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但她忍不住。 “對不起!”段家豪驀地日本人一般鞠躬致歉,咬緊牙,眼淚還是憋不住,透過淚光面對她,只覺得羞憤難當,衣袖遮住臉,悶頭跑過這條街。 湯佳宜唏噓,“他其實并不壞…………” 溫玉誤傷無辜,心緒翻滾,亦不好受。 近日尤美賢有了男人滋潤,越發嫵媚動人。隔三差五出門打牌,再款擺身姿春風滿面歸來。 一說性*愛透支男人精血,卻滋潤女人青春。 她眼角皺紋都被高亢呻*吟與勇猛撞擊撫平,脂肪撐起皮膚,口紅裝扮雙唇,又是二八少女,吞過神藥,回春啦。 她那位從前只顧來家中打秋風求救濟的阿叔才三兩骨頭,四兩rou,不夠掂手,怎么可能伺候好如狼似虎久旱成災的三太。 溫玉看三太改頭換面,開始穿旗袍講英文,多半是釣上離開家小,暫居此處的寂寞鬼佬,你來我往你情我愿,床上見真章。 她的母親,她血液中不能磨滅的印記。 她有多么害怕,有一天同母親一樣,一輩子仰仗男人過活,不要提自尊自愛自立,尤美賢心中只有男人男人男人。 溫玉也恨過命運不公。 六月十八日,九廣鐵路大埔區電纜中斷,無人員傷亡。 六月二十六日,觀塘繞道與大老山隧道正式通車。 寬闊道路從左至右穿山而過,剜掉了山的心臟肺葉,穿行車輛如同一顆顆迅猛子彈,六十碼速度,在山體中穿梭來去。 多么平靜,將起臺風的午后,沉悶乏味,漫長無邊。 陸顯徐千武大海,窩在池記茶餐廳閣樓里開三人會議。 陸顯問徐千,“肥蟹開口了?” 徐千道:“三十六顆牙都拔光,還不開口?三十日凌晨兩點,東三廢棄碼頭,秦子山親自接貨?!?/br> 武大海高聲說:“照舊黑吃黑,劫了他的貨!” 還是那間堆滿成人雜志的小屋,三個男人抽煙抽到煙霧繚繞看不清彼此臉孔。 陸顯將煙頭摁死在一只破爛瓷碗里,伸手搜尋口袋,掏出一包干癟的香煙,再點燃。 “秦子山和吹水權,我要他們狗咬狗,誰也不要想好過?!?/br> 徐千問:“你同振和四位大佬談得如何?” 陸顯說:“四個人貪得無厭,無非是要錢。不滿吹水權胸無大志,不肯外擴,又搞內斗。孤寒佬(吝嗇鬼)當家,只顧自己發財,糖丸壓到十七塊一顆,賭場夜總會抽成一高再高,賬房用他家舅弟妹看死,大家都沒得賺,私底下商量要找人做掉他,換一位話事人?!?/br> 徐千笑道:“振和手下十七家卡啦ok,七間酒吧,四間夜總會,還有餐廳、酒店、商鋪不計,一個月光收保護費都三五百萬。大d哥,你吞不吞得下?” 陸顯避開這問題,“聯系白督查,我們送他一份升職加薪節日禮。也請他回一份禮給吹水權?!?/br> 吃不吃得下這類問題還需問? 自他十二歲第一次踏上這片地,衣衫襤褸坐街口,看店內小肥仔一口氣吃掉三只香草冰激凌那一刻起,做夢都想混出頭。 窮,不如死。 六月三十日,錦田發生激烈械斗,與警察駁火,死傷人數尚未統計完全。 臺風預警解除,期末考結束,溫玉順利拿到校內文德森獎學金,女學生們高呼假期萬歲,終于可以脫去黑白兩色古老校服,做一回潮流人,盡情裝扮。 好友逼她做東,周六去唱卡啦ok。囑咐她穿新裝,不要再是三十年代小洋裝,要新潮新式,令老板主動來要求給折扣。 王敏儀不放心,將新買一套高腰牛仔短,黑色小裹胸,聳肩牛仔衣借她,千叮萬囑,一定要穿。 溫玉只敢在商場衛生間里換完出來。 王敏儀板著臉如同老教師,搖搖頭說不行不行,你素面朝天沒氣勢,哪配得上霸王花響當當名頭?幸好我有準備。 她拿出工具箱,提畫筆像持手術刀,過分認真。 綁高溫玉長發,嘴唇涂到火紅,再一副圓圓小墨鏡遮住眼睛。 王敏儀鼓掌:“完美!” 蔡靜怡穿白襯衫高腰褲,短短頭發精神抖擻。 王敏儀的迷你裙就要露出半個屁股。 袁珊妮同湯佳宜最正常,但也帶波點大發箍,厚底松糕鞋,mama們鐘愛的墊肩大襯衫套在身上,好像機器人。 再看溫玉,平坦小腹,纖細腰肢,一只小小肚臍露在六月底濕熱空氣中,美得張揚肆意。 一路走來,士多店外廉價音響都在放《無心睡眠》,五位摩登女郎勾肩搭背走在街頭,惹得西裝革履莊嚴男士頻頻回頭,也不失為迷人風景。 段家豪這一回終于肯做正常人,襯衫短褲,輕松干凈。 老早在包廂里等,付過帳,又陪玩,立志做二十四孝男友。見到溫玉,又膽怯又心驚,沒頭沒緒冥思苦想找話題,話到嘴邊又一個字一個字咽回去,仍是怕。 溫玉訝異,被蔡靜怡一把攬住肩,小小聲同她咬耳朵,“沒辦法,霸王花全體都被這傻仔買通,只好給他一個機會買單付賬咯。你再黑臉,段家豪悶頭大哭怎么辦?” “賣友求榮?” “哪里,我大公無私全為你一生幸福?!?/br> 湯佳宜與王敏儀已去搶麥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