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施特雷洛接到邀請后,興沖沖地將這一喜訊告訴了梁紫蘇。梁紫蘇卻腹誹不已。她一向反感納粹聒噪失實的宣傳策略,不過為了施特雷洛,也只好硬著頭皮赴約。 赴約當天,施特雷洛一身筆挺的軍裝,脖子上掛著剛剛獲得的橡葉騎士十字勛章,胳膊上挎著梁紫蘇,來到了戈培爾的別墅里。梁紫蘇則穿上了一身正式的套裙,還特地化了淡妝。戈培爾及妻子瑪格塔·戈培爾熱情地歡迎了他們。梁紫蘇聽說戈培爾有六個可愛的孩子,她很想見見他們。在她看來,與孩子們嬉戲打鬧比聽那位第三帝國第一大忽悠胡說八道有趣得多。不過這個愿望落空了。因為孩子們都被送去了學校。 在現代,梁紫蘇曾經看過電影《帝國的毀滅》,對那個身著黃色西裝,被影迷稱為“小黃”的戈培爾印象深刻。此刻見他,發現本尊要比演員的演繹更加神經質。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對某種事物沉迷至極,乃至為此而躁狂的氣息?,敻袼じ昱酄杽t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她的氣質有些冰冷,看向戈培爾的眼神也是如此。梁紫蘇早就聽到坊間傳言,戈培爾在外面有很多情人,夫妻關系很差。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梁紫蘇一邊感慨著,一邊和施特雷洛跟著戈培爾夫婦在會客室中坐好,下人們送上了美味的茶點。戈培爾簡單地問了問施特雷洛前線的情況。施特雷洛很婉轉地表達了德軍現在與蘇軍陷入了膠著戰,情況并不樂觀的觀點。不過戈培爾完全沒有把這當回事,他似乎情緒永遠是高漲的。對著施特雷洛高談闊論,勾勒著帝國未來的美好藍圖。他說帝國的軍隊不出一個月定能拿下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也已是德軍囊中之物。蘇維埃政府馬上就會滅亡云云。施特雷洛不好多言,只能點頭附和戈培爾的言論。梁紫蘇則在一旁拼命克制著翻白眼的沖動。用她的話說,戈培爾與他們的生活不在一個次元,三觀也不在一個位面,完全無法溝通。百無聊賴之中,她時不時瞟一眼一旁的瑪格塔·戈培爾。發現后者對戈培爾的言論也興致缺缺,只是在表面上裝作很認同而已。 梁紫蘇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紅茶,耳邊是戈培爾滔滔不絕的夢話。她不知道這樣的煎熬還要承受多久。終于,在她不知道自己喝過多少杯紅茶之后,戈培爾說累了。他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正當梁紫蘇想尿遁的時候?,敻袼じ昱酄栁⑿χf道:“親愛的,我想和舍恩曼小姐單獨聊聊。我對她和施特雷洛中尉的愛情史非常感興趣,這是個很好的宣傳點,不是嗎?” 戈培爾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在接下來的宣傳中,我不僅要塑造一位偉大的空軍戰士,還要為民眾講述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br> 瑪格塔·戈培爾看了一眼梁紫蘇,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離開。梁紫蘇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走出幾步之后才想起來向戈培爾致意。她給了施特雷洛一個安慰的眼神,一路緊跟著瑪格塔·戈培爾離開了這個充滿臆想和精分的會客室。 瑪格塔·戈培爾將梁紫蘇帶到了書房,她并沒有如剛才說言,詢問梁紫蘇和施特雷洛的所謂愛情史。而是隨意指了指書柜,對梁紫蘇說道:“喜歡什么就隨便看看吧。他們還要說好一會兒呢?!?/br> 梁紫蘇心下一喜,說了聲“謝謝”,便站在書柜前挑選自己感興趣的書。不過她的眼光很快被書柜中的一幅照片吸引住了。那是戈培爾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中戈培爾夫婦并排坐在沙發上,懷中是他們的一子三女。后排是一位俊朗的國防軍人摟著另外兩個小姑娘?,敻袼じ昱酄栱樦鹤咸K的眼光望去,向她解釋道:“這是我的孩子們?!?/br> “真是一群可愛的天使?!绷鹤咸K由衷地贊嘆道,她想起這幾個孩子的結局,心中不禁一陣難過。 “那個最年長的,是我和前夫的兒子?!爆敻袼じ昱酄柪^續說道。 “您的前夫?”梁紫蘇對這一段不甚清楚。 “匡特?!?/br> “匡特?寶馬?奔馳?”梁紫蘇像蹦豆一樣從嘴里蹦出了幾個單詞??锾丶易迨堑聡罡挥械募易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對?!?/br> “那您……”話剛起頭,梁紫蘇便迅速咽了回去。她剛才沒忍住,下意識的想問瑪格塔·戈培爾為什么放棄了匡特,而嫁給這么一個神經病。好在她馬上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不能說出去,否則不僅她,恐怕連施特雷洛都吃不了兜著走?!澳悄苣贻p就有了孩子了,真好?!绷鹤咸K生硬的接了這么一句。 “他被派到東線去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不要戰死在那里?!爆敻袼じ昱酄柕难壑懈∩狭艘粚討n郁。 是啊,這么個帥哥戰死了多可惜。梁紫蘇想道。她突然間有些同情瑪格塔,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戰爭中,每一位母親和妻子,都是可憐人。她們期盼著親人的歸來,卻往往只盼來一紙陣亡通知單。后半生都要生活在失去親人的陰影里。 “你和施特雷洛中尉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瑪格塔·戈培爾問道。 “嗯……今年吧……”梁紫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應該盡早結婚。因為誰也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br> 瑪格塔·戈培爾的話讓梁紫蘇心頭一沉。 “多生幾個孩子,帝國需要優秀的后代?!爆敻袼じ昱酄栃α似饋?。梁紫蘇干笑了幾聲,決定繼續尋找感興趣的書籍。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戈培爾終于決定結束今天的談話(在梁紫蘇看來是抽風),放過了施特雷洛。梁紫蘇和施特雷洛雙雙向戈培爾夫婦告別。戈培爾雙眼放光地看著施特雷洛,仿佛導演發現了他夢中的男主角?,敻袼じ昱酄杽t是笑意盈盈地望著這一對璧人,說希望能早日聽到他們舉行婚禮的消息,并說自己一定會參加。施特雷洛的臉上浮現出了可疑的紅暈。梁紫蘇暗自好笑不已。 遠離戈培爾的別墅500米之后,梁紫蘇終于忍不住說道:“真佩服你能忍得了那個精神病患者?!?/br> “埃拉,你說什么?”施特雷洛一頭霧水。顯然他不能理解梁紫蘇所謂的“精神病患者”指的是誰。 “沒什么。我隨便說說?!绷鹤咸K隨意地擺了擺手。 “戈培爾夫人和你聊什么了?” “聊她的兒子。她和前夫有個兒子,長的不錯,還是富二代呢。我覺得…挺好?!?/br> “……”施特雷洛緊張兮兮地看著梁紫蘇。 “這我也是隨便說說的,呆瓜?!?/br> chapter 136 塔佳 經過了幾個月的休養之后,1942年3月,魯道夫·馮·里賓特洛甫被任命為警衛旗隊師第一裝甲團第六連第一排排長。并跟隨警衛旗隊師來到了頓涅茨克地區。初春的蘇聯依舊寒冷,不過警衛旗隊的小伙子們仍保持著旺盛的戰斗力。在一次次的防御戰中,沒有讓蘇聯人占得半點便宜。 3月底的一天,魯道夫和排里的士兵們執行了一次偵察任務。傍晚,當他們回到位于某村莊的駐地,還未走近他們居住的小木屋時,一股燉雞的香味飄入了眾人的鼻子。魯道夫吃了一驚,因為在村子里征用家禽或其他任何物品都是嚴格被禁止的。警衛旗隊師二團11連的連長約阿希姆·派普上尉曾因為手下一名新兵去村民家偷雞而大發雷霆,最后鬧到全團公審,認為這種行為是給警衛旗隊師抹黑,這名倒霉的士兵被槍斃,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得到。(注)魯道夫越走近小木屋,那香味就越濃烈,他旁邊的士兵不禁舔了舔嘴唇。 正在這時,一個名叫紹爾的二等兵從小木屋里走了出來。他向魯道夫行禮過后笑嘻嘻地說道:“少尉,塔佳來了?!?/br> 魯道夫聞言,一個快步走進了小木屋,只見屋內一鍋香噴噴的雞湯沸騰著,灶臺旁邊是一個纖細的蘇聯少女的身影。她看到魯道夫,沖他靦腆地笑了笑。魯道夫脫下軍帽,向她微微頷首致意。 塔佳。這個17歲的女孩是村長的女兒。魯道夫借住的地方正是村長家的小木屋。士兵們與村長、塔佳和其他村民們形成了很好的關系。塔佳在廚房里幫士兵們做飯,士兵們為了表示感謝,總是會送給她一些巧克力塊。塔佳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她的眼睛像矢車菊一樣明媚。她看到士兵們,總會用俄語跟他們打招呼。士兵們都很喜歡她。而塔佳卻特別喜歡和魯道夫在一起。開始時,大家以為是因為魯道夫會說簡單的俄語。后來才發現,事情似乎沒這么簡單。 某一天,大家從戰場上返回住處。春天的蘇聯潮濕干冷,凍徹骨髓。結果大家發現房間被塔佳打掃得干干凈凈,溫暖宜人。特別是魯道夫的房間,床鋪上居然換了洗的嶄新的床單和褥子!要知道,平時大家都是用干稻草的。魯道夫十分過意不去,硬要塞給塔佳一些錢,可塔佳的臉漲得通紅,說什么也不要。后來,魯道夫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條時下柏林最流行的女式連衣裙送給塔佳。這一次塔佳沒有拒絕,雖然還不到季節,小姑娘還是興奮地穿上裙子在鏡子面前轉來轉去。特地跑到魯道夫面前,像獻寶似的給他看。魯道夫由衷地表示了贊美,塔佳的臉又紅了,然后像小兔子一樣迅速跑開了。 再后來,細心的人發現,塔佳給魯道夫的食物總是多一些。向他學習德語的時候,總是喜笑顏開。而當士兵們出發參加戰斗時,塔佳總是緊緊盯著魯道夫,看上去非常緊張,有幾次甚至還眼含淚水。而魯道夫對塔佳總是溫柔淺笑著,從未對她有過逾越之舉。一方面,他心中滿是米莎的影子,根本放不下其他女子。另一方面,軍規也不允許他對塔佳有任何行動。 魯道夫環視了屋內一周,看到還有兩名士兵在屋里,圍著雞湯鍋打轉。他沉聲問道:“這是哪兒來的?”其實他已經猜出這一定是塔佳帶來的,但是作為長官,他必須要問清楚。 “報告長官,是塔佳小姐帶來的。她為大家煮了雞湯?!币粋€士兵筆直地站立著,向魯道夫報告。 “我知道了。大家一起吃飯吧?!濒數婪蛘f道。他走到塔佳身邊,用俄語對她說謝謝。塔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她說自己非常樂意這樣做。 晚餐的時候,一排的士兵們每人都得到了一塊柔嫩的雞rou和半飯盒香噴噴的雞湯,在物資緊張的前線,他們為能吃到這樣的美味而開心不已。魯道夫并沒有為自己盛雞rou,只是用面包蘸了點雞湯,坐在一旁靜靜地吃著。塔佳抱著一個小罐子,向他移動了過去。她把小罐子打開,里面是好幾塊雞rou,正散發著香氣,向魯道夫發出熱情地召喚。 “這是特地給你留的?!彼颜f道。 “謝謝你,塔佳。把它分給我的部下吧?!濒數婪蛘f道。 “不。我想給你?!彼褕猿值?。 魯道夫無奈地笑了一下,他用勺子挖出了一塊雞rou,當著塔佳的面將它吃了下去。然后對她說:“剩下的分給士兵們,好嗎?” “……好吧?!彼丫镏?,不情愿地轉身走到士兵中間,將雞rou分給了幾位負輕傷的士兵。 魯道夫一邊吃,一邊聽他的部下聊天。他聽到了關于施奈德的一些傳聞。這個叫施奈德的上尉隸屬于骷髏師,參加了德米揚斯克戰役。并獲得了一級鐵十字勛章。不過,這家伙在駐地附近,騙jian了一名蘇聯女孩。事后他為了封口,給了蘇聯女孩一筆錢。誰知道那個姑娘的父親端著獵槍,鬧到了施奈德的上級那里。消息傳開,全軍震驚。雖然施奈德百般抵賴,師長西奧多艾克也護犢心切,發誓說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但施奈德還是受到了上級部門的調查。結果隨著調查的深入,不僅強jian蘇聯女孩的罪名被證實,還扯出了一件陳年舊事。有證據表明,1940年施奈德曾經在阿瓦隆地區對部下濫用軍規,使受害人遭到了rou體上的嚴重傷害。這件事在卷宗里顯示嫌疑人為郝斯特·派普,這導致其被撤銷了團長副官之職。時隔一年多,事情終于水落石出,還了郝斯特·派普一個清白。而施奈德數罪并罰,將得到最嚴厲的軍事審判。 吃過飯后,士兵們各自散去。塔佳又跟著魯道夫學了一會兒德語。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魯道夫,散發著亮晶晶的神采。魯道夫耐心地糾正著她的發音。有意回避著塔佳熱烈的眼光。一個小時后,她便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蘇軍在稍遠的方位又組織了一次進攻。魯道夫帶領著部下前去迎戰。戰士們英勇的表現使蘇聯人的進攻失敗了。但魯道夫所帶領的一排陣亡了兩名士兵。當戰斗結束,士兵們拖著沉重的身軀回到駐地時,看到塔佳正眼含淚水等著他們回來。當她聽說有人陣亡時,在陣亡士兵的床鋪上擺放了小小的木質十字架。為了不讓大伙兒特別是魯道夫看到自己的眼淚,塔佳匆匆跑開了。 到了晚上,塔佳為士兵們做完飯后。拿著幾張照片給魯道夫看。 “上面是誰?”魯道夫問道。塔佳的表情變得有些憂傷,她告訴魯道夫,照片上是她的兩個哥哥,他們現在都在前線。她終于忍不住抽泣起來,一邊哭一邊用俄語不斷地說道:“這場戰爭什么時候才能結束?我恨透了戰爭!”魯道夫的眼神黯然了一下,將塔佳輕輕摟在了懷里。塔佳環住魯道夫的腰,趴在他肩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在場的士兵停止了進食,皆沉默不語。 戰爭。究竟為什么要有戰爭?這一刻,也許每個人都在捫心自問著。但答案,永遠無解。 注:取自派普當營長時的真實事例。1944年幾個新兵因為偷了居民家的雞而被派普下令槍決。德軍軍紀之嚴可見一斑。 chapter 137 孕期綜合癥 四月的奧地利,各處都飄散著怡人的氣息。低頭便能聞到一陣芬芳。平壤的田地,青綠的顏色,讓人舍不得合上雙眼。寧靜的氛圍下,萬物翩然跳起了春天的華爾茲。不過,這樣的好節氣卻沒有給在瓦騰堡養胎的準mama蒂洛帶來任何美好的心情。從懷孕的第二個月開始,她就患上了孕期綜合癥。 先是她的情緒波動起伏非常大??偸菫榱艘稽c小事而生氣。陪嫁過來的貼身侍女莉絲貝特不知道被她吼了多少回。雖然每次吼完,蒂洛都會誠懇地向莉絲貝特道歉。但過不了幾天,她又要發一次脾氣。讓莉絲貝特無可奈何。不僅是莉絲貝特,瓦騰堡里的下人們也被蒂洛折騰得夠嗆。養得好好的水仙花突然就看不順眼了,花匠只好把它移走。突然間覺得臥室里的窗簾太過鮮艷了,管家比希曼只好著人去換了一套淺色的。結果沒過幾天,蒂洛又覺得顏色太淺了,比希曼只好又把原先的窗簾換了回去。二月底的時候蒂洛突發奇想,非要回慕尼黑的父母家,誰勸也不管用。某天早上她帶著莉絲貝特上了火車。等到了維特爾斯巴赫莊園之后,蒂洛纏著謝維婭給她煮了一大鍋面,一口氣吃完之后便回房睡覺去了?,斃麃喤裟康煽诖?,連準備好的勸慰之辭都沒來得及用。等到醒了,蒂洛又帶著莉絲貝特回到了瓦騰堡。她的婆婆安娜女伯爵快被兒媳這種怪異的行為嚇得血壓升高了。但瓦騰堡上下沒人敢對蒂洛說一句重話。沒辦法,誰叫她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呢。 到了三月份,蒂洛又說想念養在維特爾斯巴赫莊園的那對兔子了。管家比希曼馬上派人從慕尼黑把那兩只兔子運了回來。這一次,蒂洛對兔子的熱情倒是堅持了下來,每天都會親自喂它們。三月底的時候,蒂洛鬧著要去附近的森林踏青,安娜女伯爵這一次說什么也不同意了。她命令所有人看著蒂洛,直到她放棄這個念頭為止。蒂洛為此又在臥房里發了一大通脾氣。終于,在一個初春微涼的夜晚。蒂洛跑到陽臺上吹了會兒風,榮幸地感冒了。幸好癥狀并不嚴重,醫生說只要休息幾天便可。安娜女伯爵擔心之余,心想著這一次蒂洛總該老實了。誰知蒂洛在床上養了沒幾天,便又開始念叨著踏青的事了。 四月初的時候,維森菲爾德回來了。當他看到肚子隆起的妻子,幸福滿溢于心。蒂洛也隨著維森菲爾德的歸來而踏實了幾天。安娜女伯爵終于松了口氣。誰知,孕期綜合癥作用在蒂洛身上的威力遠遠超過眾人的想象。幾天之后,蒂洛又開始折騰了。一天晚上臨睡前,蒂洛突然間想吃草莓冰淇淋,饞得睡不著覺。維森菲爾德以天氣為由,勸蒂洛不要吃太冷的東西。說著說著,蒂洛開始掉眼淚。給維森菲爾德嚇得夠嗆,哄了半天,蒂洛自始至終都是一句話——要吃草莓冰淇淋。維森菲爾德心疼妻子,只好伴著夜色驅車趕往市區。市區里的商店幾乎都關門了,維森菲爾德兜了好幾個圈子,才找到一家剛要打烊的商店。他不由分說沖進去買了兩大盒草莓冰淇淋,一路飛奔回家給蒂洛吃??墒?,當他把冰淇淋送到蒂洛面前時,她已經不想吃冰淇淋了。維森菲爾德暗暗嘆了口氣,好脾氣的把冰淇淋放到了廚房里。 有一天早晨,起床后的蒂洛發現自己的腳腫了,穿不進原來的鞋子。這讓她沖著維森菲爾德發了一頓脾氣,埋怨都是因為他自己才變成現在丑八怪的樣子。維森菲爾德做仔細狀上下打量了妻子一番,笑著說她除了豐腴了一些之外沒有任何變化,和以前一樣漂亮。蒂洛這才稍稍平息了怒氣。上午,維森菲爾德去買了十幾雙各種季節的鞋子,帶回家讓蒂洛一一試穿。蒂洛挑剔了一陣,才對其中的幾雙表示滿意。到了晚上,維森菲爾德讓下人們打來溫水為蒂洛泡腳。之后自己坐在床上,為妻子輕輕按摩著腫脹的雙腳。臥房的燈光溫暖柔和,夫妻兩人安靜地處在一起,氣氛是難得地祥和。 蒂洛靠在床上,看著維森菲爾德認真的神情,一股熱流從心頭涌出。她從來也不是刁蠻的人,可是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她控制不住。冷靜的時候,她拼命檢討著自己,不斷告誡自己,下次決不能再亂發脾氣??伤塘擞秩?,當無明業火被點燃的時候,她瞬間就把自己的決心拋在了腦后??刹徽撍鯓訜o理取鬧,怎樣亂發脾氣,維森菲爾德卻從來沒生氣過,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他總是好脾氣的笑著,哄著自己,然后想辦法讓她不生氣。戰爭一天比一天難打,與兩年前相比,德軍在戰場上的巨大優勢開始逐漸縮小。軍人們在前線,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不但不能為丈夫分憂,還為他增添新的煩惱。蒂洛感到十分汗顏,她認為自己這個妻子當得太不合格了。她的內心被歉疚所占據,她想撫摸丈夫的臉頰,告訴他自己有多么的抱歉。卻因為挺著肚子而未能實現。維森菲爾德感到了妻子的動靜,他停下了動作,抬起頭凝視著蒂洛的眼睛。 “怎么了?我下手太重了?” “不是的?!钡俾鍝u了搖頭,她示意讓維森菲爾德坐到自己身邊。后者照辦了,她順勢靠在了他的懷里?!鞍<?,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存心要沖你發脾氣,我不是故意要無理取鬧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br> “我知道?!本S森菲爾德吻了吻妻子的臉頰,“這是懷孕所致。說起來,這都是我的錯?!闭f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知道就好?!钡俾鍥_他皺了皺鼻子,嗔怪地說道。維森菲爾德聞言,笑得更開心了一些。 “埃吉?!碑斁S森菲爾德大笑過后,蒂洛斂住了神色,嚴肅地問了他一個問題,“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經和別的男人私奔,而且未婚同居過么?” 維森菲爾德靜默了很久,久到蒂洛開始后悔自己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蒂洛,其實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很喜歡你。雖然那時候的你很狼狽,不過仍舊美麗動人?!本S森菲爾德扶起蒂洛,幫她找到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并不十分清楚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不過我猜想一定是感情的事。后來,在越來越多的接觸中,我愛上了你。同時我也知道了你的過去。坦率的說,有一段時間,我很沮喪?!?/br> 蒂洛抬起頭,看著維森菲爾德。他的表情如此真誠,他的眸中有自己的影子,里面寫滿了愛戀。這讓蒂洛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 “也許有的人會認為,你的行為輕浮、放蕩。但我卻從中看到了一顆對愛情執著的心,和一個敢于追求夢想的靈魂。你很勇敢,蒂洛。這很好?!?/br> 蒂洛不敢置信地看著維森菲爾德,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從未想過,自己被父親視為污點的過去。在丈夫這里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注釋。 “我那時候就想,我希望能被這樣的女孩愛上。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所以,蒂洛,我一直愛著你,并娶了你。我為人生中最大的幸事而努力著?!?/br> “埃吉……埃吉……”蒂洛哭了,卻是為感動而哭泣。她緊緊抱著維森菲爾德,主動吻上了他,用無聲的語言傳達著自己的情意。 “為愛執著的女人,應該被珍惜?!边@是維森菲爾德在那天晚上說的最后一句話。因為他懷中的妻子在哭累了之后,嘴角帶著笑意,安詳地睡了過去。 chapter 138 明爭暗斗 重返東線之后,馬克思·溫舍在戰場上投入了相當可觀的熱情。幾次抵擋住了蘇軍的突進,阻止他們穿透德軍陣線。特別是在三月,溫舍的部隊在繆斯橋頭成功抵擋住了蘇軍企圖滲透第73步兵師和第13裝甲師前線的所有攻擊。在戰場上,溫舍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慢慢體現了自己的價值。他的突出表現使他獲得了晉升。溫舍的軍銜升至了上尉,之后又被任命為警衛旗隊的高炮連連長, 雖然溫舍的表現得到了全軍上下的一致肯定。不過總是會有個別人看他不順眼。就像是,你再完美,也總有看不上你的人一樣。比如高炮連的前任連長蒂莫·舒爾茨上尉。 溫舍雖然在作戰的時候嚴肅而勇猛,但在平時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與普遍意義上的日耳曼男人相比,他顯得隨意灑脫了許多。同時,他和派普一樣,是一位非常親民的長官,閑暇時與部下打成一片,情如兄弟。而舒爾茨對此則頗有微詞,他是個嚴謹到幾乎刻板的人。而且嚴格執行軍隊中的等級制度,不僅在戰場上,就連在平日也對自己的部下極為嚴厲,甚至不屑于與他們為伍。舒爾茨對溫舍與部下親近的行為簡直完全不能理解。如果說,派普、溫舍和里賓特洛甫這樣的長官,在物資緊缺的東線,愿意與部下分享自己的供給的話。那舒爾茨一定是寧可看著部下餓死,也絕不把多余的東西分給他們的長官。在他看來,軍官和士兵永遠不可能混為一談。 溫舍另一個讓舒爾茨看不順眼的地方,就是他的作戰風格。上文中已經提到了,溫舍與部下的關系非常融洽。他在戰場上,從來都是力求以最小的損失獲得最大的效果。所以他作戰勇猛卻絕不魯莽冒進。而這在舒爾茨看來就是投機取巧,完全不可取。 當然還可能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戰地醫院的護士們都喜歡溫舍。某次溫舍受了輕傷,姑娘們爭著替他包扎。相貌平平的舒爾茨可能會認為這是亂搞男女關系。 其實舒爾茨還不喜歡派普,因為在一次協同作戰中,派普的11連為了更迅速的取得突進,在詢問無果后,“強行征用”了他的裝備。雖然效果頗佳,但卻讓舒爾茨耿耿于懷。認為自己的風頭被派普搶了。這件事屬于另一對私人恩怨,先按下不表。 說起來,溫舍比舒爾茨還要大兩歲,晉升上尉也比舒爾茨晚了一年。就算是羨慕嫉妒恨,也應該是溫舍嫉恨舒爾茨。但這個世界上誰看誰不順眼這種事完全無法控制也無法預料。于是,就在溫舍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被舒爾茨當成了假想敵。 其實溫舍也很不喜歡舒爾茨。原因和舒爾茨看不慣他的理由正相反。首先,他覺得舒爾茨高傲自大,對部下過于嚴厲。其次,他受夠了舒爾茨在戰場上匹夫式的魯莽,使許多戰友白白犧牲。第三,舒爾茨作為一名軍官,在戰場上完全沒有協作意識。有時還有和其他連隊搶功的嫌疑。不過,溫舍覺得這些私下的嫌隙不該帶到部隊里。所以,他即使看不慣舒爾茨,也并沒有很明顯地表現出來。但舒爾茨卻不這么認為。他抓緊一切機會說溫舍的壞話,試圖抹黑他的形象,可惜收效甚微。一方面,溫舍的成績有目共睹,且在軍隊中人緣極佳。另一方面,迪特里希欣賞溫舍不是一天兩天了,一般的流言蜚語根本無法動搖溫舍在迪特里希心中的地位。 舒爾茨與溫舍嫌隙的激化是在溫舍正式接任高炮連連長前幾天。在那次面對面的沖突中,兩人之間的矛盾正式搬上了臺面。 那是在四月初的一天,德軍在一次作戰中擊退了前來進犯的蘇軍。同時還獲得了一份隨機禮品——一名蘇軍中校負傷,來不及撤退,被德軍抓獲并俘虜了。由于這名中校是被高炮連的火力擊傷的,所以舒爾茨認為自己功勞最大。積極參與如何審訊戰俘的事宜。 和很多訓練有素的軍人一樣,蘇軍中校除了自己的姓名、軍銜和編號之外,再也不肯透露更多。他警惕地看著周圍的德國人,一副高度戒備的狀態。在審訊官到來之前,舒爾茨幾次提出要給蘇軍中校點顏色看看,不斷慫恿著當時在場的最高長官,三營營長阿爾伯特弗雷少校用最殘酷的手段暴打他幾頓。一旁的溫舍認為暴力手段在這個等級的軍官身上起不到任何有意義的作用,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反而任何情報都套不出來。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認為應該先給他治傷?!?/br> “你說什么?”舒爾茨不敢置信地瞪著溫舍,仿佛面對的是敵人的火炮,“他可是蘇聯人!” “你難道不想從他嘴里套出情報嗎?那么首先要讓他活著!”溫舍說道。他煩透了舒爾茨的不管不顧。 “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怎么讓他屈服?”舒爾茨一臉鄙夷地看著溫舍。婦人之仁,哼! “再多打他幾拳,他可以直接見上帝了?!睖厣崂淅湔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