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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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趕緊跑過去,在旁監督的記分員看了他們的介紹信,很不情愿地讓顏嘉明跟他們到一邊說話。 不怪剛剛他們沒一眼認出顏嘉明,實在是因為沒想到,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他就從一個被文工團所有女生們景仰的芭蕾老師,變成了一個佝僂著背、拿著鋤頭氣喘吁吁干活的農民。 顏嘉明一手扛著只剩半塊鐵片的鋤頭,一手扶著腰,額頭上全是汗。 葛光亮趕緊從他手里把鋤頭接過來,扶著他走:“老師,您是腰……腰不行了?” 賀平惠突然捂住嘴悶笑,葛光亮可真會說話。 顏嘉明被她一笑,有些赧然:“差不多吧?!?/br> 沈嬌寧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脊椎有舊傷,應該是一干重活就復發了。扶著脊椎不好干活,便只能扶著腰,聊勝于無。 “老師,你現在住哪里???能不能帶我們去你屋里說話?你今天的活兒我們走之前都幫你干完?!?/br> 沈嬌寧見他很猶豫的樣子,直接對葛光亮說:“你去跟記分員說一聲?!?/br> 等葛光亮溝通完回來,顏嘉明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只能帶他們回屋。 所謂回屋,其實就是一個被廢棄的牛棚,棚頂幾近于無,一半地方都缺了稻草,躺下能直接看到天空;地上也鋪了稻草,大概這就是他這兩天的床和被褥了。 賀平惠見此,又哭了出來,沈嬌寧卻緊緊抿著嘴,忍住了,掏出之前沈首長寄給她的藥油:“現在你總得好好涂藥了吧?不然每天扶著腰干活???” 顏嘉明從藥油,看到沈嬌寧的臉,只覺得她是那么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顫著手接過來:“我收下了。你們早點回去,別荒廢了,每天照常練功,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老師來的?!?/br> 賀平惠哭著說:“我們不要新老師,我們要你回去!” “都聽話,看過了就快走吧?!?/br> 大家沒辦法,只能把各自帶的一些東西都給他:“老師你藏好,別被他們發現了。這個稻草晚上肯定很冷,我們回去再想辦法給你送點被子和厚衣服過來?!?/br> “不用,都別折騰了,你們要是真有心,就好好跳舞吧?!?/br> 葛光亮不舍地走上前,抱了抱顏嘉明,卻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趕緊松手:“老師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他一摸,這才發現不對:“怎么這么燙???老師你發燒了!” 沈嬌寧伸手碰了碰他額頭,果然guntang。 葛光亮已經把顏嘉明外面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解開了,露出他身上橫七豎八、深淺不一的傷口,滿目震驚:“怎么回事!這是虐待!老師,是革委會的人干的還是這里的人?” 他們之前都以為,顏嘉明額頭的汗是干活累的,現在一看,分明都是疼出來的冷汗! “葛光亮,把你水杯拿出來?!鄙驄蓪帍膭偛潘麄兎畔碌囊欢褨|西里找出退燒藥,“顏老師你快把藥吃了。發燒應該是傷口感染了,我沒帶消炎藥,等一下就去買上來?!?/br> 顏嘉明吃了藥,卻不同意他們還要再上來:“下山之后就直接回去吧,別上來了?!?/br> “不可能?!鄙驄蓪幟嫔届o地幫他把東西都藏到稻草底下,“這個傷,這個環境,每天還要干重活,不吃藥你能撐幾天?”她語氣淡淡地,“你都不跳舞了,應該是想每年去給你爸媽掃墓的吧,你要是……你要是就在這里再也回不去了,以后還有誰給他們掃墓???” 三個人一致覺得,他們現在不能帶顏老師回去,但至少把治療的藥給他送上來。 他們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先去幫顏老師把今天剩下的活干了,然后讓沈嬌寧留下來照顧顏老師,葛光亮和賀平惠下山去買藥。 他們干完活再下山就有點晚,沈嬌寧等到晚上八點多,沒等到他們回來,卻等到了村里的人來趕她走。 這么晚了,她連下山的路都看不清,當然沒法走,更何況顏嘉明到了晚上,燒得更厲害了。 “村長,他都燒得不省人事了,我怕我這一走,他發生什么身邊都沒個人。我就待在牛棚里不出去,也不礙著村里,行嗎?” 村長身后有兩個人,顯然不同意,但村長猶豫了一下:“就待在牛棚里,不出來?” “那肯定,我就在牛棚里?!?/br> 總算是被允許在這里留一晚。 之前葛光亮和賀平惠都一致選擇讓沈嬌寧留下來照顧顏老師,也有她更能說會道的原因。 第40章 《女兒》1 我能跳兩段舞嗎?…… 沈嬌寧等到半夜, 感覺葛光亮和賀平惠今晚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顏老師的情況也還算平穩,便靠在旁邊小睡一會兒。 深夜, 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聽到遠處有什么聲音, 立刻驚醒。 先看了一下顏老師, 燒退了一些, 睡得正熟;又到牛棚一邊, 透過破了口子的邊往外看,竟然隱隱看到了火光。 她靠著星月的光亮勉強分辨出手表的指針正要指向十二點。 奇怪,現在的人本就睡得早, 何況這里的村民白天都勞動了一天,晚上正是休息的時候,這是發生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聽, 居然還隱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沈嬌寧有些不安, 進市團以來,反反復復聽人提起那場可怕的火災, 這里該不會也是失火了吧? 她躊躇片刻,決定過去看看。 四周皆黑, 除了頭頂的星光,就只有那一處光亮,她沒怎么走彎路,就走到了附近。 她終于看清楚了, 一大群人舉著火把, 中間圍著一個大水缸,早前來找過她的村長站在水缸邊,懷里抱著個嬰兒, 大聲啼哭著。 這是什么農村里獨特的儀式? 她想起村長先前讓她晚上在牛棚不要出來,難道并非因為她是個外鄉人,而是怕她打斷這個儀式? 沈嬌寧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跑這么快做什么,早知道就不出來了。忍不住連呼吸都放輕,準備再原路悄悄回去,別打擾到他們的儀式。 正想走,原來小聲念叨著什么的村長,忽然放大了聲音:“招娣,把你弟弟招來??!” 說完,猛地把懷里的嬰兒連同襁褓,一起扔到了水缸里! 沈嬌寧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這……這孩子會沒命的! 她來不及多想,沖過去,推開周圍那一大群人,奮力從水缸里把孩子撈了上來:“你們干什么,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夭折的!” 剛剛還哭聲洪亮的孩子,一下子聲音就弱了許多,沈嬌寧手忙腳亂地幫她把咽下去的冷水拍出來。 “你快把招娣放回去,打斷了她弟弟就沒有了!”村長花白的山羊胡一抖一抖。 “放回去?”她茫然了一瞬間,很快意會過來,他們根本不是什么儀式,他們是想讓這個孩子溺水而亡! “你們這是殺人!”沈嬌寧只覺得背脊生涼,更緊地抱住了懷里的孩子,“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村長,這個女人打斷了老根家的好事,按規矩要把她一起沉了才行!” “反正是個外地人,一起沉了給老根招個兒子吧,他家一連六個女兒,霉運不是一般的重,只沉招娣不一定有用?!?/br> “要不然留下來給我們當媳婦!” 沈嬌寧看著向她越走越近的人,忽然意識到不好,看起來這整個村子都是默認了這種做法的,她一個人在這里寡不敵眾。 她立刻拔腿就跑,后面的人一窩蜂地追上來。 不能往牛棚跑,顏老師還在生病,除了受到掣肘根本幫不上忙;也不能往有房子的方向跑,會被甕中捉鱉…… 沈嬌寧抱著哭得奄奄一息的嬰兒,跑向大山深處。 可因為孩子的哭聲,不管她往哪里躲,后面的人都能準確辨認出她們的方向。 她有些跑不動了。 孩子的襁褓吸滿了水,太沉了,最后一狠心,干脆把襁褓扔了,把孩子裹進自己的外衣里:“寶寶,別哭了,再哭今晚我們都要沒命了?!彼偷偷卣f。 不知是冥冥中的心電感應,還是這孩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竟然真的奇跡般地止住了哭聲。 這里沒有了聲音,后面那群人就摸不準方向了,沈嬌寧趁機鉆進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叢中,透過草叢的縫隙看那堆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舉著火把散開了。一陣寒風吹來,沈嬌寧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一片冰冷。 那些人雖然暫時走了,但她并不敢完全放松。在確定了孩子還有呼吸之后,繼續抱著她坐在草叢中,希望她能多安靜一會兒,免得又把人引過來。 她自己的衣服之前從水缸里撈人時也濕了大半,此刻一片冰涼,不能給她和懷里的孩子提供任何一點溫暖。 可她的心,比身體更冷。 她知道,現在有些地方重男輕女嚴重,有些人家為了要兒子會一直生很多個孩子,直到眾望所歸的兒子出生;可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為了生兒子,全村人圍在一起要把女兒沉水! 身為女兒,這是她們的錯嗎? 沈嬌寧冷得連牙都開始打顫。 上一世,她剛出生就被人遺棄在福利院門口,會不會也因為她是個女兒? 她抱著孩子,神似恍惚,時不時探探孩子的呼吸,一會兒想,她抱著孩子跑了,顏老師會不會被殃及?等明天葛光亮和賀平惠上山,豈不是羊入虎口? 想著想著,她又覺得自己完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也不敢出去,她能活著等到有人來救她嗎? 沈嬌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救援,可寶寶真快撐不住了。 她才一點點大,小貓似的,輕輕哼唧了兩聲,呼吸越來越微弱。 再堅持一下啊寶寶……她無助地在內心祈禱,我們要一起活著出去,出大山外面,jiejie給你寫一部舞劇。 淚水劃過干裂的嘴唇,有些刺痛。 如果她們能活著出去,她一定要排一部這樣的舞劇,告訴人們在大山深處,有這樣一群可憐的女孩兒,她們可能一出生就面臨死亡的威脅,僅僅因為她們是女兒,她們的唯一用處是,給家里招一個弟弟。 再后來,沈嬌寧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她看著遠處山頭上,隱約透出的一米陽光,她有些絕望,太陽要升起來了,可她恐怕等不到了。 沈嬌寧一點一點地閉上眼睛,抱著孩子的手已經酸麻到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槍響沖破云霄,她虛弱地睜開眼睛,半個太陽已經掛在山腰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陽光的方向朝她走來。 他穿著挺括的綠軍裝,喊她:“嬌嬌?!?/br> “顧之晏……” …… 顧之晏自看到那封信后,連任務途中都忍不住想,如果她就是嬌嬌…… 那可真該好好管教一番! 幾次碰到她都不是什么好情況,還有那次在醫院,聽說她是跳起來踢人的,太危險了! 顧之晏想了很多,但任務一結束,就收到父親的通知,讓他去上壩村一趟。 他是趕夜路過來的,在山路上順手救下了兩個迷路的文工團員,等到上壩村,正是晨曦初綻。 文工團的那個老師正被村民們捆起來,丟在一個大水缸前,看到他們,沖過來連他們也要一起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