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論文呢，”付坤一臉深奧地看著老媽，“你別打擾他?！?/br>
    “剛去了一學期就寫論文？”老媽很迷惑。

    “醫科大不一樣嘛，多嚴謹……”付坤抓抓頭，“一截兒從小不就這樣么，就算不要求寫，他自己要寫，也沒什么奇怪的?！?/br>
    “那到是，”老媽點點頭，指指桌上的一個小罐子，“我給他弄了點兒湯，你拿給他喝?！?/br>
    “喲都學會煲瓦罐湯了，有我的么？”付坤過去把小罐子打開聞了一下，還挺香，“上哪兒學的??？”

    “這是樓下魯大姐家媳婦兒教我做的，她媳婦兒廣東人，可會這些了，”老媽也湊過來聞了一下，“不過就這一罐，沒你的，不好意思啊付老板，你不一直對食物沒什么興趣嘛?！?/br>
    “肖主廚，你再這么區別對待我可開除你了啊，”付坤拿起罐子喝了一小口，“到時請個廚子上家來做飯，你就只能負責吃，廚房里可就沒你什么事兒了?！?/br>
    “煩人，開個面包車老裝有錢人，一看就是拉貨的，”老媽拍了他一巴掌，“快別喝了，給你弟的?！?/br>
    付坤捧著湯罐進了屋，看到付一杰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他過去把罐子放在付一杰手邊，湊到屏幕前跟著看了幾眼：“你去開戶了？”

    “嗯，”付一杰點點頭，“就先看看是怎么回事，還沒開始炒，怎么也得下學……好香！”

    “肖大姐牌溫馨瓦罐兒湯，就這一份，快嘗嘗?！备独ぐ焉w子打開了。

    “賞你一口，”付一杰拿起罐子遞到他嘴邊，“看肖大姐首次挑戰燉湯水平如何?！?/br>
    “我剛已經喝了一口幫你試過毒了，可以放心喝?！?/br>
    付一杰喝了兩口湯，靠在椅背上很舒服地瞇縫著眼：“要說還是家里好?！?/br>
    “學校食堂有湯么？”付坤靠在桌子旁邊看著他，嘴角忍不住勾出個笑容來，從小他就喜歡看著付一杰心滿意足的樣子。

    “有啊，紫菜蛋花湯，糊辣湯，酸辣湯……”付一杰又拿起罐子喝了一口，“讓媽去我們學校門口開個店專賣瓦罐湯吧，15塊錢一罐，我肯定天天買?！?/br>
    “得了吧，這里面擱的料都不止15塊，你當街上賣的都有這么放料呢？”付坤嘖了一聲，“你跟老媽合伙做生意，最后就是吐血大甩賣跳樓價一塊錢一件兒兩塊錢仨最后一天最后一天給錢就賣，賣完回老家……人家喊著是廣告，你倆喊著肯定是真的?！?/br>
    付一杰捧著罐子笑得眼睛都沒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付坤，你就這種時候特別招人喜歡?！?/br>
    這話說出來，別說付坤，付一杰自己都愣了。這話放半年前說都沒什么，現在這么一說，怎么聽都覺得不太合適。

    付一杰喝了一口湯，盯著湯里的一顆小蘑菇不說話了。

    “這話說的，”付坤笑笑，“我有不招人喜歡的時候么？”

    “沒有?！备兑唤芑卮?。

    付一杰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的時候，他頓時松了口氣，一把抓過手機，看到是蔣松的號碼。

    他下午和蔣松在q上聊了一會兒，蔣松姑姑要用電腦，他就讓了，這會兒估計是出門兒了。

    “喂？”付一杰接了電話，看了付坤一眼，不知道為什么，他跟蔣松打電話，當著付坤的面老覺得有點兒心虛。

    “在家呢？”蔣松問，那邊聽著挺吵，像是在街上。

    “嗯，這會兒我一般都在家了，”付一杰又看了付坤一眼，“你在外邊兒??？”

    “出來放松放松，我約了人，”蔣松笑笑，“唱歌?！?/br>
    付一杰第三次往付坤那兒看的時候，付坤終于忍不住了，問了一句：“誰??？”

    “蔣松?！?/br>
    “需要我回避？”

    “……嗯?！?/br>
    “你跟蔣松打電話我得回避？”付坤有些莫名其妙。

    “那我去陽臺吧?！备兑唤苷玖似饋?。

    “外邊太冷了……行行行，”付坤按了按他肩膀，“我去跟老媽下跳棋，你打吧?！?/br>
    付坤走出了臥室，付一杰松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一杰，”蔣松在那邊笑著說，“你這不地道啊，讓你哥聽著就好像我給你打電話商量要干什么壞事兒似的?！?/br>
    “要換別人我也不會這樣，”付一杰趴到桌上，“總覺得咱倆說話當他面跟做賊似的?！?/br>
    “你哥知道么？你的事?！笔Y松大概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四周安靜了不少。

    付一杰猶豫了一下，很小聲地說：“他知道?！?/br>
    “知道你還做什么賊??？”

    “你不懂?！?/br>
    “大概吧，我不懂，”蔣松笑笑，“最近怎么樣啊，下午還想問你呢，我姑著急要跟我姐視頻我都沒來得及問就被趕下去了?！?/br>
    “就那樣唄，研究炒股呢?！备兑唤芊朔约好媲暗臅?。

    “就知道你做事靠譜，”蔣松嘖了一聲，“開始炒了我投資點兒，賠了當玩了，賺了算我占便宜?！?/br>
    “嗯，”付一杰揉揉鼻子，“你是在等人么？”

    “等屁，人都齊了，在等我呢，”蔣松那邊傳來了打火機的聲音，“我晾會兒再上去?！?/br>
    “真作?！备兑唤苄α?。

    “看對什么人吧，”蔣松抽了口煙，“有時候就算看對眼兒了，也得抻著點，釣過魚沒？大魚上鉤了還得遛遛呢，要不容易跑?！?/br>
    “你看上誰了？”

    “誰也沒看上，我就打個比方，”蔣松嘆了口氣，“付一杰，你在這方面是不是有點兒太單純了啊……”

    “跟你比我是挺單純的，你在我面前應該覺得自己是個流氓?！备兑唤苄α?，蔣松遛魚的這句話突然讓他覺得有點兒感觸。

    “快情人節了，打算怎么過??？”蔣松突然問。

    “情人節？”付一杰愣了愣，在他的腦子里幾乎沒有情人節這個概念，他點開電腦看了看日歷，今年過年晚，情人節跟春節挨得挺近的。

    “嗯，跟人過么？”

    跟人過？跟誰過？付一杰看著日歷，從小到大，除了福利院那幾年，他每年的214都跟付坤在一起，但從來沒想過這一天的意義。

    現在猛地覺得214有了不同的意義之后，卻又有些害怕這一天。

    “蔣松，你說……”付一杰手指在自己下巴上輕輕捏著，“你說，如果有這么一個人，你喜歡他，不敢說，但你又覺得他對你應該也有差不多的想法……但是……”

    “直接問唄?！笔Y松打斷他。

    “你聽我說，這不能問，就是……誰都不能說，不能提，如果是這樣，怎么確定他有沒有這個意思？”

    “想輒逼他說唄?！?/br>
    “我不敢，他是越逼越遠的那種人?！?/br>
    “真麻煩，付一杰你平時腦子轉挺快的啊，這事兒還用問我？”

    “你不有經驗么，我只是個單純的小朋友?！?/br>
    蔣松樂了半天：“那你就情人節叫他出去，他肯去，就差不多是承認了，前提是他必須對那天是情人節這事不裝傻，別你倆出去轉了一通回來他說一句，啊今兒是情人節啊，那你就白忙活了?！?/br>
    付一杰沒出聲，過了一會才說：“暗示估計不管用?！?/br>
    “那你自己想想唄，我也不知道你倆具體情況，”蔣松笑笑，“我就給你個思路?！?/br>
    “我要情人節跟別人出去呢？”

    第六十二章 情人節快樂 ...

    掛了蔣松的電話之后,付一杰靠在椅子上,腦袋向后仰著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吊燈不知道什么時候換的,以前的燈是個很簡單的小方燈,不知道付坤什么時候換成了一盞白色的圓球燈，看著時間長了老想上去咬一口。

    情人節。

    付一杰靜下來想了想之后,對情人節跟別人出去這個計劃又開始有些猶豫。

    他答應過付坤，憋著。

    現在他自己的決定也依然是憋著,只是對于付坤的想法始終摸不透卻讓他總有些不甘心。

    付坤究竟在想什么？

    付坤對自己的那些反應，無論如何沒法讓他覺得相信是單純的生理反應，他想弄清的也只有這一點而已。

    但……弄清了又能怎樣？

    付坤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付坤自己清楚，而無論他是怎么想的，他的態度都已經很明確，自己知道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算有一天如愿以償地把付坤逼得說出了自己想要的那個回答，又能怎么樣？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沒勁。

    付一杰站了起來，這些事無論怎么想，怎么琢磨，永遠都沒有答案，除了這樣一步步維持著原狀的繼續向前，他無力去改變什么。

    何況付坤很明顯地在阻止他。

    走出臥室的時候，付坤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老媽在打電話，估計是姥姥，今年他們過年要去姥姥家，姥姥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了，買菜，收拾屋子，時不時打個電話來問問。

    “不坐火車了，就那點兒路，坤子開車過去就行，正好還能拉點兒年貨，”老媽說，“你也別老收拾了，也呆不了兩天，一杰要開學，大通那兒也不能關門太久……哎，現在不是有倆攤拉嘛，請了個人也顧不過來啊，過年生意又特別忙?！?/br>
    “你跟老太太說，讓她過來給我看著，我一個月給她開兩千塊?！备独ぬ稍谏嘲l上樂。

    付一杰本來想進浴室，想了想又沒去，坐到了沙發面前的地板上，靠著沙發。

    付坤順手在他腦袋上抓了兩下，他迅速地閉上了眼睛，覺得自己就跟享受主人撫摸的小狗似的。

    “你姥姥要跟你說話，”老媽把電話遞給付坤，“估計又要問你的人生大事?！?/br>
    付坤伸出去要拿電話的手馬上縮了回去：“哎，我不接不接，我快讓她問死了……”

    付一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隨便說兩句得了?！崩蠇寚K了一聲。

    “這是兩句能打發的么？”付坤無奈地接過電話，“姥姥，來啵兒一個……必須得啵兒啊，誰讓你這么漂亮?！?/br>
    “過年啊，我請的人只休息兩天，不過我差不多也得回來啊……姥姥啊你……”付坤估計是想轉移話題，但沒成功，不知道姥姥在那邊說了什么，付坤抓抓頭發，“哎……急什么呢，你大孫子都沒著落呢你老cao心我干嘛？我沒時……我得賺錢啊，要不哪個姑娘……哎知道知道……”

    付坤好半天才把姥姥應付完了，掛了電話就拉長聲音嘆了口氣：“姥姥這架式就好像我已經四十了一樣，再不結婚就得不舉了?！?/br>
    “放屁，”老爸從臥室里走出來，“誰告訴你過了四十就不舉了，你當你爸是擺設……”

    “付建國你閉嘴！”老媽喊了一聲，“有你什么事兒啊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