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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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宴見狀,摸了摸她腦袋,掌下觸感卻并不柔順,有些扎手。 摘掉帽子一看,原是光溜溜的小腦袋發了芽,長出了簇簇新發,由于太短,硬得很。 像個小刺猬。荀宴腦中閃過這個想法,不由莞爾。 他手往下,捏了捏小孩臉蛋,rourou的,軟嫩可人,像糯米團兒。 荀宴手指微動,又捏了把。 恰時,酸辣的氣味傳來,林瑯做好了醒酒湯,他入門時未看荀宴,徑直把湯遞給了鐘九。 而后,老實地守在一隅,半個字也不多說。 共事了幾日,鐘九也大致清楚。這個年方十二的少年行事低調,不擅邀功,為人也很有些冷淡,不怎么與同僚來往。 唯一上心的,約莫只有被公子托付給他照看的圓圓小師傅。 依鐘九來看,有些像當初入京不久的公子。 游離于眾人之外,身前牢牢立了一堵墻。 喝過醒酒湯,荀宴令鐘九帶小孩去睡,單獨留下了林瑯。 “你熟悉夔州,有件事你可勝任?!避餮缦祈?,漫不經心道,“但做不做,由你選擇?!?/br> 他半張臉頰隱在暗處,神色不定。 林瑯半分猶豫都無,直接回道:“任憑公子吩咐?!?/br> **** 靜楠有幾日未看到荀宴了,平日和她寸步不離的林瑯,亦不見身影。 偶爾,眾人夜間匆匆歸來,俱是滿身風塵,或有受傷之人,都被迅速無聲地扶了進去,未曾吵醒她。 所有人似乎都忙碌起來,無暇照看靜楠,只將她的一日三餐托付給了客棧。 好在,小孩本就會照顧自己。 清晨,朝陽初升,暖光透過窗墉照進小床。 光線惱人,床榻上的小孩翻了個身,將腦袋埋進了被褥中,試圖遮擋住無處不在的光。 她穿著杏色里衣,乍看上去像個杏色小團子。 在白月庵靜楠從不賴床,庵中人都起得早,晚了便沒有飯吃,現今對這事算無師自通了。 哐哐步伐聲響起,是其他客人起了,這時該是去用早飯的。 又是一陣吵鬧。 靜楠終于迷蒙地睜眼,伸手揉了揉,坐起身,呆呆地望著墻壁。 “小客人,該用早飯啦?!狈客?,跑堂喚她,“今兒有米糕呢?!?/br> 一聽米糕,靜楠瞬間清醒許多,立刻趿鞋下床,穿衣,洗漱。 她噠噠往下跑時,跑堂已幫她占好了座,循聲看去,登時忍不住笑了。 小客人帽子沒戴好,歪歪斜斜地扣在腦袋上,幾乎蓋住了一只眼。 “放心,米糕給您備著呢?!迸芴庙樖纸o她戴好帽子,順手遞去水煮蛋,“米湯剛盛的,喝得時候可別急了,當心燙嘴?!?/br> 靜楠點點腦袋,清脆道:“謝謝哥哥?!?/br> 她在客棧待的這段時日,早同客棧內一干人等混熟了。 動筷前,靜楠左右望了眼,跑堂便道:“其他人一早就出門了,囑咐小客人自個兒吃呢?!?/br> 靜楠喔一聲,倒也不怕,一人坐在小桌上,慢慢用早食。 她已經到了該吃些硬食磨牙的年歲,菜碟上放了根紅色的蘿卜,味道微甜,是從西域傳來的,因胡人之故,時人稱之為胡蘿卜。 靜楠很喜歡啃胡蘿卜,小小的一根,她常當做零嘴,留在飯后吃。 無人陪伴的日子,小孩自己也過得很有條理。 用飯后,她先蹲在客棧后院看了會兒豢養的小兔子。巳時,轉道回房讀千字文,中途讀累了,便去后廚幫大師傅們舀水添柴。 大師傅們很是喜愛她,每每見了,都要塞糖塞糕點。 可以說,荀宴他們都不知道小孩如此得人心,在客棧內竟混得“風生水起”。 客棧掌柜見了幾度稱奇,如果這孩子不是客人,都想留下來當個吉祥物。 再次讀了遍書,靜楠從高凳上跳下,跑至水盆前照了照。 帽子戴在腦袋上的感覺不一樣了,有些癢癢的,她睜著眼睛認真看,終于發現頂上那一圈短短的頭發。 她認得,那里每次長了頭發,師傅都要給她剃掉。 此前馬氏教導她還俗后不能再喚人施主,但無人教她要蓄發了。 小孩又摸了摸,眨眼。 她正想去找東西把它剃掉,房內便來了人,是那些護衛之一。 他們的事已經初步解決,此來是迅速退房,再帶她離開。 漢子道:“圓圓小師傅有行李沒?收拾收拾,就要走了?!?/br> 靜楠的行李,無非是馬氏給的衣物玩具,另加一個小荷包罷了。 她小跑過去,直接取了袋子跑回,仰首道:“好了?!?/br> 漢子忍俊不禁,將東西都接過,再用另一只手抱起她,“走嘞?!?/br> 這群護衛出自京臺大營,由荀宴親自挑選,行動力十足,除結賬的掌柜,竟無人知曉住了多日的客人離開了。 一刻鐘后,靜楠現身一艘槳輪船中。 槳輪船便是車船,船棚無人撐駕,船身有車輪,腳踏可行。 閑暇時,便有達官貴人乘車船游湖,水軍作戰時亦可成為戰艦,極其方便。 足下的車船明顯經過改良,旁設了兩輪,每輪四楫,只需二人,便可日行數百里。 用上這艘車船,荀宴明顯是想快些回京。 靜楠被放在艙中,內設了小窗,她就扒在窗邊,俯瞰水面。江中波瀾起伏,水流輕輕撞擊船身,細微處還能窺見魚兒游動,波光粼粼。 江畔清風拂面而來,和著岸邊依依柳絮飛花,落在了水面,隨波蕩漾。 她登時被迷住了,久久都未移開視線,小小的身影立在那兒,倒成了望江石。 荀宴等人邁入艙中,便看見了一個小呆子。 他們剛從夔州城中趕出,一刻鐘前才甩開追兵。 這時候,想必毛九田正是震怒之中,想方設法追殺他們。 幾人本都在凝眉沉思,見她這模樣頓時沒忍住,微露笑意。 “幾日沒仔細瞧過,圓圓小師傅好像長大了些?!辩娋诺?。 再看了看,瞬間改口,“不對,是又胖了些?!?/br> 又,這個字便很微妙。 連手臂受傷,面色蒼白的林瑯都彎了彎唇,還好小孩沒聽到。 靜楠回頭,看見他們,雙眼登時亮起來,第一個跑向的竟是林瑯,“哥哥!” 軟嫩嫩的童音,令人心都化了。 鐘九醋了,論結識的日子,他們才應該同小孩更熟吧?難道是因為年紀大了,小孩更喜歡年歲相近的? 林瑯伸手扶住她,習慣性要從袖中掏糖,恍覺換了身衣裳,糖早沒了。 他轉而摸了摸靜楠腦袋,小孩乖巧站在那兒,一副依賴模樣。 鐘九嘖嘖稱奇,林瑯這冷淡的性子,竟意外得小孩兒喜歡。 他看向荀宴,見公子仍是神態靜穆,辨不出情緒。 這時,船身一陣晃動,開始加速了。 岸邊景色飛快后退,江面水浪迭起,以極快的速度駛離夔州。 三人在艙內落座,手中各自拿了一本賬冊。 這是林瑯潛伏入毛九田府邸拿出的,他的傷也是因此而來。 毛九田行事雖謹慎,但他有個致命缺點,貪功自喜,自視甚高。 不然,便不會因荀宴的傲氣,而特意在他面前炫耀藏寶之處。 那日借著酒意,荀宴迅速環視一圈庫房,猜測里面應當有暗室。因為以他對毛九田的了解,此人不大可能將賬冊和寶物分藏。 值得一提的是,林瑯拿出賬冊時,順帶裝了一匣夜明珠。 荀宴問他用意,他只道:“我覺得總會有用處?!?/br> 他所言不錯,對于這匣夜明珠,荀宴確實想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但眼下更重要的,還是這三本賬冊。 封皮一致,字跡一致,但官員名單和記載的賄賂之物都有差別。 真賬冊只有一份,另外兩份顯然是毛九田以防萬一做的假賬本。 “全部呈交便是?!辩娋诺?,“真實與否,自有戶部去查證?!?/br> 荀宴沉吟不語,半晌,忽然看向靜楠,“腦袋怎么了?” 原是小孩坐在他們身邊不如以往安靜,總要時不時摸一摸腦袋,動作不大,總歸引人注目。 靜楠仰首看向他,指著腦袋,頗為苦惱道:“癢?!?/br> 作者有話要說: *對車船的描述引用自百度文庫 謝謝小伙伴們的灌溉鴨,大大的一個親親mua! (*╯3╰) 讀者“麻雀啾啾”,灌溉營養液 30 讀者“麻雀啾啾”,灌溉營養液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