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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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蠱將唐若竹與蘭晨的宿命連在一起,蘭晨已死,可她的身體以另一種方式活著。唐若竹就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存著一口氣,他是與蘭晨宿命相連,又借了北亭不死不滅的靈魂,所以北亭打不死他。 “想死?”北亭現在不遠處,手里又托起一團火焰?!俺扇??!?/br> 白霧一邊撐起屏障,一邊帶著唐若竹瞬移到別處。但那團火焰已經出手,只見一個身影飛身撲過去,半路將火焰攔住,而后又朝著北亭撞過去。 “杜墨樹!”白霧喊出聲,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魔域地心的火焰,觸之即燃,不可磨滅。杜墨樹死死的抱著北亭,火焰登時染上她。但杜墨樹并沒有與北亭燒成一團的機會,北亭一發力,杜墨樹就被炸成飛灰。 他聽到白霧叫他的名字,沒來得及應一聲,空氣中只留下一句:“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他做錯了什么?是喜歡白霧,還是種靈霧花? 火焰慢慢把北亭整個人裹住,她自己也沒辦法滅掉,只能站在那里等著這具身體被燒成灰。 “不會就這樣結束的?!北蓖さ穆曇魩??!安还馨倌?,千年,我總能以另一副面孔出現?!?/br> 她說:“小白,等我哦?!?/br> 語氣就像放學的小朋友,約定明天再見一樣。 北亭的身體燒完,唐若竹也咽下最后一口氣。 陳魚在屏障外,親眼看著這一切快速的發生。一瞬間只剩下白霧與他兩個人。他看著白霧在地上做了一會兒才起來,揮袖給唐若竹就地立碑葬了。她迎風站著,瘦削挺直。 “神主?!彼傲艘宦?。 白霧背對著陳魚,看著唐若竹的墓碑愣了一會兒神。才轉身去把蘭晨燒成灰的身體收了,在唐若竹旁邊又建了一座墳。她拉起袖子撕下一根布條栓住兩塊墓碑,想了想顏色不太對,又把布條變成紅的。 她說:“這樣,也算是我送給你倆來世的一場緣分?!?/br> “神主,北亭為何會在蘭晨身體里。先前你們見過嗎?你沒察覺?” 白霧也在想陳魚問得這個問題。 為什么是這個時候,北亭的出現是否只是用來遮掩什么。這一地的靈霧花去了哪里,來搶靈霧花的顯然不是北亭。 白霧沒有回答?!澳愕撵`霧花沒了,接下來你打算去哪里?” 提起靈霧花,陳魚忍不住嘆一口氣。 “靈霧花不能說沒就沒,我一定得抓出來那個人?!彼肓讼?,忽然道:“我們回去看看邵羽的那面流影鏡,說不定會有收獲?!?/br> 第33章 杜墨樹已死,不悟山上大半的陣法崩塌。白霧不費吹灰之力就回到如海,沒有陣法的加持,真實虛幻都重合在一起。一群小輩在如海里翹首以盼,邵羽的小師弟倚著門框左右張望等人回來。白霧方一進門,他就跑了過來,邵羽聽到腳步聲,也起身出來。 “白jiejie,怎么樣?有沒有傷著?”小師弟倒是很會關心人。 邵羽眼看只有兩個人回來,就問:“杜先生呢?” “他走了?!卑嘴F說。 “去哪兒?” 白霧抬眼看著邵羽,說:“輪回?!?/br> 邵羽好像廢了勁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后他不說話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杜先生為什么會死,但又不好在這時候問。 陳魚見氣氛尷尬,于是問邵羽?!澳隳敲媪饔扮R呢?” 邵羽只好從懷里掏出這面鏡子,它還是用布包著,邵羽不敢再去碰它,怕又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 陳魚接過鏡子打開包布,透明如琉璃的鏡子泛著光。他腦海里想著那些靈霧花,一只手就觸了上去。 “別!”邵羽一聲驚呼,想去阻止,被白霧擋了一下。 “沒事?!彼f:“不用擔心他?!?/br> 陳魚閉上眼,手下的流影鏡一片冰涼。眼前的一片大霧被風吹開,畫面漸漸清晰。 那是一個山洞,洞里漆黑,常年不見陽光空氣閉塞,讓里面生出一種腥臭的異味。山洞里有一個水潭,水潭四周有數不清的鐵鏈,一方牽引在墻上,一方匯聚在水里。仿佛這么多鐵鏈一起鎖著一個沉在水潭里的東西,那東西隱沒在水潭中央,不時有氣泡冒出水面。 陳魚想湊近了看。 忽然,那東西竄出水面,一瞬間又沉沒下去。 陳魚嚇了一跳,靈神不穩,慌忙之中睜開眼,再閉上眼的時候卻怎么也回不去那個畫面了。 “你看到了什么?”白霧問他。 陳魚皺著眉想了一陣?!耙粋€被困在山洞水潭里的人,有很多鐵鏈拴著?!笨伤倥叵?,那個人冗長骯臟的頭發夾雜著水草遮住面部,看不清長什么樣子,但他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心里發涼。 陳魚手上不自覺的一松,流影鏡險些落地。白霧伸手撈了一把,有畫面在她眼前一閃而過。畫面閃的很快,轉瞬即逝。她把鏡子包好還給邵羽,邵羽有些抗拒。 “這鏡子對我來說沒什么用,還是你們拿著吧?!彼肫鹉莻€滿門被滅的畫面,就心生恐懼。 白霧搖搖頭?!斑@是杜墨樹給你的東西,帶好。既然他說流影鏡選了你,就是你的東西?!?/br> 她說話的時候滿臉正色,邵羽本能的順從,伸手接過流影鏡。等白霧走了他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鏡子,伸手扶額,末了,把鏡子里三層外三層的裹了重新放進懷里。 白霧回了江小樺之前休息的那個房間,房間前面那個籬笆圈里的花已經全部枯萎。但仔細看過來,還有一株矮矮的小苗子,長在一堆枯萎的花里,格外顯眼。白霧走過去看了一眼,這苗子才剛長出兩片子葉。 她沒打算管,想任它自生自滅,于是轉身進屋,把江小樺放了出來。 白霧坐在凳子上,給自己添了茶水。 江小樺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也聽到了發生的一切。他不太明白,但他也不敢問。就坐在白霧旁邊的凳子上看著她發呆,呼吸輕的像不存在。他不知道白霧在想什么,他自己懂的也不多,他能做的只有陪著。 “十三,你怕我嗎?”白霧問他。 江小樺搖搖頭。 “你知道神主是什么嗎?”沒等江小樺回答,白霧接著說道:“神主,是三界最高貴的仆人?!?/br> 她低頭看著茶杯里的水,蕩出一圈圈漣漪?!澳闶俏业耐降?,你將來要繼承我的位置成為神主。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彼f:“十三,神主是三界之主,神力無二,權力極大,可這世上也有很多神主不能做的事情。比如不能傷凡人,不能隨意更改他人的宿命,不能任性妄為,不能……有自己?!?/br> 她想起方才在眼前一閃而過的畫面,那是她自己。在一間木屋的床上垂垂老矣,神力消散,面色蒼白,血從嘴里不斷的涌出來,就好像化身一個泉眼,不停的嘔血。 “我愿意?!苯逭f。 “嗯?”白霧看著他。 江小樺又重新說了一遍?!拔以敢獬蔀槟?,這樣你就可以做自己?!?/br> 這句話平平無奇,但白霧心里卻生出的從沒有過的感覺。她習慣性的低下頭笑了,然后伸手摸江小樺的頭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謝謝?!?/br> 如果一定要追究白霧會去輕薄江小樺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這一天的“我愿意?!边@一天的“我愿意成為你,這樣你就可以做自己?!?/br> 正經來說,活了萬年,做了萬年的神主,她第一次生出的被人保護的感覺。這種有人遮風擋雨,有人想要還她自由,想她所想的感覺,真的讓人記憶深刻,無法忘卻。 —— “神主,醒醒?!蹦现鄣穆曇魝鬟M耳朵里,白霧從漫長的回憶里蘇醒過來。她趴在窗臺上睡著了,腦袋枕的胳膊有點麻,額頭上的皮膚因為壓的時間有點長,整片都泛紅了。 “神主,吃rou了?!蹦现圯p聲細語的說。 白霧本來因為被人叫起來不太情愿,還噘著嘴,但聽見吃rou便兩眼放光。低頭一見南舟手里捧著的雞湯,她顧不得胳膊麻了,正經坐好,手一伸。 “來?!?/br> 南舟拿勺子舀著雞湯涼了幾下才把碗遞過去?!靶⌒臓C?!?/br> 白霧看著滿滿一碗rou,還是拿勺子先喝了一口湯。濃郁的雞湯在嘴里化開,安慰了她吃素太久的味蕾。白霧看著南舟,感動的想哭。 “舟舟,簡直太好吃了……” 南舟聽白霧夸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頭,然后一想,又不太對。 “神主,這雞湯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嗯?”白霧滿臉疑惑?!霸趺戳??哪里不對,你莫不是沒拔毛去內臟?” 這可有點太恐怖了! 南舟趕緊擺手搖頭?!安皇遣皇?,我洗了五遍,洗干凈了。我說的是味道,沒什么不對嗎?” 白霧疑惑的看了看這碗rou,拿著勺子又喝了一口湯,特意在嘴里吧唧吧唧品了一下。 “沒有啊?!彼鏇]嘗出來哪里不對。 “我沒放鹽……” 白霧:“……” 白霧看著rou愣了一下,說:“沒事我喝出來了,我就是想試試你誠不誠實?!?/br> “我聽說不放鹽的補品效果會更好?!?/br> 白霧:“……” 但是不放鹽也得喝的下去才行啊。 “嗯,對,是這個理?!卑嘴F違心附和。反正她現在已經失去味覺了,放不放鹽都無所謂。 撇開味同嚼蠟這一項來說,這頓rou其實吃的很舒服。一向不殺生的南舟去給她抓了只雞,燉了端過來,擔心燙還給她吹吹。 這是什么貼心的小可愛? 南舟吃完洗了碗,說要出去采蘑菇,白霧躺在床上點點頭?!昂?,我在家等你?!?/br> 南舟背了竹簍信心滿滿的嗯了一聲,轉身出門。 白霧歪著腦袋從窗戶看著南舟出去了,她才側過臉蜷著身子一陣猛咳,好長時間才緩過來。 她的時間不多了。 當初在流影鏡里看到的畫面竟然就這樣成了事實,她躺在床上已經無力下地,呼吸困難,臉色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閑的無聊,她就闔著眼又想起江小樺。 他啊,溫柔聽話,指什么做什么,還都做的很好,真的沒辦法讓人不喜歡??墒窍矚g有什么用呢?從她下界收徒開始,她就是注定要死的。 “哎……”白霧嘆了一口氣。 白霧這口氣才舒了一半,又猛地抽回去了。 “流影鏡,我怎么把流影鏡忘了呢?” 流影鏡可知過去未來,如果江小樺去找邵羽,他一定可以從流影鏡里找到白霧。這想都不用想,她躲到哪里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