的時候,通過結婚生子求得升遷似乎是個必然的選擇。 正如筆者一直所說的那樣,溫舍從來不缺少圍著他轉的女人。正當溫舍開始考慮結婚的事情時,勞拉·胡福林小姐出現了。 勞拉·胡福林小姐的來頭可真不小——她的父親亨曼·胡福林上將是下薩克森州中央警局的局長。她出生于下薩克森州的布倫瑞克,今年剛滿二十一歲。相貌說不上有多漂亮,但卻生就了一雙勾魂媚眼。男人看見她,總忍不住失魂落魄。勞拉·胡福林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現在是帝國宣傳部的編輯。勞拉胡福林與宣傳部的同仁前往比利時采訪報道青年師的組建時,遇到了溫舍。然后和很多其他女人一樣,對英俊不凡的溫舍少校一見鐘情。如果說莉莉安·迪特里希對溫舍是一種狂熱的迷戀的話,那么勞拉·胡福林則比之更甚。宣傳部的工作結束后,她便干脆留在了貝弗洛,對溫舍發動了猛烈的攻勢。亨曼·胡福林的身份對溫舍來說誘惑極大,就勢接受勞拉的追求,娶她為妻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事了。 一天傍晚,當溫舍回到軍官宿舍時,驚訝地發現勞拉竟然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對他擺出了一副千嬌百媚的模樣。溫舍很不喜歡自己的私人空間被侵占,但他忍住了不快,與勞拉溫柔地攀談起來。勞拉有著那個年紀的女子特有的直接大膽,沒說幾句話就軟綿綿地靠在了溫舍身上,一雙柔夷開始在溫舍的胸前與背后摩挲。溫舍下意識地想躲開,但最終并沒有這樣做。他執起了勞拉的手,開始對她說一些虛偽的甜言蜜語。勞拉順勢把紅唇湊了上來,溫舍這一次沒有拒絕勞拉的誘惑。深夜,當勞拉帶著饜足的表情離開溫舍的宿舍時,她與溫舍的關系也已經正式浮出了水面。圣誕節來臨之際,勞拉·胡福林的身份變成了馬克思·溫舍少校的未婚妻。 迪特里希和亨曼·胡福林都對這樣的結合非常滿意,沒有人問溫舍的想法。當然,他的想法也不需要讓別人知道。勞拉·胡福林根本不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她不夠安分守己,性格囂張跋扈。但溫舍已經不在乎這些了。除了蒂洛,親吻過后說晚安的那個人,不論是誰都沒有差別。 chapter 198 藍色圣誕節 1943年的圣誕節對于德國人來說,注定不是個熱鬧歡快的節日。上個月全國各地包括柏林陸續遭到盟軍的空襲,成千上萬的人失去了親人和家園。他們沉浸在悲痛中,這種悲痛沖淡了節日的喜氣。除了家庭的不幸,德國在戰爭中的境地也愈發艱難。東線接連被蘇聯人收復失地,西線意大利的反戈一擊又給了他們沉重的打擊。盟軍反攻的氣勢越來越盛,除了希特勒及其黨羽還在不切實際的編織著帝國美夢之外,軍內不少高層已經開始意識到,德國很難打贏這場戰爭了。同時,長年累月的戰爭慢慢拖垮著德國的經濟。在希特勒的瘋狂指引下,德國承受著國際輿論“發動戰爭的劊子手”的罵名,許多國家停止了對德國的資源供應,還有一些海外供應鏈被盟軍切斷。各類資源的匱乏,除了讓德國缺少必要的后備資源繼續戰爭之外,更讓德國普通民眾的生活苦不堪言。 圣誕節前一周,奧利維亞和其他眾多的德國婦女們一樣,接到了來自政府的號召,要她們捐獻家中的多余衣物、廢銅爛鐵、鋁鍋鋁盆。奧利維亞收拾了一陣,倒騰出了不少東西,把它們全部交給了相關部門派來的專員。凱瑟琳則是精挑細撿了好久,哪個也舍不得捐出去,最后不得已拿出了幾樣,算作交差了事。 從上個月開始,全脂牛奶的供應只限于兒童、母親和從事有害工種的工人了。面粉的供應陷入不足,德國人吃的面包中開始摻用大麥粉和土豆粉以及其他成分,梁紫蘇吃第一口的時候甚至以為過期了,她反復研究半天都沒鬧明白里面到底摻了些什么。嘴里喃喃念道好想念東北大米啊,讓施特雷洛疑惑了半天。 這個冬天,德國人民除了響應政府的號召為軍隊捐獻過冬衣物之外,還不得不忍受冬季取暖煤炭供應削減。為了戰爭消耗,德國人開始體驗節衣縮食,挨冷受凍的滋味。 奧利維亞作為軍屬,享受的配給要比一般家庭多一些,加上家中人口少,因此生活壓力還不算很大。不過,她發現很多東西即便她有配給,也已經買不到了。比如她和海因里希都喜歡吃的橙子。常去光顧的那家水果店的老板沮喪地告訴奧利維亞,自從意大利人加入盟軍之后,德國就再也買不到橙子了。這讓奧利維亞再一次擔心起德國的情勢。往前一步,究竟是光明還是深淵?她從來沒和派普提過有關戰爭的話題,但她現在很想和他談談。她要認真籌劃他們未來的生活。由于蘇聯人瘋狂的反攻,派普無法從如火如荼的戰場中脫身,原本定好的圣誕假期也泡湯了。奧利維亞和派普已經一年沒有見面了。自從結婚以來,她從來沒和派普如此長時間的分開過。除了照顧孩子們,奧利維亞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與擔心中度過。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圣誕節前三天,溫舍帶著勞拉·胡福林回到了柏林。他的結婚申請已經提交,不出意外,勞拉將在不久的將來變成溫舍太太。在沒什么節日氣氛的柏林街頭,溫舍和勞拉遇到了凱瑟琳和梁紫蘇。凱瑟琳還是從米莎那里聽說溫舍要結婚的消息的,她當時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一次能否成功結婚,甚至于忘了問新娘是何許人也。反倒是米莎先八卦起了準新娘的家世。她說勞拉的父親亨曼·胡福林的口碑并不好,為人貪婪狡詐,且心狠手辣,策劃并參與過幾次鎮壓猶太人的行動。不過他很會審時度勢,察言觀色,對待對手毫不留情,所以頗得希姆萊的重用。勞拉是亨曼·胡福林唯一的女兒,性格自然驕縱跋扈。米莎揶揄道這下溫舍要有苦頭吃了,凱瑟琳到認為,溫舍根本不會在乎這些。他恐怕更不會把這樣的婚姻放在心上。 溫舍把勞拉和凱瑟琳介紹給對方認識,又和凱瑟琳聊了一會兒。凱瑟琳覺得溫舍眼神里的東西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平靜無波的表情下似乎醞釀著復雜的情緒。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卡迪茲的英俊少年,現在的溫舍,成熟、穩重、內斂、深刻,無數女人為之傾倒??蓜P瑟琳卻無比懷念他穿著背帶短褲,站在村外的小河邊肆意微笑的樣子。 勞拉看向凱瑟琳的眼光充滿了敵意,她討厭一切能與溫舍沾上關系的女人。面前的這個嬌小的少婦更令她看不順眼,因為溫舍的神態和語氣中透露出了明顯的關心和愛護。她扯了扯溫舍的袖子,示意他趕快離開。溫舍并未馬上做出反應。凱瑟琳看出了端倪,謊稱說還要去采辦過節要用的物品,拉著梁紫蘇與溫舍告別了。其實,誰又能不明白,這年月誰還有心情過節,誰還有多余的配給去采買圣誕大餐呢?不過借個由頭給雙方一個臺階罷了。 “看她那個德行,眼睛快長到腦袋頂上去了?!睕]走出多遠,梁紫蘇便憤憤不平地開口了?!八膬簛砟敲创蟮膬炘礁??” “這種大戶人家的女孩,都瞧不上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眲P瑟琳自嘲了一下。 “她爹、她未婚夫、她自己都是薩克森人,她有什么立場瞧不上你??!”梁紫蘇撇著嘴說道,“當然我不是說薩克森有什么不好,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樣的,怎么就要分出個高低來了!” “薩克森也有富人和窮人?!?/br> “我看她是嫉妒溫舍對你比對她好?!绷鹤咸K皺了皺鼻子。她現在不常叫溫舍“公孔雀”或者“卡薩諾瓦”了,雖然見面的次數寥寥,但梁紫蘇也感到了溫舍身上明顯的變化。 “哪有?!眲P瑟琳淡淡說道。 “真的!你那么聰明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連我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看出來了。溫舍根本不喜歡她?!绷鹤咸K搖頭晃腦地說道,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起來很幸災樂禍?!皽厣釋δ闶钦骊P心,對她,嘖嘖,看不出什么態度?!?/br> “我們不要管他們了?!眲P瑟琳轉移了話題,“施特雷洛的老師生涯怎么樣?”施特雷洛考取了教師資格之后,梁紫蘇便向凱瑟琳吐露了他生還的消息。凱瑟琳激動得幾天沒睡好覺,她真心為自己的好朋友得到來之不易的幸福而欣慰。 “就那樣吧,他很喜歡這份工作。我覺得他呆頭呆腦的,當老師挺合適?!笔┨乩茁逶谶@個月正式上崗,正式成為了一名中學教師。有意思的是,施特雷洛教授的科目是數學,而他上學的時候,學的最不好的正是數學。梁紫蘇說他是崩了自己一槍之后開竅了,施特雷洛對這個解釋無奈地表示接受。 “你干嘛老這樣說他?!眲P瑟琳笑了起來?!八鞘抢蠈?,沒心眼。能嫁給他這樣踏實有責任心的男人,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br> “哼,別做夢了。此草有主了!”梁紫蘇咬牙切齒地說道。 “說真的,埃莉諾?!眲P瑟琳鄭重了神色,“你們還是要警惕一點,我總覺得……可能是我多慮了……”她小心地措著詞?!澳阋⌒能娭械娜藖碚衣闊??!?/br> “說實話,我也一直在暗暗擔心?!绷鹤咸K也斂起了表情?!跋M粫惺?。再說,都過去那么久了……好的飛行員有的是,何必總是糾纏他?!?/br> “但愿如此?!?/br> “是啊,但愿如此?!?/br> 這個圣誕節,各人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擔憂著各自所擔憂的事??偟膩碚f,憂思多余喜悅。這樣的心情在人群中彌漫,讓平安夜也染上了一層憂郁氣息。除了在圣誕節結婚的諾沃特尼,恐怕他是此刻我們的故事中最開心的人了。 chapter 199 犧牲 1944年的新年剛過,派普獲得了橡葉騎士十字勛章。獲得勛章的喜悅沒有持續幾天,他便在一次戰斗中被炮彈炸斷了腿。在野戰醫院進行初步的治療之后,派普被送往柏林休養。在去往柏林的途中,派普笑言自己終于能見到妻子和孩子們了,當然如果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他會更高興。奧利維亞聽說派普受傷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幾天幾夜沒睡好覺,一接到丈夫到達柏林的通知,便帶著海因里希和埃爾克趕到了醫院。見到躺在病床上又瘦了一圈的丈夫,奧利維亞癟著嘴紅了眼眶,一想到孩子們還在旁邊,終是把眼淚吞了回去。派普很欣慰地看到,他的小姑娘在做了母親之后,愈發的成熟了。 派普的心情看起來不錯,他抱著小埃爾克親了又親,又問了問海因里希的功課。當然,他最大的關注點還是集中在妻子身上。派普深知自己虧欠奧利維亞的太多,他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用更多的愛去補償她。自從派普受傷歸來,奧利維亞忙成了陀螺。除了照顧孩子們,還要天天去醫院報道。派普心疼她,讓她不要每天都來,可奧利維亞怎么舍得少見派普哪怕一眼。時間長了,派普也只好由她去了。 同樣是在新年,郝斯特跟隨豪賽爾的裝甲軍團鏖戰于蘇聯。再有三個月,他和凱瑟琳的第二個孩子就要降生了。這是目前為止唯一能令郝斯特高興的事兒了。在剛剛結束的戰役中,瓦圖京率領的烏克蘭第一方面軍以磅礴之勢解放了日托米爾,幾天后又乘勝解放了比爾季切夫。德國南方集團軍的左翼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德軍在烏克蘭的處境岌岌可危。只要蘇軍越過第聶伯河防線,基輔即將失守。而蘇軍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了距離第聶伯河防線不遠處的科爾孫突出部上,他們包圍了這個突出部,制造出像斯大林格勒那樣的包圍圈,想要困死圈中的德軍。南方集團軍的將領曼施坦因察覺到了敵人的企圖,迅速制定出了解圍計劃,并于2月1日正式實施。南方集團軍麾下的裝甲部隊悉數登場參與解圍,可惜效果甚微。在第一個禮拜,德軍的前進距離甚至都沒有超過20公里,損失卻異常嚴重。即便如此,曼施坦因還是要硬著頭皮把行動繼續下去。因為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一旦科爾孫突出部被殲,就意味著基輔即將落入蘇聯人之手。而他自己也可以自殺謝罪了。 當蘇聯人發現包圍圈中的德軍企圖突圍時,馬上開始攻擊前來支援的德軍部隊。德國人被猛烈的炮火壓得抬不起頭,幾個師在幾天內便喪失了戰斗力。就如同當年被他們攻擊的法國軍隊一樣。豪賽爾的裝甲軍團在接連不斷的惡戰中損失慘重,作為指揮官的他早已心力交瘁。希特勒死守第聶伯河的命令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每一位高級將領的心頭,誰都明白這是一場得不償失的戰斗,但又不得不去做。 一個寒冷的夜晚,郝斯特在指揮所里和克羅姆分食一個熏魚罐頭。前線軍人的補給已經出現了短缺,為了將更多的食物分給沖在第一線的士兵們,不少軍官自動節省出自己的補給勻給他們。郝斯特和克羅姆就是這樣做的。隨著情勢的嚴峻,他們有越來越多的時間跟隨豪賽爾走上前線沖鋒。幾天下來,他們疲憊不堪,并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郝斯特,我這里還有一小塊黑麥面包?!笨肆_姆變戲法般地拿出了一塊看起來不怎么美觀的面包,遞到了郝斯特面前。 “謝謝你道恩,我已經吃飽了?!焙滤固卣f道。 “你看你又瘦了好多,多吃些吧?!笨肆_姆堅持道。 “我真的飽了。道恩,你留著明天吃吧。反正天氣這么冷,也壞不了?!焙滤固匦α诵?。戰時物資緊張,他必須要節省一切資源。 “誰知道我還能不能吃到明天的午餐?!笨肆_姆自嘲地笑了一下。 “快別這么說!”郝斯特正色道,“我們都會活到最后?!?/br> “我希望你能活到最后,郝斯特?!笨肆_姆深深地看了郝斯特一眼。 “你也會的?!焙滤固卣f道。 天不亮,蘇聯人就發起了進攻。豪賽爾乘坐軍用卡車親自到前方督戰,郝斯特和克羅姆一同跟隨。在反坦克炮的輪番轟炸中,一輛4號坦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被擊中,頓時濃煙滾滾。里面的人掙扎著頂開了艙蓋,便趴在上面不動了。醫務兵在更遠的地方,根本來不及營救坦克里的人。郝斯特迅速沖下了車,向坦克方向跑去??肆_姆見狀,連忙跟了過去。豪賽爾只來得及沖兩人大喊“小心”。 郝斯特冒著猛烈的炮火,爬上坦克將趴在上面的人拖了出來。他查看了一下對方的傷勢,發現那個人重傷昏厥了。郝斯特將他交給了克羅姆,自己想要跳到坦克里面營救其他人。但坦克冒出的煙越來越濃,隨時都有再次爆炸的危險。 “郝斯特,我們快走吧!沒時間了!”克羅姆大聲喊道。他已經將傷者拖到了一旁。 “我需要查看一下里面是否還有生還者!”郝斯特沖克羅姆比劃道。 “快離開這兒??!”克羅姆又喊了一聲。此時,另一個人從坦克里爬了出來,他顯然被巨大的震顫弄暈了,有些手腳不穩。郝斯特認出他是炮手。 “里面還有幸存者嗎?”郝斯特大聲問道。 “我想,沒有了,長官?!迸谑帜艘话涯樕系难?,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八麄兌妓懒?,都死了?!?/br> “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焙滤固刈Я伺谑忠话?,扶著他跳下了坦克。炮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郝斯特被他的力道拽住,一同摔了下去。 “郝斯特!”克羅姆著急地跑了過來,想要扶起郝斯特。正在這時,一枚炮彈向他們的位置打了過來。 “郝斯特,小心!”克羅姆尖聲叫道,隨即撲在了郝斯特身上。巨大的聲響伴隨著飛濺的泥土過去,郝斯特只覺五臟六腑都在翻動,他很快失去了知覺。 當郝斯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野戰醫院里。他頭痛欲裂,眼冒金星。他掙扎著坐了起來,努力回憶了一下失去知覺前發生的事。他記起爆炸前,是克羅姆撲在了自己身上。 “道恩,道恩呢?”郝斯特環顧四周,雙目所及盡是昏睡著或呻吟著的傷員們,卻不見克羅姆的蹤影。 “派普少校,您醒了?您感覺怎么樣?”一名護士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我的頭有些疼?!焙滤固卣f道?!拔蚁霊搯栴}不大?!?/br> “您這是腦震蕩。不過所幸沒有受到其他嚴重外傷,靜養幾天就好了?!弊o士說道。 “道恩呢?道恩·克羅姆少校呢?”郝斯特急切地問道。 護士的臉上露出了遺憾地表情,她看著郝斯特,小心翼翼地說道:“很遺憾,克羅姆少校他……他陣亡了?!?/br> “什么?!”郝斯特只感一陣天旋地轉。他瞪著護士,仿佛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他被炸彈炸成重傷,我們沒能救活他?!?/br> 郝斯特閉上了眼睛,仰面躺在了床上。他的雙拳捏得緊緊的,手背上爆出了青筋。他拼命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免當場失態。護士見狀,靜靜離開了。 …… “為了你,千千萬萬遍。為了你,我愿意。為了你,我可以奮不顧身。我隱忍著,我沉默著,郝斯特,你是我永不能說出口的秘密?!?/br> chapter 200 丑聞 道恩·克羅姆的陣亡對郝斯特的打擊是巨大的。他一直把他當做摯友和兄弟,他從未想過他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死。整整三天,郝斯特都沒有說一句話。豪賽爾的心情也十分沉痛??肆_姆的遺體被運回了柏林,他悲痛欲絕的父母在那里等待著兒子最終塵歸塵,土歸土。這場戰爭,讓太多的人死去。人們來不及緬懷上一位逝者,馬上就有更多的生命回歸天國。除了親人,沒有人會為他們停留。戰爭還在繼續,廝殺未曾停息。 科爾孫包圍戰最終以德軍的突圍而告終。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場勝利,但實際上,逃出包圍圈的6個德國師均已喪失戰斗力。其中只有“維京”裝甲師在日后得到了重建。解圍的德軍部隊也損失了4000多人以及240輛坦克和突擊炮。到了2月底,南方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多數陷入了無坦克可用的窘境。以警衛旗隊師為例,在連番惡戰之后,全師只剩下3輛坦克和4輛自行火炮可用了。曼施坦因的解圍行動雖然營救出了一些軍隊,卻耗盡了南方集團軍最后的機動預備隊。 三月份,第一裝甲軍團在坎蒙累茨波多里斯克地區作戰時被蘇軍包圍。曼施坦因手中已無牌可用,他無力再組織一次解圍行動,只能奔赴柏林向希特勒求助,要他火速派遣部隊救援。在與希特勒面談時,曼施坦因特地指出,希特勒所鐘愛的警衛旗隊師和帝國師也在包圍圈中。希特勒只得調撥第二裝甲軍給曼施坦因,要他務必解除包圍圈。 曼施坦因再次不負眾望,警衛旗隊師和帝國師也憑借自己頑強不屈的斗爭精神逃離了包圍圈。但這兩個部隊皆遭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不得不前往法國和比利時西北部進行修正補充。曼施坦因也因為在各種大大小小的戰役中,數次與希特勒因意見不合發生齟齬,終被希特勒所不容。他被解除了職務,由瓦爾特·莫德爾上將接任。而莫德爾也在不久后被晉升為元帥。 豪賽爾和郝斯特隨帝國師一同后撤到了法國波爾多地區。隨著時間的流逝,郝斯特逐漸從痛失戰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豪賽爾也啟用了一名新的副官,取代克羅姆的位置。一天,郝斯特被傳令官通知,豪賽爾將軍要親自見他。他連忙趕到了指揮部,只見豪賽爾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郝斯特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的工作出現了失誤,他馬上做出接受批評的準備。 “郝斯特·派普少校?!焙蕾悹栆婚_口,郝斯特就意識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更嚴重。豪賽爾已經很久不在私下里,連名帶姓帶職務的稱呼他了。 “你從1941年4月開始正式成為我的副官,到現在已經2年零11個月了。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工作表現和成績都非常認可。同時,我認為你是一位品格端正,正直誠實的年輕人?!焙蕾悹栐谡f話的時候,右手的食指輕敲著辦公桌,那上面放著一個密封的檔案袋,現在已經被拆開了。 “能做您的副官,更是我的榮幸。您的遠見卓識與豐富的經驗使我受益良多?!焙滤固刈灾t道。 豪賽爾聞言輕笑了一下,他沖郝斯特擺了擺手?!澳悴恍枰獙ξ艺f這些,郝斯特·派普少校。你很聰明,你的進步應該歸功于自己的努力?!?/br> 郝斯特看著豪賽爾,等待他的下文。 “道恩·克羅姆少校的死,我感到非常遺憾。他與你一樣,是一位非常有前途的年輕人。你們都非常優秀?!焙蕾悹柾蝗婚g提到了克羅姆,讓郝斯特有些疑惑。 “郝斯特·派普少校,你熟悉帝國的刑法嗎?” “是的長官。我很熟悉?!?/br> “那么請背誦一下刑法第175條?!保ㄗⅲ?/br> “長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br> “請執行我的命令,郝斯特·派普少校。背誦刑法第175條?!?/br> “遵命,長官?!?/br> 當郝斯特背誦完那一條刑法之后,指揮部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你自己看看吧,郝斯特·派普少校?!焙蕾悹柊炎郎系臋n案袋遞給了郝斯特。 郝斯特從檔案袋中拿出了幾張紙,那是被影印過的文字。郝斯特一邊看,心中的驚訝與震撼不斷擴大。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上面的每一個字,他的內心猶如沸水般蒸騰。他現在所看到的,比克羅姆的死帶給他的沖擊更甚。 影印的內容是克羅姆日記的部分內容,上面清晰地記錄了他的日常生活。同時,還大篇幅的記錄了他對郝斯特派普的迷戀。那些文字露骨而直白,很明顯,克羅姆對郝斯特的感情早已超過了朋友或戰友間的情誼。這也正是讓郝斯特震驚的一點。他從未想過克羅姆竟然對自己抱著這般想法。 “蓋世太保四處黨務科的人對道恩·克羅姆少校的遺物進行了例行檢查。然后他們在他的日記中發現了令他們萬分激動,卻足以讓你萬劫不復的內容?!焙蕾悹栒f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焙滤固嘏ζ綇土俗约旱那榫w,鎮定地說道,“我和克羅姆少校是朋友,也是兄弟?!?/br> “黨務科的人認為這涉嫌嚴重違反帝國法律,決定對你立案審查。我作為你的長官,擁有先一步的知情權?!焙蕾悹柲坎晦D睛地看著郝斯特,仿佛想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們說我有私下處置你的權力,還給了我兩個選擇?!焙蕾悹柪^續說道,“給你一把手槍,或是把你派去掃雷?!?/br> 郝斯特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眼簾,這兩種選擇,都是敲響他生命的喪鐘。只不過保留了他作為一名軍人的體面。在這一刻,他想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兒。他想到了他與凱瑟琳曾經關于戰后田園生活的約定,也許他再也沒有機會去履行他的承諾了。而眼下,他甚至連下個月即將出生的孩子都無緣得見了。父母會照顧好她們的吧?郝斯特這樣想著,凱瑟琳是個堅強的女人,他相信她可以將他們的孩子很好地撫養長大。他很想在臨死前再見她們一面,他在腦海中措著詞,希望豪賽爾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允許他回家探望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