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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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楠安靜無比,好奇地看了會兒面前人,沒幾息,就抵抗不住睡意,閉目躺了過去。 再片刻,又成功舒展四肢,睡得四仰八叉起來,鼓鼓的小肚皮隨著衣衫一起一伏,頗有節奏。 荀宴聞聲掃去,小孩睡相酣甜,似做了什么美夢,小嘴微動,情態可愛, 他眉頭微動,抬手幫她蓋上薄被,不一會兒,自己亦是困乏,閉目。 月色依舊,灑下了淡淡銀輝,漏進馬車內,添了幾分溫柔。 翌日清晨,荀宴破天荒得沒有早醒,直至明亮的天光照了進來,方有了動靜。 眼還沒睜,他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摸向了座位下的佩劍,隨后才慢慢坐起身,帶著初醒的一點惺忪,很快就轉化成了清明。 他的面前,小光頭正盤腿坐在那兒,雙手合十無聲念著什么,兩腮軟rou隨之一動一動。 靜楠看了過來,有禮貌地向他問好。 荀宴簡單頷首,帶著她下車洗漱了番,他們就要出發了。 臨原城往北,坐落著江南富庶之地——夔州。 兩地隔得算不上近,五十里的路程,下午車隊才堪堪趕進了城。 夔州城內道路平整,房屋鱗次櫛比,街道行人各異,商鋪繁多,確是個繁華之地。 靜楠趴在車窗邊,宛如小土包子進城,一雙大眼充滿好奇。 荀宴在此地有事要辦,需要停留一段時日。借此時機,他吩咐人去打聽靜楠來由。期間不好將人丟下,便令她一同住在客棧。 靜楠很讓人省心,給她一件事,她就能乖乖做一整天,從不吵鬧要去玩耍。 她生得可愛,又如此乖巧,雖然總是面無表情,但也令人感到萌態百出。每次對上她那黑亮純澈的雙眸,當真是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了。 一群漢子只同她相處了短短一日,就儼然真心疼愛起了這小和尚。 一日后,靜楠的身世有了消息。 下屬隨荀宴去屋內稟報,他格外看了幾眼靜楠,目光滿是同情,又有點止不住的憤怒。 “公子,圓圓小師傅的身世查清了,說起來,還和您之前在米縣辦案時見過的人有干系?!?/br> “嗯?” 米縣是荀宴查案之地,他在那里耗費了半月,取得罪證后著人送去了京城。 離開米縣之際,他碰巧用地動儀查探出米縣將有地龍翻身,當即令縣官通知了當地百姓。如今那里的人已經大部分都遷走,短時間不會再回了。 “您還記得那位有名的富商喬敏嗎?他就是圓圓小師傅的父親,小師傅還是他嫡出的女兒?!?/br> “女兒?”荀宴愣了下。 男子也跟著愣怔,撓了撓頭,“是啊,小師傅是個小姑娘呢,我們還當她是個小和尚?!?/br> 這倒是…… 荀宴思及小孩光溜溜的腦袋,乍看上去完全分不出性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雷和灌溉的小天使,愛你們呀(づ ̄3 ̄)づ 留言依然有紅包哦 ———— 讀者“釅醯醇醴”,灌溉營養液 4 讀者“ayaka”,灌溉營養液 1 讀者“釅醯醇醴”,灌溉營養液 10 歲歲念i扔了1個地雷 uheryija宜家扔了1個地雷 第3章 難眠 于荀宴而言,小孩無論男女,都無甚區別。 他示意屬下繼續。 男子接道:“喬敏行商是把好手,可惜在家事上糊涂,寵妾滅妻,當初他靠著老丈人起家,但因老丈人家里敗落了,就任由妾侍欺凌主母。圓圓小師傅出生后沒幾個月,喬家去了個老道士算命,算出小師傅會克血親,喬敏信了,當場就要摔死女兒,還好被夫人拼命攔住了??蓮哪且院?,喬敏不讓女兒待在府里,也不讓夫人把人送回娘家,那夫人也是無法,只能把女兒送到了臨原城邊的白月庵去,偶爾偷偷接濟一番?!?/br> 荀宴想起了當初喬敏對著自己阿諛奉承的模樣,諂媚至極,品性的確不如何。 他最厭惡這等負心薄幸的小人,眉宇間當即有了冷意。 男子還道:“喬敏自以為做得不明顯,但其實問起此事,米縣無人不知,都道他狠心。那算命的老道士就是他那寵妾找的,他竟也裝聾作啞,任人陷害自己親女兒?!?/br> “然后呢?” “然后……似乎是這白月庵的師太得了重病,就讓圓圓小師傅下山來了?!蹦凶勇冻鰬M色,“其他原因,暫時還無從知曉?!?/br> 但查出的這些消息,已經完全夠了,也打消了荀宴把她送回去家人身邊的想法。 他道:“另想辦法?!?/br> “是?!?/br>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圓圓小師傅身世凄慘,是個差點被親爹摔死的小可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人乎。 如此看來,那些被寺廟里撿去養大的孤兒,竟比這個還要好些。 眾人小心翼翼的打量,靜楠毫無所覺,于她而言,香噴噴的糕點最有吸引力。 膳桌上,她乖乖坐在單獨的高椅中,安靜無比,只目光不離菜肴,每上一道,視線便跟著轉一圈。 眾人笑起來。 “小師傅,你當真不能再回師傅身邊了?” 靜楠回想了下妙光師太的話,依然很肯定地點頭,“嗯,不可以回去?!?/br> 這倒令人犯難……眾人想,總不能又找個庵廟,把人送過去?可小師傅年幼,并非是自己愿意當個尼姑,其母親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 被美食吸引的靜楠,今日依舊沒有想起木牌,反倒是漢子們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既無法歸家,也無法回白月庵,那找個好人家收養了她,似乎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他們一合計,對此深以為然。 荀宴得知后,停筆沉思,須臾道:“謹慎挑選一番,家境其次,品性要佳?!?/br> 下屬們連聲應聲。 小師傅原本家境就很好,卻被毫不留情地丟棄,可見不是單看富貴與否就行的。 荀宴外出辦差,所攜兵士有數百之眾,但留在身邊的只有十余人,每人每日分了時辰值班。 為靜楠挑選收養人家之事,便由空值之人去做。 此后五日,荀宴都沒有再關心此事。 他奉皇命至米縣、夔州查案,米縣一事尚算簡單,夔州卻截然不同。 作為五州通衢、三江交匯,夔州地界之廣,物埠之豐,令周圍州郡無不歆羨。知州毛九田在這待了十余年,早已扎根深遠,勢力盤根錯節,難以撼動。 想查他,很不容易。 一時間,荀宴還未找到破綻。 中宵之時,車聲篤篤,荀宴夜歸了。 幽幽暗空中,一條白練凝于其上,灑下淺淡星光,映出青石板上幾道人影。 鐘九迎上前,給荀宴匯報今日所得,荀宴側耳靜聽,忽然腳步一頓,“你們去休息?!?/br> 他補充道:“明日不用早起?!?/br> 鐘九微怔,同隨行之人對視一眼,俯首應是,“那公子也早點歇息?!?/br> “嗯?!?/br> 待他們身影離去,荀宴才一踮足,原地一躍上了二樓,再借力二三樓的欄桿,登上客棧屋頂。 他沒有看錯,屋頂當真有道小小的身影,正呆呆仰望星空,聽到動靜也不曾回頭。 小孩兒出神的模樣,幾分好笑,幾分可愛,瘦小的背影,還透著幾分可憐。 荀宴略一思索,喚了聲,“圓圓?!?/br> 那邊有了動靜,眼睛轉過來,眨了眨,“施主?!?/br> 本想教育她的荀宴一頓,覺得這孩子呆得令人不忍斥責,便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怎么上來的?” 靜楠很誠實地答:“爬?!?/br> 爬上來的……憶起當初她上馬車的艱難,荀宴料想,這恐怕費了不少力氣。 “上來做什么?” “想師傅?!膘o楠如此回答的時候,神情依舊懵懂。 她太小了,無法體念思念的惆悵,只是知道這個字的意思而已。 師傅說不可以回去了,所以再想她,靜楠也不能回去。 荀宴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奇異般的,竟好似理解了小孩的思緒。 “冷嗎?” 小孩誠實答:“冷?!?/br> 雖至夏了,夜里依舊帶著涼意,她衣衫單薄,小臉蛋凍出了兩抹紅暈。 可即便冷,她也沒有下去的打算,依舊昂著腦袋仰望夜空。 這樣小小的執拗,許是她能做出最不乖的事了。 荀宴瞧著,頗像曾見過的鳥兒,那小鳥亦是圓圓的腦袋,兩腮天然點著胭脂,傻頭傻腦。 他冷冽的眸光在這片刻中,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