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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是虛掩著的,燈籠滾在地上只剩一個架子,踩上去即刻如齏粉。落了漆的棕黑大門銅環染血,林春生便一腳把門踢開。 正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影壁,也如蒙了霧一樣,她本就眼睛不大好使,索性繞過去往里。林春生提著裙擺,發絲未綰,素白寬袖里灌了涼風,螓首蛾眉,眼眸里平靜如水,竟是異常的鎮定。 這兒她只看了幾眼頓時就想起當初在槐桂村的那棟五進五出大宅子,本該詭異萬分的地方,故地重游,林春生心頭居然一松。 當初宋老爺的死于她而言可謂是印象深刻,有人故意將她與謝秋珩引走,借刀殺人。兩處地方都不尋常,她本著直覺,總覺的那夜其實是有暗示伏筆的。 現下又回來這里,背過基本書的林春生盡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這兒出現的這么突然,許是在秋水城如陳鶴嵐中的幻術一般。 一直往里,頂上的燈忽然就一盞一盞地亮起來,宮燈上的蛛網脫落,照亮了林春生的視野。 正堂的五間大廳三間抱廈那兒竄出了許多人影,遠看便如是旁觀一場默劇。那里衣香鬢影,有美人斟酒撫琴,男人把酒言歡,奢靡迷亂,在她眼里像是一個銷.魂.窟。林春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生怕下一秒便有一只手將她拉進去。 她后退幾步,白凈的面上微紅,呼吸已經亂了。 不過鎮定這么長時間,于她而言委實不錯,林春生夸了自己一句找路往別處去。謝秋珩曾經帶她去的玄關位置并不是十分隱蔽,林春生找到那兒花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陰風已停,空曠的窗前階下是朦朦朧朧的燭光,她被這光淹沒,秀麗的五官如蒙了一層紗,人瞧著柔和而嬌弱。 就那樣進去,林春生拿袖子微微擋住臉,鬼鬼祟祟的。 那兒一張床,憑空出現,她記得這兒曾是沒有的。略顯簡樸的雕花叫人用指甲給劃出了痕,凌亂又顯鋒利。 床底下擺了一排小瓷罐,白的滲人。 林春生扶著門框,猶豫之后上下摸自己的火折子,既然玄關都到了,不如就點上一把火罷。 半天功夫火折子沒找到反倒是把謝秋珩上回塞給她的符篆給找到了。 上面的符文如行云流水,不似他從前的雜亂,想必是藏了很久的珍貴符篆,林春生用手指彈了彈,原本還想著硬撐一下,這下徹底松了口氣。 “左社右稷,不得妄驚,回向正道,內外澄清,元始安鎮普告萬靈?!?/br> 她把符篆撕了一個小口子,面前空空蕩蕩。 林春生不信邪,換了個咒語。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br> 這兒風吹衣擺,她背脊一涼。 “這怎么……”林春生不知如何說好,手在發抖,半晌輕輕把符篆給徹底撕了,小聲道,“阿珩你出來呀?!?/br> 符篆一撕成兩,安安靜靜躺在她手上,謝秋珩并沒有如愿出現。林春生坐在臺階上等了一會兒后似乎也是認命了,拍拍衣服上的灰扯了檐下一角宮燈照路。 夜色靜謐,這深宅大院里死氣沉沉,詭異萬分。 林春生擦了眼淚又吸了吸鼻子,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跟來的那個人,月色微涼,衣衫都清冷。 這五進五出的宅院里種了槐樹,桂樹。如今秋日,桂香清甜,夜里尤為醉人。掛在槐樹上的老舊繩子一晃,樹后走出來的女人踩著小樹樁把脖子伸進了繩套里,擋著林春生的面死的透透的,隨即化作白骨,晃了幾下成為齏粉,風吹來迷了林春生的眼睛。 “你怎么不去死?” 林春生乍一聽不假思索反問:“我為什么要去死?” 她擦干凈眼睛,瞧見了那個女人,死相難看,拖著長舌,一說話還得將舌頭塞回去。這么近距離的看,除去一開始的毛骨悚然,林春生罕見的沒有移位跟大喊大叫。 “這兒的人都得死,你怎么能獨活呢?”女鬼不解,歪頭看著林春生,幾秒后指著她的頭哈哈一笑,“我知道了,原是你這張臉長得有點像我一個姊妹?!?/br> “你這話說的什么意思?”林春生摸著臉皮,心如擂鼓,一提到這張臉她就不可避免的要想起原主。 她既然活在這里,原主又在哪里呢? “我那個姊妹在山上出家了,這么些年都不曾看見她?!迸淼?,“她若是下山了,這輩子就難上山。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林春生接了下去。 “你過來,我告訴你?!迸碜屗拷?。 林春生果真就靠近了,見能碰到她的長舌頭,當下出手不等她開口。一道低級的符篆拍出,默念了耳熟能詳的那句咒語。 一股尸體腐爛后的味道迎面撲來,熏得林春生又差點哭一回。 她是個靈體,林春生這三角功夫堪堪能對付。 井上那根繩子爛光了,頃刻間前方俱為平地,就仿佛是她副本通關了一樣。林春生驚恐的心稍稍平復一回。 她不敢信鬼話,過去謝秋珩還特意給她科普過一回鬼話,這東西一旦聽了便如被洗腦一回,時時刻刻都在腦海里回蕩,要么就是逼瘋人,要么就是煩死人。 這平地上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幻化出高樓亭臺,同一撥鬼影移了位置,林春生提著燈,半晌轉了個身。 這他媽誰受得了。 qwq。 她回到玄關的位置,屋里面溫度有細微變化,這是林春生難以體會到的。摸出床底下的小白罐后她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