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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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之給梅卿和小山子一人扯了一身衣服的布料,又給他們買了兩身換洗的里衣和一身常服。 梅卿抱著這一大包袱東西美滋滋地跟在燕之后面,燕之一回頭就看見他正自顧自的傻笑。 “又不是什么好料子,你至于樂成這樣么?”燕之笑道。 梅卿抿著嘴笑得含羞帶怯的,他走到燕之身邊輕聲道:“這個不一樣,是師父給我買的?!?/br> 梅卿從小長在花樓里,最是看中皮相。 那是他活命的本錢。 打他掛牌接開始,收到的衣服料子不知有多少,可他心里明白,恩們肯在他身上花銀子不過是聽個曲兒再占占他的便宜,圖個樂子罷了。 若論歲數,他今年也十八了,與燕之同歲。 他叫燕之一聲師父,她便實心實意的把自己當了晚輩。 在燕之面前,梅卿是心甘情愿的做低伏小,他愿意當個大孩子。 當孩子多好啊,有師父疼著,師父還給他買了新衣。 梅卿知道,燕之給他買的新衣最是干凈!她壓根就沒圖他什么。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打心眼里敬重她! 身邊來來往往這么多人,也只有燕之沒有嫌棄現在的他。 “瞅著點路,別光傻笑?!毖嘀贿呎f著一邊往道路兩邊的鋪子張望,瞅見買雜活的鋪子,她走了進去,買了幾縷好絲線,又買了幾根繡花針,順道買了幾把新傘,一盒子蚊香,還買了幾把最便宜的芭蕉扇。 燕之身子虛,沒體力。見采買的東西差不多了便攔了車直接回了南菜園。 “你們幾個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換了衣服再上炕?!毖嘀M屋前看著梅卿身上臟的沒了模樣的長衫說道。 梅卿臉一紅:“您進屋歇著吧,待會兒我就換了?!?/br> 燕之沒再多說,洗洗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脫鞋上了炕,燕之呲牙咧嘴地爬到炕里拖了枕頭過來擺好,一頭躺了下去…… 她身上還發著熱,并未好利落,強撐著出去安排了鋪子里的事兒又進了趟城,如今她只覺得身子沉重,兩條腿就快支撐不住。 燕之閉著眼耳朵還支楞著聽著外面的動靜,就是不讓自己去想國師府的那一幕,也不許自己想景行。 廚房的門被打開,小山子在和阿文小聲說著話,兩人嘀嘀咕咕一番之后就聽見阿文說道:“先燒水讓梅哥哥洗。我姑姑愛干凈,他太臟啦……然后是你洗,最后輪到我?!?/br> 燕之無聲的一笑,心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愛張羅,有點小管家的意思。 心平氣和地發著熱,她自己悶在屋里忍著身上的不適,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燕之睡得并不沉,似乎外面的一切的聲音她都聽到了,只是她太累了,不想動彈,甚至連眼皮都不想抬。 簾子挑起,有人進了屋,腳步很輕,燕之聞到了一股子熱烘烘的藥味, 藥碗放在小炕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音,緊接著燕之覺得眼皮外一亮,是油燈被點亮了。 再然后一只手輕輕的覆上了她的額頭,那手微涼干燥,皮膚柔軟…… 燕之睜了眼與景行對視著。 站在大炕前,景行的躬著身子才能摸到她,她的額頭雖熱卻已不似昨日那般燙手。 “起來吃藥?!彼麖垙堊?,心里有千般思緒,卻只說了這句他自己最不愛聽的話。 吃藥…… 他還沒學會吃飯便已學會了吃藥,耳邊聽到最多話莫過于此。 他膩味透了這句話。 燕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而后放在了小炕桌上。 她不說話景行便不敢說話,兩個人默不作聲的坐了片刻之后,景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從袖籠里摸出一只信封來遞了過去:“你的戶牒,先頭我的人來過,說是你出去了?!?/br> “嗯,是去鋪子看看?!毖嘀c頭接了,只看了看信封卻并未拿出里面的戶牒來看。 曾經,她夢寐以求的想要一個身份,想象普通人一樣能光明正大的活著,她覺得能把這件事解決了就是去了她的一塊心病。 如今戶籍在手,她卻沒了驚喜。 一切,都不過如此。 如同她與他之間的愛情。 曾經,她那么想挺胸抬頭地站在他的身邊,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 現在,就算他把賢王妃的珠冠雙手奉上,她都會不屑一顧! 時過境遷,世事無常,她的心境已不復當初。 天貺節成了燕之的夢魘。 在極端的痛苦里,燕之長大了。 “胭脂,有些事兒太過緊要,爺不能說?!本靶幸恢弊⒁曋膭幼?,而燕之卻安靜的很。 她如此反常的鎮定使他心慌意亂,思索了一下,他才艱難地開了口。 “既如此,就別說了?!毖嘀涌诘溃骸霸撜f的時候你不說,就永遠都別說?!?/br> “爺知道你心里有些誤會……” “我沒有誤會?!毖嘀麛嗟亟刈×司靶械脑挷?,她抬眼看著他道:“你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沒有變過?!?/br> “從始至終,你都瞧不起我。認為我不堪大事,所以有了事兒你會藏著掖著,不讓我知道?!?/br> “你有權有謀,你認為自己能護著我,甚至,王爺您還會認為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景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燕之的話雖然不好聽,卻著實說到了點子上,他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 “胭脂,有些事兒未必知道了就是好事?!本靶谐谅暤溃骸笆率露记迩宄擞钟惺裁从媚??” 燕之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遮在了自己的頭頂,她扭頭看向景行嗤笑一聲:“景行,看見了么,你就是這只手,你想為我擋風遮雨,可你要知道,手再大也大不過天去!終有你捂不住的一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