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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官員多有信道的,那位道人出現在府衙后門那兒并不太引人關注,穿著黑色的道袍,面容清雋,門一開他便朝陳鶴嵐見禮,說道:“路上有些耽擱,還請大人見諒?!?/br> “快請進?!标惔笕撕吞@道。 “路上我在墳水遇了些棘手的事情,行程延誤了三日。叫大人這里多受了三日的折磨,實在不該,這是大人書信中說的信物,請驗真偽?!蹦贻p道士從袖囊里取出一塊斷了的玉玨。 陳鶴嵐收下,捏了捏是真的。 “帝都距此路途遙遠,道長肯來已是幫了我很大的忙。這三四日倒也過得去,如今道長在這里,我可以睡一個安穩覺?!标惔笕诵Φ?。 兩個人說著到了后頭正房那兒,偏房的窗戶還是大開的,年輕道士看過去,指了指問:“那人是誰?” 陳鶴嵐也看去,笑容一僵。 林春生不知何時打了個結,頭往里頭伸,弄個幾下再調整調整長度。她打的是個死結,伸縮放大是個問題,一直在那兒又拆有擺弄,表情嚴肅。 “你是不是……”陳大人眉頭狠狠一皺,提步匆匆趕過去。 他把林春生抱下來丟到榻上,陰著臉沒忍住罵她:“欠打呢你,吊死在這兒毀人名譽?昨兒弄回來今兒就尋思,你幾個意思?” “看了幾個吊死鬼你就要吊死?是活的不耐煩還是看著我煩?不給你吃還是不給你穿?” …… 林春生被他罵蒙了,正要辯解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說教。 “你……” “你什么你!” “有個道士在你后面?!?/br> 林春生面無表情推他一把:“還有你說話仔細點口水都蹦我身上了?!?/br> 陳鶴嵐移開,她這才真正算是看到年輕道士的樣貌,陌生,不曾見過。他一開口嗓音清緩,若流過青石的小溪流,熨帖人心。 “這位姑娘許是看見了什么?!彼f道,自己彎腰撿起拖地的繩子,拉了拉,一用力就斷了。 他掐了個訣,繩子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給爛掉了。 “我方才看見個吊死鬼在我面前打結上吊,打了幾次都不成,讓我來。我便給她幫個忙。想著她本來也是死的,再上吊也沒多大問題。幫忙套個近乎,結果你就進來了?!绷执荷蛩谎?,莫名覺得委屈。 “哪兒來的吊死鬼?”陳鶴嵐問。 年輕道長默念了幾聲咒在他眉心一點,瞬間他便也看見了那只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小吊死鬼。一臉白,眼睛又黑又大。 陳鶴嵐默了會,道:“小寒?” 林春生一拍腦袋,給他移了個位置,自己要去馬棚里看她的大毛驢七竅,陳大人沒管她,顯然對這個吊死鬼對他的沖擊更大。 反倒是那個年輕的道士道士對她微微一笑,贊她:“姑娘好膽量,不知如何稱呼?” “林春生?!?/br> 她不認得他,但他天上似乎就能帶給人親近感一般,是以林春生對自己爛大街的名字也沒有保留,直白地告訴了這個年輕的道士。 他若有所思,剔透的眼眸里含著笑,正經中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春生心頭覺得奇怪,走了幾步回頭一看,他還在看自己。 qwq…… 馬棚。 今日的七竅格外安靜,低頭吃草,馬棚里其他的馬看它吃草料,場面一度很和諧。 林春生給他梳毛,拍了拍它的大.屁.股,高興道:“過幾日帶你去其他地方看風景,吃草?!?/br> 它耳朵動了動,忽然抬起頭,前方不遠處陳大人赫然出現,跟著那個穿著黑色道袍的道士。 “過來?!标慂Q嵐沉了臉道。 林春生感到一絲不妙,陳大人在她面前一向暴躁,如今這副模樣,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即刻便有狂風暴雨沖她而來。 “做什么?”林春生抱著馬棚的柱子,心驚膽戰的。 “小寒要你去給她打結?!?/br> 林春生眨了眨眼睛,萬般無奈,卻屈服于他的眼神。身后的大毛驢子朝她叫了幾聲,尾巴直甩。 “驢都吃傻了?!绷执荷鲱~,跟著他兩個去偏房。 屋里有些許陰沉,不過卻是看不見那些吊死鬼了。幾道藍符貼在屋里面,那位年輕道士坐陣,果然有兩下子。 林春生認認真真打結,然后掛到梁上去。那只小吊死鬼就躲在陳鶴嵐身后,看她十分害怕。林春生想起了自己的臉,許是被人盜用殺了她,是以造成了陰影。 “那人真不是我?!彼死K套對小吊死鬼說,“我平日在山上連雞都不敢殺?!?/br> 小寒搖搖頭,朝著她慢慢走來。 手抵著她,理論上說不能碰到一塊,但那一瞬間林春生卻像是被針刺過,骨頭都發冷。她身上微有一層光,轉瞬即逝,小吊死鬼一觸就被炸的死透透的了。 詫異的陳鶴嵐立刻就被年輕道士按住了肩膀,提醒道:“那還是幻覺。專來騙大人的。她也并非成鬼了,只是有人取了一絲魂魄造就而成?!?/br> “林道長說的是真的?” 陳大人喊他林道長,林春生差點都以為是在喊自己。 那位林道長笑笑:“大人于我師父有恩,大人所求,我必然竭盡所能,不敢有絲毫隱瞞?!?/br> 此刻林春生不敢說話,因為思緒打了結。 若她沒有感受錯誤,那分明是真的小吊死鬼。這個林道長說的跟真的一般,欺負的就是陳鶴嵐是個外行,一點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