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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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飛見旖滟笑了,當下便果真不再擔心,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 屋中一陣靜默,謝明玉見旖滟未曾離去,又安撫逸飛,便知她并未真正生氣,也不解釋,先態度誠懇的交待,道:“當日公主在醉仙樓下遇到阿玨確實是屬下安排好的,在下利用公主的善心,將阿玨留在公主身邊,屬下有錯,有大錯。愿意接受公主任何懲處,阿玨是當真依賴喜歡公主,還望公主不要見怪于他?!?/br> 旖滟聞言挑眉,卻是冷聲道:“明玉世子果真是世所無雙的智謀,本宮豈敢收公子這般人物為下屬,明玉世子請吧,恕不遠送?!?/br> 旖滟說著已是起了身,身影清冷地便往外而去。謝明玉原想旖滟并未真正生氣,總會問及緣由,見旖滟話不多說,便冷冰冰的趕人,一時面色微白,忙推動輪椅緊跟兩步,道:“屬下不得已而為之,當時處境困難,屬下沒有能力保阿玨平安呆在屬下身邊,唯有將他送至公主這里,屬下雖算計于公主,然卻是無心之算,無害公主之意!亦是屬下早便有意追隨公主,這才如此行事!” 正如謝明玉所說,他并沒害人之心,可旖滟卻最恨被人算計,這若換做從前,她黑白分明,性情略有偏激,定然再不會給謝明玉追隨之機會,可自和鳳帝修定情,旖滟的性子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許多變化,她柔和極多,也懂得了許多。 寬容、付出,皆因心中有愛,在發芽滋長,故此她方才冷面相對不過是嚇唬謝明玉,聽他聲音都帶上了兩分急切的輕抖,旖滟腳步停住,回頭道:“哦?” 謝明玉見她竟站住了,微愕了一下,這才道:“阿玨當年被jian妃所害,壞了腦子,性子便像孩子一般跳脫。后屬下帶著他雖逃離了南沙國,但卻一直依附于太子君卿洌。君卿洌此人深沉難測,雖亦不乏磊落性情,但其畢竟是政客,政客好利而輕情乃是尋常。當時翼王和太子相爭已到白灼化之時,太子雖將屬下安置在翼王身邊,對屬下的品性還有幾分信任,然念著屬下在翼王身邊日久,卻并不能全然相信于屬下。太子雖不曾見過阿玨,但卻知阿玨被屬下安置在中紫國。他曾令人找到屬下,言局勢緊張,要將阿玨帶進東宮照顧。名為照顧,實不過是人質。屬下雖從未想過背叛太子,但萬一屬下不能完成任務,阿玨在東宮只怕再無依靠。他那樣子,屬下實在難以放心,公主待人以誠,阿玨又形同稚齡,對人亦誠,屬下料到公主會喜歡他,這才……行此下策,也是屬下當時便想好了未來的路,想追隨公主,才會如此,還望公主看在屬下一片愛弟之心和公主相同的份兒上,原宥屬下當日冒犯?!?/br> 謝明玉言罷,在輪椅上深深躬身一禮,這才又道:“彼時玉還不曾追隨公主,這才如是,如今屬下已然奉公主為主,此類事,可保再無下次!” 謝明玉的話擲地有聲,旖滟還未答,倒是身后門外響起鳳帝修的聲音,道:“鐘磬倒是長著一雙慧眼,那時便知我家滟滟的好了,擇主本便該擇滟滟這般的?!?/br> 旖滟回頭,正見鳳帝修一襲紅衣,廣袖微揚,步伐閑逸而來。熠熠風采,因紅衣而多了兩分邪肆之意,這廝似從那日當眾訂婚后便頗愛穿紅。旖滟眸光漸柔,眉梢卻微微挑起,倒沒想到鳳帝修會替謝明玉說話。 轉瞬鳳帝修已來到了旖滟身邊,握了她的手,道:“本宮和公主有事要談,鐘磬是要現在離去呢?還是像上次一樣?” 像上次一樣?鳳帝修的意思是謝明玉再不走,他便扛了旖滟自到內室去。 旖滟聞言恰對上謝明玉望來的目光,登時臉上一熱,哪里還有什么威儀震懾之色。謝明玉見此,垂頭隱去唇角笑意,忙滾動輪椅跑了。 他這一走,今日之事便也算揭過去了。 旖滟待他離開,才瞪向鳳帝修,道:“平日不見你好心地為人說項,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他的嗎,今兒這又是怎么了?” 鳳帝修見旖滟嗔來,卻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笨滟滟,謝明玉是人才,為父是惜才之人,平日不喜他,誰叫他和滟滟相談甚歡的!今兒滟滟就要將他趕走了,為夫的自然要阻止!有這謝明玉在,不知能為我家滟滟添多少嫁妝呢,豈能叫滟滟趕了人走。再說,滟滟并非真要趕人,為夫善解滟滟之意,臺階自然要趁機送上啊。滟滟怎么答謝為夫?香一個?嗯?” 他說著已將俊美的面頰湊到了旖滟眼前,旖滟白了鳳帝修一眼,卻不客氣,抱住他的脖頸撲上去,狠狠咬了一下,淺淺的牙印,片刻便會消失,卻小貓撓人般引人心癢癢。鳳帝修和她笑鬧幾句,這才道:“王喜方才來,請我二人入宮一趟,你皇叔父等著呢,等回來再收拾你!” 兩人乘坐馬車進宮在御書房見到隆帝時,君卿洌和千億王卻也在,見此情景,旖滟便知是有事發生。詢問地望向隆帝,隆帝卻擺手令王喜將龍案上的一封明黃書絹呈給旖滟和鳳帝修,道:“這是天宙國剛剛送來的,無雙太子殿下和滟兒也看看?!?/br> 旖滟展開絹書,看過后,神情并未有一絲波動,抬眸道:“年底中紫國向天宙納貢,天宙皇帝要皇叔父親自前往,往年依制都是禮部官員帶朝貢之物進獻,連太子殿下都不曾親往過。呵呵,看來天宙是聽聞了玉城之事,知曉了我當眾揚言嫁給修,此行此舉。一來是試探我中紫,二來也是要問責于皇叔父?;适甯甘且粐?,當此時期,不可以身犯險。這天宙國,去不得!” 旖滟言罷,君卿洌也忙道:“父皇,滟兒meimei所言極是,還是讓兒臣走這一趟吧?!?/br> 旖滟瞧了眼鳳帝修,見他笑著沖自己點頭,并不說話,心中一暖,感念于他的體貼和諒解,上前一步,道:“太子此刻也不宜離開中紫國,天乾使臣之事,尚且不知夜傾會如何回應,但中紫國備戰已是刻不容緩,此刻正是要太子籌謀戰事之時,怎可前往天宙去!皇叔父,事是因我而起,這一趟天宙之行,還是讓我去吧?!?/br> 旖滟聲音清悅,乃是決定的語氣,而并非商量。隆帝卻面色一沉,道:“朕請滟兒來,是知道此事瞞不過滟兒,這才叫滟兒來一同商議,卻并非要滟兒擔責的,此事休要再提!朕不允!” 君卿洌也道:“滟兒meimei且莫如此,還是本宮前往天宙國,滟兒meimei留在中紫備戰吧,滟兒meimei巾幗須眉,能當此任?!?/br> 此時,鳳帝修卻驀然開口,道:“既是天宙皇帝邀請,本宮陪滟兒同往便是,天宙風景不錯,滟滟畏寒,剛好到天宙過個暖冬?!?/br> 當此時刻,他倒一派悠閑,倒像去天宙游山玩水一般。天宙國和天盛國可是敵對國,鳳帝修竟言要陪旖滟到天宙去。這令殿中幾分同時愕住,旖滟方才瞧向鳳帝修,便知他是讀懂了她的意思,見他含笑不語,卻已猜到他定有辦法和她同往。 雖這般定需謀劃極多,但做人不能不擔責任,若非她,中紫國此刻可能還不至此境,這趟天宙之行,她責無旁貸。她也從不懷疑,鳳帝修定會于她同往,莫說天宙國還有一個莫云璃,一個對她有敵意的樓穆倉,便是她精通機關之術,此趟遠行,鳳帝修必也放心不下。 然而雖如此,此次卻不能不去。如今雖有天盛國依靠,但天盛和中紫國中間還隔著西華國,鳳帝修尚未布置妥當,天盛鞭長莫及,天乾國虎視眈眈,若不去,天宙國便有了攻打中紫國的理由,到時候極可能會和夜傾兩面夾擊,起碼她要到天宙去,為中紫國贏得更多的備戰時間。 君卿洌和隆帝尚未言,千億王卻已笑著道:“有無雙太子陪著公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相信無雙太子定能護公主安然而歸!” 鳳帝修并非胸無算計的魯莽之人,他既說出口,那便定有安然而歸的把握。雖是如此,隆帝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道:“無雙太子對中紫國如此袒護,朕豈能置無雙太子于危險之中?!?/br> 鳳帝修揚眉,道:“滟滟既認陛下為叔父,陛下便是本宮的長輩,實不必對本宮客氣至此。本宮早便熟記天宙山水,卻一直難有機會一觀,今次正好親眼瞧瞧去,也免得將來紙上談兵?!?/br> 從小熟記天宙山水,免得將來紙上談兵,鳳帝修這話卻是毫不遮掩天盛國一統天下之心,這話亦是非親近之人不言的。隆帝等人先是一怔,見鳳帝修談笑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引人心驚而心敬,不由一震之下,再難說出二話來。 169 天宙之行 從宮中出來,馬車搖晃往盛府中回,夕陽余暉已在天邊消弭,馬車中車頂兩角已掛上了琉璃燈,淡淡的橘色光芒籠罩在車中,一片溫馨。 旖滟坐在鳳帝修身邊,雙手抱著他的手臂,幾分親昵地靠在他的肩頭,低聲道:“謝謝你縱著我到天宙去?!?/br> 作為敵對國的太子,到天宙國去,他確實要安排很多,但鳳帝修卻深知旖滟的性子。她并非逃避責任的人,如今她肩上既已扛起了中紫國公主的責任,便定不會坐視中紫而不理,他不能阻著她。 不僅如此,作為他的太子妃,他也不希望旖滟和中紫國脫離關系。雖則他的疼寵,和旖滟自己的能耐,足夠旖滟在天盛國立足,但有中紫國作為依靠,有強大的娘家,將來旖滟在天盛國才能更為順心,只沖此,他便不介意多幫著中紫國。 聽聞旖滟道謝,幾分討好地蹭著他的脖頸,鳳帝修卻挑眉一笑,抬手捏了捏旖滟的鼻子,道:“說什么呢,你我之間還需這些虛話嗎?” 旖滟見鳳帝修瞪起眼來,正欲認錯,豈料鳳帝修卻笑著又道:“虛話就免了,滟滟真謝為夫,便該有點行動上的表示!” 旖滟愕了一下,唇角勾起,卻是一陣無語。見鳳帝修一臉期待地盯著自己,一雙明亮又深邃黑沉的鳳眸閃動著勾人的光芒,她抬手便蓋住了他的眼睛。鳳帝修一詫,被旖滟籠在掌中的卷長睫毛動了一下,堪堪掃過旖滟的手心,癢癢的攪的旖滟心湖直跳??伤芸毂銟O順從地閉上了眼眸,那睫羽在掌心安靜的垂落,旖滟這才移開手掌,從鳳帝修身旁起身,扭腰坐在了他的腿上。 鳳帝修唇角輕勾,攬上旖滟的纖腰,背脊卻幾分慵懶地往后靠去,一副任君采擷的等待模樣。旖滟捧住鳳帝修的俊面,櫻紅的唇瓣掃過他飽滿而光潔的額頭。 他的眼眸本便狹長,眼梢微微挑起,此刻閉著眼睛,越發顯得若兩片柳葉般細長,眼角一排濃黑的睫毛像刷子一般翹著,輕勾飛入鬢角的劍眉。旖滟手指撫著他的眉骨,滑向刀削般整齊的鬢角。吻極盡愛憐和膜拜地落在他的眼眸上,引得鳳帝修一陣睫羽輕顫,呼吸緊促。 旖滟的唇又緩緩掃向鳳帝修挺直的鼻梁,不厭其煩地落向他的臉頰,緩緩依向耳側,她呼吸間蘭芝芳香鉆入耳廓,鳳帝修呼吸亂了,分明粗重,然而旖滟卻調皮地又轉開了唇瓣,吻過他的唇角,細碎的吻,全然不及重點,卻磨人的很。 這般的折磨人,這般的調皮,根本就是在逗弄他,可偏又是這般眷戀柔情,令鳳帝修不舍打斷她,只在旖滟旖滟再次吻過他的下巴,舌尖頑劣的輕點他的喉結,又準備逃離時,鳳帝修微紅著眼睜開了眸子,聲音低啞,幾分無奈地道:“滟滟不給解渴,偏還燒火,確定是感謝為夫,而非謀殺親夫?” 旖滟見他一臉控訴,眸光已燒起火焰來,噗嗤一笑,卻又在鳳帝修臉色更黑前,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兩唇相貼,鳳帝修瞬時便展開了攻勢,席卷了她的櫻唇,馬車中燈影搖曳,一雙影子相纏,端的是情意纏綿。 天乾國使臣離開中紫國七日,夜傾已然得知了晚宴上發生之事,可天乾卻靜悄悄,沒有任何回應。禮部倒是已將前往天宙納貢一世安排妥當,啟程之日便定在了三日后。 動身前一日,旖滟卻得到消息,在天宙皇后的生辰宴上,天宙皇后親口承認得天盛太子贈藥,這才解了身上之毒,此事其欠了天盛無雙太子一個人情,還言道,無雙太子要陪中紫霓裳公主前來天宙國,其表示歡迎。 旖滟聽聞此事,便笑了,有天宙皇后這話,便算是保證了鳳帝修的安全。天宙若將鳳帝修騙去天宙,又行不義之舉,將面對天下人的口水,跟何況,相信鳳帝修定然還安排了別的事。旖滟不知道鳳帝修是如何讓天宙皇后當眾承認救命之恩的,但卻可以肯定,當初他肯讓藥,多半便是料到了今日之局,要在此時令天宙還此人情。 他那時候必定已料想到,因她會和天宙國有此一場牽扯,這才多留了一條路。一時間,想到在自己懵懂之時,鳳帝修卻已為自己做了這么多,旖滟感觸之余,對鳳帝修便更情濃了幾分。 前往天宙國這日,軒轅城再度飄起雪花來,旖滟此行,謝明玉專門令人做出了一輛比珍巧閣售賣的新制馬車更舒適的豪華型馬車送到了府中。 這馬車上本就安置了減震的機關,如今車中又鋪著厚厚的皮毛,跑起來更見沉穩。車中空間夠大,一應生活用品齊全。待馬車開動,旖滟感念于謝明玉的一份用心,之前的不快也便消了。知道他送這馬車,亦有致歉之意,旖滟推開車窗,吩咐外頭隨從道:“到珍巧閣去一趟,若謝公子在,便告訴他,本宮離開中紫國,令他空時多到公主府陪陪逸飛?!彼@話卻是已明確表態接納了謝明玉。 馬車平緩行駛,待出了城門,外頭卻傳來稟聲,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千億王世子在十里長亭中送公主呢?!?/br> 旖滟聞聲,推開車窗,望去,果見不遠的十里長亭中,君卿洌和楚青依二人并肩坐在馬上,正侯著車隊緩緩靠近。這邊陪同旖滟出使的大臣們已紛紛過去見禮。 君卿洌的目光已然瞧了過來,見旖滟推開車窗,他沖身前跪著的大臣抬手,示意眾人平身,驅馬便和楚青依行了過來。 此時天色還不大亮,隨行在車外的宮女打著風燈,燈影卻被撲簌簌落下的大雪打的忽明忽暗。君卿洌二人想來已等了片刻,皮毛帽子和衣領上已堆著不少落雪。 旖滟見他二人臉上都不掩關切擔憂之意,心下一暖,起身欲下車。依在軟榻上懶洋洋睡回籠覺的鳳帝修卻在此時睜開眼眸,拾起旁邊的白狐貍毛斗篷,拉了旖滟,給她披上,掩好,這才道:“他們倒是上心,外頭冷,說兩句便進來!” 旖滟見他口氣不好,好笑地應了一聲,這才推門而出,扶著紫兒的手走下馬車,君卿洌二人也已自馬上下來,君卿洌率先道:“滟兒meimei此去要多以自身為念,不必憂心別的,中紫國已然選了今后之路,并不懼和天宙撕開臉去,滟兒meimei無需委曲求全,萬莫委屈了自己?!?/br> 旖滟聽罷心頭溫暖,笑著點頭,道:“我明白?!彼煊终0土讼卵劬?,道,“我一向任性妄為,皇兄何曾瞧我委屈過自己?” 平日旖滟皆稱呼君卿洌為太子殿下,如今突然稱起皇兄來,君卿洌一愣,遂唇角不自覺溢出一絲苦笑來,轉瞬卻又模糊在風雪來,被他很快掩飾,道:“如此便好,為兄在中紫國等候皇妹早日平安歸來?!?/br> 說罷,他又從袖囊中取出幾張牛皮紙來,遞給旖滟,道:“這上頭寫著中紫國在天宙國所有暗樁的地址和聯系方法,皇兄已提前送消息,告知了滟兒meimei前往出使,令他們聽令一事。滟兒meimei拿著這些,以備不時之需?!?/br> 君卿洌對她信任至此,這般幾張紙,卻等于將中紫國多年來在天宙國經營的所有都交到了自己手中,旖滟心下一觸,也不推辭,笑著接過,這才道:“好,有勞皇兄?!?/br> 他言罷,楚青依才道:“有無雙太子陪著,我再多擔心也是白費,便唯祝滟兒meimei此行一路順風吧?!?/br> 旖滟亦笑著點頭,道:“依依有空也多到公主府去陪我家逸飛玩?!?/br> 楚青依聽聞旖滟跟著逸飛喚自己依依,唇角抽了抽,未來得及說什么,旖滟便已道:“天寒,皇兄二人還是早些回去吧?!?/br> 君卿洌點頭,旖滟已折身進了馬車。君卿洌又吩咐隨行大臣好生聽旖滟吩咐,這才退至亭邊,遠望著車隊緩緩消失在原野上。 旖滟這一行走的并不快,因有鳳帝修相伴,兩人正值情濃,即便路上無趣,看看風景,窩在車中互相瞧著,已感歡愉,倒真像鳳帝修說的,成了游山玩水到天宙過暖冬一般。 天宙國近??磕?,一路行了二十來日,總算到了離天宙京城文城最近的城市丹城,是日夜,使臣隊伍便安置在丹城的驛館之中。 丹城因臨近京城,交通便利,來往商人極多,倒也是繁華之城。是日夜,旖滟和鳳帝修換了兩件尋常衣物,旖滟帶了帷帽,而鳳帝修帶了人皮面具,一起逛丹城夜景。 丹城夜風雖涼,卻并不刺骨,因是臨近年關,到了夜里東城也開夜市,還算熱鬧。異國它鄉,看什么都是新鮮的,有鳳帝修陪著,旖滟逛起夜市來更是興奮歡愉。從前在中紫國時,礙于身份,兩人又不喜歡給圍觀,即便出門買什么東西也是坐著馬車,直達店鋪,接著便被掌柜恭敬地請進雅間,如今手拉手走在街頭,因旖滟帶著帷幔,鳳帝修又易容,雖二人風度出眾,免不了被路人瞧上幾眼,可卻也只以為二人是大戶人家的一對尋常夫妻,瞧上幾眼便挪開了視線。 這般旖滟拉著鳳帝修東看看賣首飾的小攤位,西瞧瞧賣小器皿地攤,走兩步又買些小零嘴來吃,倒是體會到了現代時,男友陪女友逛街的悠閑和自在感。 一路,鳳帝修倒縱著旖滟買了許多的小東西,雖最貴的也不過二兩銀子,但旖滟卻歡喜的唇角輕勾。因二人是偷偷出門,身邊連一個下人都沒帶,如今這大包小包的東西便皆勞鳳帝修提著,這般他身上謫仙般的氣質倒去了不少,更不被人注意了。 只怕也不會有人想到,這么提著兩手禮盒的男子會有天盛國風采絕艷的無雙太子。 這邊旖滟又買了一支素梅花的銀釵,轉眼卻是一愣,只見左近的攤位上竟是擺放著一堆的布制卡通玩偶,那耳朵夸張,表情討喜,穿著衣裳的可不就是旖滟畫給司徒軒的流氓兔嗎?! 賣這些玩偶的卻是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兩人身上穿著單薄,因此刻沒有生意,兩位老人擠在攤位后邊,微蹲著避風,老漢將老妻的手籠在手中,正搓著,絮絮叨叨地道:“叫你不要熬夜做活,偏就不聽。老婆子了,哪像年輕那陣結實,就是熬的太晚,才著了寒!這樣不行,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早些收攤,我帶你看大夫去?!?/br> 那老太卻道:“這會兒正是熱鬧人多時,收了攤今兒就白來了,不成,我沒那么不頂用?!?/br> “你這老婆子怎越來越犟了,我說了算,收攤!”老頭似有些惱了,口氣不好,可卻不掩關切和擔憂。 旖滟二人本還離的有些距離,但二人皆耳力出眾,又怎會聽不清兩人的對話。眼見這一對老夫妻擠在一處,只瞧白蒼蒼的頭頂,雖生活艱難,可卻依舊相扶相持,不離不棄,旖滟莫名有些眼紅,掩在帽紗下的明眸閃了幾下,這才舉步到了那攤位前,揚聲道:“好有趣的玩偶,這個怎么賣?” 那一對老夫妻聞聲一起抬頭,旖滟瞧去,果見老太的臉色極不好,那老漢愣了一下,這才滿臉笑地站起來,道:“便宜的很,五文錢一個,這位夫人看看,這些都是我那老婦做的,手藝好的很。我老婦不是老漢夸,繡活在村里那是數得上的,夫人瞧瞧這做工,一點都不比城西繡月樓的玩偶差。那繡月樓一樣的玩偶,不過就是布料好了點,一個能賣五兩銀子,都能買這樣一屋子了!” 旖滟聞言一笑,道:“要五兩銀子一個呢?那也太貴了,夫君,這么便宜又討喜的玩偶真是可遇不可求,不如都買了吧?” 鳳帝修卻是揚眉,道:“都買了?這我也拿不了??!乖,今兒出門沒帶下人,你挑兩個喜歡的便是,若不然下回出來,咱們再全買,可好?” 旖滟瞧這一對老夫妻便是剛強之人,只怕表現出同情來,他們未必肯接受幫助。這才表現的愛不釋手,鳳帝修倒也明白她的意思,當下配合著演戲。 旖滟卻當即一跺腳,刁蠻地道:“我不,我就全要,這一個個都不一樣,我都想要。拿不了你便找個人給點銀子,叫他將東西都先送到咱們府上去,又不是什么難事。這樣的玩偶,這么討喜,又便宜,等下次肯定就買不到了。你沒聽這都是那老婆婆縫的嘛,她一人一日能做多少出來,反正下次一定就沒有了?!?/br> 鳳帝修見旖滟裝起嬌氣刁蠻小姑娘來竟也別樣逼真,心下失笑,面上卻是無奈,道:“好,好。都買,都買便是?!毖粤T這才從腰間荷包摸出一只雪花銀來,放在了攤位上,道:“都包起來吧,也不必算價錢了,這錠銀子管夠了?!?/br> 鳳帝修言罷,那老漢瞧著銀子半響呆愕,接著才道:“這銀子太多,這位公子和夫人還是等等,老漢這就數數……” 卻于此時,那老太站起身來,咳嗽兩下才道:“一共三十二個,一個五文錢,公子和夫人買的多,給個一百五十文便夠了?!?/br> 鳳帝修卻是蹙眉,道:“銅錢重,爺今兒未帶下人,身上一個銅子兒沒,只這碎銀子,趕緊包東西吧,啰嗦什么?!?/br> 鳳帝修這卻是將一擲千金的敗家公子模樣表現了十足十,老夫妻對視兩眼,那老漢瞧旖滟真心喜歡玩偶,若此刻言不賣,只怕眼前攤位都要不保,又念著老妻的病,到底將那雪花銀拿起,道:“這便給公子夫人包起來?!?/br> 旖滟卻只翻看著手中玩偶,和鳳帝修道:“你看這個猴子的多好玩,要是這猴子身子能做成布袋模樣,將手伸進去,變成手偶,那才有趣呢,一手一個,就能像皮影戲一般???,這個是個男兔子,若是再有個穿裙子的母兔子,再有個可愛的小兔子娃娃,那便能擺在床頭,日日瞧,也吉利?!?/br> 鳳帝修便笑著道:“你喜歡,回去叫丫頭做個穿裙子的母兔子和小兔子娃娃便是,這有何難?!?/br> 那老太聞言卻是目光一亮,片刻,鳳帝修二人守著一袋子布偶,眼見著老漢拉著推車,推了老太遠遠而去,不由相視一笑,鳳帝修攬了旖滟在懷中,輕聲道:“滟滟,白首偕老看子孫繞膝,我們也會的?!?/br> 旖滟將臉頰埋在鳳帝修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含笑點頭。 170 樓青青 旖滟和鳳帝修回到驛館已是月掛高空,天幕上掛著幾顆稀疏的星子,月光卻灑下一地清輝。 兩人本是施展輕功偷偷出來,本欲還越墻而入,不想尚未到驛館,便聞一片喧嘩聲從驛館門前傳來。驛館中除了中紫國的使臣團再無旁人,旖滟聞聲心知是出了事,腳步加快直接便和鳳帝修往喧嘩的府門而去。 府門外此刻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些瞧熱鬧的百姓,里頭傳來中紫國禮部左侍郎江大人的聲音。 “我們公主當真不在,下臣也不知公主去了哪里,當真沒有哄騙青郡主,饒命啊?!边@聲音剛落,緊接著就聽江明慘叫一聲。 旖滟擰眉,腳步更快,卻聞人群中又傳來一個微顯尖銳激動的聲音,道:“快叫你們公主出來見我,不然我就殺了他!叫你們公主出來!叫她出來!” 旖滟這次出使,跟隨的官員中以這江和,江大人的官職最大,聽到慘叫聲,旖滟抿唇,腳下一踏,施展輕功掠過人群,道:“是哪個瘋婆子要上門叫囂要求見本宮??!” 旖滟悟性極高,在練武上算奇才,她經這半年的修煉,內功已略有小成,加之鳳帝修每日都會給她送協助練功的靈丹,如今她的輕功雖趕不上自小習武的人,可卻也動作輕盈,翩然若飛。 眾人聽到清悅的女聲,望去,只見藍影紛飛,一個纖巧如煙的身影已掠過人群頭頂,足尖一點翩然落在了驛館門前的火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