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溫玉卻突然笑出聲,捕中獵物的欣喜浮上面龐,“你在害怕,陸太。到今天,連你自己都無法說服你自己。對他,你已無計可施,只好轉而針對我,你想要做什么,想要令我羞恥羞愧無地自容,還是一氣之下同他鬧到天翻地覆?” 戚美珍緊抿著雙唇,不語。 “借我一支煙?!蔽吹玫綉?,她自主,從桌上金色香煙盒里抽出一根,書包外側就有打火機,拇指撥開金屬蓋,蔚藍火焰燒起夕陽紅云,于她,皎潔如玉的面容上染出斜陽晚照的紅,以及落日被吞滅時的壯麗,她看欄桿外,車來車往,忽而懶懶說:“還好有先見之明,坐在室外,不然經理一定來請我們出去談話?!?/br> 坐在身側的仙仙不能置信,“喂——你怎可以……你是資優生,也抽煙?” 溫玉教育她,“看人不要光看表面,其實骨子里,我壞得很,殺人放火,無惡不作?!?/br> 瞇起眼,面對戚美珍,“其實你心里再清楚不過,他拿什么困住我,我又為何不得不留下。只不過…………很痛苦是不是?看著他不留情面,漸行漸遠,原來婚姻綁不住任何人,任何事,想要留他多飲一杯茶,他卻要匆匆忙忙趕赴下一個紅粉佳人約會。于是更加貶低自己,一個兩個,接二連三送情人給他。你認為我令你痛苦,我是你此生最大障礙,因此不遺余力要讓我嘗一嘗你承受過的痛苦,暗中cao作怎么夠?” 停一停,煙在唇邊,尼古丁鉆進口鼻,沖入大腦,一瞬間迷醉,兩三秒短暫失憶,最終沿著淡藍色煙圈回歸現實。 “很期待吧,期待看到我痛哭流涕不能置信,最好同他決裂,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最后他浪子回頭,你溫柔包容,破鏡重圓。不過陸太,這劇本不現實,因為你面對的是陸顯,由此任何劇本都寫不下去,因為他野性難馴,不屬于正常人類,你怎么可以用普通人思維估量他?” 戚美珍面色煞白,但氣勢未減,她有強大意念支撐,“十七歲我就認得他,十幾年過來,無論他身邊有過多少女人,最終仍要回我身邊?!?/br> 她大他三歲,真當他是小兒子,無底線包容?!拔腋阏f的事,不管你信不信,都已經發生過?!?/br> “你的敵人不是,我是他。其實你大可以換一個人來愛?!?/br> 戚美珍嗤之以鼻,“你懂什么?你還不夠資格跟我談這些?!?/br> “那么,多謝指教。這些我帶走留存?” 戚美珍并不拒絕,溫玉便將這一疊照片裝進包里,再抽出兩張鈔票,壓在咖啡杯下,“這回我請?!逼鹕硗上捎押玫匦σ恍?,“有機會再見?!?/br> “再……再見…………” 仙仙偷偷同戚美珍說:“美珍姐,她……好像都不生氣?!?/br> 戚美珍冷笑,“沒有哪個女人遇到這種事能夠不在乎,她現在不說,這也會是一根刺,永遠長在rou里,稍稍碰一下就要痛不欲生?!?/br> 她決心與她的假想敵戰斗到底。 回程的路異常艱難,每一步跨出,帶著千斤重,王叔將黑色奔馳車開出停車場,她上車閉著眼催自己快睡,睡眠是健忘藥,可以有十分鐘時間忘記耳邊叫囂不停的聲響,是戚美珍還是陸顯,又或者是舊照片變鮮活,那位叫真真的純真少女揮揮手微笑,召回他的年少時光。 說好不傷心,前一刻斗志昂揚,大言不慚,眼下窩在角落里自怨自艾算什么? 她憑什么傷心? 這一夜失眠,她未等來夜歸的路線,似乎他總是如此,說消失便消失,三五天不見人是常事,再回來,不過是同她在床上做成人游戲。 她已然被戚美珍影響,連自己都未發覺。 周末,與段家豪相約,要領她去看魚。 海洋館里的魚類生物品種繁多,形態千萬,赤橙黃綠青藍紫,彩虹一樣的海底世界,再昂貴的顏料也調不出海魚背上花紋。 家豪指著一條發亮的燈籠魚說:“書上說魚類的記憶只能維持七秒,剛認識的朋友,一轉眼就忘掉,家人也是、情人也是——” 溫玉順著他手指方向,呆呆看著珊瑚礁石,兩條琵琶魚擦身而過,慢悠悠享受海水溫暖,生活美好,惹人嫉妒?!白鲆粭l魚也很好,沒有煩惱,再大的痛苦,七秒就忘掉?!?/br> “不好不好?!倍渭液赖念^發剛剪斷,小朋友們穿梭的海洋館里鄭重其事的語氣發言,顯得十分傻氣,“我怎么能只記得你七秒鐘?!?/br> 溫玉笑出聲,“我又沒有叫你去做魚?!?/br> 段家豪開始摳面前鋼化玻璃,“那怎么行,你成了魚,我不做魚,怎么跟你結婚?!?/br> “拜托——” “ok,ok,我知道,是我想太遠,我們先拍拖?!?/br> “我幾時答應你?” “啊,鯊魚!”一驚一乍,他明明每周都來研究魚類生存近況,只不過趁機拖住她的手,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他幾時練出神力來?暗地里緊張得腳發抖,上帝在他腦中說,穩住,穩住,成敗在此一舉。 “放手!” “呵呵——”他只管對住張開血盆大口覓食的鯊魚傻笑。 中午,段家豪要請她搭出租車走半城,去某一家西餐廳吃神戶牛排。溫玉卻說走不動路,段少爺只好放棄計劃已久的燭光晚餐,陪她去附近茶餐廳吃三文治菠蘿包。 溫玉的新皮鞋磨腳,公眾場合,當著段家豪,她不敢多動,但顯然小腳趾已經被磨破皮,每走一步都在刀尖,疼得皺眉。好在家豪是細致紳士,自告奮勇要出門為她找一雙運動鞋,小男生做事說風就是雨,興沖沖出門,遠遠看像是要為公主奔赴遠房斗惡龍,壯烈勇猛。 而他身后,帶鴨舌帽的男人也終于找到機會,摘下帽,不請自來,坐她對面。 “靚女,你的凍鴛鴦,三文治,牛油菠蘿包——” 服務生一人端三個盤,力大無窮。溫玉將鴛鴦奶茶送到對面黑衣男士面前,“鄧sir跟了我一天,辛苦辛苦?!?/br> “并不,看小男生小女生拍拖戀愛,正好惡補肥皂劇?!?/br> “鄧sir的話我當夸獎聽?!?/br> “你隨意?!?/br> 59再翻舊賬 鄧的帽子純黑色,額前一團大熊貓一樣稀有罕見的英文臟話,令人誤會鴨舌帽的主人是個憤世嫉俗,企圖以荷爾蒙與痤瘡毀滅世界的青少年。 溫玉咬著吸管好奇問:“周末不抽空陪家人聊天?鄧sir,青春期的小朋友很難搞的,一句話不合,恨你一輩子呀——” 鄧明憲神情肅然,看向溫玉的目光凜冽似刀,身邊的三文治被他插上三五根尖細牙簽,他牽一牽嘴角,努力克制。 “怎么,陸顯這幾天去躲債,沒精神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