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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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澈走后,顏琤便回頭滿含歉意的看向?鐘潛。鐘潛早已年邁,卻依舊肯來此為自己主持大局,拜堂行禮尚未結束,蕭澈便離開,只剩自己一人,顏琤心中過意不去。 鬼先生從鐘潛進來便不敢正眼相瞧,此時更是一個人溜到后院,再不敢踏進正堂半步。 正堂之中,只剩若楓,鐘潛和顏琤三人。此刻顏琤端起桌案上的茶盞,撩起衣角,雙膝跪地,雙手奉茶,看向鐘潛道:“師傅,這茶本應是我與子煜一同奉上,如今他有急事,遂徒兒代勞?!毖援?,端跪等著鐘潛接過茶盞。 鐘潛眼中噙淚,再無平日嚴肅,接過敬茶,欣慰道:“三年未見,如今你已經大虞宣王,再不是那個任我責罵的少不更事的少年了?!?/br> 顏琤笑道:“八年教養,徒兒尚未致謝,因著年少愚鈍,不解師父苦心,三年未登門拜訪,即使上次過府,也是匆匆一別。 您膝下義子眾多,可如今尚在京中的也只有若楓一人,您卻因不放心我,將若楓也派來王府,護我周全,如此大恩,徒兒尚未還報,卻心存怨懟多年。日后翊璃定當常去鐘府探望,以敬孝道?!?/br> “如今老朽半身已入黃土,一人在鐘府安度晚年,最喜幽靜,不喜打擾。你們正是意氣風發,外有四方天地,當有一番作為,你守在我跟前作甚? 翊璃,為師從小苛責于你,甚至從未有過半句贊揚,并不非是你胸無點墨,心拙口夯,一是為師怕是鋒芒畢露,恐引圣上猜忌;二則也是怕你志得意滿,再不肯上進。 那日收到你的信箋,那是三年之后,再見你筆墨,依舊字字珠璣,行云流水,為師深感欣慰??炜煺埰??!?/br> 顏琤心中除了懊悔便是感激,當年若不是鐘潛將自己從皇宮帶出,如今自己只怕早已含恨而終,哪能做了這么多年的逍遙王。 鐘潛深諳帝王猜忌心性,小心翼翼的回護顏琤,生怕他有半分不測。如今,自己已經同蕭澈成婚,卷入朝局風云怕是在所難免了,可遇事仍有鐘潛指點,心中多少會踏實許多。 夜色正濃,眾人用膳之后,方才紛紛散去,若楓送鐘潛回府,鬼先生大醉不醒,已安頓置房,此刻只有顏琤在正堂之中踱步,等著蕭澈。 得知圣上宣召時,顏琤本以為皇帝是要興師問罪,可秦安也被宣進宮中,那便不再是自己與蕭澈的私事,定然是大事,且等不到第二日上朝再敘的大事。那究竟會是什么呢? 此刻長安殿上,一干朝臣爭執的面紅耳赤,文官只覺戰爭貽害無窮,即使險勝,也是兩敗俱傷,古來征戰者,哪有贏家? 武將卻覺得,若一味求和,今日能是西戎與北夷來犯,他日難保四境安穩,此次迎戰也是殺一礪百,以絕后患。 皇上端坐大殿之上,愁眉難舒。昨夜在上陽宮已經爭執不休的朝臣皆一言不發,靜默站立。 “朕已決定,此次西戎、北夷來犯,我大虞必須迎戰。眾位愛卿不必再議論是戰是和一事,朕想知道的如何應敵?” 頓時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半晌之后,耿庭出言,將此次迎戰亟待解決的困難盡數提出,以期朝臣眾議,希望能得到解決之法。誰知,皇上一籌莫展也罷,方才極力主戰者也都噤若寒蟬。 皇上怒道:“平日里皆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朕還以為關鍵時候,人人都會請戰沙場,如今只是要你們拿出解決之法,一個個卻都緘口不言。百無一是,要爾等有何用處?” “陛下息怒!” “息怒,那倒是給朕一個解決之法??!”皇帝拍案站起,怒視群臣。 蕭澈在百官之中也俯身跪拜,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剛與顏琤成婚,尚未禮成,便面臨著披戰袍,上戰場的可能。他自是無畏上陣殺敵,他只是不舍心中良人??扇缃?,家國危難,他義不容辭。 蕭澈起身,走至殿中,奏請道:“陛下,臣愿請戰!” 霎時,殿中眾人看向蕭澈。秦安此刻也心有不忍,昨日蕭澈還沉浸在新婚燕爾的喜悅之中,轉眼便要披胄出征。 謝霆慌忙阻止道:“陛下,蕭將軍毫無作戰經驗,怎么一人領兵作戰?懇請陛下恩準微臣掛帥出征,讓其留守京中,保衛皇城?!?/br> 周良出言道:“陛下,謝將軍所說不無道理,蕭將軍雖然武試高中,可畢竟沒有經過實戰歷練,京中自然不得無人鎮守,不如答應謝將軍提議!” 何承出言道:“周大人此言差矣,既是武試選中,那必然能堪當大任,沒有經驗,此次出征不是正好歷練一番嗎?若總是前輩擋在前面,怕是永遠得紙上談兵了!” 秦安不忿道:“此次出征是不得已而為之,丞相之意似乎將此當作校場演軍了,有一就有二嗎?” “本官并無此意,你有何須在圣上面前如此曲解?此事自有陛下圣裁,豈容你放肆!” 皇上喝止道:“好了!朕知曉眾卿皆是為國事擔憂,并無私心。不必再爭。丞相所言有理,謝愛卿本是御林軍統帥,若貿然換將,怕是難以服眾。朕便答應蕭卿所奏,恩準其掛帥出征!” 隨后起身道:“蕭澈聽封,朕封你為征西大元帥,予你各地方兵馬調遣之權,三日后出征,不得有誤!秦安,薛朔聽封,朕封你二人為監軍,隨軍出征?!?/br> 三人還未來得及謝恩,周良便諫言道:“陛下,自古監軍掣肘,難以讓將領全意應敵。蕭將軍首次出征,本就生疏,若派遣兩名監軍,怕是不妥!陛下三思!” 翟霖出言駁斥道:“監軍本意只是督察軍隊,及時與朝廷溝通,上傳下達,正因為蕭將軍初次打仗,才需要更好的后勤保障,周大人怕是危言聳聽了!” 皇上此舉,只會讓小人得志,忠良寒心。周良此刻痛心疾首,不再言語。 蕭澈也并未分辨,若圣上不是刻薄寡恩,怎會將顏琤閑置王府多年,近乎軟禁,蕭澈從未奢望過皇上能用人不疑,此刻心中也覺得無甚委屈,隨即叩首謝恩,秦安與薛朔也紛紛跪恩。 散朝之后,蕭澈和秦安同行,看向灰蒙蒙的天際,忍不住嘆息。 秦安不知如何出言寬慰,只好說道:“看此天象,今日怕是有場大雪降落!蕭兄還是早早回王府吧,你一夜未歸,王爺也不知發生何事,定然已經心急?!?/br> “該來的風雪,總會來的!只可惜我還未來得及撐傘!”蕭澈無奈苦笑道。 秦安也只好連連嘆息,若逢太平盛世,尚且無法相守,更何況時逢亂世,更是難以安康。這個中滋味,也只能自嘗了。 蕭澈回到王府時,便看到正堂中,撐肘扶額,在桌前安睡的顏琤。若楓站在旁側,看到蕭澈回來,正欲行禮,蕭澈卻示意他不要聲張,怕驚醒顏琤。 蕭澈靜靜的注視著顏琤,心中百感交集,昨日尚且美滿良辰,金玉不換,三日后竟然要披甲上馬,前去西北迎戰。從相遇到如今,總也承諾兩不相負,可終究是自己一直在辜負顏琤。 蕭澈輕輕橫抱起顏琤,往后院走去,未行兩步,顏琤便已醒來,看到是蕭澈,急切問道:“皇兄急召,你徹夜未歸,究竟發生了何事?” 蕭澈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西戎與北夷聯合,此時集結兵馬已至我大虞西北邊境,必有一戰,阿璃,圣上封我為征西大元帥,三日后啟程,前往西北指揮作戰!” 顏琤腦海一片空白,半晌回神之后,喃喃自語:“子煜,再無可退之法了嗎?戰場兇險,你!” “阿璃,是我主動請戰,此事再無回旋余地。你我昨日大婚,尚未禮成,我便丟下你進宮,如今回來,又告知你我出征在即,終究是我有負于你?!?/br> 顏琤搖搖頭道:“你本就是大虞將軍,征戰沙場是你的宿命,又豈只是我的子煜?大虞百姓安危,社稷安穩系于你一人??晌倚闹薪K究惶恐難安,擔心你!” 蕭澈輕笑道:“有你尚在皇城,我豈敢有事?阿璃放心,不論成敗,我定平安歸來!” 顏琤卻忽然掙脫落地,拉著蕭澈去了藏書閣。蕭澈大惑不解,不知顏琤要做什么? 兩人匆匆行至藏書閣頂樓,四周空曠,并無藏書,顏琤走至墻壁,輕叩三聲,墻面雙開,竟然露出一幅,大虞四境山河圖。 蕭澈震驚問道:“這是?” “這幅地圖上除了大虞以外,還有四境?!?/br> 顏琤指道“大虞四境共有六國,北有北夷,東有烏桓,西有西戎、西羌,南有南越,突??! 如今六國之中,國力最強當屬北夷與西羌。北夷蠻人,自古悍勇,且喜戰斗,能耐饑渴,戰馬如飛。傳言稱其,過江河也可浮馬而過。且北夷行軍,沒有運送糧草一說,騎兵兩匹戰馬,一匹乘騎,一匹駝物,駝物之馬是母馬,待將士饑餓時便可擠奶充饑。 若在本國境內開戰,飛禽走獸皆可食;若已進犯別國,便燒殺搶掠百姓錢財糧食。因此,北夷如此行軍作戰之法與西戎并不相合,很有可能因此產生矛盾。 其次,西戎是這六國之中,除突洹之外,版圖最小的番邦屬國,所以西戎才不得不聯合北夷。 如此彈丸小國其實并無吞下大虞的野心。想必朝臣商量時,定有人主和,談和方法便是歲賜?” 蕭澈笑著點點頭道:“不錯,還被秦安怒懟,對方才閉口不言?!?/br> “不過如此提議,并非無理可依。西戎此番來犯,最后的結果也是與大虞和談,索要錢財,土地。所以此人諫言和談歲賜,不無道理?!?/br> “那阿璃的意思也是言和?” 顏琤搖搖頭道:“若只是西戎,自然無懼,以如今大虞的財政實力,即使年年歲賜,也承受得起。 可此次進犯者還有北夷,北夷的野心可不是索要錢財這么簡單。父皇在時,幾乎每年都會與北夷交戰,后來北夷之主康默漸漸年邁,世子繼位之后便主動與大虞言和。誰知好景不長,知古世子當北夷大王沒幾年,他的叔父,也是康默的親弟弟乎邪發動政變,自己登基稱王。 北夷在他的帶領之下,漸漸強大。如今大虞外強內虛,若真要與之交戰,未必能勝??上Ш跣巴醪⒉恢獣源笥莸膶嵙?,所以想借此與西戎聯合試探一二。 若聯軍不敵,北夷也可全身而退;若大虞連區區西戎都拿不下,北夷自是不再畏懼。所以,子煜,此次出征,于公于私,只能勝不能敗,不然后患無窮?!?/br> 蕭澈鄭重的點點頭,走上前去,說著自己的打算:“我想兵分兩路,主力軍便是北上出其不意進攻北夷東境,到時北夷自顧不暇,自會撤兵。另一路大軍也已到達西北,由袁沖率領與西戎交戰......” 蕭澈話未說完,顏琤便阻止道:“不可!如今已是寒冬,去往北夷本就不利于我軍作戰。且乎邪王豺狼心性,若要舉兵反擊,你到時如何招架?不如集中兵力正面應敵,大虞戰斗力再不濟,只要兵力足以壓制,依舊能取勝!” 蕭澈聞言,無奈的苦笑著。 顏琤困惑問道:“子煜因何發笑?” “如今單是西戎就有十萬兵馬,再加上北夷五萬鐵騎,阿璃所說的兵力壓制,大虞應調派多少士兵前去應戰?” “騎兵十萬,步兵十萬,外加輜重、運糧,調派大軍最少三十萬,才可迎敵!” 蕭澈搖搖頭道:“禁軍一兵一卒皆不可動,京畿重地,不可不守。地方軍凈調三十萬兵馬,阿璃可知,這幾乎已經調動了全國兵力?” 顏琤瞠目結舌道:“這,這怎么可能?父皇在時,兩次御駕親征,隨軍六十萬,這……” “所以現在的困難,根本不是如何作戰,如何退敵,如何制勝,而是何處調兵?” 顏琤眉頭緊鎖,怔在原地,他只知道圣上登基以來,重用文官,削兵削將,文治天下,他竟然不知,大虞如今已到了無兵可用的地步!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蕭澈道:“那子煜明日出征,是你一人前往西北,自尋死路嗎?” 蕭澈聽出顏琤語氣中的憤怒,他安慰道:“御林軍一萬會隨我出征。其余的,還需各地州縣都尉調派勤軍!” 顏琤痛心疾首的閉上眼睛,不忍再想蕭澈究竟要面對何種困境? 半晌,顏琤睜開眼睛,指著地圖道:“靠各地都尉主動配合,那子煜怕是到西北時身后也只有這一萬人馬?你既然有調兵之權,不如在行軍途中調兵,每至一州一縣,便命當地地方軍隨軍作戰。要想籌措兵馬愈多,所經過的州縣必須多。因此,行軍路線走這里……” 顏琤指著金陵,一路朝西北劃去,共經過九州十八縣,最終停在西北都護府:“這樣行走,方能最大限度的調兵遣將。如今各州縣有多少兵馬,你我都不知曉,可也只得如此了。迎戰主力軍還是得靠常年鎮守西北的邊軍。子煜,我真想向皇兄請旨,也陪你去!” 蕭澈搖搖頭:“你若去了我會分心的,你乖乖留在京城,我才放心。況且,秦安會隨我一同前往,一切自有他籌謀照應,你且放心?!?/br> “秦安?他不是中書閣文官嗎?怎會隨軍作戰?” 蕭澈攤手無奈道:“這自然是拜你那好皇兄所賜??!他太過信任于我,所以才派監軍!” 顏琤大驚,怒道:“監軍?如今都已劍拔弩張了,他還想著制衡掣肘武將?他,他就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嗎?” 蕭澈攬過顏琤,溫柔道:“好了!接下來的時間,就不用想這些了!三日后我便要啟程,這幾日好好在府中陪你!至于調兵之法,晚些我會去找世叔商議。你不必擔心?!?/br> 顏琤只覺胸口悶痛。蕭澈領兵上陣,守的難道不是他顏家的天下嗎? 顏琤心疼蕭澈,不是因為前路兇險,而是因為如此賣命,為國盡忠,卻還是換不來一國之君的完全信任,依舊要派監軍跟隨其后。 不管蕭澈作何感想,也不管此前如何苛待自己,顏琤只覺此等行徑令人發指,怒不可遏! 蕭澈似乎看穿顏琤的心思,寬慰道:“阿璃,我提劍上馬,征戰沙場,為的是天下黎民,守的是心中正義,忠的大虞江山,并非是為誰而戰,圣上并未強迫于我,你不必介懷!” 良久,顏琤壓下心中怒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