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辭冰雪為君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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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踏頓再不言求親一事,安分守己的整日帶在驛館之中?;实垡菜隳馨残奶幚碚铝?。 武官雖封,可幾乎都無領兵實權?;实鄄坏貌贿M行改制。如今大虞只有京師兵,邊兵,地方兵。沿襲先帝之時的兵制只有邊兵,由鎮北,鎮南,鎮東,鎮西四大將軍領兵鎮守四境。 禁軍原本分為龍武,神武,乾武三軍,統帥各一人。圣上登基不久,便裁撤神武,乾武兩軍,只留龍武一軍,收回統軍之權。至于地方兵,更是難成氣候。 先帝晚年時因連年征戰,國庫虧空。新帝登基之始,便推行各種變法,大興文治,發展生產,改革吏治。已至如今公私倉稟皆為富足。 不過,改革唯一太過之處便是將本應服兵役徭役的青年勞動力,皆下放農田與作坊,進行谷物生產,從事各種手工業,以致大虞如今不積貧而積弱。 此番武改重任便落到了兵部身上,此刻耿庭正在中書閣同周良提及此次武改的棘手之處。 耿庭愁眉不展道:“周大人,您有所不知,此次武改,下官本以為皇上會擬定大致規綱,兵部只需照做即可。往年也是如此??烧l知皇上竟只一句,武制變法!再無后文。這這這……唉!” 周良起身踱步思量道:“如此看來,圣上應該是下定決定要徹底改變如今兵源匱乏的局面了。這是好事!既然圣上全權交與兵部,耿大人應當認真考量,多加思忖,納利國之言,行利民之事。切不可辜負圣意!” “周大人,你主文職多年,恐怕不知曉武改變法的困難!京師宿衛、邊鎮戍兵和地方武力,這些都得兼顧。 就拿禁軍來說,龍武一軍,圣上獨領,那這神武,乾武軍,是否重建?還有征兵,此事更加棘手,若想不出妥善的征兵制度,兵役繁重,恐引民間sao亂,動搖治國根基。 此等大事,下官竟是連商量之人都沒有??!” 周良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可他一介文官再如何深諳吏治理政之道也具體不到征服兵役,組改建兵之上。 他捋著胡須道:“周大人所言,老夫也不知如何提議?不過周大人不妨去同陛下新封那幾位將軍商議此事。他們本就是年少才俊,又經過武試選拔,自是良才。且眾人集思廣益,總比你我在此一籌莫展的好!” 這番話倒是提醒了耿庭,如今雖是兵部擔此重任,可若能得多方諫言,也不至于如今萬般無奈,計無所出。 如今已是十一月,冬寒霜色,北風消翠。今年金陵城中,大雪幾乎日日紛飛。 顏琤那日昏迷之后,竟一連低燒多日,也不見好。蕭澈心中難安,索性稱病不朝,日日留在王府照看顏琤。 此刻蕭澈坐在床榻處,讓顏琤輕倚在自己懷中,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執勺喂藥。整日都喝這枯湯藥,病情也不見好轉,顏琤心中煩悶。干脆和蕭澈賭氣,把頭偏轉,愣是不喝。 蕭澈無奈笑道:“阿璃,你這是何故?” “不想喝,要喝你喝!喝了這么多總也不見好,本王還心心念念出去賞雪呢!” 蕭澈只得哄道:“等你痊愈,我帶你出城去賞雪。金陵城外有一岷峴山,山后有一寒湖,前幾日秦安還同我提過此處,說冬日寒冰垂釣甚是雅趣,我帶你去此地,好不好?現在先乖乖喝藥!” 岷峴山顏琤自然知曉,即使不去寒湖垂釣,單是賞那冬雪滿山之景,也令他心馳神往。隨即皺著眉頭,捏著鼻子才將這苦湯藥喝下。 蕭澈笑著雙手環抱著顏琤道:“你??!早知道藥苦,為何還冒著風雪去找踏頓?” 顏琤并未告訴蕭澈,那日自己拿著披風追出府去,未走兩步,眼前一黑,被人帶到驛館。 他怕蕭澈生氣,所以謊稱是自己去找踏頓。 “我和他的事,總得有一個人挑明,如今一切說開了,也好!我想過不了幾日,他便會來向我辭行了!” 顏琤知道那日的勸解踏頓一定聽進去了,不然近幾日不會如此安分守己。 隨后失笑道:“倒是你,那日在長安殿上竟敢當著滿朝文武,說已與我已珠聯璧合,還同我正燕爾新婚,若楓前些日子將金陵傳唱的話本拿給我看時,倒是寫的有模有樣的!我以前怎未看出你還有說書之……” “若那日我大殿之上,句句肺腑。阿璃,可愿與我,共結連理?” 顏琤聞言,瞠目呆滯,靜默不語。蕭澈感受到懷中之人身體緊繃,他苦笑道:“我玩笑而已,阿璃莫當真!那日情急之下,我若不如此言之,踏頓必不會善罷甘休?!?/br> 顏琤掩藏起心中的失落點點頭,心道:他果然只是在玩笑罷了! 方才湯藥起效了,蕭澈已經感覺到顏琤后背的汗,前幾次顏琤喝藥之后不出汗,身上風寒難驅,總不見好,這次出汗也許就能痊愈。 待顏琤睡熟之后,蕭澈讓其平躺在床,錦被遮言。蕭澈怕顏琤燥熱難忍時掀撩被子,便守在床邊,不敢離開。 若楓此刻卻在門外輕喚,蕭澈怕驚動顏琤,趕忙出去。 “將軍,兵部尚書耿大人現在正堂,是來找您的!” 蕭澈回身看了看屋內,道:“阿璃喝過藥此刻出汗,你且照看一二,我速去速回?!?/br> 耿庭一見蕭澈便出言道:“蕭將軍,為何多日早朝都未見你?在下尋你未果,不得不登門拜訪了!” 蕭澈示意耿庭落座之后,解釋道:“近日幾場大雪,身染風寒,遂多日不朝。今日耿大人過府找蕭某,可有要事?” 耿庭先是愁眉苦臉將此次武改變法的棘手之處盡數告知,最后又問詢蕭澈有何高見? 蕭澈也困惑不已,他自然也無頭緒,變法不是武試,有章可循,有據可考,有理可依,這必是治世能臣才能思出良法。 他無奈道:“如此重要之事,蕭某一時也無頭緒,不過蕭某暫且記下,待細細思量之后再與耿大人商議,如何?” 耿庭見終于有人為自己分憂,喜不自禁道:“這是自然,那就有勞蕭將軍費心思慮了!” 送走耿庭之后,蕭澈一個人邊回后院邊思量。 武制變法并非小事,哪怕自己熟讀兵書,可用到實處卻也顯局促,兵書內容并未變通,而真正行之有效的變法必須結合大虞的現狀,遂難度極大倒也不是耿庭危言聳聽,就連蕭澈也只覺力不從心。 是夜,顏琤已然安睡,蕭澈心中煩憂,悄悄起身走出房門,他心中有事時總也難眠,索性起身去了藏書閣,總覺得解決之道就在書中。 顏琤睡夢之中感覺到身側無人,漸漸清醒之后,便看到房門輕掩,他也起身披好冬衣前去尋找蕭澈。 在藏書閣掌燈閱卷的蕭澈并未察覺到顏琤在身旁站立良久,待他余光瞥到地上黑影時驚起回身,看到顏琤披散烏發,只著一件冬衣,氣惱道:“阿璃,你尚未大好,如此寒夜你穿成這樣想如何???” 說著便把搭在椅背之上的斗篷給顏琤披上,并將其攬入懷中,幫顏琤取暖。 顏琤笑道:“子煜你不必如此緊張,今日午后我便覺得風寒已去。方才醒了見你不在身側,擔心你便出來了?!?/br> 蕭澈抱著顏琤不敢松手,深怕風寒之癥再次復發。 顏琤苦笑道:“你本就體寒,此刻究竟是誰在暖誰?” 蕭澈聞言也覺得有理,便放開顏琤,將斗篷裹緊其身,兩人面對面的坐在桌案前。 半晌后蕭澈將今日耿庭來府向自己詢問武制變法一事告訴顏琤,還無奈道:“實不相瞞,我也毫無頭緒,不過看著今日耿大人心焦不已,我不答應下來覺得過意不去?!?/br> 誰知顏琤卻俊眉緊蹙,獨自出神。蕭澈不知大虞現狀情有可原,他剛剛入仕,而且并無實權??深伂b不同,他生于皇宮之中,受教于太傅之手,哪怕再兩耳不聞天下事,知道的實情也比蕭澈多。 “阿璃?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顏琤笑道:“自然是幫你想對策??!如今你剛剛入仕,他日若想平步青云,不可不與朝臣緊密聯系,你既不能結黨,被皇兄針對,更不能獨善其身,遭他人妒忌。所以你應承耿庭此事,很對!” 蕭澈卻搖搖頭:“我沒想過這么多,什么平步青云,飛黃騰達,皆不如你!” 顏琤無奈道:“我在和你說正事?;市譃楹螌⒋舜挝渲谱兎ㄈ珯嘟唤o兵部,那是因為這個爛攤子他也不好收拾。至于讓兵部思忖良策,自然也是皇兄拖延之法。說白了,如今的變法不過是皇兄做做樣子罷了!” 蕭澈聽著這一番言論,點頭道:“我本來還好奇,為何如此重要之事交給兵部,如此看來也只能這般解釋了!” “不過,這倒是個真正改革武制,變法圖強的好機會!你可知大虞如今,國庫雖盈,可國力卻弱,究其原因,不過是天下百姓無法各安其位罷了!” 蕭澈困惑不已,蹙眉看向顏琤。 顏琤為其解釋道:“舉個例子,壯年男丁早應披鎧甲,上戰場,如今卻日日在農田勞作;心靈手巧的手工業者本應征調來制造兵器,淬劍冶鐵,如今卻在各大作坊經營售賣輕巧物什。 人不能盡其才,物未能盡其用,如此,大虞若還能強盛,不被四境周圍虎視眈眈的蠻夷番邦所吞并,那的確得感謝父皇英明神武!” 蕭澈苦笑道:“若圣上聽你三言兩語便否定他十多年的苦心孤詣,被你氣厥也未可知??!論不留情面之言,還是阿璃最厲害!” 顏琤噘嘴道:“本來就是??!這些年我不問朝事,不代表我一無所知。不說別的,你去朱雀大街上轉一圈,行人多少,價格漲跌,就知道皇兄最近的政策究竟是否親民?” “那阿璃有關變法一事可有良法?” 顏琤鄭重道:“有!皇兄所擔心的事,無非就是百姓早已安居樂業多年,如今忽然征兵恐引民間暴亂,還恐失了自己圣賢之名!所以才將其責推給兵部。不過,只要征召士兵的方法得體自然不會出現這些狀況!” “那得如何征召?” “子煜有所不知,如今大虞對百姓的管理實行編戶,被編入戶者即為‘編戶齊民’,每人都得承擔國家的賦稅。 早些年,國丈還在朝中位高權重時曾諫言,‘一年兩稅,分夏秋征收’,這兩稅的確使國庫富足,可百姓卻覺得不堪重負。 你可知百姓所擔稅賦,除了田租,戶稅,還有人口稅和更賦。而且一年兩次,這太過繁重。 后來國丈離朝之后,有忠良提議減免稅賦,遂如今大虞征稅,只收田租,人口稅和更賦。 可我一直覺得既然要輕徭便得薄賦。如今倒不如借此征兵的機會,就當朝廷做個順水人情,‘減稅參軍’!” “減稅參軍?” “不錯,一戶之中有人應征入伍,便可免其稅賦。 家中舍了男丁朝廷便會補給日常所需,可以讓兵安心征戰,也可讓民樂于參軍。不過此法終究得皇兄舍得了國庫那點發黑變脆的銀子才行?!?/br> 蕭澈失笑道:“圣上可不是守財奴!若圣上真有變法之心,必得有所舍才有所得!” 顏琤點點頭繼續道:“‘減稅參軍’是其一,其二,讓流散者各歸故里,不歸者自可迫其應征。 大虞雖實施編戶,可也有作jian犯科被捕流放之人,跨州跨縣居無定所之人,不計其數,他們要么不安本分,為非作歹,要么去做流寇,四處擾民。 若能給這些人一個歸宿,既能解兵源匱乏之困,又能穩定各地治安,兩全其美!” 蕭澈此刻不禁暗暗贊嘆顏琤的才智無雙:“阿璃,你如此聰穎,為何鐘老太傅還總是責怪于你?此刻我忽然有些心疼你了!” 顏琤挑眉道:“那是你不知道師傅的厲害,就我方才同你所說,不過都是師傅不屑再言的,我在此拾人牙慧罷了!” 隨后顏琤繼續正色道:“其三,‘歲斷死刑者少寡’這個我倒覺得不提也罷,因為這已然不是兵部所轄之事,刑獄之事是刑部主理,便是要減少每年處決死刑者,一則是為顯皇恩浩蕩,二則也可作為兵源之一,與其在牢里殺人,倒不如讓其征戰沙場,將功贖罪。 在刑獄之事上可作文章不止這一處,如今關押在大牢之中的犯人,并非都會被判死刑,有些會被流放,有些會被關押多年。 這些關押多年的人,都是朝廷出錢將其養在獄中且都無所事事,其中有些被釋放之后竟還舍不得離開。說句不好聽的,他們與你我所食皆是朝廷俸祿。這些人既然不能上前線迎敵,那倒不如為大虞豢養戰馬。 你可知大虞四境除了烏桓水軍強悍之外,都是騎兵作戰,尤其是北夷之人,勤習射獵,馳突無垣,戰馬無數,全民皆兵。我大虞無論是征兵還是擇將,無非都是希望來日能上陣殺敵,自然不是為了在校場演習供賞。 所以戰馬之事,不得不考慮在變法之中。如今并非戰時,以上三法,皆可徐徐行之,百姓接受起來也并不困難!” 蕭澈繼續問道:“這只是解決了兵源問題,那軍隊組建呢?” 顏琤思量半晌道:“如今大虞武官中有不少虛銜,比方說子煜你的云麾將軍,并無實權,既不領兵,也不練軍。還是那句話,皇兄若依舊將軍權緊握于手,不肯下放,征來再多兵,也無將可領。 禁軍如今只剩龍武軍一軍,說句不敬之語,當初皇兄裁撤禁軍時怕是早已想好,他日城破,龍武軍只護其一人即可,爾等皆為敵軍刀下亡魂。這神武,乾武兩軍難道不該重組嗎? 還有御林軍,如今御林軍大營駐扎在金陵城外十余里處,若京中真有暴亂,等御林軍快馬加鞭趕來,恐怕端坐長安殿上者已另換其人。 謝霆將軍為輔國大將軍雖有領兵之權,可區區三萬御林軍護衛皇城,我父皇在時,一個左衛將軍都能統領這么多人,如此大材小用,說到底還是我皇兄忌憚武將而已。 就比如謝老將軍,若不是深諳功高不可震主之理,早早辭官致仕,哪能全身而退!這個中利弊,皇兄本就心知肚明,哪還需要兵部諫言,朝臣分憂。這些話你自然不必同耿庭說,不然會引火上身的!” 蕭澈笑道:“再如何,也是兵部出法子,我不過是送尚書大人一個人情而已?!?/br> 顏琤也失笑道:“我的子煜,你怎如此愚笨!我方才籌謀半天,難不成你以為我是為別人做嫁衣裳嗎?我是為你??!就方才征兵三法,兵部一字不差的告知皇兄,你以為皇兄會蠢到相信這是耿庭所想嗎? 他一定會知道是你的!如今能解他困惑還不觸其逆鱗之人,他日必定會受到重用,而你作為京師武官卻未諫言京師兵的改制,他心中會作何感想? 定然覺得你識得大體,忠心不二,毫無半分僭越之心,只會對你信賴有加。你日后在朝中不論是查義父被害一案,還是固兒為何變為榮王一事,便會輕而易舉!到那時......” 蕭澈忽然起身緊緊的抱著顏琤,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兩人已到如今,說感激實乃多余。風塵仆仆在塵世之中趕路,卻有爾相隨。只能此刻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默念一句:如此厚贈,實深惶恐。 “子煜,我可有哪里說錯了?”顏琤一時怔在原地。 蕭澈搖搖頭,隨即橫抱起顏琤,耳邊飛快一語:“阿璃不是已然大好了嗎?那就別再餓著我了!” 顏琤聞言,滿面緋色,低頭不語,環著蕭澈的脖頸由其帶回房中。 良宵床帳里,呢喃聲重,云雨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