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醒悟之后 如果鐘君沒有倒下,見此情景,大概會罵她一句:“你還真是賤!” 當初在法庭上,她情緒崩潰到案子沒法審下去。法官勸鐘君勸住她,后者走上前就揮了她一巴掌,罵她:“你就有這么賤?他都不要你了,你還這么求他干什么?就不能有點骨氣,有點自尊?” 她當時是怎么說的? 她說:“只要他回頭,就是把我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也是可以的?!?/br> 你看,她活得是有多卑微。 可就算,他把她的自尊,她的一切都踩在腳底下,他也不見得就會回頭。他只會越加的看不起她,越加的鄙視她,并且,拿此當證據,說:“她已經不能再勝任作母親的資格了?!?/br> 就像這會,他從高談闊論里回過神,看到她,沒有半點震驚與意外,只有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氣惱。 他走前一步,大概是想把她拉出來,但是,謝悠然快他一步按下了關門鍵,電梯門緩緩合上,她這才在他臉上,看到了一點點意外。 你看,原來她的主動離開,才能換來他多一點的其他的情緒。 謝悠然慘然地笑。 拿了衣服,她很乖地回到醫院。 醫生說她不應該亂跑,她也乖乖地低頭認錯。 鐘君也已然醒過來了,自她進門,因為不能說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謝悠然懂她的意思,在謝嵐山去洗漱間換洗的時候,她坐到她面前,一邊幫著她整理,一邊說:“mama,你放心,我只傻那一次,就夠了?!?/br> 鐘君用力地閉了閉眼睛,一抹淚掉了下來。 謝悠然輕輕替她抹掉,說:“mama,你要快點好起來,幫我打官司啊,沒有你,我怕我支撐不住?!?/br> 鐘君點頭。 謝悠然又說:“第二次開庭還有段時間,我想先把原來那個律師換掉?!?/br> 那個律師到了法庭上,一句建設性的話都沒有說過,多數時候只有沉默,講話還顛三倒四的,除了加重她在婚姻上的過錯,毫無建樹。 她懷疑,他是被宛南平收賣了。 就像,白榮。 白榮是宛南平幫她找的健身教練,在市內一家很有名的健身館任職。 他說他們是朋友,所以她去健身,可以半價優惠。 謝悠然當時,從沒有懷疑過宛南平的用心,卻不知道,還那么早,宛南平就悄無聲息地在她身邊埋下了一顆雷。 大概,他最早的計劃是,親密接觸之下,她耐不住芳心寂寞,愛上了這個健身教練,為了他,奮不顧身地拋夫棄女,離家出走。 畢竟,她不是沒做過這樣的蠢事。當初,謝嵐山和鐘君一致反對她和宛南平好,她一意孤行,瞞著他們跟他偷偷約會,同居,未婚先孕,逼得他們不得不同意她和他在一起。 在愛情上,她一直是個沖動的孩子,愛恨分明,認定了,就不會再回頭。 而他幫她找的白榮,實在很符合她少女時代對于白馬王子的全部想象:健而不壯的身材,低沉的嗓音,雕刻一樣的五官,不當班的時候就戴副眼鏡,斯斯文文儒雅得不得了的模樣。 宛南平長得也不差,但和白榮相比,白榮是一棵挺撥的白楊,宛南平,只能算是顆顏色還算周正的白菜。 可出乎意料之外,謝悠然并沒有動心。 她跟白榮,就只有訓練時的交情,其余時間,她從不主動跟他有聯系。就算是吃飯,也必須有宛南平作陪。 這就跟她以往的表現一樣,因為宛南平工作忙很少在家,她為了不引起別人不好的聯想,基本上,和所有的異性都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白榮也是個很聰明的男人,極少會做讓她反感的事情。 宛南平提供的第一張照片,是白榮從后面托住她,從側面親吻她。 其實,當時的真實情況是,那天跑步機設得太快,謝悠然下了機子后有些頭暈,白榮跑過來扶住了她。 他當時也不是在親她,只是湊得離她近了些,調侃她說:“你這耐力,我還真看不出你是兩個孩子的媽?!?/br> 后面很多很多的照片,多數都是這樣那樣的原因使得他們比平時親密了一些,但由照相機拍下來,位置的原因,使得這一切曖昧難言,硬要說她出軌,照片不會說話,她也完全反駁不了什么。 而能替她反駁的白榮,早在宛南平提出離婚之前,就已經辭職,不知去向了。 鐘君的手指在她手心動了動,拉回了謝悠然飄遠的神智。 她仔細認了認,才知道鐘君是說,這回要花大錢,請個好律師回來,婚可以離,卻不能任由宛南平,把一盆盆臟水往她的身上潑。 鐘君其實更想說的話是,必須要洗涮清她出軌的冤屈,否則,作為過失人,一旦離婚,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而百利商城的原始資金,是謝家提供的。 鐘君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女兒,哪怕她也在法庭上看到了那些所謂的鐵板釘釘的證據。她這個人,雖說強勢霸道,但從來就生了一雙利眼。在她看來,宛南平今日所作的種種,無非就是想在順利甩脫謝悠然的時候,還不用付出分隔百利的代價。 商人重利輕情,在宛南平身上,表現得再刻骨不過了。 可惜,她這個蠢女兒,一味的還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甚至不惜為他死! 謝悠然和鐘君的想法不太一樣,她想找個好律師,并不想跟宛南平爭多少錢,她只是想把孩子要回來。 她有兩個女兒,宛婷和宛妤,大的八歲,小的四歲,從她們出生,就沒有離開她多一日。 如果說謝悠然的生命里還有什么是最不能舍棄的,大概就是這兩個孩子了。 可宛南平卻把她們帶離開她的身邊,他想借她們來要挾她達到順利離婚的目的,卻在最后,將她逼上了絕路。 宛南平的母親說:“婷婷和妤妤姓宛不姓謝?!?/br> 不,她必須在最后,讓她們姓謝,而不姓宛。 而在這之前,她必須有一個精明強干的人,幫著她,找回爭奪孩子的資本。 所有關于愛情的想象消失之后,謝悠然覺得,她好像終于變得聰明了一點了。 ☆、往事之后 第二日,謝悠然去了本城最大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心情太差,她身體恢復得并不好,但她還是著力把自己修飾了下,不至于看上去,太像個怨婦。 前臺的小秘書接待了她,非常熱心地問她,需要什么方面的求助。 謝悠然說:“離婚?!?/br> 秘書小姐就給她推薦了一堆的律師,都是男人,不同的面孔,各色各樣的戰績,還有,順帶八出來夫妻間糾結難纏的離婚故事。 謝悠然問:“沒有女律師嗎?” 話還沒落音,從一間辦公室里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女人,而立的年紀,穿一身很清爽干練的套裝,相當office的扮相。 以前謝悠然一直不太確定所謂的office扮相真正說的什么,然而看到她,忽然就開悟了。 伸出手,她問秘書小姐:“她是律師嗎?” “呃,她是,但是……” “那好,我要她?!?/br> 這真是一句很有歧義的話,事后,謝悠然不止一次想起她和葉唯安的這一次相遇,禁不住失笑出聲。 想象一下,如果她是個男的,某一天某一時眼睛放光地對著一個陌生女孩說:“我要她!” 那是多么典型的總裁文的喬段啊。 幸好她是個女的! 所幸,當時秘書小姐并沒有太多別的想法,只不過或者是太過意外,謝悠然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大,然后那個女人就抬起頭,朝她們所在方向看過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家事務所唯一的女律師,忽略她成熟的扮相,其實看著還很年輕,清澈干凈的一張臉,算不上特別漂亮,但是很清甜。 真的,就是清甜,感覺像是一股子山泉水,一望就覺得清透甜蜜,讓人想捧起來嘗一口。 不得不說,謝悠然當時是有些失望的,這樣的女孩子,糯米糍一樣,怎可能是律師? 說是同她一樣被男人欺負的女人還差不多! 可話已經說出來了,小秘書站起來朝兩人喊:“肖總,這位女士想請葉律師替她做辯護?!?/br> 那位葉律師聞言眼睛瞬間就睜大了,很驚訝的模樣,嘴角卻噙著一抹笑,看著親切而溫和。 謝悠然朝她點點頭。 他們兩個同時走了過來。葉律師先跟她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葉唯安?!?/br> 然后她身邊的男人就告訴謝悠然:“她才上班,目前還只能算是實習生,您確定要讓她做您的辯護嗎?” 葉唯安沒說話,只看著她笑,那盈盈的目光里,有水一樣的溫柔。她心情一蕩,脫口就說:“我確定?!?/br> 真的,那一刻,她無比確定,有一種自己也無法明說的直覺告訴她,她會是個好律師,雖然她這樣高齡了,還只是個實習生。 事實證明,謝悠然還是很有眼光的。 后來沒多久,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說,宛南平約她出去吃飯了,聊了半天后進入主題,無非就是想要賄賂她,讓她不要幫她。 “當然,”她笑著同她說,“我拒絕了?!鳖D了頓,她又嘆口氣,以一種相當遺憾的語氣告訴她,“可惜了,他防范得很,我沒辦法錄音下來做證據。最后我還禮貌地跟他告別,其實當時,真恨不能把那一杯熱茶潑到他臉上去!” 她罵了一句謝悠然在離婚官司路上想罵很久但一直只在心里罵的話:“忒不要臉了!” 她一下就喜歡上了她,看著她,熱淚差點就盈了眼眶。 不過,這些已是后話了。 當時,謝悠然那句“我確定”一出口,身邊葉唯安的眼里就冒出光來,看得出她等待這樣的機會也等了很久。她伸出手,禮貌地同她說:“謝謝您,我會盡力幫您的?!?/br> 她沒有許諾不會讓她失望什么的,看得出,雖然是新手,但她是個很嚴謹的人。 她們尋了家安靜的咖啡館坐下來討論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