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豪——

    發不出聲音了。

    那天晚上，她滿懷愧疚的等著孫子豪過來，但是孫子豪沒有過來。

    只是第二天，孫母過來了。

    她先是到了她的房間，看了被困在床上的她，眼中閃爍不可思議，然后下一秒，她轉身，拉起了孫子豪的耳朵。

    “孫子豪，你個王八蛋，你就是這樣對你媳婦的么？”

    以往，孫子豪一定會被捏著耳朵，哇哇的叫，但是那一天，他卻沒有動作。

    只是低著頭，順從的讓孫母捏他的耳朵。

    方知否呆住了，孫母也呆了。

    “子豪，你怎么了？”

    沒有答話。

    “說話，孫子豪，你別嚇老娘！”

    可是，縱然是孫母怎么說話，怎么逼問，孫子豪都發不出一個聲音來。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聲音。

    那天晚上，母子兩人出去后，很久才回來。

    只是，回來的時候，孫子豪已經不再了，只剩下孫母。

    她看著床上的方知否，微微嘆息，最后她慢悠悠的開口說道：“知知，你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我……我不知道你曾經發生過這么多……但是你做的事情……也太倔強了……女孩子，終究是需要人疼的……軟軟的靠在男人手心就夠了，何必……何必這么倔強……”

    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方知否的眼淚特別的多。

    她嗚咽了一聲，搖搖頭：“對不起……我不想的……可是……不那么做的話……別人能原諒……我自己都能原諒……”

    有時候，人往往過不了的是自己的關。

    方知否心中住了一個魔，這個魔，就是她自己。

    看著方知否大眼凝淚的樣子，孫母也是憐惜，“算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后和阿豪好好的過日子，不行么？他爸現在也不行了……你也報復了他了……是不是所有的都過去了……好好過日子了吧……”

    孫母這么勸著，方知否吸了吸鼻子，卻沒有立刻答應。

    她不認為，做了這么多，一切都過去了。

    或許，她和孫子豪，都需要一個契機。

    見到方知否還是不說話，孫母撫著她的手，輕輕安撫，“身體還好么？你打了兩次孩子，需要好好的補補……可憐我無緣的孫子……”孫母說著，眼眶也有點紅。

    而方知否只是沉默的掉淚。

    從來，她的世界都沒有這么迷茫，但是現在她的世界都是迷茫的。

    前面籠罩了太厚的霧氣，她逐漸看不清面前的路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孩子，一切順其自然為好……知道么？”

    “嗯?！?/br>
    “好好養好身體，其他一切等好了再說……子豪那孩子你知道的，只是刺激過大……當然，醫生這么說的，說他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可能行為也很偏激……但是，知知，請你原諒他……相信我，他比你更難受?！?/br>
    方知否沒有說話，她知道他很難受。

    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孫子豪就承受了雙倍的。

    所以，他才會失去聲音，并失去理智。

    有時候，晚上的時候，她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他根本沒有睡著，他撫著她的肚子，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但是偏偏……

    哭不出聲音來。

    只是哭，抱著她的肚子哭。

    方知否必須說，那一刻，她就原諒了。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么，她都原諒了。

    只是，孫子豪不明白……不明白而已。

    點點頭，方知否表示明白，最后見到孫母要離開，方知否想到自己的母親又是開口了。

    “那天，阿豪帶著我的母親……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知道，我見到你母親了……她情緒很好，她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個好母親?！?/br>
    “嗯，我知道?！狈街顸c點頭，“謝謝你，伯母，如果愿意，能不能幫我告訴我媽……我很好……”

    孫母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要阻止那眼眶的眼淚掉下來，她轉頭，笑了笑，“放心吧，我現在每天和你mama聊天，你mama很健談……我們很合得來……”

    聽到這個結果，方知否才是微微一笑。

    這些天來，唯一放心的笑容。

    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肯說話的孫子豪，做出那么極端動作的孫子豪，方知否的笑容凝結在了唇邊。

    作者有話要說：過幾章溫馨的日子，然后就結文。哎呦……

    069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

    很快的,這一年的新年來了。

    從父親死后,方知否家每當過新年，都會安靜。

    張淑芬他們自有一套親戚,不需要他們再去湊熱鬧，而每當那個時候,在別人家都熱熱鬧鬧的時候,方知否的家總顯得有些冷清，不過，縱然這樣，寧芳還是會做方知否最愛吃的餛飩給她,希望來年有好的運氣和希望。

    不過，真的有么？方知否苦笑。

    只是,今年和往年不一樣，今年有了孫子豪。

    孫鷹在牢里，方知否知道孫子豪有去看他，最開始孫鷹不愿意見孫子豪，畢竟自己的兒子間接的送他去了鐵牢，誰會這么輕易的原諒。

    可是，所有的恨都抵不過那鐵窗的孤獨，這兩父子的關系在很多年后，得到了緩和。

    誰也沒有想到。

    是的，誰也沒有想到。這就是命運??！

    這一切，方知否都知道。

    每天，孫子豪走后，刀疤都會走過來給方知否報告孫子豪這天的行蹤。

    很多次，方知否都要求刀疤解開她手上的手銬，但是每次，刀疤都很搖頭：“班長，你就別為難我……現在豪哥都這樣了，我不敢惹他了……”

    是的，孫子豪陰沉的樣子，方知否也知道很可怕，所以后來，她也不求刀疤給她解開了，只是有一天，她捏著手腕，抱怨，在床上躺了好久，好難受。

    孫子豪當時沒有任何動作，但是第二天傍晚，他回來后，就抱著她出了門。

    牽著她的手，在周圍的花園散步。

    有時候，方知否會覺得這種生活很安寧，其實她也不是失去了全部的自由。

    不是么？

    再說過年。

    這一年很熱鬧，不但孫母和寧芳過來了，就連孫子豪的幾個好友也過來了。

    沉烈，宋揚，還有尹夜。

    那天，她被鎖在床上，看她喜歡的文言文，尹夜進來了。

    “你還好吧？”

    方知否笑，搖了搖手中的手銬，“還不錯，你呢……”

    尹夜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方知否好一會兒，才是說道：“就算是再給我選擇，我也會選擇犧牲你……畢竟，我不會允許我朋友得到背叛……”

    方知否合上書，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尹夜，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個字。

    “同?！?/br>
    人說，要走到絕境，才會回頭看，她過來的路，才會明白，其實人生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選擇。

    但是很多人，就算是重新回頭，也會選擇一樣的路。

    因為，那是宿命。

    因為，站在原地，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只有靠著心中的那個意念，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方知否不喜歡尹夜，尹夜也不喜歡她。

    只是，他們的對話被孫子豪打斷，孫子豪沒有管尹夜，只是解開她，帶著她下了樓。

    寧芳雖然對孫子豪臉色還是不怎么好，但是大過年的，外面有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還有隱隱的放煙花的聲音，那是白晶晶和白亮亮這對幼稚姐弟干的，不過，這樣也讓過年的氣氛足了點。

    桌子上，寧芳和孫母說他們的，如同孫母說的，寧芳和她很聊得來。

    而對面，放完煙火的白晶晶坐在了宋揚的身邊，卻是和尹夜斗嘴。

    好吧，那是方知否第一次發現尹夜會用那么不耐煩的語氣耐煩的看著一個女人，或許有故事。

    但是都和她沒有關系。

    她只是吃著碗里的餛飩，覺得很熱鬧。

    熱鬧得都她都有點不習慣。

    或許是不夠餓的原因，方知否只吃了三個餛飩都吃不下了。

    孫子豪有些探尋的目光瞅了過來，方知否搖頭，微微一笑，“我吃不下了?！?/br>
    孫子豪癟癟嘴，端過她的碗，稀里嘩啦的吃掉碗中身下的餛飩，接著給她舀了一碗雞湯。

    天知道，方知否這些時間，每天都要喝雞湯，早就是喝得想吐了，但是孫子豪一直看著她。

    那么溫柔，那么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