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失蹤的人

    “我也在尋思，這審訊之事，我不喜愛，朱兄，這三年，我可是替你管著這里的，等送走那個大夫人，她明日就回蒙古了，我就去躲段日子，過些平淡的日子，這里就交給你了?！?/br>
    門達連忙說道：“萬兄，你別這樣……”

    朱驥倒也不氣，拿起非麟：“可別歇得太久！我看你就是想讓我背黑鍋！”

    “我沒那意思，忠義侯殺不得……朱兄比我會說話，面見圣上的時候應該更有說服力?！必憙赫f道。其實他們不該死，孫太后勸皇帝都沒用。

    貞兒心里放不下的如今是另一件事。借著太后讓自己速回太子東宮服侍太子正好調查此事。太子受驚過度，夜不能眠。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睡，太后想她回去安慰太子幾句……朱祁鎮知道鎮撫司這段時間很忙，石亨石彪的事情還沒有完……但聽說是為了查案，不得不放她進來。

    “太子受了驚嚇，夜不能眠，茶飯不思……”貞兒低聲對朱驥說，“我不得不去，可總覺得鎮撫司的事情不可能風平浪靜。非麟交給你了……皇上已經知曉了。家父和我那不爭氣的弟弟也交給你照顧了?！?/br>
    “阿真……也許很快你就能回來，我可不愿意管鎮撫司……”朱驥說道，“這最多是非的就是這里，看著倒是風光，卻整天昧著良心，實在不如你……”

    “大人，將來見面時，還望大人照顧……”貞兒輕輕說道。

    門達突然說道：“萬兄，今日怎么如此古怪！”

    “沒事，我和朱師兄開玩笑?！必憙赫f道。

    從鎮撫司回來后，貞兒就交代了管家一些事，明早送走公主后自己也將離開一段時間。

    大清早，大夫人帶著她的人就離開了北京，皇帝沒有少給賞賜，這位蒙古公主回草原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午后，貞兒換了身衣服，她把腰牌和官服寄放在朱驥府上。這要是萬喜回來，拿著自己的腰牌再去惹事，自己會收不了場的。

    朱驥家用轎子把貞兒送到了神武門，這是宮女太監雜役常走的門。已經有人在那邊等了，是牛公公。

    “今日姑娘打扮得較為得體?！?/br>
    “牛公公，帶我去就行了。我很擔心……”

    牛太監引路，貞兒跟在后面……

    太子沒了精神，就是御醫看了也沒用，其實東宮也有醫女，都說他沒有病，御醫開的要也不過是些開胃安神的。太子見到貞兒開心笑了，他摟住了貞兒，這似乎來了一劑藥，拉著貞兒的手，不一會他就入睡了。他需要的貞兒給他安心的感覺。

    “太子真是受驚了，整天叫著姑姑?！毙m女說道，“姑姑這兩年在哪里當差？”

    “在哪里都無所謂，如今我暫時可以在這里陪阿深了……”貞兒說道。

    “太子睡了嗎？”一個年輕太監進了東宮，“皇上請萬貞兒姑姑說話?！?/br>
    “太子剛睡，睡得很熟……”貞兒輕輕移開了太子的手，站了起來。

    從東宮往乾清宮走不需要多久，如今在宮里與人打交道是不一樣的，一些都要守規矩，不像外面披著身錦衣衛的皮，做什么都不怕，特別是自己身穿著御賜的官服，腰掛著繡春刀……那些太監宮女看他們的眼光都不一樣。而現在就算是資深的宮女，走路也不敢隨意亂看。

    “想什么？那么入神！”熟悉的聲音，是門達。貞兒連忙行禮，邊上的小太監連忙解釋：“大人，請您饒了小的吧！”

    門達笑了：“我又不是老虎，沒見識的東西?！?/br>
    宮女的地位也太低了，貞兒咬了咬嘴唇，要不是為了太子見深，自己真不該來這里，這里做得實在沒有意思。

    “萬貞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朵兒問道，他在乾清宮門口當值。

    貞兒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必須學著尖聲說話，這幾年粗聲說話也算習慣了。

    “東宮宮女萬貞兒求見圣上！”貞兒說道。

    “萬姑姑進去吧！”牛玉出來說道，然后他就站在了門口。朱祁鎮已經在里面等了。

    好端端的怎么貞兒會回來，這太子的病明顯就是裝的，這么大人了，又不是沒見過……怎么會驚嚇過度……一直到前兩天貞兒密信向自己稟明了，原本在調查的一件關于京城人口失蹤的案子，說是與某人有些關系，只不過不能聲張，要悄悄調查，于是求太子幫忙。這案子還牽涉到了宮內。于是一問果然有此事。宮里竟然還有那么可怕的事，不是說天黑就落鎖了嗎？除非要緊急事情，是不能隨意走動的。

    貞兒進來了，她一身水綠的宮裝，頭上的銀花簪閃著光芒，走路的姿勢，小碎步，顯得婷婷裊裊。

    “貞兒，不知為什么，朕覺得貞兒這身打扮更好看些。朕不知道為什么總想起你，你穿女裝的樣子，母后卻不許朕接近你……她是故意的……”朱祁鎮上前扶起了貞兒，貞兒低著頭。他的手卻沒有松開……“二十年了吧……二十年前，我求的母后……”

    “皇上，你沒事吧……”貞兒說道，“妾身不是后宮的妃嬪，這樣的話您應該跟娘娘們去說?！?/br>
    朱祁鎮感到了一滴水滴到了自己的手上，有點溫度，他張開了眼，看見了那雙眼睛，卻一把摟住了貞兒：“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朕！為什么……為什么要穿女裝？”

    “妾身是為了太子殿下來的，也是為了查案來的?！必憙赫f道，“我無法用錦衣衛的身份，我在密奏中已經寫清楚了。請皇上自重?！?/br>
    朱祁鎮往后退了幾步：“太子如何了？”

    “回稟皇上，太子睡了，估計要睡上一段時間?！?/br>
    “蒙古公主今日走了，她走前有話要交代嗎？”皇帝問道。這是早上的事，是外朝的事，貞兒有些慌，但是看看周圍，那些人都在門外。

    “公主走的時候沒說什么，但是奴婢認為她與石彪之間還是有情的……”

    “你胡說什么，情？”皇帝似乎不喜歡這句?！罢娓悴欢?，石彪搶占了朕的女人，那女人怎么可能有情？”

    “妾身不知道，但是知道她如今已經舍了石彪，那石彪已經可以由陛下處置了?！必憙赫f道?！笆胗旅?，大明無人能比……不過一切都在皇上定奪中……”

    朱祁鎮微笑著又一次靠近了貞兒：“你就是一本正經，和朕其他的女人大不一樣，朕身邊還缺個知心的，那些女人太煩了，見深這孩子無非失眠，朕失眠怎么沒人管……你這丫頭怎么不管我？”

    是與兒子搶著吃醋，貞兒看了看周圍，那些人都在安全距離之外，忍不住捂著嘴小聲笑了：“您可不是我養的，您要睡不著，找楊娘娘去。您那邊什么女人都有，不缺貞兒……貞兒是太子的人?！蹦钦f話聲音很低。那楊娘娘曾經是服侍皇上的宮女，還替皇上生了一個女兒。

    “你這丫頭……怎么就避著朕？人家還求之不得……”

    “我可不想做妃嬪……我現在挺好的，要知道萬歲爺的錦衣衛可是嚇人著呢！宮里的太監宮女都怕……這么好的差事哪里找去？”

    “你太囂張了……你救了太子，你還想當什么？”

    不知道這算不算夸獎。

    “這是奴婢的職責，如今的位份奴婢夠了?！?/br>
    今日貞兒進了宮查案，必須囑咐幾句，免得她鬧得收不了場。畢竟曹吉祥在宮里還是有很多眼線的。

    “你說你想回來，那是因為宮外的人口失蹤案件與宮內有關，你想調查宮里的事，看最近沒什么事，就允了你，你千萬別鬧大?！?/br>
    “多謝皇上成全……”

    “朕知道你這個人的缺點，做事太認真了……最近宮里失蹤了些人口，按理說宮里那么多太監宮女，少個把人也正常，只是最近幾乎每個宮都有失蹤的人。最近還有些蹊蹺事，自殺的人特多，有些尸首在井里被發現，有一些在他們的房間，說是受不了自殺的，也有說他們受不了被主子打，所以一時想不開，朕不覺得這宮中有這樣的主子，可是這些人與失蹤的人相比還是短了太多，這種事情錦衣衛進來調查不合適，于是朕就讓牛玉調查，已經有段時間了，卻查不出原因，你就有空幫幫他，千萬別驚動太后以及宮里的其他人，畢竟這些事會讓宮里人心慌慌?！?/br>
    牛玉領著貞兒來到了自己的住處。

    “貞兒，我給你一塊可以在宮內外自由行走的牌子，以便你調查……”牛玉取出了一塊出入牌，上面寫著萬貞兒的名，“這牌子雖沒錦衣衛那塊風光，但是進出紫禁城任何一個地方都沒問題了。你們錦衣衛針對的可是外臣，我這里只是宮里的事?！?/br>
    “牛公公，我如今也是宮里的……我只是太zigong里的使喚……”

    “那就早點動手干活吧，世人都喜歡呆在外面，這宮里郁悶……”牛玉說著端著一樣東西上來了：“這些都是失蹤者的名冊，基本是些無親無故的。時間長了也就多了?！?/br>
    “這些人出去一定要經過錦衣衛的檢查，那就是內外勾結?！迸Ｓ裾f道，“貞兒，你可知，石亨回家閑住了，皇上恩準的，說他年紀大，又有舊功，不便在詔獄呆著?！?/br>
    “這難道是欲擒故縱？”貞兒說道，“宮里丟了那么多人，皇上表面不說，，讓我們暗中調查，皇上看來一定有準備?！?/br>
    “皇上也算是仁義了，那石亨要是再有想法，還真是豬狗不如了……”牛玉說道。

    “也許他狗急還會跳墻，我只怕石亨的手太長，就是想收也難了，要知道在鎮撫司誰都怕嚴刑逼供，那時候多少案子都會牽涉到他?；噬舷腽堃搽y?！必憙赫f道，“不知道這件宮里的案子他有沒有份？”

    “他手長也僅僅在外面，里面的手主要還是曹吉祥的，曹吉祥畢竟是東廠廠公，錦衣衛中有半數的都是奉承阿諛他的，你們幾個在他心里也算是眼中釘了。太后其實把你打發到這里，也算一舉兩得，她老人家一直擔心皇上處理不了這兩個jian臣。讓你來幫幫我?！?/br>
    “公公……”貞兒點了點頭。

    據說一些宮女是跳井而死的，記錄上卻不清楚，好在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也不知是不是悲劇。

    萬宸妃宮里的小紅死了，據說是被萬娘娘打了一頓，跳井死的。那口井就是宮里人傳說中的怨魂集中的井，牛玉派人撈上了尸首。

    “公公，這事怨不得我！宮里經常少東西，我能不找找嗎？小紅的嫌疑最大……”萬宸妃說道，牛玉可是皇上指派調查此事的人。

    “她身上的傷痕可是你打的？”牛玉問道。萬妃沒有否認。

    小紅的尸身就要被抬走了，這宮女死后更不許在宮里呆著了。

    (本章完)