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葉唯安這次回得就很快了,她說:“應該是有必須要離的理由了,比如說,這個女人他再受不了了,再比如說,他有了小情人,對方拿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威脅他,或者是,他愛上了別的女人,激情再燃燒,為愛昏了頭?!?/br> 連王x那樣六十多的老頭了都能離婚找上第二春,更何況是還正盛年的宛南平。 宛南平有情人嗎? 在葉唯安之前,就是謝悠然自己也懷疑過。但是鐘君在宛南平提出離婚后立即就請了私家偵探專門調查過他,他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工作、出差、談各種各樣的商務合作,回家睡覺。 他很正派,正派得就是出去聲色犬馬類的娛樂場所,身邊相陪的,也只有男人。 可這一會兒,看著葉唯安的短信,謝悠然又不確定了。 半天沒回信,葉唯安又發過來一條問她:“你沒事吧?” 顯然是怕她受了刺激。 謝悠然忙回:“沒事?!?/br> 葉唯安就發了個笑臉,而后問:“那你想好后面要怎么走了嗎?” 這一次,謝悠然幾乎沒什么猶豫,她一筆一筆,相當堅定地敲出一行字:“離婚,我要孩子,兩個?!?/br> 葉唯安說:“嗯,有點難,不過,我會盡力的?!?/br> 是啊,當然有點難,給她一個孩子還有可能。兩個,宛南平肯,只怕她婆婆也是不肯的。 但是不管有多難,她一定要達成。 宛南平不是想離婚么?想起一路以來他的表現,那么迫切,迫切得甚至拿兩個孩子來威脅他,那么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讓他急著一定要快些離。 她又翻回葉唯安的短信反復地看。 受不了她?她不是潑婦,兩人也很少吵架紅臉起紛爭,再說了,他們相處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年來,不可能突然就受不了她了。 激情燃燒有了第二春? 宛南平那么冷靜理智的男人,得失算得清清楚楚,要他陷入瘋狂的愛情里,不太可能。 那么,被小情人威脅? 好像只有這個更靠譜些了。 謝悠然盯著小情人那幾個字,像是要透過那幾個字,看穿宛南平這么多年來的表象,認清他的本質。 可饒是她再努力,她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樣人的什么威脅,能讓他不顧男人的顏面,硬要將出軌的帽子扣到她頭上來,甚至不惜精心設計那樣一場陰謀。 她手指輕移,指尖點到案卷上的一個名字:白榮。 傳說中,她的情人,現在應該在哪呢? 作者有話要說:兒童節快樂。 ☆、尋證之后 其實白榮算不得不辭而別。 他是在宛南平跟她提離婚之前就辭了職的,他走還那天陪著謝悠然做了最后一次訓練。他那天給謝悠然的感覺很奇怪,欲言又止的,目光很異樣,可直到最后,他都什么也沒和她說,只問她:“我是明早的飛機,你要不要送我?” 謝悠然就說:“好?!?/br> 其實她也有些舍不得,白榮很有耐心,脾氣也溫和,盡管有時候表現有些輕佻,但還不至于讓人很討厭。 他教她多日,雖然就她個人感覺,沒有什么大變化,但總體來說還是相處很愉快,謝悠然覺得,人要離開了,送一送也沒什么大關系。 誰知道那不過是他和宛南平所導演的最后一場戲。 在機場,白榮說:“唉,感覺自己像個浪子,到處漂泊不定?!被剡^頭來突然問她,“能抱抱你嗎?” 話完,雙手就已經伸過來了,謝悠然反應過來時,她就已經被他拽進懷里了。 他抱得很用力,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擁抱沒有感情甚至連□都沒有,單純得真就是個流浪的孩子,因為生活太冷酷所以想隨便抓住身邊的一點溫暖就好。 謝悠然要掙開的時候,他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就是這個動作,是宛南平呈堂證供里的最后一幀照片,看起來,好像是她在機場送行,兩人依依不舍地吻別。 和宛南平對簿公堂之前,她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白榮出現是別有用心的一種安排,哪怕當時,她將他那句話聽得很清楚。 白榮說:“你真是個傻女人……呵呵,我不是個好人,但是,小心你老公,他也不是?!?/br> 當時,她為這句話驚了一下,為此還做過好多各種各樣的設想,但這些設想里,她自認為最靠譜的一種是,因為他老是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宛南平曉得了,看不下去了,就把他逼走了。 不然,他在那健身館做得好好的,何必要辭職離開? 現在想想,她當時真傻,是真的傻,難怪白榮那樣說她! 晚上睡得再晚,早上還是按時醒來。 如果不是離婚,這點兒她應該起床給孩子們準備早餐了。 但現在,是在父母的家里,老舊的職工樓。別家早起的孩子像晨間小鳥一般喳喳叫著飛奔去上學時,只有一室冷漠的空曠陪著她。 謝悠然看著暗黃的天花板,閉上眼睛又睜開,重復這個動作很多次后,她才不得不告訴自己,一切都不是夢,擺在床頭的關于離婚案的文件是真的,宛南平堅決要離開她也是真的,見不到女兒們,更是真的。 眼淚無聲無息地從眼角處墜落,就像她的心,一直一直地往不知名的地方跌去,那里陰暗,濕冷,絕望。 有那么一刻,她又想到了死。 然后是電話拯救了她。葉唯安是個很負責的人,她說她研究了她的案子一晚上,覺得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宛南平的證據看似圓滿,其實漏洞很多,但要擊破這些漏洞,重點是要找到白榮,她問她:“那個白榮,他在這邊就沒有親戚或者朋友嗎?能找到他的?!?/br> 謝悠然搖頭:“我不知道,我們之間話題很多,但基本上,他講話滿嘴跑火車一樣的,什么都和你侃,就是很少會說他的朋友或者親戚?!?/br> “那他也沒有女朋友?” “他女人有很多?!币娙~唯安半天沒說話,謝悠然不禁有些抱歉,努力地回想回想,想記憶里有沒有白榮提到的對他來說特別一點的人或者事物,最后還終于讓她想起來了,她“啊”了一聲,說,“我知道了,他在這邊還有一個表哥!” “在哪里?” “我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我和他聊到我女兒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說他表哥家的孩子才真是孩子中的磨人精,小霸王什么的,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br> 也是,誰沒事會盤根問底問對方親戚住哪兒,干什么的? 葉唯安安慰她:“沒關系,有這么個人在就好,只要有心,完全是有可能找得到的?!?/br> 謝悠然就點點頭:“嗯,我去健身館問問其他人,或者他的同事會想起來?!?/br> 兩人就此商量好打聽的辦法,謝悠然去找白榮的同事,葉唯安尋關系去查一查白榮更多的身份資料。 有了事做,謝悠然似乎神奇地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她起床穿衣做早飯,給醫院的父母送過去,等鐘君早上會診的時間過了后,就去了健身館。 她一腔熱血,總覺得一個人在這城市里生活那么久,不可能完全地雁過無影水過無痕。 可讓她失望的是,白榮真的就是這么個人。 她找到他的同事,他同事都說:“沒聽說過他有什么親戚在啊,可能關系不好吧,反正我們是沒見過的?!?/br> 找他以前的女朋友們,其中一個還幸災樂禍的:“也被他騙了吧?他就是個騙子,除了騙女人的情,還騙女人的錢,你被騙了多少?” 就這么一個人,嘴里哪可能有實話? 就是他的名字白榮,葉唯安查了一通下來,告訴她:“那是藝名,假的?!?/br> 天知道,一個健身教練為什么還會取藝名,用藝名。 健身館甚至都沒有他的任何身份資料,謝悠然和葉唯安威逼利誘之下才看到了他投給館里的,孤零零的簡歷,上面只有他龍飛鳳舞填的幾個字,總結起來就是:白榮,男,平面模特、健身教練。 籍貫哪里、住址是何方,通通沒有。 葉唯安質疑健身館用人不規范,他們倒笑:“我們只看身材,就像我們的客戶也只看效果一樣。我只知道他是個好教練,他沒殺過人放過火犯過法,他住哪是哪的人,用不用藝名,有什么好重要的?” 講了一大串,還訴苦:“他走了,現在替的人都不讓人滿意,到底還想怎么樣嘛!” 他們也知道了點風聲,就因為這點風聲,讓真相就變成了謠言,走樣得厲害。 在這些謠言里,謝悠然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被設計者,她只是一個寂寞的家庭主婦,愛上了瀟灑的健身教練,然后有一天被丈夫捉jian在房的,男的火速離職,女的傻乎乎地還到處尋他,糾纏不休。 這種女人,傻得完全不應該被同情,只能夠被嘲笑! 當再一次開庭,謝悠然在法庭上聽到這些走樣了的證人證言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二更的分隔線———————————————————— 她看著葉唯安,問她:“這說的,是我嗎?” 葉唯安很擔心地看著她,很明顯,謝悠然的情緒不對勁。 這是很關鍵的一次開庭,如果順利,今天一定會宣判的。同時,這也是葉唯安首次辯護,她很想要做好,于是在底下抓住謝悠然的手,低聲地提醒她:“你要鎮定,這樣的證人證言,多數是謠言傳出來的,法官不一定會采信,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鎮定?!?/br>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上一次庭審謝悠然留給法官的印象就不太好,如果不是她最后昏過去,這案子,本來在上次就要了結的。 謝悠然看上去整個人都是木的。 葉唯安不得不提醒她:“你要知道,如果你這次情緒再有失態的地方,法官可能會采信他們的說詞,覺得你精神已有問題,不適合再照顧孩子們了,到時候……” 謝悠然這才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至于地宛南平的律師讀那些證言時沖上去,但是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法院真是個太殘酷的地方,一旦走上這里,所有的私隱都變成了笑話,所有平素不在乎的細節,從對方嘴里吐出來,都夸大成為令人心寒的絕癥!讓她恨不能躲起來,再不現人前。 和謝唯安的失態相比,葉唯安一直表現得很鎮定,她十分擅長抓住對方言語里的漏洞,加以放大和反擊。 比如對方的律師讀完那些所謂的證實葉唯安確實是出軌的證人證言后,葉唯安說:“我不質疑這些證人的證言,我只提供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些證言里,他們相信我的當事人和白榮有不清楚關系的時間,是在對方當事人提出要離婚并且去健身館進行所謂的取證之后。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們并沒有覺得,白榮和我的當事人之間,有什么不正當或者不正常的關系。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是有人在此期間,故意散布了什么對我的當事人十分不利的言論以制造輿論攻勢?!?/br> “但是,那些照片不會撒謊?!?/br> “照片還有角度的問題?!比~唯安反擊得很快很精準,“稍微懂點拍攝的人都知道,哪怕兩個人之間隔了有幾丈遠,只要拍攝角度選得好,拍出來的照片也會顯得兩人之間很親密。我這里,就有些很好的案例照片?!背噬险掌?,她又補充,“而且,除了角度問題外,我相信,巧奪天工的ps 技術,完全也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br> “我想,我的當事人還沒有無聊到,沒有被戴綠帽子,也要強給自己塞一頂的地步?!?/br>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不是貴當事人,我的當事人也不是貴當事人,所以不知道貴當事人到底怎么想。就像我的當事人,當初出資幫助貴當事人從小小的便利商店,建成今天的百利商業一樣,她應該就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會經歷挑戰,并且,到走上法庭刀劍相向這一步?!?/br> 這句話一出,法庭的氣氛一時凝窒。 最后調解的時間,宛南平提出想要和謝悠然單獨談談。 葉唯安想要阻止,但謝悠然同意了。 那三個月里,她求了他無數次,要他回家跟她好好談一談,他都沒有音信。離婚到了起訴的階段,她瘋了一樣地求他,求他和她好好談一談,他也沒回應。 她知道自己應該硬氣一點,拒絕他,可是,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